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2 节
作者:
雨霖铃 更新:2024-03-30 10:49 字数:4743
最轻松的六年。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渐渐放松了警惕,考虑没有以前周全了,安抚知芳和姚安有很多种方式,而我却偏偏选择了最激烈的那种,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革/命尚未成功,警惕还要继续啊。
七婶娘柳氏说,要用身处燕京名利场,要心思缜密,做最悲观的打算,最周全的安排。但是平时过日子,要做最大的希望,乐观的过好每一天,这样才不枉此生。
我这六年做到了后半句,却忘记了前半句。
许三郎看着睡莲纠结的小眼神,不禁心疼起来,他将睡莲的双手握在掌心里揉搓着,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逼你选择了。我是想告诉你,如果真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你做出同样的选择,我也会不反对的。你放心,你的男人可以担当起这个后果,因为皇上用得着我啊。”
原来丈夫也在为自己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睡莲心里过电似的酥麻,正欲和丈夫柔情蜜意一番,蓦地,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空洞,愧疚感如江河般将睡莲淹没。
“你有本事担当后果,可是子龙——子龙才十三岁,等到他情窦初开,喜欢上了某个女孩的时候,却因为我的冲动,他只能娶孔十娘——那样的话,我就害了他一生。”
许三郎哼哼了两声,说道:“放心,你儿子情窦早就开过了,也开败了,他整天在军营里头,见到的女人都是几十岁的洗衣妇,他能对那些女人动心么?”
睡莲大惊,语无伦次道:“啊!居然——我怎么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他还是个小孩子啊?!你怎么知道的?”
许三郎说道:“这两个月我瞧着这臭小子不对劲,他一出军营,我就偷偷派人跟着他,看他都做些了什么。探子来报,说他经常去一个小酒馆喝闷酒,但是这小子警惕性太高,一旦过于接近就会暴露身份,只能远远的跟着,不过有一天子凤找了他,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居然把他给劝了回去。”
“我就想啊,子龙这个孩子性格像个破石头,无论我怎么打骂,他都不会招认说实话的,但是子凤比他好对付多了,不如干脆从子凤身上下手,套出话来。”
睡莲心头一紧,说道:“你对子凤做了什么?!”
许三郎道:“子凤也是我儿子,我也疼他,没让他受皮肉之苦。我就是把他拖到军营去,给他一个扫把,一个水桶,叫他打扫军营的厕所,什么时候肯招认,我就放他出来。”
睡莲无语了,对于洁癖男儿子而言,扫厕所比老虎凳、辣椒油、带刺的皮鞭更摧残。
许三郎接着说道:“子凤这个软骨头,扫了一上午就扛不住,全部招认了。”
“原来咱们子龙喜欢上了小酒馆老板的大闺女!借着喝闷酒偷偷看人家,子凤后来跟他说那个闺女已经定亲,年底就要出嫁,子龙就死了这条心,跟子凤回家,从此再也没有去那个酒馆了。我派人查过,那个女孩确实定亲了,年底出嫁。”
睡莲半信半疑道:“那大闺女得有十六七岁了吧?子龙才十三,怎么可能喜欢比自己年长那么多的女孩?”
“这有什么奇怪的?小男孩就是迷恋比自己年长的女子,我——。”许三郎豁出四十来岁的老脸说道:“想当年我十二岁的时候,看上了路边卖花的大姐姐,经常偷偷瞅她,还买通几个狐朋狗友调戏她,然后自己冲过去当英雄打散他们,博得美人一句谢谢,呵呵,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原来不知不觉中,长子已经经历了初恋和失恋,我却浑然不知啊,真是儿大不由娘,睡莲愣坐出神。许三郎轻轻将睡莲搂在怀里,心中暗自喟叹道:唉,我不能告诉你子凤说的真相,子龙的心上人其实是姚安。干脆编一个谎言给你吧,为了这件事,你已经很纠结痛苦了,我不能在你伤口上撒盐。
作者有话要说:
子凤立场不坚定,扫了半天厕所就把大哥给买了。
从明日起,睡莲就要结束六年安宁日子,重整旗鼓了。
等子凤满了十岁搬出内院,去军营磨练时,睡莲对子凤也慢慢不了解了,就像子龙这样,没办法,在古代很难实现沟通融洽的母子关系。长大的鸟儿都飞走了。
图1为子凤弹的唐朝九霄环佩古琴。长122厘米
木漆螺蜔,红漆面,十三螺钿徽,细蛇腹纹,腹有“九霄环佩”篆书及“夏氏泰符子孙永宝”篆书刻印,再下有“清秋”古篆方印,侧有“乾隆御赏乡泉韵磬”刻款,外附上有楷书“宋制九霄环佩——大清乾隆辛酉年制”黑漆盒,盒盖内有乾隆题铭:“当春扣角,及秋扣商。四时汁序,品汇普昌。揔其众紖,宫磬淋浪。爰乃庆云,浮景风翔。醴泉涌甘,露瀼大专。洋洋为斯,为桐材之良”。
我恨乾隆!!!!!!!!!!!!!!!!!!!什么都被他糟蹋了!就喜欢乱题诗!
