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温暖寒冬 更新:2024-04-07 21:03 字数:4831
他轻颤了下眼帘睁开双眸,映入眼中的,不再是那朦胧而模糊的景象,反而清晰的如同他不曾过受伤。
严清郎躺了好一会儿,才艰困地撑起身躯,顺著姿势而滑落的被褥,敞露出那被包扎过的赤裸胸膛,经过昨日那连番折腾,本该疼痛得他难以忍受的下身,如今也只馀几分酸麻,就连颈上的伤痕,也被抹上了一层散发淡淡香气的药膏。
他抬手轻抚著身上的药布,忆起昨日欲离开时,蔺舆风竟追了上来,不停地说恨他……却又焦急地向他索吻,毫不给予他开口的机会,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他直到失去意识。
想必这身伤,是他昏睡时蔺舆风替他上的药吧?敛下眼帘,严清郎不再多想地坐起身,穿上被搁置在一旁的长衫走出寝房。
方踏出门扉没一会儿,就见昨日被蔺舆风遣派去阻止禁军前往燕都的侍卫长程志保,一身风尘仆仆地朝他跑来。
「严大人!」程志保急唤一声地半跪在严清郎身前。「皇上……皇上派一名密使前来,说是有要事与您和蔺尚书商讨,请您赶紧前往堂厅。」
「我明白了,你退下吧!」严清郎冷漠如昔地颔首说道。旋即迈步前往堂厅。
一入堂厅,就见一名蓝装男子匆匆地站起身,身旁还跟著两名同样装扮的白面男子,就是不猜,也可知晓这三人全是来自宫内的宦官。
三人恭敬地朝严清郎躬身唤道∶「严大人。」
严清郎一摆手,示意要三人入坐,仔细一看,竟不见蔺舆风的人影,如剑般的眉微微皱起,抿紧唇地走至高座上坐下。
「皇上有何要事交代?」不多赘言,他直接了当地问说。
为首的男子一听,赶紧说∶「皇上命吾等前来送上书信一封,请严大人收下。」他忙从怀中掏出一本滚金黄面的薄册子,起身上前递给严清郎。
严清郎接下册子,将之摊开,详细地读了好一会儿,他才阖上册子地淡说∶「此事我会尽快处理,你们可以回去覆命了。」
「严大人,那蔺尚书那儿……」男子欲言又止地看了下严清郎,又不敢直说,深怕惹恼眼前这名皇帝跟前的大红人。
果不然,严清郎深皱起眉头,却不见他有丝毫怒色,漠然如昔地说∶「蔺尚书那儿我自会通知。」
「那便有劳严大人了,吾等先行回去禀报皇上,静候两位大人佳音。」说完,其馀两人纷纷起身,朝严清郎躬过身後,便离开堂厅长扬而去。
严清郎目送三人离去後,也跟著起身离开堂厅,直朝蔺舆风的寝房走去。
◆ ◆ ◆
方走出长廊,便听闻小院前传来一声大吼,疑惑之馀,他跟著悄声靠上前去,就见蔺舆风与另一名侍卫正在争吵。
「蔺楼主,当初是你说你会亲手杀了严清郎,那日在船上我才罢手放他一马,可如今,你竟与伤害公子的人如此亲密!你对得起公子吗?」侍卫怒不可歇地指责道。
「放他一马?你放出的瑶青蛇几乎要了他半条命,这倒也罢,别以为我没瞧见,那日他会落海受重伤,全是因为你!」蔺舆风冷笑了下,神态甚是冷酷地说著。「我说了,他的命是我的,将由我亲自终结!」
「是!是我故意砍掉绳索让船杆落下,那便如何?至少我不会背著自己义弟与伤害过他的人苟合还,还能说出这番光明正大的藉口!」侍卫像是被激怒般,咬牙切齿地朝蔺舆风吼道。
一思即昨晚所见的景象,侍卫的脸更铁青了,简直不敢相信冷月公子最信任的义兄,竟会背著他与严清郎那等卑劣之人做出这种……猥亵的事来!
