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男孩不逛街      更新:2024-04-07 21:05      字数:4870
  他摇头:“北方有狼,近来屡屡挑衅,已经构成大同潜在的威胁。我想你对我会有帮助。”
  “我最后再申明一次,这不关我的事,我无能为力。”
  “如果你出手,或许可以保全狼首的头颅。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亲密无比。”
  “是‘曾经’亲密。”我纠正他。“现在已经无关,你要杀要剐,随你便。”
  “这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你应该庆幸我不是个喜欢强迫人的人。”他吐出一口气,“你不是我的臣民,我也无意强迫你,你不后悔就好。”
  他离开,看他离开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心头压上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皇帝走后第二天,拜帖又到。
  署名还是陆贺,帖子上的字却已经完全改变。当年曾一起习字,倒没想过如虫子沾墨爬过的字迹现在也变得如此潇洒漂亮。
  “来见我!”汉语,明白无误的几个大字,叫人哭笑不得。
  难道大王当久了,连脑筋已经退化?我早就明确地回绝,再用这招太没有创意了。
  ——我忽略了,或者说我根本没有想到,擅长长刀大剑面对面作战的人,也会使用阴暗的手段,那拜帖上竟然有毒,半夜发作的时候我昏迷不醒,整个人很快地被人偷偷劫走。
  苏醒的时候人就在床上,全身无力、赤裸裸地,躺在铺满错金绸被的大床上,任人观赏。
  观众只有一个,就坐在不远处,如鹰般锐利的眼眸就盯在我脸上。
  很想当做没看到,奈何连转动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他明知道我已经醒来却毫无表示,我只好深深地叹息。
  ——只叹息而不说什么,是因为心已经平静下来了。
  事过境迁物是人非,这么多年过去,我用了太多的方法太长的时候来教会自己学会遗弃过去。现在,我已经做到了,这一声叹息,是对赤身裸体的不满。
  我不卖身已经很久了,我会与人共赴鱼水之欢,却已经不习惯如此彻底地展示自己的身体。我又没有随便暴露的毛病。再说,会随便把人剥光了扔在床上的目的怎么想最有可能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哪有人就这么眼睁睁目光清朗地看着却一点动作都没有?我自己认我的身材还是很完美的,他不欣赏也就罢了,不必这样浪费展现的机会给我难堪吧。再说,我也不认为他会是柳下惠。
  他听到我的叹息,眉峰挑了起来。清亮如鹰的嗓音响起。
  “好久不见。”他用的,是汉语。
  “相见争如不见。”我的语气甚至比我自己想象的还沉稳。
  “你很难请。”他直视我。
  “你请人的手段我消受不起。”我回视他。
  “至少我已经有了改进。不再踏入那馆子,这是我答应你的。”
  “你也说过不想再见到我。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我何时说过?”他迷惑不解。
  草原,大屠杀后,被放逐的那一刻。
  “忘了就算了。”不提不想不怀念,不刺激已经平复的心情。
  “我找你有事。”他换了个话题。
  我闭起眼睛,看也不看他第二眼。
  “无论发生什么,跟我没关系。”
  “你确定你真的不听?”他故意激我。我知道,换做从前——不,甚至大同皇帝来之前,我至少有六成的可能会被他激起,但现在,一成也不到。我干脆连嘴巴也闭上了。
  “沙穆,你变了好多。”他叹息。
  我开始培养睡意,虽然身无片缕是有点凉,虽然全身麻痹想从身下抽出被子盖一盖是种奢望,可现在好歹还是半夜,睡觉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你听到我的话了吗?”他更叹息。声音已经比方才接近许多。
  我懒得理会他,也没心情再与他周旋下去。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别装睡,我知道我睡癖不好,身边有人很难睡着。”
  他这话令我失笑,我睁开一只眼。
  “你恐怕是忘了我的职业了。”
  “啊?”
  “我的上一份工作,是男娼,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那一种。现在我虽然改行,但只要价码合适的话,我也不介意再卖一卖。你说我睡不睡得下去?”
  看着他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我更觉得好笑。
  “另外,我是个挺喜欢睡觉的人,果真困极了就算有人玩弄我的身体我一样睡得着。这个,也算是男娼的职业技巧之一吧。”说完,瞥他一眼,言下之意他应该能听出来——不就是区区一个说话的男人吗?又怎能打扰我的睡眠呢?
