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卖吻      更新:2024-04-07 21:03      字数:4771
  “呃!?”
  吴哲找到了切入点,接下来文思如泉涌,袁朗啊袁朗,煽情这种事虽然恶心,我也不能总让你一人专美于前吧!
  “虽然没有你,我也会选择熊掌,但是清蒸还是红烧,我完全没把握,很可能煮得一团乱,也还是得吃下去。但是我遇到你,因为你,这盘熊掌现在味道好得不得了,让我完全庆幸最初的选择。”
  吴哲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加诚恳动人,然而袁朗却一直在沉默,只是那样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纯黑色的眼睛,盯得让人喘不过气,终于,在吴哲几乎有点失色的时候,他轻轻点一下头,说道:“哦,明白了。”
  就这样?啊……就这样……
  吴哲有点郁闷。
  “那我呢?”吴哲在赌气,虽然这样做看起来很幼稚,但是,无所谓吧,反正他在袁朗面前,一向都不算成熟。
  “哈……”袁朗失笑,不由自主的在咬自己的下嘴唇,那是一种无奈的,带着一点点宠溺的笑容。
  “那我呢?鱼还是熊掌!”吴哲气不平,每次都是这样,这烂人随随便便一句话,都是深水炸弹,自己巧言令色,毛都煽不到他一根。
  “你当然既不是鱼也不是熊掌。”袁朗垂下眼眸,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着:“其实我不像你,有鱼和熊掌的选择,或者说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做完了这道选择题,我选熊掌,好不好吃都要一路啃下去。我只想做最好的,最好的那一个,我没什么退路,没什么选择,我……已经在这条路上付出了太多,离开它,我什么都不是。所以你既不是鱼也不是熊掌,甚至不是一个厨师,有没有你,我都会好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做现在的袁朗,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哦……”吴哲失望的应了一声,那声音,甚至是有点委屈的。
  “所以,你是我的奇迹。”袁朗缓缓的抬起眼眼睛,映着满江的星光倒影长河流水:“你是我从来不曾期待过,不曾想象过的一个人,我从来没有去设想过生命中会有这样的奇迹。事实上,我到现在都没有想通为什么上天会对我如此厚待,你是我生命里的光,是我这辈子可以想象到的最好的,以外的一个人,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定义你。”
  吴哲张口结舌,过了好一阵,忽然狠狠的把眼睛闭上,愤慨的低吼:“你他妈的以后要说这种话的时候可不可以先通知我一声!还有,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被你这样看着,简直让我……让我觉得,老子这辈子要是敢对不起你,就得被拉出去天打五雷轰!靠!什么意思?”
  吴哲暴跳,飞起一脚踹在江边的水泥扶拦上,似乎是踹重了点,普通的皮鞋不及作战靴的保护性好,疼得他直咝气。
  25。
  25.
  袁朗在旁边看着就只能笑,觉得无奈又可乐,笑到眼睛里含满了闪光的笑意,竟溢出来。
  吴哲看看左右近前似乎无人,猛得扑上去,狠狠咬住袁朗嘴唇,舌头霸道而有力的撬开牙关,长驱直入,扫过口腔中每一寸湿热的粘膜。袁朗先是一愣,却后发而制人,舌尖勾缠吮吸,辗转着温柔的亲吻。
  整个口腔里都是温热的,搅进了江风的清寒,融合彼此的气息,等到分开时,两个人的脸在发红。
  “你就不怕被人看见。”袁朗抵着吴哲额头,喘息声低而急促。
  “全上海有两千多万人口,其中认识我的,打死不超过两百个,如果这样都会被撞破,那就叫天意,天命不可违,我认了。”吴哲贪心不足的又去蹭袁朗的嘴唇,湿漉漉嘴唇有迷人触感。
  “哎……哎……注意点影响。”袁朗偏着头躲避。
  “老人家别这么保守,不会有人来管的。”
  袁朗忽然发力,一手锁住吴哲的脖子,威胁道:“我要是在这里把你给扒了,你说会不会有人来管?”
  “不至于吧……”
  “很至于!”袁朗把人松开,顺便在吴哲屁股上踹了一脚。
  吴哲踉跄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大怒:“哎,我今天穿得不是作训服哎!”
  袁朗笑眯眯的:“你的意思是,穿了作训服就可以随便踢是吧?”
  吴哲不搭他这话茬,比较死皮赖脸的凑过去,从后面抱住袁朗,两只手插到袁朗大衣口袋里,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话说得又轻又软:“那抱抱总可以吧,啊?我就抱着!”
