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世纪史诗      更新:2024-03-30 10:51      字数:4902
  程元龙讪讪地摸着脸,打了几声哈哈混了过去。
  青桐离开了程元龙等人往家走去,中间拐了弯顺便去看养父母。李二成带着小二在前头忙活,王氏在后厨忙活,连小青枝也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择菜。一看到青桐进来甜甜地叫声姐姐。
  青桐一边帮忙一边将自己的打算说了,王氏一听得她可能要去边廷,自然出声反对。不过她也晓得这个养女性子倔强,反对也没用,也没再多聒噪。
  两人忙活一阵后,王氏说道:“我听人说洪水过后,村里人又都回去了。你姥你舅他们也平安归去。只是你姥身子不大好。我心里头一直惦念,你爹也想家了。如今你也大了,我们在不在身边都一样。”
  青桐听那话里的意思是,他们想回家乡。青桐知道古中国的人们对故乡有一种特别执拗的感情。无论走多远都惦记着落叶归根。
  青桐虽然不舍,但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她再一想,自己不可能一直呆在京城,若自己不在,何家的人报复不着她,反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怎么办?林安源渐大,读书又好,在京里也有一些交好的同窗和老师。何家多少有些顾忌,但对李二成这等没平头百姓便没有任何顾忌了。
  “你们回去也好。将来有机会我也会回去看你们。”
  王氏抹了把眼泪:“好好,到时带了夫婿来看我和你爹,你爹说咱回去要盖房,到时给你留出一间来。”
  青桐微微一笑,她半阖双眼,回忆着当年在李家村的点点滴滴。只觉得那些景象和记忆既遥远又清晰。
  “你们回去后可别再让那些人欺负了。”这是青桐很关心的问题。
  王 氏擦着泪笑道:“你这孩子啊,你就放宽心吧,我和你爹不比从前了。”青桐一想也是,李二成本就不是很软弱的人,只不过他当时无子又残疾,对许多事心灰意 冷,如今有了孩子傍身,再加上在京里几年经历了大大小小的风波,开阔了眼界,性格渐次转变许多。自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
  “很好。”青桐想不出合适的词,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李二成在前面忙完也都掀帘进来,跟青桐说话,“店铺准备卖了,回去盖房子置地。收拾停当就上路,如今天气不冷不热正好远行,再耽搁怕天寒了受不住。”相较王氏,他的感情内敛许多。虽然心里十分不舍难受,也硬憋着没掉泪。
  青桐看着李二成,这个老实憨厚的汉子,他不高大不俊美,连字也不识几个,甚至还有残疾。但他却是她所认识的最好的男人。形象高出林世荣数倍。
  突然,她猛地扑上去紧紧抱住李二成。李二成身子一僵,一脸惊愕。这个时代的人们表达感情十分含蓄,女儿大了连父兄都要回避。他被这个拥抱弄得不知所措。
  王氏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笑嗔道:“你这个孩子怎么永远长不大。”
  青桐将脸埋在李二成怀中,带着一股浓浓的孺慕之情。她说道:“爹,你真的是个好父亲。若不是你,我还真以为这世上没有好父亲。你让我对雄、对男人有了一点点希望。”
  李二成听得感动不已,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顶,柔声安慰着。
  青桐离开父亲的怀抱,又依次拥抱了王氏和小青枝。
  李二成让王氏做了饭,他去前台关了店门,今天不做生意了。一家人挨坐在一起吃饭拉家常。
  离别在即,几人都变成了话痨。
  王氏絮絮叨叨地说了青桐小时候的一些糗事乐事。中间又回忆了家乡的一些人。有些人在跟前不觉得怎么样,一离了远,竟觉得可爱起来。那些小较计小算计也渐渐忘了。
  王氏幽幽叹道:“也不知你姥你舅舅他们都咋样了?还有你伯伯叔叔,还有咱们的邻居花二婶一家。”一听到花二婶,自然又要想起苦命的花小麦。众人的神色同时一黯,她比青桐大两岁,若无意外,这个年龄已经该嫁人。现在却不知身在何处。
  默然良久,青桐问道:“没有打听小麦别的消息吗?比如卖到何处”
  王氏摇头,她转过来安慰青桐:“算了,咱们也无能为力,人各有命。没办法的事。”青桐心中发闷,没有接话。
  吃过饭,青桐告辞回家。
  过了两日,她又来了,将自己攒的银子拿出几十两给王氏,王氏推脱半天,直到青桐不耐烦才只好收下。
  又过了几日,正好有人要买店铺,李二成夫妻觉着价钱适合,便卖了。其他一些家具也都一一变卖了。接着便是跟几个交好的邻居辞别,他们还特意来林府看了白氏。白氏送了许多物事作别。
  一切收拾停当,李二成搭了一条商船,沿水路回乡。青桐姐弟带着家仆前来践行。
  众人挥泪告别。
  送走养父母后,青桐心情不佳,对林安源说想散散心不必等她,便一路沿着江边官道信步漫行。青桐这一路快走疾行,待到脚累得酸疼时,才发现西天已然是红轮西坠,彩霞满天。
  青桐一路急奔入城,肚中饥渴难忍。随意选个酒家进去吃喝。出得酒店,正好路过一家张灯挂彩的青楼。
  一个满头珠翠、涂脂抹粉的老鸨正在浪声浪语地拉客。
  “哎呀,这位公子,我们楼里的姑娘又水灵又便宜。”
  “哟,这位客官快进,今儿个正好事了新货,您不进来尝尝鲜?”
