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天净沙 更新:2024-04-07 11:55 字数:5022
我躲在被子里想。
这夜我睡得并不安稳,老早就听见旁边乒乒乓乓,似乎在收拾东西。等我真的有力气睁开眼,还是早上不到六点。
江景澄在床边拍拍我的脸,“小米,起床了,我们出去旅行好不好?”
我迷迷糊糊的,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精力怎么这么好,好像都不用睡觉似的。
“你啊……”我听见他叹息,然后感觉有人把我给抱了起来,换衣服,洗漱……等我真正清醒已经到了飞机上,空姐为我们拿过毯子,还特地多看了江景澄几眼。
这人到哪里都招桃花。
我揉揉眼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今天早上没大睡好吧,再多睡一会。”江景澄帮我拉好毯子,“等我们到了你就知道了。”
真是老套,我转了转眼睛。
我也不担心,最多也不过是把我卖了,我还怕什么?
我们的晚餐是在一艘名叫“CUNARD LINE”的邮轮上。
侍者轻轻移出座位,在我坐下后,抖开餐巾铺在我的腿上。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我点好了菜,从色拉到甜点一共四道,江景澄点了一瓶白葡萄酒。
侍者很快把酒拿来,非常熟练的从兜中掏出酒塞起子,一手托着瓶底,用手指转动瓶子,让江景澄看清前后的标签和年份,在他点头示意后,把起子轻轻插入软木塞的中间。转动三圈,竖起起子头,随着轻轻的一声暴音,瓶塞跳出。退出起子,软木塞上只留一个仔细才能看清的小孔。侍者把起子在手指上转动一圈,“哗”的一下折起,收入兜中。然后酒瓶微倾,在我面前的酒杯中润底。
我端起酒杯,醇酒入喉,是意大利葡萄园的味道。
在这里享受美食的确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餐厅中的使者们号称——从你走进餐厅的那一个瞬间起,除了需要你自己张口咀嚼和吞咽外,侍者将为你做其他的一切。
巨大的邮轮,其实就是一座浮动在海上的五星级酒店和豪华商场。十多层的甲板汇集成天井,用无数彩灯和玻璃装饰,围聚成中央大厅。六道玻璃电梯的豪华舒适,就是旧时的王公贵族也不曾享受过。
第五章
我站在甲板上,海上傍晚的景色十分美好。
航标浮筒上,几只海豹懒懒的晒着太阳;鲸巨大的尾鳍时而在远处隐现;碧蓝的天空中翱翔着秃鹰,下面是同样碧蓝的海水;淡淡的云朵在夕阳附近被烧成火红,然后终于燃成灰烬。
我把头靠在江景澄肩上,看着这令我窒息的黄昏。
他紧紧我搂住我的腰,和我讲着他去过的地方,说他最喜欢的地方是在托斯卡纳,一定要带我去看小巧纤细的锡耶纳。——那里青青的石板路,爬上墙的蔷薇花,外墙上的圣母像,还有歌特式尖顶上停着的瞌睡的鸽子。
我想我已经被他的言语蛊惑,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出声,任他的气息包围着我。
今日许下的诺言也许永远不会有实现的一天,但是我至少还知道,这一刻是真的。
这几日我仿佛活在天堂。
江景澄全心陪我,连生意也不管。遇见郑清淮的那天晚上,我明明听见傅青明和他说第二天有重要会议,可现在却看他悠闲的陪在我身边,连电话都不接。
我从来不知道生活可以这样美好,每一天都有新奇。有时乘着快艇去看鲸鱼黑色的背影,有时在船上享受滑水池的乐趣。我这才发觉原来江景澄也是一个玩乐的高手,知道的花样并不逊于我。
今天邮轮用最慢的速度小心翼翼的蹭进海湾,前面就是著名的哈勃德冰川。
我们靠着抚栏,看着小冰片从船体边漂过,还有眼前巨大的冰川,我想起当年的泰坦尼克号就是沉没在这里。
那样相爱的人都会分离,何况是眼前我们的买卖关系?
莫名的,我的心情突然黯然下来,推开江景澄,轻声说,“我想独自走走。”然后去了中厅的酒吧。
我坐在吧台上,喝了一杯又一杯,我本来酒量不大,逐渐有些神智不轻。
朦胧间,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小米?”
