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4-04-07 21:03      字数:4125
  当晚,他再也无法忍受地跑入宫内面见皇后,他那好娘亲!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那女人泛红眼地跑出寝宫,喝骂阻扰他的宫女时,见著他的神情,是有多麽地震惊与不信。
  是了……谁让他这张脸,长得与爹亲如此相像呢?她会惊讶自是自然。
  他没有质问她为何离去,也未怒骂她,反而平静地瞧著她不发一语。
  而他越是如此,她越是难受,挥退了宫女,她要他一同入寝宫内。
  她说她对不起爹也对不起他,不求他原谅,只希望他能别对她与皇帝生下的儿子作出任何事,还说会补偿他等等狗屁不如的话!
  他笑了,笑得好是温柔,天知晓,他之所以笑,是笑这女人的蠢。
  若是她不说出这事儿,他压根儿不会去想到她与皇帝是否会有孩子,她一说,便让他更恨,恨不得毁了她所重视的一切!
  「娘……爹在下头好孤单,你去陪陪他吧。」
  他说得好轻柔,却见那高贵如皇后的女子脸色变青,随後哀伤地闭上眼眸,似是认命了。
  他知晓她懂得他的话,说完,便离开了。
  回到府中,他便柔声要冷月入宫为他办件事,他甚至未问原由,点头便应允了。
  不久,宫内传来皇后悬梁自尽一事,云云众口,无不说皇后娘娘与皇帝相恋甚深,爱人一走,肝肠寸断,索性也跟了去。
  可惜,唯有他知晓,是他逼那伟大的皇后娘娘去死的,想来,盈郁在心口的闷,便散去了许多。
  而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先查清蠢蠢欲动的太子太傅,再命冷月去查太子和晏王,他要知晓,他俩……究竟谁是他的好兄弟!
  一年过了,他先是拖缓了妄想坐上龙椅的太傅,百般接近晏王,与他成了好友,期间,他还自妓院内娶了名艺妓,让她怀下孩子。
  一切,只为了让计画更加完好,他要捧晏王上位,让他亲手将这整个皇朝,慢慢导向灭亡,所以他应允他,若他当上皇帝,便陪著他一辈子,因为他要亲眼看他毁了这一切!
  不知从何开始,朝中势力一分为二,他……当上了丞相,操控著权势夺人生死。
  另一方,则是由自一前年忽然权位高升的男子所掌,他的名……叫蔺舆风。
  他会是他此生最不容忽视的敌手,事实也证明了,那男子确实足以当他的敌人。
  那日,他决意杀了当上皇帝的太子,冷月依他所说地对太子下毒,太子亡。
  太子虽死,太傅计谋亦被破,可晏王长孙少卿却被蔺舆风查出通敌叛国,此番突变,险些扰了他的计画。
  所幸,他派人怂恿太傅,将晏王通敌信全盗了过来,给他个机会出口恶气,安他个通敌叛国者乃严清郎是也,让他得以图个升官。
  不得已,晏王派人擒拿住他,他那妻儿尽数死在他面前,他装得好是伤心,心底却在冷笑。
  他看入晏王眼底,瞧见了如预料般不忍与愧然的眼神,这……便是他的目的。他要的一个确认,确认长孙少卿当上皇帝後,他会是被大赦的那个人。
  可……冷月救走了他,破坏了他所算计之事,将他囚禁在深山林内的一处仓房。
  比妓院内的女子还要不如,一次次地被逼著与他温存,他知道,冷月疯了,因他而疯。
  不知待了多少日,冷月总是在深夜时分才来见他,腹中饥饿,折腾得他病了。
  尚未入夜时,他瞧见有人站在他身旁,抬眸一看,他认出这男子是当年来河畔寻冷月的人,还记得,冷月曾叫他……纪源。
  他冷冷地瞪著他,自怀中拿出一玉瓶,反手便将里头的东西倒在他身上。
  那冰凉湿滑的东西,隐约散发著青光,倏地钻进他衣内,轻咬了他一口。
  那人见目的已达,便收起蛇,如来时般悄声离去。
  见状,他笑了,被蛇咬到之处,不痛亦不麻,反之,他浑身开始热了起来,整个人不住地痉挛。
  黑暗……一如娘亲离去的那夜般,将他深深笼罩其中,可这回,没有人会搂紧他,告诉他,「我……只剩下你了……」
  人生如梦,此刻,他是否也在做著梦呢?梦过他这可悲的一生,利用他身周的人,做尽一切坏事,爹若知道了,会否伤心呢?
