第 23 节
作者:溜溜      更新:2024-04-09 19:52      字数:4981
  崔琰也不吝于称赞,拍着他的手背道:“不争一时意气这点很了不起。”政~坛~官~场这种地方,一步走错不仅要赔上自己的性命,还会祸及亲朋,不得不理智当先,慎之又慎。“苏愈来到包厢里发觉宿敌徐昭在座,他心里便知道暂时恐怕没办法暗地里攀上国师这一脉了,一时又弄不清你九叔和我到了哪一步,离开时便送了对儿双胞胎给我,名义上是投我所好,这对双胞胎无论是否能令你九叔与我有隙,他都能在太子面前买好邀宠——太子妃去世,太子对苏家颇为不满,就看苏愈和将来的太子妃如何修补关系了。”
  乔仲枢闻言,一字一顿应道:“九婶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崔琰狠狠刮了下便宜侄子的鼻梁,“笨死了!九婶怎么舍得你亲去冲锋陷阵?!你还有两个弟弟呢,太子收拢并清理苏家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乔仲枢心头狂喜,上半身几乎是依偎在他九婶的怀里,声音又软了几分,“知道了。”
  崔琰早就摸准了乔仲枢的脉门,只要娇宠他些,哪怕事后让他上天摘星星他都绝不会给你月亮。再说,和这个便宜侄子相处越久,就越觉得他像自己前世的小儿子,崔琰神情越发慈爱,“你九叔不是皇帝,所以你也不用当孤臣。”
  乔仲枢也很奇怪:明明崔琰比自己还小上几岁,为何在她身边就情不自禁地想依赖她?不过两个人格在此居然迅速达成了一致,我喜欢九婶,九婶也很喜欢我,这是两情相悦,又何必在乎原因?
  “九婶,你知道当年母后为保护我让我在坤宁宫抄经,我母妃听说后居然很是不满,还跑去找父皇抱怨了吗?若非母后公正宽容,我母妃又实在太不聪明,我们母子不能活到今天。”乔仲枢此时泪珠盈睫,声音也哽咽起来。
  崔琰见此情景,猛然发觉便宜侄子的两个人格竟然可以自在又平缓地转换——这是不是说明他“病”得更重了。
  乔仲枢忽然轻轻哼了一声,“娘。”
  崔琰心头仿佛被狠狠剜了一刀,却道:“婶娘可不是跟娘差不多吗?”
  二皇子果然破涕而笑。
  药力上来,乔仲枢沉沉睡去。
  崔琰离开了二皇子的小院,而正院书房里乔浈正与崔珩对坐,良久无言,直到乔睿亲自来禀报崔琰正往书房这儿来,崔珩才严肃道:“好好待她。”
  乔浈爽快应允,神情中自是说不尽的真诚,“她是我这一世的最大愿望,没有她,不敢说我活着毫无意义,但也是了无生趣。”
  崔珩闻言大惊,以乔浈平素言行举止,实在不像是个会脑筋发热的情痴,但刚才那番话,他的直觉又分明在告诉自己,乔浈说的都是真话,更没有半点的不情愿。
  崔琰迈步进门,第一句话便是请她二哥暂且回避,“二哥,我有话和国师说。”
  崔珩应了,并无迟疑,起身便在乔睿的引领下快速离去。
  书房里只剩两人,崔琰问道:“您看二皇子可能是我的孩子转世吗?”有二哥在身边,她并不如何想念与两任前夫,却会不时思念她的儿子们,哪怕她作为母亲问心无愧,前世也已经做到自身能力的极致。
  乔浈斩钉截铁道:“不是。我和你都是逆流汹涌的长河,但仲枢不是,他和别人一样地顺行不息。”
  崔琰了悟之余又起了点好奇,这是国师眼中的世界吗?
  片刻后,乔浈又补充道:“他已经彻底成了两个人:魂魄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颜色。”顿了顿,又问,“你想你的孩子了吗?”