  他的脸色已经黑了,看得出来他的脑筋并没有变得迟钝。
  “你的意思是说,你并不在乎光着身子躺在男人面前,甚至,你可呼呼大睡?”
  事实摆在眼前,有什么好说的?
  “即使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
  他与别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在你心里,我已经和寻常路人甲乙丙丁没有任何差别?”
  有的,比起路人还不如,最多也就是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
  “你竟敢忽视我至此。”声音的平静开始崩溃。我可以听出里面蕴藏的狰狞。
  做都做了,还说什么“敢不敢”?我干脆闭上两只眼睛,用行动证明他的结论。
  “你竟然忘记了我是谁。那么我就再好好地提醒你一回。我要让你终生都不会也不敢忘记。”
  拜托,他以为他是谁呐?他自己用血与火撕裂了彼此之间的联系,却在多年后顶着一副傲慢的面孔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难道我还得把他当神一样供起来顶礼膜拜吗?草原上的马匹受了伤还记得痛,他从什么地方得出结论认为我宽宏大量得像只白痴的笨狗?看来,我错了,他的脑筋并没有迟钝,只是也不曾有所长进。这些年的经历只不过让他多了一层好看的皮相,本质上,他依然是当年那个笨蛋混蛋小王子,没有大脑,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正想着,一股剧痛突然袭来,害得我不由得惊叫出口:
  “啊…………………………”
  舞月光15
  说实在的,肉体的痛苦对我并没有太大的伤害,无论伤到何处,也就是痛就痛过而已。可是,看着他一夜摧残后挂在下体的金环,我有苦笑和仰天长啸的冲动。
  牛羊马匹都要打上记号拴上环才证明为人所有,他在我身上留下这明晃晃的东西,难道就是证明他是我的主人?
  天真!实在天真!!这么多年后再来反复无常的任性,也可以说是迟钝吧。可惜,无论他做了什么,于我,都没有太大的干系。他能拴上,难道我就取不下来?哼!
  他玩偶了,抽身离开。我得以有机会好好放松休息。
  他太相信药力了,十二个时辰应该早过去了,不管那是什么样厉害的东西,都在渐渐失效。
  ——托白琴找到的万年血参的的福,有事没事当零食嚼了几片后,隐约已经了一点抗药的功效,迷|药这东西,基本上困不住我。只要花一点时间,我就能脱困。
  手指已经恢复了知觉,慢慢的,一点一点地移动,好不容易伸在耳朵边摸到左耳上那枚几近无色的耳钉,我微微地笑了。
  他解除了我全身所有的装备,连头发都没有放过,甚至两耳中左耳的耳钉也在他的折腾下不知丢到了哪里。可是左耳犹在,我就不会被困住,现在,我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大概过了半天,在又一轮的粗暴性茭后,他不再离开,而是在我身边睡着了。
  我的下身流着血。那么粗暴的方式,受伤是必然的,这点痛,我还不放在心上。我比较想知道的是,他抱我的愿意。看着他在过程中仍紧皱着眉毛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我免不了在想,既然如此辛苦,那就别勉强自己了。想看两讨厌——至少我很讨厌他的话,不如永不再见。
  其实我多少也明白他的想法。男人天生有驯养什么的本能。尤其是来自大漠草原的男人。他想驯服我,至少,他想在身体上,令我臣服。
  遗憾的是,我唯一愿意称臣的男人,已经不在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他都不值得我屈服。我会在他身下张开腿喘息呻吟,是因为我无法在他的撩拨下不动欲望,仅仅如此而已。
  很想告诉的他,用肉体来压制我是毫无作用的。现在这具肉体仅仅是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一个皮囊而已,它的主人完全是我,只有我能决定它的发反应。我在于,加诸于它之上的一切行为才有意义,我不在乎,一切都白费。就如这下身的金环。
  哎呀,现在看下去,别穿透的伤口上还沾染着鲜艳的血色,我却几乎对它毫无感觉呢。仔细想想,未尝不是我血已经冷却的一种表现。
  不知道现在到底是白天黑夜。
  我身体里的情况告诉自己,现在应该是我精神最亢奋的时候,我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在想,某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到底有没有用。
