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节
作者:雨霖铃      更新:2024-03-30 10:49      字数:4841
  大房的大爷宁瑾告诉妻子梅氏这个消息时,梅氏怔了怔,快三岁的女儿大姐儿张开嘴巴等不到母亲放在嘴里的饭食,委屈的瘪了瘪嘴,又看见父亲母亲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就强忍着泪水,不敢哭了。
  二爷宁瑜在练字,听到二夫人消息,忙不迭的停了笔,拿了信纸将此事告知给嫁在武昌府的长姐宁壁知晓。
  七爷宁珂正抱着长子跃哥儿、也是颜府的长孙,逗牙牙学语的静跃说话,七夫人徐汐进来冷冷的告诉了丈夫这个消息,宁珂当即从圈椅上站起,将跃哥儿塞给徐汐,连中午饭都没吃,就匆匆出了门,也不知去了那里。
  莫氏一房的宁祥和宁瑞也才刚刚从福州府回来,莫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先是扫了一眼媳妇韦氏依旧平坦的小腹,而后对着长子宁祥说道:“赶紧把西城的房子收拾出来,我们这就搬过去,不住在这里了。”
  五老太爷已经故去,兼祧一房已经不适合继续住在同一屋檐下,莫夫人也没有什么好争的了,横竖宁祥已经成家,品莲出嫁了,过了三年孝期,宁瑞也要成家立业,她守着两个儿子做老夫人,反正这里——这里也没有什么她值得牵挂的。
  等宁祥和宁瑞有了孩子,莫夫人这一房需要重新给“静”字辈排行,宁祥的若生下长子,就是他们那一房的大少爷。他们已经名符其实的成了颜府的分支。
  听涛阁里,朱砂石绿,添饭添菜拥在一起大哭,九小姐终于有了消息,她们不会被拆散分到各房当差了。
  同一时间,颜七爷宁珂在什刹海积水潭南边一座崭新的府邸翻身下马,猛敲大门,半刻钟后,府邸主人策马狂奔出府,往皇宫方向而去。
  到了下午,颜家两房嫡支有了下落的消息悄然传开,泰宁侯陈灏坐着马车直奔颜府找九老太爷,
  管家客客气气上茶,说老太爷被皇上急招入宫,刚刚出门。
  随行的小厮在泰宁侯耳边悄声道:“适才奴才跟着马车经过什刹海上的得胜桥时,确实看见了颜府的马车擦肩而过。”
  陈灏听了,心下冰凉,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在得胜桥两架马车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似乎已经失去了什么……。
  八月中旬,颜府大小主子皆着素服,举家送颜老太太、颜太师、杨氏的棺椁回成都老家安葬。
  通州港送灵仪式盛况空前,皇上派魏王传旨,送圣上亲笔书写的墓碑,还派了一名声名显赫的青年大将,带着三大船官兵护送灵船,衍圣公还给以身殉国的颜太师写了墓志铭,朝廷一大半文官着素服,哭送灵船出港。
  一个月后,灵船到达奉节白帝城,柳氏带着睡莲等人早早恭候在此,登船之后,一个高品级的太监扯着嗓子道:“民女颜睡莲接旨!”
  睡莲大惊,忙跪地接旨,船上众人也一一跪下。
  “已故追封颜少师之嫡长女颜睡莲,出身书香世家,名门佳媛,含章秀出,婉顺贤明,温良恭俭,质性幽娴。德才深得朕赞许。今赐婚顺平伯,孝期后择吉日完婚,钦此。”
  睡莲脑子一懵:尼玛!谁能告诉我,顺平伯TMD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顺平伯是谁、是什么来历,兰舟尾毛会去取这个爵位名,请看第一卷避难蜀地的第三章“小主人操办大丧事,新寡妇柳氏生怜悯”第一段就明白了。一切早就注定,兰舟早就说了此文有些内容看似是闲笔,其实是在埋雷,定时就会爆炸的。
  至此,第五卷“大厦将倾”、以及《十八钗》上半部分完结,明日《十八钗》下半部分的第一卷“嫁杏有期”开始了,由此揭开睡莲婚后的生活。
  《十八钗》下半部分预告:
  从重归燕京的顺平伯夫人、到运筹帷幄的顺平侯夫人,到声名显赫的顺平公夫人,最后到成为燕京传奇的顺平公太夫人,颜睡莲再次从荆棘丛里艰难的踏出一条路,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
  对于这门典型的政治婚姻,那个人厚颜无耻的篡改了一位高僧的名言:“佛说,我们两个人的姻缘,源于百年后,一朵花开放的时间。”
  颜睡莲暗想:若是知道是那朵花,我就求佛穿越到百年后,赶在那朵花开放前就掐了做标本……。
  那个人曾经气急败坏的甩给她一只匕首,说:“用它切开我的胸膛,你会发现,在我心里,长睡着一朵莲花。”
  若干年后,躺在病榻上的那个人突然回光返照似的抓住她的手,说:“我要先去投胎了,等你当够了太夫人,就赶紧去找我——千万不要像这辈子似的,让我一个人寂寞太久……。”
  那一刻,颜睡莲在属于她的故事里,流下那个人的眼泪。
  佛说: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图1为兰舟想说的话:三叔,别以为你换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嘿嘿。
  ☆、167问老友旧仆说推辞,谈皇上柳氏说玄机
  167、问老友旧仆说推辞,谈皇上柳氏说玄机
  蜀地成都;子龙塘街;颜家老宅。
  砰!