我笑起来,可无论怎么睁大了眼睛,都看不清叫我的人的样子,“景澄……”
我不确定。
恍惚中那人把我扶了起来,带到一个房间。
过了不久有人走近我,想脱下我的外套。
我挣扎起来,大声喊叫,“我不要、我不要!”
他停在那里。
我上前扯过他的领带,正经的说,“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和你上床,和你Zuo爱,一点也不想要你买我。”
那人好像笑起来,“小米,你真可爱。”
可爱?
又是可爱。
我讨厌可爱,又不是小猫小狗,什么可爱?
我心中气苦,怎么也忍不住,喃喃说,“景澄,你知道吗?我爱你。”
说完这句,我全身虚脱,倒在那人身上昏了过去。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窗外白浪粼粼的海面。虽然不如江宅水天如碧的绝色,可也是难得了。再转头,看见郑清淮在我眼前放大的脸。
反射性的一脚,我把他踹下了床。
他哀嚎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小米,你做什么?”
我瞪着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没穿衣服。
“衣服呢?”我冷声说。
郑清淮摊摊手,指指地上。
衣服撒了一地。
果然是酒后乱性,我开始头痛。
郑清淮瞧着我,突然笑了一下,“小米昨天好热情呢,还缠着说‘我爱你’。”
我不理他,只管穿自己的衣服,又看看他光裸的身体,我开口道,“郑先生能不能进去浴室暂时避一下,我这个人有视觉上的洁癖,最怕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郑清淮嘴角抽搐了一下。
估计他纵横花丛许多年,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
可他到底好风度,仍没有失态,只是问,“小米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你情我愿有什么好说的?”
“可我昨天明明听到有人说:‘景澄,你知道吗?我爱你’。”郑清淮笑得仿如狐狸。
我终于知道江景澄为什么要用“狐狸”来形容他。——这正是我的软肋,是我在梦中连对自己也不愿意说出来的话。
我穿好衣服站起来,捡过地上的衣服扔到他手上,背过身等他穿好衣服。
等穿衣的“簌簌”声停歇,我回身,郑清淮已经穿戴妥当。
“你想怎样?”我问
郑清淮继续笑,“小米宝贝,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我说:“不用想了,你去告诉江景澄吧。看他是会甩了我,还是杀了我。说不定他也爱我爱得不可就药,你这样我们刚好两情相悦,皆大欢喜。”
郑清淮不笑了,“小米,你真是特别,我想照顾你。”
我不以为意,“好吧,我特批准许了,要不要我签名盖章给你?”
郑清淮哭笑不得。
正在此时,外间传来敲门的声音。
我眼睛跳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表情仍是那样没有变化。
倒是郑清淮看着我,笑容有些尴尬了。
我知道不会是服务生,这里的服务生以神出鬼没出名,从来不会来敲客人的门,但就算你只出门10分钟,回来也会发觉他们来整理过房间,我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出门了的呢?
我发觉我实在厉害,这种时候还能胡思乱想,还尽想这些不相干的事情,郑清淮已经开了门。
我听到郑清淮说:“江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眼睛转一转,真是倒霉呢,每次都让他抓到,不过……我懒洋洋走出去,反正他也不会动气,抓到就抓到,有什么了不起?
走出去,看到那两个人正站在门口,同时转头来看着我。
江景澄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小米,过来。”
我乖乖走过去,让他牵着手。
江景澄对郑清淮说:“郑先生,谢谢你照顾小米,我们先走了。”
也不等郑清淮答话便拉着我往外走。
咦,还说他不动气呢,怎么这会子脸色不太好看?
