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4-03-30 10:51      字数:4791
  “不太清楚,”康熙摇了摇头,念及这几年对外贸易并没有瞒人,他续了一句,“前几年派商队出海时,朕听到过一些,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近两三年就没有了。”对外贸易这一块,一般都是他出人、出物,徽音只出导航人员、翻译和舰船的设计,虽然这几年他渐渐培养出了这些方面的人,但是完全接手过来,还是需要时间的。
  “皇阿玛,儿臣下去看看回京的安排。”胤禛得不到答案,果断地准备回去再说。
  “去吧!”康熙挥挥手,法兰恩的事对他来说只是个插曲,听了徽音今日所说的那些,他需要找些谈判方面的人来合计合计,逮到了这种机会,不弄出些利益他怎么甘心?
  对了,十几年前那场与日本的谈判,老九不是做得很好?那就找老九来说,嗯……老八不是八面玲珑吗?正好,老九要是和使臣们红脸了,可以让老八去安抚。再安排些人做陪同人员,这样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康熙坐在那里心念电转,没花多少工夫就初步定下了大清这边的谈判大臣,顿时安心了许多,至于其他的事,他可没精力去操心。
  ……
  胤禛叫来了负责安排回京事宜的统领,问了些情况后就让他们下去了。其实平日里他绝不会这样草草了事,实在是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他心绪难平,特别是提及了那个法兰恩,这让他如何镇定如常?
  没多久,他就转到了自家女眷那,随意应付了乌喇那拉氏后直奔正在独处的徽音而去。
  距车马和人声较远的地方,那抹纤细的身影静静站着,只有小小的默默远远陪着,可就是如此,看在胤禛眼中也让他生出奇怪的惶惶然,那背影所带的烟火气真的很淡薄,虽然穿的是他熟悉的亲王侧福晋朝服,但那从内而外不断涌出的清逸超脱,却让他莫名地心头一阵刺痛恐慌,仿佛即将失去、永远留不住那人一样。
  “徽音!”胤禛疾步而至,在他尚不自知的时候,已经探手扣住了那女子的手腕。
  默默不由得舒了口气,他好怕,额娘的身影会慢慢变淡,直至消失不见,虽然他心里清楚,额娘不会不说一声就走,但是却无法遏制那种恐慌。
  徽音转头就看到一张拧着眉头的清俊容颜,并捕捉到了来人眼底迅速敛去的那丝惶然不安,她正要展笑安慰,却在听清入耳的话时僵住了表情。
  “那个法兰西人,你一直很挂怀?还是当年的选择,你如今后悔了?你告诉我,听到他死了,你是不是难过得很?恨不得插翅飞到他坟头去?”胤禛一迭声地质问,本是为掩饰内心真实情绪的,可他越说怀疑就越发不可收拾,甚至这怀疑已淹没了他的理智和思考能力,占满了他的心神。
  徽音面上无波无澜,宁默的眸子却由方才的渐暖变成了一片平静。
  “当年他在你面前一跪,这些年你一直念念不忘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肯以家族护你,你感动了是不是?可他却死了,你缅怀他,想着他是不是?”胤禛脸色已经变得激怒无比,一双墨眸几乎喷出火来,还通通烧得是妒火、邪火!
  徽音只是听着,眼底的平静缓缓变成了阴郁,不过瞬息已盛满了沉沉的幽光。
  “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人,是我亲迎回府的女人,这辈子除了我,不准你想着别的男人,你是我的,听到没有,你是我一个人的,其他的不论是谁,都休想染指你!”胤禛发狠地吼出来,眼中脸上写满了独占,他似想起什么,猛地拉过面前女子的手,一遍遍大力地擦起那手背,他不准,不准别的男人的气息沾在他喜欢的女子身上,哪怕是一星半点都不准!
  徽音任由手背被擦到发红,可她似乎察觉不到痛,唯独那双眼睛,其中的阴沉已然沉淀,转而代替的是完完全全的冰冷,如同极地雪域般的冰冷。
  默默不敢上前,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冷静自持的阿玛发狂,也是第一次看到温柔慧黠的额娘流露出这种目光,他知道该阻止的,该抢救额娘快要擦破皮的手的,可是他愣是不敢向前一步。
  目色冰冷的徽音伸手推开胤禛,看也不看他一眼,身形一闪掠过默默所在的地方,抱着儿子就运气往拴马的地方奔去,等胤禛追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携子骑了匹马跑没影了。
  浑身冒寒气的胤禛指使了人前去追,自己却是焦灼、嫉妒、担忧、不安……心脏险些受不住他的种种强烈情绪,逼得他几近疯狂,好在他还知道这里是南苑,圣驾还在,他不能像个轻狂少年一样策马去追,他除了等,就只能等!
