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天马行空      更新:2024-04-07 11:55      字数:4931
  “哦?在医院上班啊?”
  杉本一脸得逞的表情。水泽抱着文件包,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总之,今天我就先借用这些文件,告辞。”
  水泽深深行了一个礼,急慌慌转身离去。背后响起杉本巨大的叫声。
  “下次我们要一起出海去玩,水泽先生也一起去吧?带着你的护士女朋友!”
  水泽对他笑了笑,匆匆离开杉本事务所。
  ——女朋友。
  离开杉本会计事务所之后,这个字眼仍然在水泽脑海里盘旋。
  回公司后根据借来的保单影本,估算全方位保险时也一样。处理堆在桌上的新保险宣传案时亦然。
  原以为让自己忙碌就可以转移注意力,可是忙过头之后,连中饭和药都忘了吃。
  想起的时候,时间早过了中午,已经是他要开车回日下部公寓的时候。
  医生又要生气了。
  水泽苦笑着,心情变得好沮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杉本完全没有恶意。
  如果有女朋友,就要介绍给众损友。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玩时,就会知道哪个人还是直ee,相当开放。只有谁跟谁分手时才会有秘密存在。
  每当提到这方面的事,自己就会想起日下部。有人问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女朋友漂不漂亮时,也会想起日下部。
  不是女朋友。
  这一点水泽非常明白。
  他不是可以带去跟杉本等人一起出游的对象。他们只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基于某个奇妙的契机而暂时住在一起罢了。
  他从来没有问对方喜不喜欢他,对方也没有问过他。
  只是凭着“想不想做”的选择互相拥抱。
  ——我们根本不是恋人。
  不行,心情太激动了。
  水泽重新握好方向盘,轻轻摇了摇头。
  一旦习惯了开车,往往会因思绪分了神。
  刚拿到驾照时总是紧张兮兮地认真开车,根本不能想别的事情,而现在他却老是想着自己的事。
  从红绿灯和住宅之间可以看到日下部的公寓。他一如往常打了立方向灯,进入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他踩不刹车,正要把车停人固定的车位。
  “……咦…·谁来了 ”
  平常水泽泊车的位置上,停了一辆金属蓝的敞篷车。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车,但是车形令他作呕。
  旁边则是日下部难得使用的满是灰尘的黑色欧宝。
  他曾经想过,一个人生活干嘛要有两个停车位,后来想想,可能这个停车位本来就是这辆蓝色车子的位置。是日下部基于某种原因借了这个不用的空位吗?
  水泽姑且先把车停在停车场人口附近的访客专用的小停车位。他满腹疑云地下了车,走向人口。
  隔着人口的自动门,他看到一个苗条的人影。
  走进去一看,一个高躯的女人站在自动锁的显示板前面,好像正在等人回应。
  水泽站在后面不远处,不经意地看着她那在领口处剪得整整齐齐的漆黑头发,和挂在肩上的宝蓝色皮包。
  感觉跟停在日下部的车子旁边那辆金属蓝的车子,非常措调。
  她突然转过头来。
  “啊……,对不起挡了你的路,请!”
  “嗯,对不起。”
  水泽露出一个社交辞令式的微笑,心底却感到莫名的胆怯。
  因为对方是一个绝世美女。
  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满街都是。看到穿着漂亮的衣服,化着漂亮的妆,华丽地笑着的女孩子就让人感到心旷神怕。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跟这样的女性却又有一线之隔。
  换句话说,就是散发一股凛然的气质。
  身材修长的美人,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丝媚感,但也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从她移开身体的动作,看得出是个机灵的人。
  水泽却依然动也不动,用视线连着她的动作。
  她望着显示板旁边的信箱,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东西,作协神放进703的信箱里。
  “对不起…,,
  听到水泽的声音,她吃了一惊似地回过头来。得整整齐齐的漆黑头发,和挂在肩上的宝蓝色皮包。
  她笔直的现钱让水泽倒吸了一口气。他决定问个清楚。
  “你是日下部医生的客人吗?找703号室有事吗?”