  ……
  老鸨的话正好击中了青桐的心事,她不由得想起了被卖到烟花之地的花小麦。心中想道:反正闲着也是无事,我何不夜探青楼,找找花小麦。若寻着正好把她带离苦海,寻不着也没关系。
  ☆、第八十七章 听到阴谋
  青桐想了一会儿;找了一家成衣铺子;买了身藏青色男装出来;换个僻静地方穿上;然后撕掉袖子蒙上面。提了刀;蹭蹭几下,攀上高墙;踩着瓦片;走了一阵;寻了无人注意的角落闪进楼里。
  此 时正值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华灯初上,很多房间灯烛辉煌;红男绿女们挤在一处调笑喧哗;丝竹盈耳。青桐猫着腰走走停停;一双利眼暗暗打量着打扮得花枝招展 的姑娘们,可惜里面没有花小麦。不过,青桐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能找到她。反正京城里的青楼就那么些家,她闲来没事便走一趟,碰着就救,碰不着拉倒。
  青楼小心翼翼地穿过喧哗热闹的前厅,渐渐摸近了相对安静的后堂。
  突 然一阵低低的啜泣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青桐脚步一顿,悄悄挪到窗户根下侧耳倾听,只听得里面一个女声劝道:“我的好姑娘,好死不如赖活着。怎地要轻生?既 然进了这楼子里,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听妈妈的话,过了这头一关就没事了,以后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哭声更响亮了,“我是个清白人家的女孩儿,当初说的好好的,是买来当丫环的,怎么就到了这腌臜地方。你们这是逼良为娼!”
  青桐听得这个女子的口音有些耳熟,没错,她应该跟自己是同乡。
  那 另一个女子起初还好声相劝,后来见这人不知好歹,说话冲撞,便渐渐变了语气,冷笑一声道:“呵,姐姐我好心劝你,你就别拿着捏着了。咱们的妈妈可不是那有 耐心的人。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很多姑娘初进来时都是哭哭啼啼的,到后来还不是被调、教得乖乖的。我再给你透个底,妈妈的手段多着 呢。比如把你打昏了,药蒙了,叫上几个大汉轮流侍弄你,破了你身再把你关起来好好看着,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被劝的女子哭得愈发厉害。劝人的也愈发不耐烦了,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离开。临走时,她又说道:“妈妈说了,我再劝不动你,她就要动真格了,好自为之吧你。春梅春瓶,你们两个好好看着她。”
  那女子一边整着衣裳一边款款走了出来。门开时,一阵浓烈的香风钻进青桐的鼻孔里,她险些没忍住打喷嚏。青桐缩在昏暗处,心中默默筹算着怎么救得这个女孩子脱离火坑。
  她正在思量间,却听得院子里又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一个女子娇声笑道:“牡丹姐姐,你怎地躲在这里,再不出来,你的老相好要被人抢走了。”
  那个叫牡丹的女子轻哼一声,颇不在乎地道:“一个肥老头子,谁爱抢谁抢,我呀还喜欢那少年郎。”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那姓何的真个被初来的那个小贱人给拉进房里了。你没看见呢,她一听到是何老爷三字,那眼睛都亮起来了。啧啧,真不要脸。”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青桐的心却在渐渐下沉,姓何的?该不会那么巧吧。不是听说那何正伦伤心欲绝,告病在家吗?儿子刚死,他还有心情*?
