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
辣椒王 更新:2024-03-30 10:51 字数:4778
“回禀皇上,那几人外伤较轻,已经止血敷药了,将养几日待伤口结疤,脱痂后即可恢复如初,只是……”
“皇上,恕臣等无能,那几人脱臼的下巴倒可合上,也不碍说话,但是全身各处关节的骨骼,却都被震碎了,碎片有的刺入肉中,有的与经脉粘连,即使硬是治了,也难以续接,外面看着没有异状,可此生恐怕只能如泥一般,已是废人一个了。”
“启禀皇上,其中一人肩膀处似为人所特意重伤,比其他关节处更为严重,只怕用了好药那半面身子也瘫了,经脉不通、气血阻塞,完全是被废了呀。”
康熙想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个抖,他回想起谒陵回来时京郊遇到的那些刺客,尽管也是被捏碎关节,可远没有这般严重,若是有好药好医,也能治得,只是伤好后比普通人孱弱,做不得任何力气活,更别说什么动武之类的。这次的日本奸细……遭遇更是悲惨,连御医都说,那样的伤势外面看着没什么,但是确确实实被废了,泥人恐怕都是往好听了说的。
作为一个皇帝,他玩弄权术、杀伐果决从来都是家常便饭,但是他也是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狠辣的手法,且出自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之手,这让他怎么能够平静下来?
唯一能从此事感觉到的是,那蒙面的少女似乎对日本人有些仇视态度,如果说是因为前明倭寇劫掠江南沿海,康熙又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这里面的道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可偏偏派人去查,又一无所获,难道真的要他亲自去问本人?即便开口问了,真的就能问出实话?对此,习惯了对万事疑心的皇帝陛下抱着十成十的忧虑。
康熙爷很惆怅,他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这么个事,似乎一向熟悉的处置手段,都使不上力一样,得换个方法才能达到想要的目的。想来想去没什么招,伟大的康熙皇帝拍拍脑门,一连叫来了长子、四子、武丹和裕亲王,仔细嘱咐部署一番,不顾儿子和哥哥的劝阻,硬是力排众议想要亲自去见见这个司马徽音,他查不出来,只好打定主意光明正大的问上一问,看能不能纾解一下内心的不安。
康熙三十七年十一月底,已快到腊月里了,满京城都有些过年的气氛,似乎每家每户都在忙着准备过个心满意足的年,京郊的官道上看起来也忙忙碌碌,大约是年节前送年礼货物的太多,倒别有一番繁华景象。
裕亲王在京郊自有庄子、别院,还有一片马场,是圈了地给府上跑马疏散筋骨的,这一天却有些戒备森严,护卫的人没几步就一个,把整个庄子围得铁桶一样。徽音是被裕亲王派人请来的,到大清朝至今,她第一次坐了一回轿子,摇得她忍不住睡了会儿,好在警觉性一点点也没降低,轿子还未停的时候,自动就转醒了。
“司马姑娘请稍等,这个……”有一个太监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青玉小盘,里面一颗药丸子,小太监神情忐忑,生怕眼前这个据说武功很高的蒙面女子会发脾气打人。
徽音看了一眼,心里就清楚了,捻起药丸子凑到鼻下闻了闻,点头了悟道:“原该如此。”言罢,略微掀起面纱吞了下去,咽下后皱了皱眉头,认认真真对小太监说,“这位公公,下次再送药的话,烦请备一颗糖或者蜜饯什么的,好苦啊!”
“司马姑娘!”四阿哥尊父命迎了出来,看到徽音在和送化功丹的小太监说什么,还以为是这安排引她不快了,连忙喊了一声,疾步走到门口,“司马姑娘得罪了,实在是……实在是……”
“四阿哥放心,小女明白的,之前已保证过会听从安排,服下这药也是人之常情,若是皇上不谨慎,小女反而要担心呢!”徽音知道未来的雍正皇帝是误会了,却并不出言解释,反而换了种方法表明自己的态度。
胤禛闻言诧异一瞬,面上未曾表露分毫,侧身一让:“司马姑娘请!”
