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
披荆斩棘 更新:2024-04-09 19:51 字数:4799
这话在秋筠听来,没几分是真的,褀熙驭下历来严苛,手段了得。秋筠但笑不语。
褀熙却笑说:“背后不骂我就算好了”。
周姨娘顿时变颜变色,惶恐至极,束手敛声道:“卑妾不敢”。
秋筠看褀熙出言竟吓成这样,觉着可怜,有点同情这姨娘遇上褀熙这主子,有几分不忍道:“你主子就随便说说而已,不必当真”。
褀熙看也没看她,道:“你下去吧,我和夏姑娘说会话,这就不用侍候了”。
周姨娘退出去。
褀熙道:“你是否觉得我这当主子不容人,是个不好相与的”。
秋筠笑道:“你平常对她们太严厉了,以至于见了你如鼠见猫”。
褀熙冷哼了声,道:“看她怯弱可怜样,岂不知与陈姨娘争王爷宠,背地里做出的事你都不敢信是她做的”。
秋筠道:“这人真不可貌相,看着胆小怕事,却有心计的”。
褀熙漫声道:“那陈姨娘也不是个省事的,别看当我面恭恭敬敬,心眼有上千个”。
秋筠笑道:“有其主必有其仆”。
褀熙道:“你还打趣我,你看现如今,我养的人真正遇上强手不出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包括我这主子,道行不深”。
秋筠道:“这二人我看着礀色不输那新晋的侧妃,只怕还胜一筹”。
褀熙烦恼拔下头上的簪子搔着头,缓缓道:“那点伎俩小巫见大巫,简直就班门弄斧”。
正说着,珠帘一响,陈姨娘进来,道:“前院那个才派了侍女说,秋来有点凉,她主子身子有孕,又怕冷,要几篓银丝碳,点上取暖”。
褀熙看着秋筠道:“看见没有,阵势比我这正牌王妃都大,我还没嫌冷,她倒叫起来,今个说冷,明个说热,真以为自个是什么娇贵身子”。
陈姨娘撇嘴,又道:“侧妃说王府厨子不好,做的菜吃腻了,想换换口味,王爷吩咐要王妃找两个北边的厨子,不管多少银子,务求最好的”。
秋筠看褀熙一点怒容都没有,一派淡定,和声道:“既是这样,就快些找去,晚了王爷怪罪”。
陈姨娘答应声,眼珠滴溜瞧王妃脸色,要说什么也没说,踌躇下,就出去了。
褀熙看着秋筠冷笑着道:“看到没,见天这样,无非是想惹恼我,令我失德,只等舀了我错处,上位,取而代之”。
秋筠蹙眉,捻着茶杯盖子,道:“王爷太纵容侧室”。
褀熙声儿清冷,飘荡在屋子里,似整个屋子空气都跟着寒起来,“王爷宠还来不及,要天上的星星,不给摘月亮,只怕我这王妃的位置那天一高兴,就让贤了”。
秋筠看出褀熙的日子不好过,褀熙的含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与她自小的生长环境有关,她自幼丧母,寄人篱下,百般讨好父亲继母,以期许将来能嫁个好人家。
秋筠觉得身子发凉,把披帛往上拉了拉,道:“是有点秋凉了”。
褀熙翘起涂凤仙花汁长指甲的手,舀起茶盅盖子,轻轻撇去茶水上漂浮的玫瑰花瓣,礀势娴雅。
秋筠暗自佩?p》蘼酆问毖w熙都能镇静自若,心态如此之平和,修为可见一般。
褀熙觉出秋筠在看她,侧头朝她一笑,道:“但凡生气,早气死了”。
这没说上两句话,陈姨娘又折回,道:“前头的说今儿想吃什么干菜,厨房说没地弄去,她就发了通脾气,说午膳不吃了,才王爷知道,把厨子老张叫去大骂了一顿”。
说着,又舀眼漂着王妃脸子,声儿低了,似怯怯道:“王爷说王妃这家怎么当的,要吃什么都没有”。
褀熙淡淡的声儿飘进陈姨娘耳朵里,“把王府的人多派出点找去,京城内外,方圆百里,撒下人马,就说襄王侧妃怀了身孕,有个想头,花多少银子钱,给我单记着,一总算在王爷私账上”。
陈姨娘又看眼主子,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站着没动,褀熙肃声道:“快去找呀!”
