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并不是他伪善啊，只是，对於臭小鬼，没有和颜悦色的必要……
  『要你管……』端木似玉悻悻然的坐在书桌正前方，低声抗议。可恶，虚伪的臭穷酸，变脸未免变得太快了吧！！刚才还好声好气的叫他小少爷的说……
  『我当然是非常不想管啦……』他轻叹，『但是领了人的薪水就要尽到责任，我可不想被冠上尸位素餐的污名，懂了吗？臭小鬼。』
  『哼！』
  路青云挑眉一笑，『好，既然没什麽问题，那麽就直接进入课程吧。』他从提袋里拿出一叠资料，重重的摊放在端木似玉的面前。
  『这啥？』
  『测验卷。』他微笑，『虽然早就对你烂到极点的英文略有耳闻，但还是得测验一下你的程度，方便以後准备教材……』拍了拍桌子，『呐呐呐，快点开始吧。』
  『知道啦！』端木四玉不情愿的拿起笔，盯著第一张测验卷。接著，像是电视机画面定格一样，动也不动的维持著这样的姿势好半晌。
  『喂喂喂！』路青云的手再度拍向桌面，『我是叫你开始解题，不是叫你开始静坐，怎麽突然给我参起禅来了！？』
  『我知道啦！！』讨厌，凶什麽凶！
  『知道还不快写？』莫名其妙！是在挑选时辰吗？
  『我要是会写的话早就动笔写了！』可恶，这什麽鬼东西！臭穷酸干嘛拿这麽难的题目给他做啦！看都看不懂！
  『喔！』他长吟一声，点点头，他伸手将前几张试题抽离，『刚刚是英检中高级的模拟试题，对你而言似乎太深……那，这边是中级的题目，开始做吧。』
  『嗯……』低下头，瞪著考卷。
  依然和方才一样，保持定格姿势。
  『怎麽还是不写？』
  『。。看不懂……』
  『是这样啊？』他点点头，再将测验题抽走了一小叠，『那，换这个。这是高二生的期末考卷，应该不会看不懂吧？……』
  『那当然！』高二的程度，难不倒他的啦！
  端木似玉自信满满的看著考卷，但是，等了半天，除了看，依然没有下一步动作。
  『喂喂喂！』不耐烦的拍桌声三度响起，而且力道比前两次更猛，『又怎麽了？是看不懂吗？！』
  『我想……』他嗫嚅的开口，『我似乎高估自己的英文实力……』
  路青云发噱，『不，我认为你是低估自己健忘的实力。』他迅速的将考卷抽离，拿走了大半，剩下最後一张。
  『唉，没想到真的会用到这张考卷……』无力一叹，『写吧。这个再不会的话……只好要你另请高明了……』
  什麽东西这麽神秘？……『喔……』斜睨了路青云一眼，好奇的将目光移回考卷。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试卷角落的大插图，拟人化的小兔子，穿了件连身的洋装，一脸天真，旁边还有个对话框写著：“good　luck~“，接著将目光向上一扫，试卷上只有两个大题，排板宽松，而且每个题号後面还有可爱的小图，例如小花小蝴蝶之类的。而那两个大题，分别是英文字母连连看以及看图拼单字。
  『这什麽鬼东西！！』端木似玉咆哮。
  『幼儿英语班的学习单。』路青云奸笑，『这个应该看得懂了吧？好歹平常写选择题的时候会用到前五个字母，这份考卷你写起来一定游刃有馀！』
  欺人太甚！『你这个臭穷酸跩个什麽劲！』他用力拍桌，护卫尊严，不容侵犯！
  呦！这麽强悍？！『我开玩笑罢了，你生气个什麽劲？』他凉凉道，『一点幽默感也没有的臭小鬼。』
  『不要叫我臭小鬼！』可恶！他最讨厌别人这麽叫他了！尤其是被这个臭穷酸叫，听起来格外刺耳！！
  『嗯哼？要不然要叫你什麽？死小孩吗？』
  『闭嘴！』他狂吼。『不准那样叫我！！』
  『难不成要我叫你小玉？』
  『呃……』端木似玉愣了一愣，『你要那样叫也可以啦……』反正家人和朋友都那样称呼他，他也习惯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麽，刚才听到臭穷酸叫他小玉的那一瞬间，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好诡异……听起来真不自然……
  『呿！』路青云轻嗤，『说到这个，我早就对你的名字感到不满了。明明就是个男的，叫似玉就算了，还腻称为小玉？』他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不伦不类。』
  『是别人要这样叫的啊！！』又不是他能决定的！