徽音屈膝一礼,再不说什么,只专心拾级而上。其实她不太懂医,不过对有害与否甚为敏感,像刚吃的那个,也隐约能闻出来无害,吞下去后因体内灵力才知道,是传说中能够暂时化去内力的药物,只可惜她本没有内力,倒是浪费药材了。灵力随血脉而生,只要她活着,这种集天地灵气而成的神秘力量,就怎么也不可能消失。
不过,为了安康熙的心,假装一回便是了。
进了大门后一路行过,皆是重兵把守,本来有意欣赏园景的某女子暗中想要擦擦汗,话说这也太夸张了吧,即使她表现出来的身手好一些,用得着这么严重吗?徽音举目四望,只觉得此时这些守卫散发出来的煞气完全破坏了一个休闲赏玩的王府别院。
得,行为安分一些好了,免得把康熙爷给紧张坏了。
四阿哥胤禛亲自引路,嗯,也算是难得的尊荣吧,徽音默默跟在距离胤禛两步远的后面,头微微垂着,显得极为规矩懂礼,实际上她的思绪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穿过一片小梅园,再跨过三个月洞门,眼前出现几间正屋,看建筑像是暖阁,于层层掩映之中,选地十分符合园林布局的风格。
胤禛推开门,先一步走了进去,他让徽音站在门外暂候,等待传召。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宫廷太监总管服的人走出来,看起来至多二十出头,五官端正,面上稍显和善,只听他对门外的蒙面女子轻声道:“司马姑娘请进,皇上宣姑娘觐见呢!”
“多谢公公。”徽音猜测,这大概就是康熙皇帝中晚年的贴身太监总管李德全了,行礼谢过后,并不见什么谢礼之类的东西,冲着人家颔首表达谢意后,便准备进屋了。
李德全心上似被震了一下,他见过多少人,什么样的都有,但是这姑娘看他的那一眼,却是第一次见到的平淡,对,就是平淡,仿若对待普通人一样,不见任何讨好、谄媚、看不起的情绪,也不像身份尊贵的主子们高高在上的神情,委实让他惊奇。
徽音进门粗略辨认一下里面的人后,伏地行跪礼:“小女司马徽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言罢,行完准确的清代面圣礼节,静候着叫起。
“平身。”康熙眼见此女进门跪拜,却不知怎的有些不自在,记得上次得知他身份时,这个丫头可没跪过,这次居然肯跪了,很奇怪啊!
“小女给裕亲王请安,裕亲王吉祥。”徽音转而面向四阿哥和另一位男子,看站的位置及腰上的黄带子,也不管是排序几了,直接行礼,“小女给两位阿哥请安,两位阿哥吉祥。”
康熙见此一乐,嗯,反应挺快的,应对也得体。他没从眼前女子身上感觉到危险,自然就不会绷着了,含着一丝浅笑开口:“这是朕的大阿哥,如今是直郡王,司马姑娘倒是机灵。”
“皇上过奖了,不过运气好些,猜中了而已。若是错了,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小女。”徽音亭亭站在那里,宁默的眼睛透出一缕温和的神色,忽然似踟蹰道,“小女知皇上忧虑小女身份,今日得知王爷派人来,便未曾佩剑,若是皇上尚有疑虑,不妨派个嬷嬷查验,小女自当遵从圣意。”
话到这份上,屋里的另外四人自然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康熙与裕亲王对视一眼,当下点头默许了。自有两个女官装扮的,带了徽音下去检查。
“皇上,此女倒是自知,只是如此唐突召见,到底不妥。”裕亲王难掩忧色,再一次进言劝道。
“皇阿玛,此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儿臣也以为不妥。”直郡王眉头皱的死紧,擒拿日本奸细的事,他压根听都没听过,心中正不畅快呢,又得知这个蒙面女人就是立功的人,怎么可能让她有面圣的机会?