  崔琰笑了笑,但这笑容中有一目了然的苦涩。她轻轻挽住乔浈的胳膊,“如果您不这么敏锐有多好?二皇子勾起了我很多回忆……比较起来,我前两世太对不起二哥了,这一辈子我会以他为先,否则没准儿我还是会不安生地重生呢。”
  本来这是句玩笑话,怎料乔浈认真道:“我相信。”言毕,定睛看了崔琰的双眸良久,“你是我见过的当之无愧的最美魂魄,美到让我如痴如醉,欲罢不能,而且这一世比前一世尤甚。”
  崔琰惊讶道:“国师果然神道!”以前她给皇帝当老婆,都不知道乔家的国师竟然有这么神奇。不过,比起~肉~体,崔琰还是更喜欢别人称赞她的灵魂,最起码听起来比较高尚。
  乔浈感觉得到,崔琰不仅相信了他,并且挺喜欢他的话。他心中轻松不少,却碍于祖训不能透露得更多。崔琰魂魄的颜色独特且非凡,它只代表了两个字:不屈。
  回到国公府,四周都是值得信任的亲信和心腹,崔珩忽然一把抱住了妹妹,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没有什么要跟二哥说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希望同步盗文的楼主们能体谅下作者们的心血和心情,将心比心,盗亦有道!
  31章
  崔琰自然而然地回揽住二哥的腰身;扭过头朝庄老板递了个眼色;对方立即带着周遭亲信和侍卫们一起撤走。之前言之不详还是因为心有顾虑,可如今她都能和乔浈坦诚心思;哪还有理由瞒着最亲的二哥?
  靠在二哥胸前,耳边是稳定而有力的心跳;身周是清新且熟悉的气息,崔琰整理了下思路;将自己前两世的主要经历娓娓道来——她坚信自己哪怕真是个不祥的妖孽;全世界都对她喊打喊杀;二哥也会拼命护她到底。
  毕竟是过去的事情;经过若干次心理建设;崔琰已能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客观叙述;掺杂的情绪也不多;但二哥这个听众却没法保持平静。于是崔琰惊讶地发觉她二哥眼眶红了……她颇感不安地搓了搓二哥的手——因为自打二哥脱下开裆裤,崔琰就再没见过二哥落泪!
  崔琰又默默地递上手帕,崔珩接过来直接按在了双眼上。
  崔琰吞了下口水,拉着二哥的腕子小声道:“二哥,帕子是干的……”
  崔珩把帕子攥在手里,瞪了妹妹一眼,“你都递过来了,二哥能不接吗?”
  崔琰勾住二哥的脖子一个劲儿地晃悠,“我最喜欢二哥了,二哥也最疼我了。”
  想起二皇子对妹妹“大犬”依人,乔浈更是连跟妹妹拉个小手都甚感满足,而妹妹只对自己投怀送抱,真是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并溢于言表,崔珩双臂微一用力,给妹妹来了个公主抱,就在屋里转起圈儿来。
  崔琰被哄得心花怒放,顺势就亲在了二哥的脸颊上。
  崔珩笑眯眯地回了个轻吻。
  兄妹俩小时候真是相依为命,想要害死他们兄妹的牛鬼蛇神正伺机而动,父亲崔逸又尚未能完全执掌家族,母亲因姓氏也多受非议……整体来说,论环境之险恶比徐家尤甚,但也正是因此,崔珩被彻彻底底地锻炼了出来。
  他不会告诉妹妹,小时候妹妹的搂搂抱抱摸摸亲亲带给了他多少安慰;也不会说出母亲唐夫人曾经单独告诫过他:父母终究会离你而去,你的堂兄弟姐妹以及庶出兄姐若无外敌必然各怀心思,只有你妹妹才是你一生的臂助。
  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十三岁那年,他发落了伺候了他七年的贴身侍女,只为算计这位侍女身后的那位居心叵测的族人。侍女只喊出了个“冤”字就被堵住嘴巴强行拖出院子,正巧还被妹妹撞见,崔珩本想解释,妹妹却在目送随从们远去之后,对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之后林林总总,他也栽赃坑害过不少人,妹妹的态度始终是仰慕加赞许。崔珩想,妹妹如果不是多智而近妖那般万事皆知,便是完完全全地理解并信赖他——高处不胜寒,真情求不得,崔珩的出身和地位导致他必将孤独前行,若能有知己相伴,那真是邀天之幸!
  为了回报妹妹的理解与信赖,他发誓会努力实现妹妹的所有心愿:既然她不想再卷入夺位大战更不想当什么皇后,不管哪个皇子敢把手伸过来,他都会亲手将其斩断。
  崔琰若是知道哥哥的心思,必会哑然失笑:二哥你要求真低……
  崔珩把妹妹轻轻放回地面,思及妹妹所说的前世经历,目光深沉,“父亲当初想学唐家,让你嫁给皇子,靠着皇子妃的身份结交几个世家。”
  崔、唐两家虽然手握~兵~权几乎割据一方,但与此同时他们又很难将触角伸进京城,又碍于文武不可结交的国策,便以出嫁的女儿作为桥梁来选取~政~治代言人。
  崔琰眉毛一挑,道:“二哥说服了父亲吧?”