  袁朗心头一阵发颤,忽然意识到吴哲同志正在无意中踩着自己的死|穴,当下决定死撑,用一种家长对着无赖小孩的口气说道:“随便,你当心城管来抓你。”
  “不会的,最多只会有卖花的小姑娘来拉我的衣服,说,哥哥给……”袁朗忽然回头,瞪着吴哲,吴哲若无其事的笑一下:“给叔叔买支花吧!”
  袁朗一脚往后踹,吴哲料敌机先,成功的避过,身子一晃,又缠了上去。
  江风很凉,而吴哲的呼吸很热,平稳而和缓的拂过脸颊,带来一种酥麻麻的痒。
  吴哲抱了一会,忽然笑道:“今天你说的那个兵,又是你吧?”
  “嗯!”
  “那,请袁队长指点一下,中华大地有哪个地界,又有鳄鱼还有沼泽还是个热带雨林?”吴哲已经开始哀悼自己刚才的心悸了,该,吃苦不记苦,不是早知道这家伙说得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吗?
  “有鳄鱼的地方没沼泽,有沼泽的地方没鳄鱼,所以这是两个故事。”
  “哦,”吴哲口声有点轻挑的不信:“那……你详细解释一下。”
  “你真的想知道?”袁朗略偏了一下头,黑亮亮的眼睛斜斜的看了吴哲一眼,吴哲自然点头:“当然,不过这次要说实话!”
  “好,我保证说实话,都告诉你。”
  吴哲有点疑惑,因为袁朗忽然而生的镇重表情。
  “沼泽是一次选拔赛的一部分,很普通的野外生存,我这人点背,空降,直接落到一个沼泽中间,一下去就没了一半,好在伞绳还没开,借着降落伞的风势又把自己拔出来了些。然后,因为伞布是防水的,表面积也大,铺在沼泽上是很大的浮力,我一直就趴在伞布上撑着。当时信号弹就扣在手上,一动也不敢动,想着,能多撑一分钟就一分钟,后来居然也撑完了四天。直升机来拉人的时候我已经不会动了,吊了个人下来才把我拉上去。”听袁朗说起曾经的磨难,总是一种平淡到极点的白描口吻。然而吴哲却刚好是一个想象力非常丰富的人,种种袁朗没有提及的细节,他都能一一补足。
  四天四夜,僵硬着绷紧的身体,一秒种都不敢放松的神经,一寸寸下沉的恐惧,漫长的煎熬,有时候什么都不能做,远比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得让人崩溃。
  “那是个什么选拔?”
  “爱尔纳,军区挑选去爱尔纳突击的人选。”
  “爱沙尼亚?你去过爱尔纳突击?”吴哲大惊。
  袁朗苦笑道:“我还以为这事在我们大队已经不算是机密了。”
  吴哲尴尬,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算机密的事,反而没人提及。
  “很早以前的事了,是01年那界,那时候我刚到A队不久,还是个中尉。”袁朗倒没有嘲笑吴哲的寡闻。
  “01年,01……我记得那一届,……那一届,好像还是罚分制。”
  “对,每个人手上十张罚分条,罚光算数。”
  “奇怪,为什么我会对这届特别有印象呢?”吴哲埋头苦思:“啊对了,那个……你们那届有个队员,从头到尾就没有被抓住罚过一分,据说当时假想敌几乎不相信这个人真的存在,可是他拿着满分单出现在终点上,人称‘鬼魂’……”
  吴哲说着说着,看到袁朗脸上颇有得色,一时梗住,试探性的惊呼:“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袁朗微笑:“鬼魂中尉,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不会吧!”
  “哎,你当年是不是特别崇拜我?”
  “好吧!”吴哲认命的叹口气:“现实太残酷了,有时候时间会让我们明白,你曾经崇拜过的偶像,其实是个烂人。”
  袁朗神色更加得意:“来,说说吧,你当时具体怎么崇拜来着?可惜了,我们那一届后来全转了实战保密部门,军报上连个真名都没有。”
  “当时觉得,别人都被抓了,就他能逃脱,这人肯定特别阴险。”
  袁朗大笑,傲然而张狂。
  “可是,要做到这些,很难熬吧?在沼泽里趴着的时候。”只要是人,总是会有私心的,吴哲想,如果袁朗不是他的袁朗,那么他对这个男人所有的情感都只会指向钦佩,越多的艰难越令他钦佩。可是现在却有些不一样了,听着那些故事,他在佩服之余会觉得心疼,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好吧,我宁愿你不是那么强大的袁朗,我只希望你没有吃过那么多苦。
  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吴哲苦笑,难怪袁朗不许他用哀伤心碎的眼神来看着他,是的,试想如果有一天,袁朗用这样脆弱的眼神来看他,那么,无论那人想要求什么事,他应该都会答应的,即使那是自己最向往的,最渴望的事,应该也会放弃,即使明知道放弃之后的余生都会应此而遗憾,可是在那一瞬间,一定不忍心拒绝。
  好在他清楚的知道袁朗永远也不会做这样的要求,就像袁朗也明白吴哲的坚韧。
  26.