「纪源!」蔺舆风脸色倏变地喝道。「你不过是名小小随从,关心主子是好,可太过,便是越逾了!尤其是当你不该插手管上这件事时,你更该懂得何时离开!」
「哼!罢了,蔺楼主是有故意折磨严清郎也好,无意也罢,只是望您莫忘了,他……不止是你蔺楼主的仇敌,更是御月宫欲铲除的对象!」纪源冷哼一声,甩袖转身跃上屋檐。「杀与不杀,可不是楼主你说了定!」满是愤意的言词,随著那一身玄黑的身影一纵,消失在墙的另一头。
蔺舆风抿紧唇瓣,旋身看向隐在廊间暗处的严清郎,神情甚是冷森。
被如此冷冽的眼神盯视,严清郎却丝毫不改面色,淡然如一地走出长廊。「那日你不肯明说,是想袒护冷月的手下?」若非碰巧听闻两人争执,他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明了自己为何会中毒,又是怎麽跌落海中受了重伤,更不会知晓……除了蔺舆风外,还有另一势力想要他的命。
「说明了又如何?你知晓後又能如何?既然什麽也做不了,还不如赶紧回到崇安国,回到长孙少卿的身旁受他保护,你至少还能苟延残喘个几年。」蔺舆风讥诮地说道。
严清郎微眯起眸,倒也不反驳地淡说∶「那还得等这件差事办妥後才有可能。」他将手中的皇册扔至蔺舆风脚边,不再赘言地转身离去。
「你去哪儿!」蔺舆风看也不看脚边的册子一眼,一个跨步捉住严清郎的手喊道。
「入宫晋见燕王。」严清郎沉著声淡漠地说道。
「见燕王?依你昨日之况,连辨清是非真假都不能了,纵然今日去了又能如何?」明知严清郎不过是依旨行事,但是一思即他这麽做全是为了长孙少卿,蔺舆风就是无法不去在意,死捉著他的手不肯放开地讽刺道。
「我无需知道他话中的真假,只需奉旨行事便可。」严清郎轻扯回自己的手,转首看著蔺舆风轻说∶「随我一同入宫吧。」
一句再轻描淡写不过的话语,却硬是勾动了蔺舆风的心弦,他看入严清郎那双总是毫无波动的鹰眸中,瞧见了映在他眼里的自己,那张……神情恍惚、渐渐失了自我的面容。
他恍然惊悟地退开身,急急地背过身躯大吼∶「要去你便自个儿去吧!」
「你在怕什麽?」严清郎微皱起眉头,浑然未觉有何不对之处,只觉得蔺舆风似乎在怕些什麽。
「我没怕!」蔺舆风想也不想就反驳。是呀……他怕什麽?他不该怕!该怕的人……应该是严清郎!
严清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说∶「你恨我吧?」
「恨?呵呵……当然恨!是你让我失去身旁最重要的人,让我备受煎熬,更得忍受有你这麽个可恨之人残存在这世上……你……我恨不得你从不曾出现过!」蔺舆风忽地转过身,句句沉重且充满恨意地咒说。
「明日,无论你高兴与否,你都得同我一同入宫,这是……皇上的旨令。」严清郎微敛下眼眸漠然地说道。
蔺舆风握紧双拳,恨恨地转过身不再看严清郎,身後之人亦不发一语地旋身离去。
这回,他没有阻止严清郎离开,仅是站在原处,任由渐渐转寒的冷风吹起他的衣摆轻轻拍动,也隔绝了他与身後之人……
◆ ◆ ◆
翌日--
接获严清郎派人捎来消息的辽燕国丞相,清晨还未到便前去迎接两位使节,恨不得两人能快快到达燕宫。
相较於丞相喜孜孜的模样,两人却显得各怀心事,一路上,谁也不曾开Kou交谈。
来到燕宫後,两人各自被领至大殿之中的席上坐下。殿中辉煌如依、庄严不变,却多了分冷清,金座上亦空无一人。
似乎是怕两人心有不耐,丞相急忙道∶「燕王已年迈,身子也越来越虚,盼两位使节多等片刻……」
正待说下去时,殿外忽传道∶「燕王到--」
丞相心中一喜,忙起身朝正走入殿中的燕王躬身。
蔺舆风和严清郎也跟著起身,朝燕王躬身致礼;待燕王入座後,示意三人一同坐下,这才坐回席上。
「让两位使节久候了,咳咳……」燕王掩袖咳了几声,年迈的脸孔比之起前日来,似乎又老上了许多。