  『又不是西瓜，又不是小丸子的朋友，叫什麽小玉？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路青云自顾自继续说道，『以後，你就叫小四子吧！』
  『什麽鬼？！』怎麽莫名其妙推到这个结论？！
  不理会端木似玉的抗议，路青云啪啪啪的拍桌道，『喂，小四子，』把英文字典拿出来！动作快呀！小四子！』
  『什麽小四子！』又不是太监！
  『好，那就小四。』他爽快的妥协变更，『快点啊！小四！』
  『难听死了啦！』
  『会吗？我觉得很贴切啊！你排行第四，名字里又有个似，叫小四合情合理又合适合宜，怎麽会难听？』他莞尔，『还是说，你比较喜欢被叫臭小鬼？』
  『你！！！』端木似玉怒不可遏，但是又无法发作，只好瞪著有恃无恐的路青云，愤愤的低声反驳，『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明明就这麽穷酸困顿，叫什麽路青云，应该叫路难行才对！』哼哼哼，竟敢取笑他？『赶快回家叫爸妈帮你改改名吧！』
  挂著笑容的俊脸一僵，弯著的眼睛染上了点点悲凉。
  端木似玉微愕。
  怎麽又来了？那张怪异的表情又出现了？！
  『这就有点难了呢，小四。』
  『什麽？』
  路青云漾起笑脸，云淡风轻的笑道，『因为我长这麽大，从来没见过我父母。』
  3
  『啊？』没有见过父母？……
  姓路的……该不会是孤儿吧？
  端木似玉直愣愣的盯著路青云，好像临时被叫上台演讲的小学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道要怎麽起头。
  呆子。『怎麽不说话？』是在同情他吗？
  路青云阴狠的微笑。
  他不需要廉价乡愿的同情，尤其是这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给的同情。自以为是的善意。
  令人作呕。
  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乞丐，以不幸的身世为号召，乞讨别人的垂怜。
  况且，他也早已习惯没有父母参与的人生。因为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所以他也感觉不到失去的痛苦。
  多馀的同情只会造成他的困扰。
  只是，偶尔会羡慕，偶尔会触景伤情……
  『小四，发什麽愣？』他开口唤道。
  要是臭小鬼敢说出半句可怜他的话……
  他会用行动让这个小少爷彻底收回对他的同情心。
  微张的嘴动了一动，『难怪……』
  难怪？『难怪什麽？』他不解。
  『难怪你刚才吃饭的时候一直露出悲伤的眼神……』端木似玉喃喃自语般的低吟。
  路青云微微一怔。
  臭小鬼竟然发现了？
  他掩饰的很好，但是却被臭小鬼看出他心情？
  内心情感被看穿，让他觉得有点不自在，但是，又有点……令人窃喜。
  『喂！』端木似玉瞪著眼，古怪的看著他，『干嘛不说话啊？』
  路青云故意露出暧昧的笑容，一手撑著头，笑呵呵的开口，『小四啊。。』
  『干嘛？』干嘛笑得那麽诡异？怪人……
  『你偷偷观察我？』呵呵，被他逮到了……
  『呃！』糟糕，露馅了！『呃……没……我……』
  『没想到我这麽幸运，竟然能得到端木家小少爷的青睐……』他故作害羞的以手抚胸，『好像做梦一样呢！』
  恶心！『你耍什麽烂三八！我哪有！』害他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那你为什麽要观察我？』他挑眉质问。
  『我只是恰巧瞄到而已！』讲得他好像是偷窥狂似的！！
  『这样啊？』他眯起眼盯著端木似玉，摆明了不相信。
  『对啦对啦！！』烦死了，不然他想怎样啦！！
  鬼扯。『那你瞄的还真仔细，真准确，真透彻呢……』路青云奸奸的笑著。
  『你够了没啦！』一手不耐烦的拍了拍测验卷，一手握著笔，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快点！不是要教我英文的吗？！还在那边罗嗦什麽！！』
  该死的，真应该把这个画面录下来给大哥看看……这可是他长这麽大第一次主动要求学习英文啊！！
  没办法，比起英文，他更受不了被路青云那样耍著玩！
