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4-03-30 10:51      字数:4773
  那一夜,莫璃站在廊子下看了好久好久的天,她觉得很伤感,莫名地很伤感,以至于已然死寂多年的心,都伤感地想要哭泣。
  第8章 司马家史
  五月的时节已有了夏日的热气,让人不觉心生躁意,可四贝勒府侧夫人的院子里,竟是传出了比这天气还让人烦躁的声音。
  两个路过院门的奴婢诧异地透过院门扫了眼院子里,却压根看不出什么不妥。其中一个低声说道:“你说三格格这是怎么了?哭得嘶声力竭的,平日可从不见这份动静。”
  “谁知道呢,不过听三格格这么大的嗓门,可是健康得很了,一点也不像二阿哥,听说啊,三格格虽是早产的,又比二阿哥晚出生了两个多月,却已经会坐了呢!”
  “嘘,快别说了,要是被李主子听到,绝对逃不了一顿打,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两个奴婢越走越远,而侧夫人院子里的哭声,仍旧响亮得没有弱下去的趋势。
  徽音疾步走向颜颜的屋子,眉头皱得死紧,这小丫头平日乖得很,想不到一哭起来连房顶都快要震塌了,只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格格,您不是挺爱吃这蛋羹的吗?今儿怎么倒不入口了呢?”谷嬷嬷也是大感头疼,三格格很好照顾的,常常带着笑脸,很少见到这样哭闹不休的时候,能照顾这么聪明的孩子,她一直很高兴。今天她按照侧夫人给的食谱单子,让诗情做了爽滑可口的蛋羹,可是三格格愣是躲着不吃一口,还可了劲地哭,不晓得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徽音进门问道,屋子里的人全部给她请安,谷嬷嬷放下手中的小碗,也屈身请安。
  颜颜一见自家额娘,伸手就要抱,精致的小脸泪痕明显,黝黑的眼睛委屈地望着向她走过来的女子。
  “回侧夫人的话,奴婢依您的安排,让诗情做了蛋羹,可是小格格一口也不肯吃,还直哭个不停,奴婢也不知这是怎么了。”谷嬷嬷无奈地看着被侧夫人抱起来的小格格,使劲往侧夫人怀里钻,哭声已然弱下来了,只是抽抽噎噎的小模样,分外惹人怜爱。
  徽音拍抚颜颜的手一顿,面色慢慢凝重了:“把蛋羹端过来我瞧瞧。”
  谷嬷嬷把放下的小碗拿起来,结果一靠近侧夫人,她发现侧夫人怀里的小格格又是往里钻了钻,脑中一震,不禁看向手里的碗,难道是蛋羹有问题?
  揽住直躲的女儿,徽音凑近闻了闻,表情立马就冷下来,她吩咐道:“去小厨房,让诗情把今天用过的鸡蛋全部拿过来。”
  如此就是蛋羹有问题了?谷嬷嬷神色也变了,居然还有什么手段是她不知道的?想到这里,她打定主意必须仔细了解里面的道道。
  抱着颜颜安慰的徽音目光柔软而痛苦地望着怀里的女儿,她的女儿居然除了灵力,还继承了她分辨异味的能力吗?
  少顷,诗情和谷嬷嬷一脸严肃地抬来了厨房里所有的鸡蛋,诗语也跟了过来,她们三人都检查过了,看不出这些鸡蛋有什么问题,可是她们也相信,侧夫人绝对不会毫无根据的做出判断,所以都想来听听侧夫人的说法,这样的事她们做奴才的竟然没有发现,实在是极大的失职。
  徽音抱着颜颜一一看过那些鸡蛋,停在了其中一篮鸡蛋前:“诗情,这是哪里来的?”
  诗语诧异,谷嬷嬷怀疑,诗情也是很吃惊,她上前一步回答:“这是昨日李叔送来的,奴婢和诗语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的啊!”
