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
瞎说呗 更新:2024-04-07 21:05 字数:5137
问题是他早已心疼得以为自己胸口被刺了一把刀。
“我会去的。”我会将每一句亚秀藏在心里的话,一字一句重新拼到自己的心里头。
短短的旅程,他拼着一封写着回忆的信,很像在拼一副曾经看过的图,拼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可以知道这一副图藏在心里的哪一个角落,但是没拼完它,却无法重新温习那一份当时的感觉。
“啊!客人,等你很久了啦!”肤色微黑,一脸和善的旅馆服务员一看见沈卫南,马上上前打招呼,带着山地腔的语气,不晓得为什么,在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亲切。
“你还记得我?”他跟亚秀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多的事情了,没料到他还会记的他。
“当然,像你们两个这么帅的客人,怎么会忘掉,而且你朋友还有东西要我拿给你,他跟我说你来的时候,如果上次住的那一间房间还有空,帮你留着,今天没什么人,钥匙给你。”像在变魔术一样,手中多出一把钥匙,上面还系着一根干净的黄|色缎带。
“东西呢?”
“我放在休息室,等一下拿上去给你,先泡个温泉休息一下。”领着沈卫南往楼上走,今天不是假日的关系,旅馆的人真的不多,从玄关到自己房间,连一个客人也没瞧见。“你朋友来的那天,也是住这一间,隔天吃过早餐才走的。先休息一下,信我马上拿过来给你。”
沈卫南拉开房间窗帘,那一次他们是一起休假过来的,一样在没什么人的时间,所以才能够便宜定到面对山水的房间,房间外头是个小阳台,阳台下面是露天的用餐地点。
换上浴衣,才拉开浴室门,房门就传来敲击的声音。
“哪位?”
“沈先生,我送信来给你的。”
“门没锁,进来吧!”
那位和善的服务员,拿着白色信封进来交给他。“需不需要其他服务?”
“一个小时后,帮我弄一份晚餐过来好了,谢谢。”
“好的。”
等人离开,解下身上的浴袍,把信带进池子里看。
卫南:如果我能知道你正在看这封信的话,想必会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因为我知道至少你愿意陪我玩一个孩子一样的游戏。
你瞧见钥匙上头的黄|色缎带了吗?那是我要求老板让我系上的。
听说黄|色的丝带,代表的是思念,在这里,我思念你,思念我们之间曾经渡过的岁月。
其实,我们之间有的绝对不只是伤害,有很多很多的时候,是会让我想要放声大笑或是想着睡着的回忆。曾问过自己为什么能在八年之后才禁不住放声询问,试图得到一点回报。我想正是因为有这些快乐的回忆,所以我可以慢慢走过去。
还记得我们在池子里做了什么傻事?