  他苦笑著,闭上眼,任由那无形的力量推拉著他,真正地……陷入全然的黑……
  清风扬番外之莫恨君无情--完
  清风扬番外之清风别恨(全文完)
  黑暗过後,是一片灰沉。风凄凄,隐约夹杂了人们痛苦的低喃声,青色的火光,替代了灯火,在灰沉昏暗的河畔上方,一闪一烁地亮著。
  严清郎茫然地看著脚下的石砾地,彷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记忆混乱得很,有著身著古装的他,也有现代的他,和……适才那可悲的回忆。
  抬首凝望,他瞧见有许许多多与他同样身著白长衫的人,神情茫然无谓地走入一座桥,横跨那大河的石桥上,写著奈何二字。
  他……死了吗?思忖间,他竟不知何时来到了桥中央,映入眼底的,是那抹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身影,一旁,还站了名他曾见过两次面的老婆子。
  桥上,不知何时没了半点儿魂踪,只馀他,和眼前的这两人。
  「你等了十世,错过了十世,还想在这儿耗多久呢?」老婆子苍老的语气有著无奈。
  「十世?若这十世里遇不上他,错过了也罢。」那俊美儒雅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沉静地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地说道。
  「可他早已不知轮回了多少回,前世记忆尽消,面容不知换了多少张,与你之间的回忆,更是不复存在了,你这般痴傻的等,纵然等到了,你能要他记起你吗?」从前,这傻愣子爱等她便让他等,心想等不到,他自会乖乖地喝下汤,继续轮回去,岂知,这傻愣子比牛还固执!倒是她这个老婆子快耐不住性子了。
  他颤了下半遮眸的眼睫,本无神情的脸庞,忽然痛苦地扭曲起来。「一世……我要的不过是……能和他平静地度过这一世,不奢求再多……我只要一世……便够了……和他……」
  「你……」老婆子当了数千年的孟婆,还未被任何人打动过,独独这傻愣子……痴情的让人心疼。「真是个痴情的傻愣子……」
  「他说过……要我不准比他先死……因为他怕……怕被留下的痛苦……我对他说……他将死时……我不会让他一个人独死……就是死……他也不会是一个人……可我……却被他留下了……」他颤抖著双手紧抱住自己。
  「他应允过我的……不过一世……当真……这麽难守誓言吗?」
  老婆子听得直叹息,「好了,别说一世了,你守在这儿等多久,我便给你多久的机会,和他重新来过便是了。」
  他一听,不由得怔住了。
  「不过也仅有十世,十世过後,仍是同样结果的话,你们俩便得重回轮回,永世……不得与彼此相识相遇。」老婆子反手轻挥,一阵强烈的光芒笼罩住这整座桥。
  被光芒围住时,严清郎才发觉,自己已然流下泪来。
  他……为何要这麽傻?这世上,千千万万个人,有谁未脱口说出誓言的?又有谁愿费十世,只为了一句……誓言呢?
  他闭了闭眸,睁开双眼,光芒已逝,映入眼底的,是一处雅房,绘上山水的典雅屏风後,传来阵阵痛哭声,将他的心窝揪得好痛。
  走上前,他看见了蔺舆风,看见他由後紧抱著他那不知是死是活的身躯,一手轻捞起桶内的水,泼上那毫无动弹的躯体,另一手……则拿了一柄利刃隐隐颤抖。
  严清郎心痛得近乎撕裂,微颤著手想抚摸不停痛哭的他,整个人却宛若被什麽扯住般,直将他吸入那如空壳般的躯体。
  沉重、晕眩,是他初睁开眼时的感觉。欲动弹,身躯却不受控制。
  紧贴在身後的温暖躯体不停颤抖,搂著他的力道也加重了,像是怕他消失不见般地紧紧抱著。
  灼人的泪水,混杂著比方才还要清晰的痛哭声……几欲断肠,听得严清郎深深地震痛了心扉。
  他想起方纔在桥上听见的话,想起蔺舆风的傻,也想起他快失去意识前,听闻的哭声。
  「清郎……一年前,我在院中看见你……你的身影好淡……淡得几乎欲随风而逝……你却只是看著我……看著我什麽也不说……我要你回来……要你莫忘了我们的誓言……为何……你就是听不见?」蔺舆风抬首痛苦地亲吻严清郎那厚实的肩头,却仍得不倒丝毫回应地哭喃。
  严清郎想开口,喉间却乾涩得吐不出丝毫声音。
  「我不要……你这样活著……再也不要看著你一日日地憔悴下去……慢慢地看著你死去呀清郎……」蔺舆风痛哭著举高利刃,便欲刺入严清郎的心窝。
  严清郎心一急,艰困地抬起左手,抓住蔺舆风拿刀的右手。
  蔺舆风震惊地松了手,咚的一声,刀落入盛满温水的桶中。他急急地扳过严清郎的身躯,见他正翕张著薄唇低喘,眼神也不似以往那般无神,心一喜,忙将他紧紧抱住。
  「清郎……清郎……」
  「你……真傻……」严清郎硬是扯痛喉咙地挤出这嘶哑的话来,微喘地抬起左手,心疼地揉著蔺舆风那参杂了许些白发的长发。
  「你若一直不醒……我真会杀了我们俩……」蔺舆风抱紧他地哽声说道。
  「这儿……便是风扬山吗?」严清郎动也不动地任由蔺舆风抱著,转眸看出窗棂外地问。
  「我应允过你,要带你来的不是吗?」蔺舆风抬起首,轻笑著柔声说。
  严清郎也笑了,仍是他那一贯的淡然笑容。
  蔺舆风一见,内心不由一热,捧住严清郎的脸庞便是一吻,激狂得几乎吞没他的一切。
  闻著那扑鼻的熟悉气息,严清郎笑著轻闭上眸,任由蔺舆风在他唇上放肆地索吻,感到他那双炙热的手抚上他身躯,他也不拒绝,全然放纵他探索。
  再被进入的那一刻,他抱紧了眼前彻底扰乱他一切的人。
  他怕死、怕孤独,但是……他更怕蔺舆风为他而悲泣,所以他甘愿被他绑著一辈子,即使他不知道这辈子能有多长,他还是……想陪这个疯子疯一次……
  清风扬番外之清风别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