  徽音摇摇头,重新坐了回去:“我相信李生,也相信你们,不过这个你们发现不了也很正常,即使是我,目前顶多看出鸡蛋有问题,却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可是如果有问题,到底是怎么能……”谷嬷嬷蹙眉,一向笑眯眯的她露出这种表情,看上去实在有些怕人。
  “具体的我不清楚,也许是用某种药材喂了鸡,然后鸡生出的蛋里自然就带了这种药材的性味,只不过很淡很淡,即使是大夫恐怕也难检查出来,但是长期吃的话……绝对是积少成多的,特别是颜颜还这么小。”徽音解释出口,脸上半点情绪都看不出来,唯独一双眸子,透着冰冷和莫测,她起身一手端起那个盛着蛋羹的碗,另一手抱着颜颜,边往外走边道,“诗情,你把这些有问题的鸡蛋处理了,来源也不用查了,再做一份没问题的送过来,谷嬷嬷先休息一下吧,颜颜我来带一会儿。”
  “诗语,你去告诉诗韵,收拾一些日用的东西,让诗涵亲自去喂喂我们常用的马匹。”临出门时,徽音脚步一顿,回头又加了几句,“谷嬷嬷,你也收拾收拾吧!”
  等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了,围着许多鸡蛋的三个人相视一眼,最终是诗语犹犹豫豫地道:“主子的意思是,咱们要离府?”
  谷嬷嬷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莫名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严重,她面色狠狠一变,暗道:得赶紧给主子传信,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
  ……
  下午胤禛一回府,就接到了信,还没等他坐稳,莫璃便来了,只说是侧夫人有要事,却又不说是什么,他猛然有种预感,似乎将要发生什么了。稍事休息并换了身家常衣裳,他就往西北院走去,还没走到,又听到高无庸说,侧夫人收拾了东西还检查了马车,看着像是要出门。
  卧房里静得出奇,胤禛推门进去,发现屋里就徽音一人,在桌子边的凳子上坐着,单薄的背挺得笔直,周身似有若无缠绕着一种好似痛苦却又暴戾的气息。屏风被合起来了,再往里看去,颜颜睡在床上,盖着小被子打着轻鼾,略微有些抽噎,仿佛哭过了。
  “你来了!”
  胤禛关好门,身后突然传来这一声,他的心头难免一突,蹙眉转身看去,奇异地,徽音周身的那种气息全然消失了,完全感觉不到丝毫情绪。这时他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碗,里面似是蛋羹之类的东西。他刚想问问收拾东西和马车的事,却被打断了。
  “你想听听司马家的家史吗?”
  胤禛默然坐下来,无声地表了态,这是他一直想了解的事,既然有机会,为何不听呢?至于今日反常的气氛,他完全忽略了。
  “如你所知,司马家乃是盗墓起家,不过你肯定不知道,其实一般盗墓为生的人,世代都会受到一种诅咒,因为掘人坟墓、扰人安宁实在是缺德的阴损之事。司马家的第一代人生在明正统年间,当时第一代的司马家家主有兄弟九人,他们出身于平民,自幼穷困潦倒直至成年,偶然间偷盗了一个汉墓,就此他们发现盗墓实在是一条获得财富的便捷之路,于是兄弟九人尽心钻研各朝各代的墓葬,各自学会了一种盗墓的技能,或辨识墓室气味,或破除墓室机关,或鉴别古物价值,或寻找墓室之法等等,然后他们严密据守着自己所会的这门技艺,坚决不让其他兄弟窥视分毫。”
  “彼此制衡,相互防范?”胤禛开口,完全能够理解这种做法。
  徽音不理他,继续道:“大约在他们兄弟中年的时候,由盗墓而积累的财富已经足以比拟一个名门世家的所有,可是就从此开始,他们兄弟九人陆陆续续都出了意外,有的中毒,有的莫名其妙病逝,有的被官府抓捕入狱就再也没出来,还有的被盗匪所杀,甚至还有离奇自杀的,如此数年后只活下来了一人,那就排行第七的司马徒。”
  胤禛皱眉,想到之前说的诅咒,便问:“是因为诅咒?”
  “不,”徽音眼睛忽然睁大,露出个残忍的笑容,“他们都是被司马徒弄死的,因为司马徒是他们兄弟中最聪明、天资最高的,兄弟们的消失全部是出自他的手,他就是我司马家第一代的家主,也是创立了延续五百多年尚未断绝的司马家的人。”
  五百多年……胤禛实在难以想象,一般家族的传承,根本达不到这么久吧?
  “和一般家族不同,司马家不仅传承了那么久,而且还一直保持着辉煌强盛,你可知道为何明明背负了诅咒的盗墓世家,能够经久不衰这么多年,甚至立于不败之地?”