  虚无中,似乎沉寂的空气有些微的流动,我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向那扇半掩的窗。
  窗边,有着厚厚帘子遮住日月光芒的窗边,有一条白色的影子。在暗色帘子的衬映下,更显得夺目。
  我忍不住想叹笑。这个男人就不能不那么显眼吗?这些年来他声明鹊起早已被公认为天下第一的名琴师,如今,他的性子越来越风骚越来越像某人了。我不知道这对他好不好,不过只要他觉得幸福,外人就没有置喙的余地。
  果然是他来救我,果然如他夸口般的有用。
  他在唇边竖起食指,然后悄无声息地靠近。他走路的步子,让我联想起优雅的猫样的动物。
  他越走近,我就越能看清楚他眼底的笑意。他的目光在我下身停留了片刻,眉毛挑得高高的,一副忍笑忍得很痛苦的表情,然后他伸出手抱起我。
  他双臂的力量出乎我的预料。我惊讶中,他走到窗边,在我为他离开的方式疑惑的时候,他双臂一振,我便有了飞行的感觉。
  外面,漆黑一片。
  我确实在飞。非我所愿地飞翔。从窗子里被抛到窗外,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响,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刚才身处二楼。
  死白琴,他居然这样就把我丢出来,我万一摔死的话,变成怨鬼也不会放过他。
  ——黑心肠的家伙,与浅离真的是绝配。
  幸好我胆子够大心脏也足够坚强,否则怕不早已发出尖叫惊醒一大堆不该醒来的人物。我下意识地捂住嘴巴,等待落地时候屁股和背上传来的巨痛。
  可是,没有。
  一双手臂,一双非常坚实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一个男声带着笑意道:
  “绿腰,难得见你这个模样投怀送抱,太热情了点吧?”
  谁?我扭头,看到一张眼熟的英俊面孔。
  又是他啊,龙威的手下。为什么每次我出事的时候,他总会出现?
  我正疑惑着,他苦笑着道:“你这个样子会着凉的,我们先走吧。”说着,扯下他的披风裹住我,身形一展就要掠起。
  “等等!”我抓住他的肩膀,“白琴怎么办?”
  “你担心他吗?那个家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先走他才好办事。”
  “那个……”
  “什么?”
  “帮我告诉白琴,别杀了那男人。”
  “你不担心白琴,反而比较担心那男人啊。”不知为何换来他的叹息,身影闪动间,房屋树影都向身手闪过。
  “走呵,白琴应该知道了。”
  馆子里,我的房间,浅离在灯下沉思,看到我被抱近来,脸上闪过如释重负的表情,然后又开始嬉皮笑脸。
  “绿腰,这一趟玩得可好?”
  “你说呢?你想不想试试?”没力气瞪他。担心就直接说啊,一点也不坦率的家伙。我现在又没精力嘲笑他。
  没力气是连日操劳的结果,腰酸背痛全身松软,如果不是那人扶着我,我恐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还有反应啊?看来精神还不错。只是不知道身体怎么样?需要这个么?”浅离看着我,指着放在他面前桌子上散发着药味的小箱子。
  药啊,准备得真妥当,不过……
  “我想我比较需要先洗个澡。”
  “早准备好了,请吧。”
  半敛的屏风后,一大盆水正冒着热气,我不禁笑了。
  “浅离,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恩哼。”浅离点头,丝毫不见脸红地把赞美全盘收纳了。“我还有更善解人意的地方呐,我帮你擦背如何?”
  “谢谢,不麻烦了,你先出去可好?”
  “我难得好心呢。”低笑,冷不防伸手掀开披风,“别害羞了,我会很温…………呕…………”
  异样的声音中,浅离脸色苍白地冲出房间,然后门外传来一阵撕心般的呕吐声。
  我苦笑:“我就说你先出去比较好啊。你见不得血的,留在这里只会让自己难过啊。”
  舞月光16
  披风掀开,隐藏的伤处暴露无意,连我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也难怪浅离会有那么大的反映。
  我无所谓疼痛,并不表示真的不痛。他下手极狠,换另一个人,未必有我这样坚固的精神屏障可以保全自己,我甚至可以断言,在这样的伤势作用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掐痕、扭痕、咬痕、抓痕无处不在,被反复抓咬过的肌肤表层很多地方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