我心里不由的嘀咕,他会说什么呢?真是期待,哎,好像是我在期待挨骂似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低着头跟着他走,一边努力幻想他将要怎么做,他突然就停了下来,我没注意整个人撞上去,痛得我叫一声:“哎哟。”
一边就揉鼻子。
他笑起来,托起我的脸帮我揉,笑道:“你走路心不在焉,真是活该。”
我不服气:“明明是你走一半停下来,还说我。”
他温柔的笑,凑过来亲亲我的鼻子:“嗯,是我不好,对不起。”
然后他的唇滑下来,吻住我的唇,我想要推开他,他一只手掐着我下巴,一只手紧紧缆着我的腰,我根本不能动,想要挣扎却不小心沉迷下去……
等到他放开我,带着我熟悉的淡淡微笑看着我,我才发觉原来我们站在餐厅门口,里面的人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
绕是我脸皮比大多数人厚,脸也红了起来。
倒是江景澄没有丝毫感觉,仍是那个微笑半点不走样,而且仍是笃定神情,让人看了就生气。
他说:“也该吃早餐了,我们进去吧?”
虽是问句,却并不迟疑带着我走进去。
他吃西式早餐,我吃面,
我知道他是在西方渡过的学生生涯,很习惯西餐,我也在那边呆了很长时间,偏偏习惯不了,尤其恨水煮蛋,淡而无味简直要噎死人。
还是中国的面好吃,这里的伊府面做的不错,面在鸡油里炸的金黄,用鲜虾熬汤慢慢隈出来的,一团圆圆的金黄|色的面卧在白汤之中,上面浇了硕大的雪白虾仁,十分鲜美。
江景澄看我又叫那个,不由说:“一大早吃那个,也不觉得腻?”
我当然没他吃的健康,果汁、姜饼、培根煎蛋、半根煎肠,沙拉,太无味了,我才不要吃。
我便若无其事的说:“昨晚太累了,非得好好吃点。”
江景澄一怔,随即笑起来,伸手摸摸我面孔,然后拧一把:“你醉的不省人事还累?我找你一晚上才累呢。”
我不明白,只得看着他。他却只是笑,不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我点的面上来了,我伸手推给他:“你累就让你吃吧。”
他眼睛笑的弯弯的竟然拿起筷子真的吃起来,我大怒,一把抓过他的筷子瞪着他,这死人,不知道我是在赌气吗?
他嘴角的微笑越发深了,望着我,好一会才说:“小米,你实在太可爱了。”
我一下子泄了气,真是挫败,为什么他可以不动声色就让我露出原形?而他,永远笃定的微笑着,似乎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中。
问题就在这里,的确是在他的掌握中啊。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他仿佛就知道我在想什么,知道我想做什么,不用我开口他就帮我做到了,真是烦人,神仙变的也没他那么厉害。
真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形,应该一直只有我程雪米无所不能才对,冷冷一个笑容,淡淡表情就已经足够,哪像如今,都气急败坏了,江景澄还说我真是太可爱。
真想把那碗面扣到他头上去。
第六章
江景澄把碗给我端过来,笑道:“快吃吧,凉了就更腻了。”
说着又笑,我只得闷头吃面。
他心情真是好呢,我在心里叹气。
还以为他要动气了,我又失望了一次。
他点的东西端上来,开始斯斯文文的吃,吃到一半他突然对我说:“昨晚你喝醉了。”
没头没脑一句话,我抬头奇怪的看他一眼。
他接着说:“但再怎么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当然是知道的,床上运动再怎么也是大运动量的,若是做了我怎么可能完全没感觉?郑清淮还想诓我呢,真是好笑,又不是八点档的肥皂剧,就算酒后乱性我程雪米也要挑对象的,他还不够资格。
不过江景澄什么意思?
他笑一笑,说:“我相信你,小米。”
我睁大了眼睛,正要说话,他却不让我说,自己接着说下去:“如果你真的要去做,那我也会去做的。”
他的脸似乎有点红,我不太敢确定。
他到底是在威胁我还是在纵容我?我想了好几天也想不明白,只是这几天心情好的出奇,老是嘴角不知不觉就勾了起来,而且只要看到江景澄就更勾的高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能笑了呢?
记得上一次这么明显的好心情是在那初见江景澄的那些天,也如现在一样,不知不觉便笑出来,许玄熙总是奇怪的看着我,只是不敢问我。
他曾说我的脾气喜怒无常,而且最麻烦的是再怎么也是一副冷淡模样,有时候生气了别人也看不出来,我知道他是有些怕我的。
可现在,他只怕想不到程雪米也有受制于人的一天。
就算想要生气也生不起来,江景澄会温柔的看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