  “……”胤禛想不出来,但是他知道一定不简单。
  “司马徒能设计杀掉其他的兄弟,在于他完全学会了兄弟们的技艺,当然,他也知道以盗墓为生必然要承受上天给的诅咒,断子绝孙的诅咒啊,可他竟真的将司马家传承了下去。”
  断子绝孙,居然是这样的诅咒,那么家族又是如何传承五百多年的?胤禛面色郑重了,已不单单把这个当故事听了。
  徽音表情漠然,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变成了冰人一样,她说:“司马徒对兄弟们的子嗣并没有赶尽杀绝,并且,他将杀死他们父亲的事实没有作半点隐瞒,而是一五一十、甚至连细节都讲述的很清楚,怎么定的计划,利用了什么人,寻找了怎样的关系,全部的、所有的都坦言相告。当时四十二岁的司马徒,在下一代的所有子孙面前,直接地放了话,他将给他们提供生活、学习的一切条件,给他们十年时间,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人,不论男女,才有资格来找他报这杀父之仇。”
  司马徒……胤禛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十年……说长不长的时间,就在这十年里,司马家陷入了家族史上最惨烈、最黑暗的自相残杀时期,第一代兄弟九人的子女,加起来真的是个很大的数目,可是十年之期到的时候,只有一人活了下来,他是司马徒九弟的儿子,名叫司马庸,他就是我司马家第二代的家主。”徽音语气平板,完全就像在说着与她无关的事,“司马庸站在司马徒面前时,得到了争斗胜利的奖励,不仅包括司马家盗墓的种种绝学,还有这番争斗的真正缘由。”
  家族传承吗?胤禛闭了闭眼,他能够想象得到,那十年的争斗有多么的残酷。
  “司马徒说,他定了家训。一:凡司马家后人,必须竭尽所能的活下来;二:凡同辈子孙,不限男女,不限嫡庶,在不借助家族之力的情况下,不论阴谋、阳谋最终唯一活下来的,乃司马家的当代的继承人;三:每代家主不得因个人喜好暗中帮助任何一个子女,否则神魂永远不得面见祖宗之灵,并承受祖辈所给的惩罚;四:家族绝学只有确认为继承人后,才可以全部学习,否则不得学习超过两种,否则剥夺继承权,驱逐出司马家;五:凡司马家继承人,须发重誓言明‘终生以家族传承为使命,不得擅自妄为!’否则天打雷劈,生生世世永不得超生!”
  “司马庸听完后,才明白伯父真正的目的,他们都是天资极高的人,当然能够明白个中深意。之后司马徒倾囊相授,传给了司马庸所有的绝技,纵然教授过程中彼此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可是司马庸学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手刃伯父,以报杀父之仇。”徽音顿了顿,继续道,“司马徒弥留之际告诉司马庸,盗墓为生的家族,随着时间推移,终究逃不过断子绝孙的下场,所以一定要把家族传承放在第一位,寻找最具天赋、能力最强、头脑最好的后代作为继承人,从而维持司马家不断绝。”
  这仅仅是最初的两代人,由此可以推测出,后面的争斗绝不会比这逊色,胤禛顿觉浑身发冷,他似乎想起了灵魂漂浮时,最后看到的某个人。
  “司马庸能够理解伯父说的那些,只不过他成为家主后,又加了几条家训,他要求子孙争夺继承权的争斗必须在十五岁成年后才能开始,而且一旦成为继承人,必须生下至少十个子嗣。如此一来,司马家的女儿,还未到及笈之龄便会被兄弟们嫁出去,如果是有心一争的自然会想方设法避免出嫁,无心争夺的自然得以保全,也算是好歹免去了终活一人的局面吧!”徽音半眯了眼,唇角嘲讽地勾了勾,“如此这般传承了近一百年,司马家金盆洗手不再盗墓了,并且开始着重渗透家族势力,他们从不掺和政治,甚至一旦有子孙有意仕途,无论文武都立刻逐出家族,永不得再踏入一步。”
  “明末清初时,司马家的本家完全隐世,只留下了一些小而不起眼的势力,以作流通消息之用,待到战乱过后,他们却是再也没有出世,直到你所看到过的20世纪,司马家利用深厚的家族底蕴,快速地发了一段时间的战争财,直到国家稳定后,司马家形成了难以撼动的地位,所具有的势力深深扎根在这片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