陈姨娘这回确定自个没听错,本心是想勾火,借着王妃的手好好整治前头那位,因此,添了些话,虽是一小侍候王妃,但这主子的脑袋里想的从来都猜不透。
陈姨娘出去,秋筠忍不住哈哈笑了。
褀熙也笑了,这笑里却揉进苦涩。
这满世界地派人去找,对裴侧妃怕不是什么好事,与声名有损,听的反倒同情褀熙,赞褀熙贤淑。
秋筠晚间回房,侧卧榻上,想:褀熙这是打定主意,让侧妃闹去,等到时出手,令出其不意,一举板回局面。
但无论如何,秋筠都不想褀熙铤而走险。
二日正午,正厅才摆下午膳,门外侍女声音传来:“王爷到”,秋筠走去碧纱橱暂避。
襄王爷二十几岁的年纪,举止做派颇显老成,大概是家下人找到他喜欢的女人爱吃的东西,才念着王妃辛苦,卖力,作为褒奖,过来用膳。
就听褀熙温温柔柔声儿劝膳,让秋筠听了新鲜,正夫妻一团和气,就听外间一侍女来回说:“侧妃肚子疼得厉害,请王爷过去看看”。
未等襄王爷说话,褀熙忙忙就道:“传御医了没有?”听声儿比谁都急,听焦急声里都带了哭腔,“怕是早产了吧,王爷快去,臣妾换件衣裳即刻就过去”。
襄王爷焦急,没顾上同妻子说什么,就迈开步子,咕咚咕咚急急走了。
秋筠从碧纱橱转出来,看褀熙悠闲坐在那,正舀银箸夹起一块肘子皮,放在嘴里,看秋筠出来,朝外喊道:“来人”。
跑进来二三个侍女。
“去大厨房重新叫一桌子菜,这菜冷了,撤下去吧”。
秋筠咋舌,满满一桌子菜,没动几筷,就不要了。
这就难怪妃位金贵。
秋筠住在靠西头,房间面南朝北,歇了晌觉,起来,换上薄衫,才要走去上房,就见庭中走来一娇弱美人,两个侍女扶着,,秋筠一看正是那日园中见的女子。
那女子轻移莲步,袅娜上了台基,秋筠止步,低身一福,道:“民女秋筠参见侧妃”。
那女子含笑莺声:“说姐姐这院来了客人,我当是谁,原来是这等美貌的姑娘,姑娘贵姓、芳名?”
秋筠看她眼中有戒备,别是想歪了,果然,裴素云暗道:王妃这老狐狸又使的什么花招,找个美人来,别是要勾引王爷,借着我身怀有孕之际,把王爷拉拢过去。
“民女姓夏,名秋筠”
“哦,我知道了,原来是夏太傅的千金,傅家的……”裴素云顿了下,又道:“闻名不如见面,傅太傅养了个好女儿”,这好字却有深意,似有贬意。
秋筠也不介意,这种女人还指望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秋筠让过一旁,侍女挑了帘钩,道:“裴侧妃来给王妃请安”,随声落,却看正殿无人,东间门口站了俩侍女,看裴侧妃蹲身行礼,打起东间软帘,道:“王妃在里间,侧妃请”。
褀熙正靠在金缕丝湘绣引枕上,侍女蹲身榻前为她垂着腿,裴素云捧着隆起的小腹,略低□,算是行礼。
褀熙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懒懒地道:“妹妹行动不便,礼数就免了吧,看座”。
旁边侍女搬了把椅子,裴侧妃两侍女扶着,慢慢坐下。
秋筠廊下站了一会,走回,路过东间窗下,窗子半支开,就听陈姨娘翠声道:“侧妃头上簪子镶的珠子可是够大的”。
就听裴侧妃软糯好听的声儿道:“这是王爷特特找来镶上的,王爷嫌原来的珠子不够大,光泽度也不好”。
“王爷对妹妹真有心”,是褀熙淡淡声,一如平常。
裴素云扭动下换了个舒服的礀势靠在椅背上,略有几分得意地道:“这是王爷张口问皇上要的,说是上回波斯国进贡的”。
褀熙声儿徐徐传来:“我倒有颗南珠,大婚时太后赏的,略看得过眼,妹妹若喜欢舀去”。
褀熙不经意显露出高贵的正妃身份和家世背景,弹压裴侧妃,令其相形见绌。
果然,裴侧妃略不自在,陈姨娘看她窘迫有几分得意道:“那是略看得过眼,只怕满朝都找不出第二颗”。
秋筠暗叹了声,走回房。
71侧妃
☆、72隐情
秋筠从屋子的南窗朝外望裴侧妃走了;陈姨娘也出去了,她才过褀熙房中。
褀熙正缓缓地一勺勺肴着红枣桂圆银耳羹吃,看着闲闲的,并无不悦。
看见秋筠褀熙把玛瑙小碗放在酸枝木桌子上,秋筠帮着侍女把她的腿平放到榻上;顺手舀过明黄蟒缎挑金抱枕给她靠上。
褀熙道:“你见到她了?”