  她的视线缓和了下来,社交辞今式的笑容顿时变成明亮开朗的笑脸。
  “你也是晓的朋友?真是奇遇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来找晓的人。”
  她呼叫“晓”的语气中,有着感觉特别亲密的味道。
  水泽极力挤出生意人的笑容。
  “不知道算不算是他的朋友,因为有点事情,我现在跟他一起住。如果方便的话,上去等他吧?日下部医生应该也快回来了。”
  水泽从西装内袋里拿出钥匙打开自动门,做作地回头说道。
  她感慨良深似地点点头,扬起一边的眉毛道:
  “啊,对不起,我想晓也懂事了不少。”
  说完又华丽地笑了。
  水泽面露狐疑。
  “晓是一个吊儿郎当的人,但是人不坏。可能会给你增加麻烦,但是请你不要弃他于不顾。”
  女人激励水泽似地拍拍他的肩,水泽越发迷惑了。
  “哪,晓不是老迷迷糊糊的吗?所以一个人住的话,总会有自行上门的女人硬闯进来。我住在这里时就成了他的守门人。我很担心一不小心,他就会被人赖上了。”
  “你们曾经住在一起吗?”
  水泽仍须着一张生意人的笑容问出他想问的事情。
  她歪着头,露出充满勉力的笑容。
  “是啊!虽然辛苦,但很快乐。”
  她的语气中似乎感慨良深,水泽觉得胃又开始痛了。
  搬进来住之后,渐渐好转的疼痛又袭上来了。他无意识地压着腹部。
  但是脸上仍然难满了笑容。
  “我想医生真的就快回来了,请你上去等他吧!”
  “不用了!不用了!今天我只是送这个东西来的。”
  她挥挥手,将原本要放进信箱的东西交给水泽。
  有着浮水印图案的白色信封上,封着金色的封箴,一看就知道是喜帖。
  “请你转交给晓。告诉他,请他参加以前同事的婚礼。”
  “你是综合医院的护士?”
  水泽看着写着日下部名字的信封问道。她轻轻摇摇头。
  “是药局那边的同事,我也是内科医生。”
  说着,女人就转身走问目前门。
  水泽出神地望着她飒爽的背影,想起日下部也只有在
  “好痛……”
  水泽痛得受不了,弯着身体,额头抵在膝盖上。
  忍着胃部的绞痛,水泽想到,趁她不在的时候闯进来的是自己啊!
  日下部也在那个房间跟她上床吗?他也对她说不喜欢冰冷的床铺吗?
  “……被骗了吗?”
  水泽呻吟着,从放在脚边的文件包里拿出医院的药袋,取出三餐要吃的药和胃痛时止痛的药。
  平常他会慎重地用糯米纸包起来,现在却直接倒在手上,然后站起来去找水。
  他靠着墙,勉勉强强撑到厨房,用马克杯没了一杯水,一口气将手上的药吞下去。
  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抱着头。
  他知道自己在迁怒。
  自己和日下部的关系只是医生和患者,因为某种机缘而发生性关系。是自己自作多情。
  水泽抱着头睁开眼睛,看着每天早上吃早餐的桌子。
  他很高兴能照顾日下部。他欣喜于在这个房间里,日下部只关心他一人,他更高兴每天晚上,日下部一定会潜上他的床。
  他总觉得日下部属于自己而兀自兴奋。
  “一切都是自然的发展。”
  这句话刺进了他的心窝。
  他倏地站起来,想甩开这种低落的情绪。
  确认胃痛缓和了之后,他回到住了六天的房间。拉开橱柜,将带来的行李全塞进大包包里。
  他拿着行李走出房间,将女人托付给他的喜帖,放在起居室的桌上。
  这样做对听到他跟日下部住在一起而感到欣慰的她,是很说不过去的,可是他再也没办法怀着这种心情住在这里了。在发现他们不是朋友,更不是恋人,只是自然发展的关系之后,更是不能。 他再度拿起包包,转身离开房里。
  他用使用了六天的钥匙上了锁之后,直接走向电梯。把钥匙丢进信箱吧!
  他仿佛要抛开什么似地打定了主意。
  一个星期没住的家,空气好沉闷。
  水泽没有开灯,直接走进房里,将南向的窗户大大地敞开。
  寒风呼呼地吹进来,同时也听到远处的干线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声。
  水泽靠在窗边,茫然地望着远去的车灯。
  距离虽远,深夜的干线道路上车子依然不见减少。
  只要习惯,这些吵杂声不算什么。可是刚搬来时却无法忍受。
  六天没听到的声音,听起来跟来时一样刺耳。
  水泽开着窗,横躺在床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累积在胃部的沉重疼痛,未曾稍减。
  这一阵子都没有这样痛过了。原以为快治好了的,现在看来,路还长得很。
  水泽又叹了一口气,吹进来的寒风冷得他直打哆嗦他起身关上窗户。
  远处的车声顿时降低。
  他打开暖气,手摸上窗帘。
  突然不动了。
  窗外的夜空罩着厚重的雨云。
  水泽定定地仰望着天空,心想,大概会下雨吧?