  26.
  “其实也还好,”袁朗的眼底褪不尽张狂的本色,声音却变得低沉了许多:“这不算是最难的,只是要想着:撑,反正撑不下去了就拉信号弹,就会有人来救我,任何事只要还有希望还能放弃就不算太难,最可怕是明明自己都绝望没信心了,却不能放弃。”
  “你经历过?”吴哲耸然动容。
  “嗯!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却不能输!吴哲,我们常常说的这回要拼命了,其实人这一辈子,有多少次真的拿命在拼?很少!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许三多吗?因为这小子在关键时刻能拼命,很多人在生死关头会放弃挣扎,随波逐流;也有些人会发疯,状似无畏其实在自杀,那都不是拼命,真正能拼命的人,会在最绝望的时刻也不放弃,尽最后一分力,做最后一点事,即使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成功,却坚守到最后。吴哲,你听说过猎人学校吗?”
  “委内瑞拉的猎人学校?”
  “对,当年我因为‘爱沙尼亚的鬼魂’被特邀参加受训,然后,在那里渡过我人生最漫长的日子。”袁朗慢慢闭上眼睛,回忆,有时候仅仅是回忆也令人不忍蹙睹。
  “特邀学员的意思是,我应该比别人更强。”袁朗轻笑,吴哲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从背后环过袁朗的肩膀,把人牢牢抱紧。
  “有时候我像个天生的军人,在这条路上我一直都走得很顺,当兵的时候在集团军里拿名次,念军校,没什么人比我成绩好,我顺理成章的进老A,参加爱尔纳突击,戏弄对手,蒙混过关。有段时间我就以为我是最强的,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然后,在猎人学校,被人打散了重新来过。”
  “呃……”吴哲低呼一声,有点不大相信。
  “制造绝境是那里最拿手的本事,他们几乎让我相信全世界都在与我为敌,只有我一个人在坚持着:只是不要死掉这么基本的要求。第一次,手里没有信号弹,没有退路,没有队员掩护,就只有我一个人。”
  “难道不能放弃吗?”
  “不能!”袁朗神色凝重:“在那个地方,门口有一排旗杆,每天早上把自己的国旗升上去,直到所有的本国学员都被淘汰掉,就再也没有人升旗。我比较倒霉,那一界的中国只有我一个学员,睡在我上铺有个意大利人,他在实弹对抗里故意挨了一枪,他们人比较多,撑不住的还可以逃。我到那时才明白,原来在这之前我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兵。吴哲,我那时候像你这么聪明,像成才那样急于求成,我有很好的技术,知道怎样规避风险,怎样组织一个团队的作业,我其实从来没有面对过什么叫真正的绝境。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强,战无不胜,其实不是的,我太想赢,没有胜利就没有希望,于是我在一开始就被打懵了,只是拼命维持不死不活的一口气罢了,我差不多是那一界没被淘汰的学员里最差的一个。有时候一些所谓优秀的人,在瞬间被打跨的时候总会崩溃得更严重。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不是在训练,我应该已经死过好几回了。”
  袁朗的眼中永远有一种慈悲的了然和强势的决绝,吴哲以前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把这两种迥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得如此完美。现在却可以明白了,袁朗,是一个懂得的人,他因为懂得而慈悲,也因为懂得而强硬。
  所以,他能如此坦然的操练他的南瓜们,完全坦然,只因为此刻加诸到他们身上的一切考验,他都曾经以十倍承受过。
  有时候他像一个妖怪那样的洞悉人心,而那并不完全源于他天生的才智,而更多的是得益于后天的经历,因为如今他们在经历着的,他曾经都经历过,种种的挣扎与迷茫,希望与绝望,恐惧与痛苦,动摇与坚定……他都一一尝尽,所以他才能一针见血。
  他在剥别人心头厚茧的时候,自己心上一直有鲜血淋漓。
  “其实我也不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