  青 桐毕竟对这个时代的男人了解不深。她所不知道的是,那何正伦确实伤心欲绝。但他伤心归伤心,某些部位却也没闲着。甚至他还以中年丧子伤心过度为借口,向内 人提出要求再娶一门小妾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同时也为何家开枝散叶。何夫人狠狠地拒绝了,并且当场哭晕在床上。
  何正伦的要求没得到满足,只好退而求其次来青楼寻找安慰。
  青 桐一听到姓何的三个字,心绪便再也无法平复下去。何正伦没告倒她,但她知道他绝不会善罢干休。只是眼前碍于事情闹得太大,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罢了。这 几日,灰灰菜和喇叭花也没能从何黄两家打探到什么消息。今日若真遇到何正伦,她正好听听墙角。青桐又在窗户根前蜗了一会儿,等院里的人走了,再贴着墙壁听 听屋里的动静。那女子仍在哭泣。青桐猜测这个女孩子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况且现在天刚擦黑,她下手也不方便。她且先去会会那姓何的老不羞再说。
  青桐趁着人不注意,再次像只猫儿似的轻手轻脚地攀爬上屋顶,沿着瓦楞悄无声息地一路快行。她的双眼紧盯着那个叫牡丹的女子,她应该是要去找姓何的。
  牡丹出了后堂,上了扶梯。在走廊里脆声笑骂道:“哟,方才是谁要找姑娘?怎么这会儿不见影了,被那个骚蹄子勾走了?”
  这时,一个满脸厚粉,一头珠翠的中年妇人颠着小脚走了进来,一把拖住牡丹,“嘘”了一声:“何老爷已经进了秋兰姑娘的房里了,妈妈再给你寻一个好的。”
  牡丹一撅嘴一扭身,抱怨道:“妈妈倒是稀罕那个骚娘们,敢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她哪是外来的和尚,我听她口音像是自幼长在京城,不知怎地被倒卖到外地去了。这不刚转卖回来。”
  老鸨又摇着头道:“不过,我瞧着她有些奇怪。对京城的事打听得紧着呢。前儿,客人堆里有人议论何公子惨死的事,她就十分上心。还使拿银子给我,让我千万替她着想,若是何老爷来了,一定先让她来接。”
  青桐听得这一句话,只觉得脑中闪过一道亮光。秋兰……京城口音……几件事综合在一起,让青桐猛地想起了她已经忘却的一个人来——崔嬷嬷的侄女春兰。她记得当年那伙人贩子闯入了西郊的别庄,打死崔嬷嬷,掳走春兰。这个秋兰极有可能就是她。
  青桐趴在房顶等老鸨和牡丹姑娘走远了,便开始一间间地寻找起何正伦来。她没别的办法,只能挨着挨掀屋顶的瓦片,用剑尖挑个漏洞往下看。
  掀一间往下一看,烛影摇动,二人在红纱帐里大战。再掀一间,淫曲小调不绝与耳。一直掀了五间房,她终于找到了正主儿。
  果然是何正伦!青桐一眼便认出了他那标志性的肥胖身躯,此时他像一条黄皮肥猪似的瘫软在床上,一个酥、胸半掩,云鬓散乱的女子正依偎在他身边轻声低语。
  青桐的听力好,即便他们说得小声,她也能听清楚。
  女子道:“老爷何故闷闷不乐?可是奴家服侍得不好?”
  何正伦连说:“不是不是,不干你的事。”说着深深叹息一声。
  女子又问道:“可是因为府上公子的事情?令郎真是可怜,连我一个外人听了都难过,何况是老爷。”
  何正伦警惕地问道:“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谁?”
  女子掩口轻笑:“京城之中谁不知道老爷,听人说,老爷得了贵人赏识,要飞黄腾达了。”
  何正伦没作声。那女子顿了一下,正色道:“算了,不说笑了。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总之,千言万语一句话,奴家也恨着老爷心中所恨的人。”
  沉默,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青桐默默出了口气,真来对了。这对狗男女凑在一处也不容易。
  何正伦先震惊了一会儿,然后腾地一下光身坐起,仔细询问女子是怎么回事,那女子也缓缓披衣坐起,青桐这才得以看清她的容貌,果然是春兰,虽然比之几年前变了许多,但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