  但是,徽音的出走,却让他猝然惊醒,渐渐恢复了冷静,不过也正因如此,胤禛又不禁后悔不迭,回想起适才所言,更是恨不得吞下几麻袋的后悔药去。
  第22章 醋意谁浓
  康熙五十四年四月,雍亲王府自南苑比试后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之中,要问为什么,那就得说说这气势越发威严的雍亲王了。
  府里的武氏和乌雅氏相继有了孕事,可是主理府务的乌喇那拉氏,却连将这个消息亲自告诉丈夫都不敢,不止府里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躲在院子里,就是满府的孩子,除了颜颜更是没有一个敢主动和自家阿玛说话。
  即使胤禛打南苑回来后成天在书房里,但是盘桓于府中越发浓重的寒气,还是让每个人战战兢兢,特别是他休沐了一次后,那寒气就更严重了,雍亲王府半点也没有快要入夏的感觉。
  其实,比起旁的人,最惨的莫属高无庸了,谁都能藏起来避着爷,可他却只能想想而已。
  “爷,现在摆膳吗?”书房门外,高无庸慎而又慎地询问出声。
  房内一片沉寂,良久才传来低沉的应答:“嗯。”
  高无庸带着送膳的小太监,麻利地推门进去摆好膳食,又很快地退了出来,这才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气。
  胤禛看看面前的菜品,冷着脸拿起筷子,刚要取食却又放了下去,连日来僵硬的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不禁叹息了一声。这些年他的饮食都是按照徽音给的单子做的,天长日久的,他的身子也慢慢调理了过来,不再如上一世那么单薄。
  可是,想起那天后直接回了小汤山别院的徽音,胤禛又是担忧又是挂念,再想到他乘着前几日那次休沐赶去时的遭遇,又忍不住恼怒起来。他拂袖将桌上的饭菜扫下地,却在看到摔碎了的餐具时,又开始心疼不已,徽音送他的天青釉啊,就这么碎了!
  “高无庸,狗奴才,谁准你取用这套瓷器的?”胤禛起身怒喝,瞧着哆嗦着进来的高无庸跪在地上请罪,眸光闪了闪,火气稍微降下了些,可心疼还是没有消减几分,“还不快来收拾干净,等着爷自个儿动手吗?”
  高无庸暗地里叫苦不迭,却赶紧爬起来收拾地上的饭菜和碎了的餐具。主子爷唉,用这套餐具不是先前您吩咐的吗,怎地现在又……呜,瓜尔佳主子,您何时回来啊!
  “滚,滚下去!”胤禛有些暴躁地挥手,情绪相当得不好。那天他去小汤山,几乎翻遍了整个别院,却始终没见到徽音,他问了那里的奴才,倒不是人不在别苑,而是每当他即将见到人的时候,感觉灵敏如徽音就已经躲开了。
  她不愿意见他!
  想到这个,胤禛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下,他们这些年的情意,他明明心里明镜似的,怎么还会被嫉妒冲昏头脑,说出那些话来?然而,他比谁都明白的是,那个时候,他心底的不安其实更盛于嫉妒,可是……堂堂雍亲王、雍正爷,怎能将那份不安宣之于口?他说不出来,特别是对着徽音时,越发说不出口。
  胤禛自嘲一笑,他现在连人都见不到,即使能说出口,也无济于事啊!
  从欣赏到有好感,从有好感到心仪,再从心仪到喜欢,以至于现在的会嫉妒……胤禛不太懂这种变化代表着什么,但是他却知道,对徽音,他越发放不开手,心里的感情也越发浓厚,可他没信心,没信心徽音待他也有了这份离不开,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反应过度。
  “阿玛,女儿求见!”颜颜的声音响起,唤回了房中人的思绪。
  “进来吧!”胤禛平复情绪,闭了下眼掩去其中的各种内心反映。最近皇阿玛盯着老八、老九和外国人的谈判,没空关心旁的事,这个女儿虽然常在宫中,但府里的事也是知道的。
  书房门被打开,颜颜提着食盒进来,重新将里面的膳食摆了出来:“阿玛就算再忙,也得顾惜自个儿的身子,别像额娘似的,连着好些天不吃不喝的,莫说身子受不受得了,就是肠胃也要做下病了!”