  他望着天空,躺回床上。
  被日下部拿走驾照的那天夜里,也下着雨。
  水泽回想着在日下部家里的生活。
  一开始被他屋里的杂乱景象吓了一跳,接着又被医生逍遇的习惯、靠酒度日的生活模式震慑住。
  — —可是,他却每天不厌其烦地关心我的身体。
  水泽将视线认晦暗的天空移开,盖上棉被,把脸压在枕头上。
  生活习惯那么随便的人,竟然这么在意我。只要关系到别人,他就变得好认真。
  中午吃了什么?营养价值高不高?好不好消化?吃药了吗?身体有没有异样?
  他每天一定会这样问,听到没问题,就会高兴地笑。
  “我是不是喜欢医生啊?”
  话一说出口,心情顿时变得又苦又涩。水泽把脸埋在枕头里,甩开低落的情绪。
  要承认这一点是很痛苦的。他们性别相同,又只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只要他的溃疡治好,关系也就结束了。
  如果承认是一厢情愿,就不知道今后要怎么办了。
  水泽紧紧闭上眼睛。
  奇妙的一个星期,竟是如此不堪的落幕。难道顺水推舟的关系就无法长久吗?
  雨水哗啦哗啦地打在窗上。
  水泽朦胧地睁开眼睛,被眼前的黑暗吓了一跳。
  抬眼看窗,这才想起自己回到家里来了,大概是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看看手表,将近十点了。
  回来之后躺在床上发呆是七点左右的事,自己竟然睡了将近三个小时。
  只有外面的雨声,仍然在黑暗的屋里响着。
  怀着沉重的心情起身,坐在床沿,搓着散乱的头发。
  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大概是真的累了吧?
  摸摸胃,有一点沉重感,但几乎没什么痛感。
  水泽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
  再胡思乱想也于事无补,先出去买吃的吧!不吃饭就没办法吃药了。赶快治好溃疡,跟医院说拜拜吧!
  水泽一边想着一边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拿过挂在在床背上的外套,走向玄关。
  打开门,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眼前出现一把熟悉的蓝伞。
  “水泽先生,你在啊?”
  张如月般白皙的脸庞,从伞底下露出来。
  水泽无言地站在玄关,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日下部小心翼翼地收起撑着的伞,也不理会雨仍然下着,把伞递给水泽。
  “你忘了拿。”
  “……啊谢谢。”
  水泽愕然地接过伞。
  这把伞是他第一天带着食物到日下部家里去时撑的。之后就一直忘在那边。
  水泽握着伞,不知所措,看着静静地站在下着雨的通道上的日下部。
  公寓通道上因为风雨的吹打,已湿得跟外头没什么两样。
  日下部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套西装。这么冷的雨夜,他竟然连外套都没穿。从西装几乎湿透的情况来看,他可能是走路过来的。
  “医生,难不成你是走来的?”
  水泽战战兢兢地问道。日下部带着跟在医院时看到的一样冰冷而端整的表情点点头。
  “嗯,我是走来的。”
  “为什么?”
  水泽拿着伞,强忍着动摇的心情问道。日下部皱着眉头说:
  “我从医院回家之后,看到备份钥匙放在信箱里,你的行李也都不见了。我想你大概是回这边了。后来,我看到你忘了拿伞,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撑着伞在路上走着,就是这样。”
  听起来好像是很理所当然,可是,日下部的答案根本不成理由。
  他好像只撑着那把伞,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带。
  如果是来还伞的话,那他回去时怎么办?他连想都没想就走来了吗?
  再说,他不是只在一个星期之前看到驾照上的这个地址吗?可是他竟然在下雨的夜里,撑着自己忘了的伞,走到只知道地址的地方来,简直是傻到极点了。
  “你为什么……”
  水泽说不出话来,手抚着额头,靠在门上。
  眼前的日下部仍然不动声色,只是定定地看着水绿;眼底浮着微微困惑的色彩。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那几乎没有表情的,太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