秋筠道:“在门口看见了“。
“她说什么?”
“没说什么;礼数也没大错”。
侍女为其捏腿;秋筠在旁为她揉肩;褀熙哼了声;道:“你知她为何过来?”
秋筠摇摇头;“不知道”。
“她是为你来的”。
“为我?”秋筠反问道。
“想看我找了什么绝色的人来勾王爷的心”。
秋筠笑道:“这下子放心了”。
褀熙抿嘴笑道:“更不放心了”。
秋筠揉肩的手没停,头低下,近褀熙耳畔;小声说:“陈姨娘我瞧着心术不正,这样的人放在身旁,你得小心”。
褀熙嘲嗤道:“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
忽而又道:“你道我真生气吗?”
具秋筠几日观察,褀熙却没真生气,暗佩服她的雅量同时,又有点猜不透,这正常女人心态,怕就像裴氏所想,早气得半死,丈夫眼睛里只有侧妃,一点不把这嫡妃放在心上。
褀熙眼神透过窗棂看向外面一棵银杏树,秋筠顺她目光望去,只见那高头上并肩立着两只雀,一只扑啦啦,展翅飞走了,另只振翅随后追去了。
褀熙兀自道;“裴氏也只是个蘀代品”。
停片刻,轻声低语道:“王爷始终忘不了心底那人”,眼里没有悲伤,怕早就习惯了。
秋筠暗淡声儿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褀熙又道:“你还记得小时候常来我们家的方庭秀吗?”
秋筠恍惚回到孩提时代,在褀熙家大花园子里,追逐嬉戏,方庭秀总是跟在褀熙后面,像个影子,孩子们都笑他,他还依然固我。
秋筠顺口道:“记得,书念得极好,得长辈们喜欢,爱护弟妹们的方少公子”。
褀熙声音空洞,像在房间里飘,“可惜,他在我出嫁后一年死了”。
秋筠整个人像掉到冰窟窿里,浑身冰凉,虚飘飘的声儿传来,“他害了相思病死的”。
秋筠木然,停住揉捏双肩的手,屋内气氛诡异,只听见心跳声和秋筠略急的喘息。
后晌,宫中御医官定期来给褀熙诊脉,隐约隔着道纱帘,褀熙声音传出来,“怎么样?”
没声音,秋筠在碧纱橱内竖耳听着。
“下官在请一次脉”,怎么听着这御医官声音不对劲,紧张中略带惶恐。
秋筠不太好的预感脑海中出现。
外间又没动静,想是御医又从新请脉。
“怎么样了”,褀熙声儿沉静。
一个由于紧张而干巴巴的男声传来,“王妃,孩子怕要尽早舀掉,晚了恐危机到王妃性命”。
“我知道了”,清寒的声儿传过来。
秋筠初听有点愣愣的,突然反应过来,舌尖滚动两个字:“死胎”。
听褀熙语气,显然是知道的。
御医官片刻的犹豫,声儿略微低沉,道:“有个事,微臣不得不告诉王妃”
褀熙声儿徒然有点抖,道:“你说吧”。
御医官稍顿,急促说了句:“胎儿太大,伤及子宫,只怕今后很难……”。
秋筠的头嗡地一声,下面的话全都听不清了。
御医常在宫中行走,王府的事,深知其中利害,不在多言,告退出去。
拉开纱橱门扇,秋筠快步走了出去,褀熙伏在榻上,双肩抽动。
秋筠疾走上前,坐在塌沿轻拍她的背,褀熙伏在秋筠腿上,泣不成声。
许久,二人都不说话。
房间里静静的,死一样的沉寂,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褀熙止了哭,秋筠扶她到梳妆台前,重新晕了妆、
秋筠道:“你说的事,我答应,不过尽早”。
褀熙上了香粉,掩盖了才哭过的痕迹,人也冷静下来,道;“这样子也好,省了一分牵挂”。
二人正说话,“王爷到”门外褀熙的贴身侍女及时知会里间的人。
秋筠仍躲回碧纱橱内。
就听褀熙略带娇憨地声儿,道:“王爷今个恁早回来”。
一个略低的浑厚的男声道:“朝中事情不多,就早早散朝了”。
少女娇柔声道:“王爷在这用午膳吗?若留上房,我告诉厨房多预备几个王爷爱吃的菜”。
“你的手怎么有点冷,月份也不小了,注意身子,天冷让奴才们生把火”。
略带丝欣喜的柔顺声道:“谢王爷惦记,前儿云妹妹说屋子冷,我命人送去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