图2是子凤长大后弹古琴的模样,好帅,口水~~~~~
☆、247两家结亲横生枝节,烽火再起父子上阵
衍圣公孔家;中国千年封建社会政治界真正的不倒翁,这个家族独立无二;而且不可取代,无论那朝那代;孔家都低调且稳定的充当着维护君权的基石。
睡莲出嫁时;颜家居然请到了孔家当家夫人为全福夫人,这对于出身书香门第的睡莲而言,真是堪比皇帝赐婚莫大的荣耀。当然,孔家肯出面给睡莲当全福夫人;主要要是看在睡莲父亲以身殉节文人风骨的面子上。
张莹的夫婿在孔家这一辈排行老四,算是旁支,但他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就养在衍圣公世子夫人膝下,目前在是翰林院侍讲学士,依张莹私底下的说法,这位孔翰林有些迂腐,睡莲觉得,孔翰林的迂腐应该只表现在学术方面鼎力维护儒家正统的态度,在政治上,孔家人若真的迂腐,这个家族何以屹立千年而不倒呢?
所以泰正帝召见孔翰林,透露出和顺平侯两家结亲的意思,孔翰林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答应了,回到家里和妻子张莹说了此事,张莹大惊,呜呜哭了一晚上。
她膝下二子一女,女儿孔十娘是排行老二,备受宠爱,夫妻两个原本打算把宝贝女儿嫁入普通书香门第,家有孔家女做儿媳妇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女儿在婆家此生都不会受什么大委屈,可保平安富贵一生。
顺平侯府虽然地位显赫,许子龙几乎是刚出生就封了世子,孔十娘嫁过就是世子夫人,头上的婆婆是手帕交睡莲——可是,勋贵子弟将来都要上战场的,张莹娘家英国公府,每代都有男丁战死沙场或者重伤残疾的,武将风险比书香门第高出许多。
而且顺平侯府和永定伯府那种全燕京皆知、比仇人还仇人种种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一家族的极品亲戚,张莹担心单纯活泼的女儿将来根本处理不过来。
张莹红肿着眼皮哭道:“……我们就这么个宝贝贴心的小闺女,一旦嫁到顺平侯府,将来肯定是操不完的心。顺平侯夫人是我的手帕交,她那么个聪明伶俐的人物,嫁给顺平侯也没过几年舒心日子,成天不是防备这个,就是算计那个,我瞧着都累的慌,她都如此,何况是咱们娇养的宝贝女儿!”
张莹越说越气:“皇上又没逼你立刻答应,你敷衍几句,谦辞说女儿还小,不知将来才华如何,担心配不上侯府世子,咱们再拖上几年,说不定就有变数了,现在一口气答应定死了,覆水难收,你——你是要逼死我这个做娘的吗?!”
孔翰林叹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也心疼,可是皇上嘴里说的是提议,可是语气却是笃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能怎么办?人人都说皇上是仁慈之君,那年南京礼部侍郎提议给伪帝的三个孩子找婆家说媳妇,以全人之大伦,皇上确实仁慈,给三个孩子备下聘礼和嫁妆,全部推进侍郎的家族,毁了侍郎全族。前车之鉴在此,我若是敷衍几句拖延时间,皇上如此‘圣明’,岂能不知?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啊。”
“况且我们和顺平侯府联姻的原因你也是知道的,你娘家侄女年底就要嫁给临淄王了,皇上又向来倚重顺平侯,撮合咱们的十娘嫁给顺平侯世子,也是为了将来临淄王的储位更巩固,在政治和皇权面前,即使是我们孔家也要低头的。”
张莹听了,知道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心下顿时一阵绝望,呜呜哭泣不语。
孔四爷默默坐在妻子身边,他们结发夫妻,感情一直都很好,见妻子哭湿了一沓手帕都没有停止之势,孔四爷内心一痛,劝慰道:
“好了好了,别哭了,想开点。子龙这孩子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们两家经常往来,那孩子虽说不喜读书,但人品模样是好的,顺平侯夫人是你的手帕交,将来定不会为难十娘这个儿媳妇。就是公侯勋贵家族复杂,咱们十娘太单纯了,这不是还有她外祖家相帮嘛,从现在起,你好好教导十娘当家理事的本事,得空送十娘回外祖家跟着岳母大人多学习着,还怕将来应付不了么?”