  路青云轻噱了声。真无聊，这麽快就放弃了……他玩的正起劲呢……
  捉弄小动物的确是件相当有趣的事。
  『难得小四这麽向学，那麽就直接进入课程吧……』他从纸袋里拿出一叠装订好的讲义，放在端木似玉面前。
  『嗯。』来吧！英文！我不怕你！！
  握著笔的表情，彷佛随时都准备从容就义。
  路青云忍不住勾起一抹有趣的笑容。
  臭小鬼听话的时候其实还颇可爱的嘛……难怪大家会那麽宠他……
  接下来，琅琅的读书声从书房传出。路青云相当尽职的扮演好家庭教师的角色，以浅显易懂，脉络分明的方式，分析著讲义上的文章句法……
  而端木似玉，虽然满肚子不悦，但也相当配合的乖乖听讲，虽然偶尔会心不在焉的想到别处去……
  比方说现在，他又在趁路青云写字的时候，偷偷观察他了。
  臭穷酸从小没有父母啊……那他是怎麽活过来的呢？是住在孤儿院吗？还是有人领养？他说他没看过父母……是连照片都没看过吗？
  盯著那张俊脸的侧颜打量了好一阵。
  臭穷酸的父母……应该长得很漂亮吧……
  看他就一副迷倒众生的帅样，如果不是个性太机车又太穷酸，那麽一定……。
  『小四，发什麽愣？』路青云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著端木似玉，『又在偷偷观察我了？』
  『没有。』有了前次的经验，这回他可以不慌不忙，理直气壮的装蒜，『我在听你讲课。』
  『是吗？』才怪，『我还以为你对我有兴趣呢……』他刻意抚著下巴，意味深长的邪笑。
  『嗯，的确是有兴趣。』
  『啊？』路青云的下巴猝然从掌上滑落，帅气全失。『你说什麽？』
  『我还颇想知道你父母是长什麽样子的。』他对他感到好奇极了！『还有，为什麽你会做这麽多家事？为什麽你会煮那些料理？是去哪里学的啊？』
  原来是指这方面的兴趣……路青云轻吁了一口气。
  『拜托你下次讲话前注意一下措词……』暧昧不明的词语会让人有不当联想，『我说过，我没看过我父母。』
  『连照片也没有？』
  『他们留给我的只有这个听起来很吉利的名字。』真讽刺，就像臭小鬼说的，他这一路走来的确是步步艰难，并不像名字所说的平步青云。
  『你之前是和亲戚一起住吗？』
  『不是，我没有半个认识的亲人，』说到这也奇怪，他的身世连他自己都觉得像个谜，『之前照顾我的是一对老夫妇，据说是我爸拜托他们养我的。』
  『啊？这麽说的话你父母依然健在？』他还以为姓路的父母双亡咧！
  『没有收到死讯，应该是活著吧？』反正他也不在意了。
  『死讯？你有和你父亲联络？』
  『没有。』这就是他觉得诡异之处，『是领养我的那对夫妇有，不过他们始终不让我和我爸接触。』无奈一笑，『似乎是我爸不想见我。』
  『喔……』他好像问到了不该问的话题。
  『至於烹饪和家事，那是我在打工时学到的。』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好了，还有什麽问题吗，小四？』
  『你有女朋友吗？』他真好奇有哪个女人受得了他这种抠门又寒酸的个性，还有那张贱到不行的嘴！
  挑了挑眉，玩味的看了端木似玉一眼。
  『目前没有。』
  『喔……我想也是。』
  『你想也是？』
  『呃，……嗯……我是说，和我猜的一样……』
  『这样啊……』哼哼哼，算你转得快，『还有问题吗？』
  『目前没有。』
  『很好，』路青云满意的点头微笑，『那麽，就换我问你了。』
  『啊？』
  『为什麽……』他将头往端木似玉的方向靠近，低声醇吟，惹得对方一阵颤栗。
  干嘛这样讲话？『有事吗？』端木似玉故做镇定的回应。
  『……为什麽你的英文会这麽糟成这样？』哀，惨不忍睹。
  『啊啊？什麽？』他是要问这个啊？
  路青云边摇头边拿笔指著刚才端木似玉写完的题目，『答对的机率比被雷连续打中两次略高一点……』
  『有这麽严重！？』太夸张了吧！！
  『简单来说，你的英文就和我的班图语一样糟。』
  『你学过班图语？』那是非洲的土语耶！
  『没有。』他冷静的否定。
  『那干嘛说的像是有学过一样！』
  『那麽，你学过英语吗，小四？』
  『当然有！』
  『嗯，但是看起来像是没学过一样。』
  『你！！！』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