没错,你这个精力旺盛的家伙带着我在温泉里Zuo爱,弄得我昏得糊里湖涂,你也用爬的爬回床上。
你赤裸裸在地上爬的样子,真的……想忘都忘不了。
看到这里,沈卫南笑了,想起自己那时候还真的不是普通的狼狈,而且在床上趴了大概五分钟才想起池子里还有一个动弹不得的人需要他扶,结果两个人像酒醉一样互相扶持想尽办法爬到床上,其中还跌在地板上一次,痛都痛死了,难得隔天身上乌青不是因为亲吻得来的。
……那天晚上本来说好要出去吃山菜的,最后只好窝在房间里吃服务员送来的饭菜,一起打起大老二来。规则是一张牌一块,手中超过十二张牌加一倍,有二在手每一张再加一倍,一直玩到有人手中拿着二十一张牌,里面还藏了三张老二,一次输三百多块后赖皮说要用吻代替,结果隔天两人身上穿得密不透风,就怕有人发现自己连额头都有吻痕。
听说,在吻痕上再吸一次会增加一倍的时间,于是趁你睡着的时候,我偷偷在你心口上的草莓多吻了一次,觉得这样自己就可以多快乐一倍的时间。
真不像个男人你说是不是?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是就是时常会这么无可救药,偏偏我喜欢这样无可救药的自己,因为那时候我很清楚自己很快乐也很幸福。
想到这里,你会不会和我一样有一点点幸福的感觉?虽然那不像是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该想浪漫。
如果有,我很高兴,原来感觉到幸福的,不只是我一个人。我一直觉得幸福这东西,还是要有两个人同样觉得才完满。
看完了这封信之后,请好好地在这里欣赏风景,休息一下睡一觉,等明天一早起床,回到我们的家,钥匙我寄放在管理员的手中,进去厨房之后,你就可以找到最后的一封信。
亚秀最后的一封信,原来在家里。
心里仍留着看信时的快乐,小心高高举着手,怕把手上的信纸给弄湿,没发现当瞧见那一句“我们的家”时,心里头一点疑惑也没有,想到的就是亚秀那个干净整洁的公寓。
亚秀并不是在玩游戏,当他一路循着信纸过来时,渐渐地有了这么一个体悟,发现自己每找到一封信,脑中的思虑也就更清楚了些,和亚秀之间的相处,也更明白了些。
他是个可悲的孩子,到三十多岁才开始在亚秀泪水里找到长大的途径。他的亚秀是默默守着他的情人,即使在满身伤痕累累的这一刻,还是如此小心怕他走错了路,受到任何伤害。
和亚秀相比,他其实才是弱小的那一个。
熟练地用钥匙打开大门,身上的疲惫已经在旅馆休息一天后消失,在玄关镜子里的人影,看起来是那么帅气潇洒。
厨房里流里台上,果然躺着一封白色的信件,他知道里面一定是蓝色的信纸还有漂亮的字迹。
卫南:这是最后的一封信,多么希望你有机会可以看见它,现在请在餐桌边坐好,然后闭上眼睛,想想在这里,在这个家里,你想到的是什么,想完之后,再继续看下去。
依照信里说的话,他在餐桌边坐下,闭上双睛,久久之后,他睁开双眼再继续看手中的信。
让我猜猜你想到了什么,火腿蛋吐司对不对?
沈卫南轻轻地笑了起来,蓦地,发现蓝色的纸张上落下一颗水珠,忙用餐桌上的面纸拭去那一颗珠子,怕模糊了其中的一字一句,在确定没有任何字模糊之后,这才发现原来那一颗水珠,竟然是自己的眼泪。
怪不得眼睛觉得热,鼻子觉得酸,原来是自己哭了。
有多久没有哭过,竟然连哭泣是什么样的感觉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想早晨的记忆果然是最深刻的你说是不是?每一次煎着火腿的时候,我都想问你,明明你做的东西比我好吃多了,为什么愿意忍受每一天在我这里醒来的日子里吃一样的东西。
不敢奢望那也许是因为你爱我,所以才会想要吃我煮的东西。后来决定还是归咎于一种平静的感觉,就像小时候起床吃妈妈准备的食物一样,不是最好吃的,可是当我们长大,嘴里吃着外面买来的早餐时,都会不自觉地与习惯的味道比较一下,因为不自觉,所以不会发现自己很想念,想念那一种味道,一种有人亲手为你准备的平静。
人都是需要依靠,尤其让你依靠的人是心里所相信的人时,就会得到内心深处的平静。
我曾让你觉得平静吗?
在起床时,吃着我为你准备的早餐,你心里是否平静?在晚上你我依靠一起看电视时,你是否觉得安心?在睡眠时,有我在你身边一起呼吸,是否可以让你睡得更沉稳。
这一次,你会想要听我说我自己的答案吗?关于这些问题,我自己的答案。
我会,为你准备早餐时,我心里很平静,依靠在你怀里一起看电视时,我觉得安心,在床上数着你的呼吸到梦里,让我觉得稳定。
就是因为这些太多的美好,因此我愿意一直待在你身边,贪恋这一点一滴的小小感触。
你的答案呢?