张莹委委屈屈的点点头,可眼泪还是收不住,垂泪坐到天明,可怜天下父母心。
抬头嫁闺女,低头娶媳妇。此时此刻正襟危坐在孔家厅堂的睡莲深刻体会到了这个道理,她坐在当年出嫁时给自己当全福夫人——衍圣公世子夫人的左下首,对面右下手坐着的正是笑容勉强、面色略显僵硬的手帕交张莹。
在媒人登门之前,双方家长要先见一见,互相试探,展望一下“美好”未来。
作为好朋友,睡莲最明白平日张莹对宝贝女儿多么宠爱,此刻就有多么不舍。睡莲心里弱弱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家十娘,十娘这孩子很好,可是我家子龙也不错啊……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嘴里却不能这么说,低头娶媳妇,睡莲端起茶杯沾了沾唇,笑道:“去年我得了几根上好象牙,叫匠人们开凿雕琢出大盒套小盒的首饰匣子,我心想着,我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这等精巧细致的首饰匣子了,不如留给年轻的小姑娘们,今日登门拜访,就把这个首饰匣子送给贵府十娘吧。”
张莹心里到底意难平,暗自腹诽道:别说是个象牙首饰匣子,就是王母娘娘给的宝贝,我也不想要,你留给你家长女星河得了。
张莹不答腔,衍圣公世子夫人瞥了她一眼,笑道:“既然顺平侯夫人肯割爱,那我们家十娘就不客气了,来人,叫十小姐拜见顺平侯夫人。”
约过了一盏茶时间,身量修长、眼神清亮的孔十娘进来了,她穿着杏子红缂丝褙子、郁金裙,梳着双髻,发髻上缠紫水晶串成的发带,光洁的下巴带着娇憨可爱的婴儿肥,她没有戴耳环——睡莲很清楚,因为十娘压根儿没有打过耳洞,张莹太疼她了,舍不得动女儿一根毫毛。
待孔十娘见礼完毕,睡莲亲手递上那个用剔红匣子装起来的象牙首饰盒。孔十娘微微有些诧异,顺平侯夫人和母亲来往甚密,经常送给自己一些好玩的小礼物,可今日气氛太过庄重严肃了,而且礼物如此贵重,我要不要接呢?
孔十娘看了看母亲张莹,张莹微微颔首,头颅似乎有千金重,这对她而言真的很艰难。
孔十娘亲手接过匣子,说道:“多谢顺平侯夫人。”
睡莲心里有种把人家宝贝闺女拐跑的负罪感,她竭尽所能伪装自然的笑了笑。
言罢,孔十娘在母亲的暗示下,抱着匣子告辞。接下来基本都是衍圣公世子夫人和睡莲说些客套话,张莹坐在原地度日如年,她很明白,待会招待睡莲用完午宴,接下来两家就要坐在一起密谈何时派媒人交换庚帖定亲等事宜了。
就在谈话即将接近尾声时,国公府两个管事妈妈进来了,眼神满是焦急。衍圣公世子夫人在和顺平侯夫人说话,张莹就借故出去,问出了什么事。
管事妈妈说道:“四爷和顺平侯的话说到半道上,宫里头来人,急招顺平侯进宫了。”
这——?
众人吃着茶点等顺平侯回来开午宴,左等右等,别说是午宴,快要到晚宴了都不见顺平侯人影!
睡莲心道不好,若平常急召入宫,断不会等这么长时间,而且至今丈夫连个消息都没有,定是朝廷出了大事,丈夫是武将,莫非边关烽火又起?
张莹是勋贵世家出身,在闺中时,她也见过父亲和兄弟这样被急召入宫,回来时基本是要出征打仗了,如此一来——张莹和睡莲对视一眼。
睡莲起身歉意告辞,约定改日再和丈夫一起上门拜访。
张莹将睡莲送到二门,几次欲言又止。睡莲转身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我也是有子女的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们两家议亲之事,你知我知。”
战场刀剑无眼,有些话太残酷,还是别说出来吧。
睡莲回到宁园,闷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