  “若非你自己太争气,纵是我说破嘴皮子,父亲也不会在意。”
  “所以说实力才是硬道理。乔浈与我彼此都算知根知底,之后咱们会比苏、徐、唐三家要逍遥上不少。”
  “是啊。按你所说,咱们兄妹为咱们崔家乃至乔家的江山,牺牲了那么多也没得到个好结局,未免太亏了。”崔珩笑了笑,问了他最想知道的一句,“你喜欢国师吗?”
  崔琰沉默了会儿,才认真道:“有好感。二哥你知道的,我如今实在是对那几位皇子全都爱不起来。”
  崔珩如释重负,搂着妹妹的腰身,万分诚恳道:“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有你那些好东西,咱们兄妹仔细谋划一番,超然于世也不是什么难事。”
  二哥这话可毫不夸张,因为千里镜和新式手弩全都是彻头彻尾的垄断经营,并且供不应求,加上崔家那十万精英铁骑,连相对任性的太子都不敢随意拿捏崔家兄妹;而真正“自视甚高”的那几位公子和小姐又结结实实地撞了南墙弄得头破血流之后,就更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二哥不仅护短还最会替她着想,崔琰越发坚定这辈子说什么也得让二哥不敢提心想事成,总要自在安宁。
  崔珩想了想,觉得不如干脆坦诚到底,又问,“你说前两世你完全不记得那些精妙的点子,会不会是国师所为?”
  崔琰道:“我也怀疑过,但乔浈实在太坦荡了……我猜应该不是他。”
  说到这个,崔珩也想起刚刚乔浈对他的保证,便笑着给妹妹转述了一遍。
  崔琰无奈道:“我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把乔浈的今晚的表白内容说给哥哥,“以国师的身份什么美人得不到?他又不是好色之徒。我问过他几次,他又不肯细说,刨根问底到底伤感情,我就没继续追问……总之乔家的国师就像个谜,无论实力还是情感。”
  崔珩默然。面部审美缺失就是有这样的弊病:她看不出他人的美丑同样也不清楚自己的外表有多迷人。他夸过妹妹无数次,偏偏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笃信他的妹妹在这一点上从来不以为然:你是最爱我的二哥嘛,我就是长成头母猪,你也会发自内心地赞美我呀。
  兄妹俩聊得投机,庄老板在门外故意放沉脚步,又特地和外间待命的弄琴打了招呼,才敲着门框禀告道:“乔睿乔大人到了,如今正在外书房候着。”
  崔琰回头瞄向自鸣钟:正好十一点。这个时辰京里已经宵禁,不拿着国师暗部的令牌也无法畅通无阻。
  崔家兄妹整理了衣衫齐齐前往外书房。
  彼此见过,乔睿面皮微红,“恕在下打搅。”
  崔琰摆手笑道:“您这是代人受过呢,我就算埋怨,也只会埋怨你们九爷。”
  乔睿一噎,旋即也干脆光棍儿道:“九爷无论如何睡不着,打发我来跟您说,明天上午他要见族人,下午晚上皆无要事,您想去探望二皇子尽管随意。”
  崔琰扑哧一笑,“国师大人这么快就想我了。”
  乔睿直接装死。
  酒楼“偶遇”的苏、徐两位大公子都不是善茬儿,明天自有好一番“计较”,暗下黑手流言蜚语怕是少不了,兄妹俩在国师那儿躲个耳根清净也是不错的选择。
  崔珩便劝道:“明儿也没什么事儿,去见见国师大人也不错。我替你看好孩子便是。”
  乔睿闻言,被口水猛地一呛,连续咳了好几声。
  他赶回国师府,对着一直在把玩那支玳瑁簪子,爱不释手的九爷禀报完毕,就再一次垂首装死。
  “你吩咐下去,好好准备。”乔浈又心头一动,呢喃道,“他们兄妹两个都很喜欢仲枢,不如干脆把他过继过来?”
  乔睿无语问天:九爷,崔二公子的重点分明不是这个好吗!
  转天下午,崔家兄妹到访国师府。因为去了的太子妃最终不得帝后以及太子欢心,所以她死后皇帝也未下令禁止宴饮曲乐之事,访友郊游就更不必说。
  国师府的花园只比御花园地盘小些,但精致程度却不在其下,乔浈与崔琰坐在凉亭里居高临下地赏景兼喝茶闲聊。
  二哥崔珩正与乔睿在枝叶摇曳生姿的柳树下对弈,二皇子正在花丛里捣鼓花花草草,而庄老板捏碎了点心,倚在树干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