蔺舆风拱手轻说∶「燕王如此一说,可真折煞了在下与严使节了。」
燕王笑笑地说∶「听闻丞相说,两位使节有件好消息要同本王说,可是……晏皇那儿有消息了?」
「正是。」严清郎抬起首,锐利的鹰眸瞬也不瞬地看著燕王道∶「皇上已命吾等护送公主至崇安国,将於抵国当日迎娶三公主。」
「这当真是太好了!」燕王哈哈地大笑出声,一旁的丞相也真正地露出喜色。
「聘礼已由随行的侍卫长送上,不知燕王可还满意否?」蔺舆风淡笑著轻问。
「满意满意,自然是满意了。」燕王开怀地抚著长须笑说。
「蔺使节严使节,此等喜事,自是得快快办好,您俩可有打算何时迎接三公主回崇安国呢?」一旁的丞相终於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那还得问问燕王何时肯放公主让吾等迎接回朝呢!」蔺舆风此一说,惹得燕王与丞相呵呵大笑。
「本王这就命你们明日迎接三公主到崇安国,这麽一来,也算是了结蔺使节与严使节的一桩心事了吧?」燕王呵呵地下令说道,却不知那最後一句话,正中两人的心结。
严清郎脸色一沉,旋即又恢复淡漠地说∶「吾等将不负所托,定将三公主平安迎回崇安国。」
同样脸色微变的蔺舆风,敛下眼帘不发一语,似乎在思量些什麽。
四人交谈了好些时候,燕王方因身体不适先行离去,留下丞相与蔺舆风严清郎两人商讨迎送公主回崇安国一事。
时近巳时,三人也已谈妥了一切,丞相因有要事需留在宫中处理,便与两人一同走出大殿,分头而去。
严清郎转首正欲与蔺舆风商量些事情时,就见一名身著绯红华衣的女子偷偷摸摸地躲在殿门外。
「该走了。」蔺舆风也瞧见那名女子了,俊美的脸孔顿时一黯,抬手拉住严清郎便走。
女子见严清郎头也不回地随著蔺舆风离开,赶紧从墙边跑了出来,一脸失落地瞧著那渐去渐远的身影。
不名所以的严清郎,只当蔺舆风心情不佳,开口冷漠地说∶「丞相那儿仍是没查出袭击船只的是何人所为。」
「我本就不期许他们能查出个端倪来……」说到这儿,蔺舆风忽然止住话,拉著严清郎走得更快了,彷佛不想再谈这番话儿。
「什麽意思?」严清郎皱起眉头,反手拉住蔺舆风地问。
「你无须知晓。」蔺舆风甩开严清郎的手,冷哼一声地走出长廊。
闻言,严清郎也不多追问,跟上前又道∶「明日将迎接三公主返回崇安国,若是半途遇袭,走水路是行不得亦退不得,走旱路既有辽燕国的护佑,亦能一用皇上派来的百名禁军……」
「既是如此,那便走旱路吧!」蔺舆风不耐烦地说道。脚步越行越快,大有不想搭理之意。
见状,严清郎也知晓蔺舆风不想与他多交谈,便不再多言沉默地尾随於他之後,直至回到行馆,两人也不曾说过半句话。
◆ ◆ ◆
东日方升,都街已然占满了人群,呼喝声、唢呐声响不绝耳,一片黑压的人潮挤在燕都街旁两侧,相争著看热闹。
一顶有五人横躺那般宽敞的玉轿,四边各自被五名壮汉抬著,两旁分别有两名身著红裳花边的俾女服侍在侧,前头还有近二十名的汉子抬著十大口箱子,就是不猜,也可知晓里头装的,是享之不尽的金银财宝、裳衣绸缎,让一旁瞧著的女子们羡煞了。
忽地,声声震地刺耳的脚步声,整齐一划地至燕宫中步出,五十名辽燕精兵齐出,行至最前方止住步伐。
随之而出的,是两名骑著马匹的男子,一黑一白的身影,在这满是豔服彩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一名立於角落处,身披黑蓝披风的男子忽然动了动,抬手拉开篷帽看向前方,一双星眸布满了不敢置信。
他开始颤抖,跛著脚一步步地走上前,企图挤开人群走到最前方去,想看清楚眼前那醒目的人,他思念了近把月的人……
感到人群似乎开始躁动起来,严清郎不由得看向身侧几尺外,几乎快压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