  看在女儿的面上,胤禛拿起筷子开始进食,可听到这话,他又不淡定了,抬头就问:“你额娘不吃不喝?”触目女儿紧盯的视线,他自觉地挟菜用饭,心却提了起来,耳朵也竖得老高。
  颜颜转身打开了书房的窗户和门:“阿玛可真是的,大好的天气不通风透气,回头又该嫌闷了!”她语声一顿压低了声音,“阿玛,听说皇玛法跟前的董鄂侍卫去请旨了,只是皇玛法还没给答复。”
  胤禛拿筷子的手一顿,脑子里一转,表情终于回暖了一些:“这事……我还要同你额娘说说,你且不用理会!”
  颜颜知道,自家深谋远虑的阿玛这是明白了,反正她已经给了去找额娘的借口,至于阿玛抓不抓得住,就不关她这个女儿的事了。
  ……
  默默瞅瞅即将黑透的天,深深地长叹了口气。所有人都担心额娘不吃不喝要出问题,可是每天晚上由额娘教导修真知识的他知道,对于现在的额娘来说,不吃不喝才是正常的。
  辟谷啊,他什么时候才能做到?额娘给他做了测试,说他是异灵根中的风灵根,属于上佳的修真资质,如果勤奋且悟性好的话,再加上须弥境中加倍的时间,最多六七年便可筑基,到那时就真正踏入修真门槛了。
  默默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姐姐武功那么厉害是因为练了修真功法,虽然额娘说姐姐心入世俗,仙根已断,但是就目前那练气三层的修为,亦能纵横大清无敌手了。
  “小七,你额娘在哪儿?”胤禛从小径走来,清冷的表情稍有暖色,他今天休沐,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见到人的,所以先来抓儿子了。
  “给阿玛请安!”默默利落地打千,被叫起后恭敬地回道,“额娘在天音湖上,阿玛怎地会来?”上次阿玛来,额娘避而不见,不知这一次……
  “你姐姐的婚事,有些消息传来,我要找你额娘说道说道。”胤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儿子这样说,但他更不想让儿子觉得,他是来哄女人的,那太破坏他阿玛的形象了。
  “那儿子带阿玛过去吧!”默默具有天生的通透,当然察觉到了自家阿玛冷面下的一丝不自然,可为人子的,也两面为难不是?不过父母的事,他是绝对不会插手、偏帮的,那对谁都不公平,特别是他若帮了阿玛,对额娘更是最大的不公平。
  “嗯。”胤禛颔首,转身向天音湖而去。他本就是想寻儿子同行的,至少看在儿子的份上,应该不用吃闭门羹了啊,然后再好好谈谈,想来也就有希望和好了。
  父子两人由奴才撑船送到了湖心岛上,没成想人竟不在岛上了,问了还在的诗涵,却听到那人提了两坛子酒,直接用飞的出了岛。
  默默想了想,拍着脑门道:“额娘要喝酒,定然会选个清静的地儿……”他面向胤禛,忽地用右拳砸了左掌一下,“阿玛,额娘必然去四君子院的竹院了!”
  胤禛也不问怎么猜的,反正这个儿子自幼和徽音在一处,就是两岁后移出来了,白日里也多半在跟前,自然比他猜得要准些,只要能找到人,他不计较这等小事。
  竹韵悠悠,新竹旧竹相映成趣,正所谓“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用此来描述这里最是合适不过了。
  胤禛悄然入院,边走边四处寻找。四君子院作为待客院,其实很少使用,而徽音就算来了这里,也一直待在十二花卉院,更是从不踏足此处。不过,别院的下人却照旧打理着,从未有丝毫的懈怠,所以无论是梅是竹,是菊还是兰,都长势喜人,倒也称得上一景。
  竹院与其说是院,不如说是竹林,好在还铺了青石小路,胤禛沿着直走,转到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