如果我曾经带给你这些,即使只有一点点,那么来信纸后面的地址找我告诉我,因为我脑子里的肿瘤虽然提早发现,但是由于位置并不是很好,需要高明的医生才能帮我动手术,在医院的建议之下,我到了日本的医院就诊,在你看完这封信时,说不定我已经动完手术。
手术成功的话,我会在那里等你来接我,手术手败的话……我想我也只能在那里等待你来接我。
亚秀
看到这里,沈卫南紧紧闭上双眼,浓密的眼睫上,沾染着透明的液体,心口好疼,疼得让他没办法即刻拔腿而奔,奔到亚秀的身边。
刚刚还关着的大门,被人打开,来人走到沈卫南的身边,把一叠东西放到餐桌上。
“之前亚秀把你家里的钥匙给了我,说如果你真的愿意看到最后一封信的话,要我帮你办好签证跟机票,我一个礼拜之前就已经帮你办好签证了,机票是你去公司那天时我帮你定下来的。”
沈卫南取过那些可以让他在最快速度赶去博亚秀身边的机票签证,慢慢站起身与刘远哲直视,不在乎他瞧见自己流泪的样子。
“亚秀的手术……”
“我不知道,是我不要他打电话过来的,结果如何,我希望是由你第一个接受。”虽然他气他伤害亚秀这么深,但是曾经自己和他一样,如果是自己,会希望希望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不管是好是坏,都由自己承受,至少不会在多年后仍在回忆里后悔。
“我知道了……谢谢你。”
“要谢,去谢亚秀吧!他才是你最该谢的人。”这世上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却常常有人忘了去做,那就是对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人,说一声谢谢。
而有机会说出这一声谢的人,是上天给予最大的恩赐。
日本东京都立医院,“请问,博亚秀先生的病房在哪里”他跟博亚秀俩人都是学商的,英、日文难不倒俩人,尤其他还是在国际性公司上班,除了英日文之外,还修了德文跟法文。
“请稍等一下。”护士脸红地看了他一眼,有点手忙脚乱地在电脑里键入名字,因为亚秀的名字听起来其实颇像英文里亚洲的发音,不难打,所以并没有另外取日文名。
“啊!是512的病房,请问你是沈先生吗?”看见病房号码,她反而可以想起里头病人的模样,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给沈卫南。“这是秀先生要我交给你的。”
瞧见她手中的纸条,心里突然一阵恐慌,在台北,亚秀已经说过那是最后一封信了,怎么现在……
难道是手术……
不敢多想,马上从护士手中取过纸条,上面只写了几句话。
“我在这里等你。”下面是一个地址,离这里并不远,是个教堂。
忘了跟护士小姐道谢,抓着纸条,头也不回地就往教堂的方向跑去,留下一脸呆楞的护士。
“喂!那个帅哥是谁?跟你说他什么?”刚刚在一边只敢偷偷看,不敢靠近的几个护士一下子全冲到挂号处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小护士仍是一副呆楞的样子,心里将好看的秀先生与刚刚那个帅哥焦急的脸庞来回想了一下,突然略有所悟,不由地笑了起来。“那个是秀先生的朋友,问我秀先生现在在哪里。”很简单的把状况说了一下。
“就这样?那你笑什么?”
持续傻笑。“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啦!你们挡到病人了喔!”看书看那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亲眼遇到,好男人一下子少了两个,可是一直想看到画面终于看见,两种心情参杂在一起,还真的是有点复杂啊!
博亚秀坐在教堂后墓园旁的一张长椅上,静静的欣赏西式墓园那种祥和寂静的美。
记得以前跑到中文系找同学时,正好教学里的教授讲起西洋墓碑上的字句,不像中国人的墓碑,上面只刻着这一个人生时死时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