康熙默不作声,听了裕亲王和大儿子的话,并没有显露出什么表情,转眼看向四阿哥问:“老四,你怎么看?”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此女并无歹意,若真能问出什么,想必也妥当一些。而且她能自请查验,可见是有诚意的。”胤禛皱眉,斟酌着回话。
“朕能感觉到,她今日没有恶念。”眼见裕亲王和胤眩蟹床抵猓滴醢诎谑种浦沽耍扒业燃觳楹螅纯唇峁桑羧挥形侍猓丝套靼找辔薮蟀!?br />
良久,女官进来禀报检查结果,听闻那女子全身上下确实没有武器什么的,且已服下化功丹,裕亲王不便再多说,只能警醒自己,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保护好圣驾,若是在他的庄子上发生什么,那可就不是治罪这么简单的了。
第16章 难辨真假话
待徽音再一次进到这间屋子里时,明显能感觉到气氛的变化,裕亲王开始更谨慎地盯着她,直郡王眼神不善,嗯……只有四阿哥和康熙爷比较正常,当然,如果未来的皇帝大人不要皱眉的话。
“小女见过皇上。”座上四人眼见这少女进门,屈膝行礼后站在那任人打量,行止气度颇有一股子大家风范,轻易倒让人小瞧不得。
康熙一个眼神,李德全带着奴才们退出暖阁,留下主子们相处,安全问题自有裕亲王和两位阿哥爷,做奴才的听话就好,旁的多问了便是祸,况且李德全觉得,这个蒙面少女不会做出不敬之事。
“你究竟是何人?”康熙爷刻意露出帝王之气,威压辐射整个暖阁,旁边的裕亲王有些冒冷汗,四阿哥和直郡王有些惶恐,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才能勉力做到不失态,反观下面俏生生立着的少女,却似乎对此无知无觉,一派淡定宁和,看得康熙都极为诧异,别说另外三人了。
嗯,徽音不是没感觉到,只不过她对皇权的理解,仅限于陵寝,历史资料之类的都够不上格,又何来畏惧之说?而且,司马家根基深厚,即使是在现代社会,会见大权在握的领导人也不在少数,关于承受威压的训练,同样进行过,再说她家老头子就是个够有压迫力的存在,年年月月面对着,有感觉也变得没感觉了。
“皇上想必已然查过小女身世,能得皇上亲自垂询,是徽音的荣幸。”对于康熙这样直接的询问,某女子还是极为佩服的。她也曾掌控过一定的势力,很多时候更相信自己查到的东西,作为一个封建帝王,能够下定决心光明正大的问出口,不管得到的答案他相信几分,都证明他行事更倾向于磊落的手段,单此一点,就值得人敬佩。想到这里,徽音自不会藏掖以对,一撩裙摆,坦然跪在了地上。
“……”康熙微感讶异,却并未开口说话,只等着他索要的答案。
果然,没让人失望。
“能有今日一见,小女猜想皇上自然想听真话,不过言明身世之前,小女斗胆请皇上听后莫要多虑,无论事实如何,小女无意参与朝堂之事,跟踪日本间谍一事,实属巧合,请皇上明鉴。”徽音说完扎扎实实行全了叩拜礼,但并未起身,仍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可脊背挺得很直,自有一种血性傲骨。
“你且说来听听。”康熙稍稍有些感兴趣了,只这一会儿功夫,他能够看出这个小丫头聪慧绝顶,心思缜密细致,是个难得的通透之人。
“是。”徽音心里翻个白眼,暗自腹诽:这就是皇帝,永远不会把话说准,模棱两可地给人一种高深莫测地压力,算了,她不计较这个。
“小女名司马徽音,今年一十七岁,祖上乃是盗墓世家,”唔,只此一句,上面四人中已有三个面色大变,只有康熙好一些,见此徽音却是真的有些佩服他了。脑海里换算一下司马家的历史,某人继续补充,“传承至今已有两百多年,除庶出旁支几脉仍承祖先衣钵之外,嫡系已然金盆洗手百余年之久,如今从商为生,且绝不参与军政之事。”
呃……要说这话是真是假,徽音只能说一半一半,在大清康熙年间的司马家人真正有没有掺和政治她不知道,但是以家族传承的手段来说,完全没有是绝对不可能的。
“司马家今在何处?”康熙难以描述听到这些的感受,只能努力平抑胸腔中的种种思绪,嗓音有些低沉的问道。
“请恕小女无法回答,小女并不知家族藏身何处。”徽音叩了个头,再度跪直时说,“家族内斗激烈,小女是被丢出来的,叔伯精通阵法机关,家族立身之地有阵法相护,已被放弃之人,恐怕再难进入了。”
暖阁里一时之间陷入寂静,谁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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