  一滴眼泪落进了水盆,朱砂用药膏给睡莲按摩有些皴裂的脚跟,眼泪就簌簌落下来;石绿掏出帕子给朱砂擦泪,却把自己的泪水也擦出来了;石绿哽咽道:
  “小姐两岁时就是奴婢两个伺候的,小手小脚无论冬夏都保养的滑润光洁;可现在;手指头都磨粗了;脚还长了老茧;呜呜。”
  睡莲正在想心事呢,思维被这两个丫鬟打断;不由得叹道:“唉,没事的,将养将养就好了,逃亡之路险的狠,我没病没灾已经很不错了。”
  朱砂石绿对望一眼,还是石绿胆子大,怯怯问道:“奴婢听说小姐还给白哥儿洗尿布来着……。”
  睡莲说道:“又不是我一个人洗,十妹妹和七姐姐都帮着洗,你们是不知道,一个小婴儿一天用掉五十块尿布是很平常的事,我们三个姐妹轮着洗,在熏笼上烘干才刚刚够用。”
  “因怕走漏了风声,不敢请佣人,衣服鞋袜的也是我自己洗的,十弟和十三弟还帮忙劈柴,七婶娘亲手做羹汤——总之,每个人都过的不容易,你们两个别想太多了。”
  听到这话,知道小姐不是一个人吃苦,朱砂石绿心里才有些平衡,朱砂揉着睡莲有些粗糙的脚跟,喃喃道:“估摸要养大半年才能恢复……。”
  石绿安慰道:“无妨的,横竖还要三年——。”
  话语戛然而止,睡莲很明白石绿要说些什么,三年后,她才出嫁——横竖新郎三年后才验货,这会子补救还来得及。
  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三天,直到现在,睡莲还无法将新郎、许三叔、顺平伯这三种身份放在一个人身上,睡莲暗想,许三叔还是知芳的三表叔呢,以后知芳要叫自己三表婶?想想都别扭。
  想到知芳,睡莲问道:“朱砂,姚大小姐知道我避在西南,她有没有托你们给我带话?她这个向来热心,我蓦地消失在燕京,她肯定担心的不得了。”
  朱砂一怔,老实人一时呐呐不知说什么好。颜府上下谁不知九小姐和姚大小姐亲厚,情同姐妹?倘若被九小姐得知姚大小姐被纨绔表哥逼娶,之后和离回家的凄凉,九小姐还不得伤心死?不若,先缓缓吧……。
  石绿机灵,忙笑道:“小姐很真是挂念姚大小姐呢,每天都问一问。姚大小姐如今也都大了,整日忙着帮姚二夫人料理家务,很少能出门,就是想稍句话,怕也是没空的,等小姐回了燕京,当面和姚大小姐好好叙叙话便是。”
  睡莲想了想,说道:“也是,如今她估摸也要嫁人了,臊得慌不敢出门,哎,你们两个有没有打听到姚大小姐说的是什么人家?家世人品如何?”
  朱砂不敢答,埋头给睡莲揉脚,石绿笑道:“奴婢整日光忙着收拾听涛阁、担心小姐的下落去了,倒是没有留心姚府那边。”
  “哦。”睡莲有些失望的往榻上一躺,想了想,又问道:“春晓已经确定去皇宫做宫人,只是即便是官俾买卖,也会造册存档的,可春晓的家人、还有添衣和添炭怎么一直打听不到消息?”
  话题终于绕开了,石绿暗自松了口气,叹道:“可不是呢,只是伪帝作乱的那几个月,燕京城都乱了套了,那些人把官俾当牲口似的买卖,得了钱就给人,张嬷嬷使人去查,寻访了快半年都没有消息。”
  “唉,也是,添衣她——生大太好了,在乱世之中很难保全。”睡莲脸色有些黯然,石绿见小姐面色不善,便存心说几句开导的话。
  石绿振奋精神,说道:“小姐,今日外头张贴了告示,说顺平伯带着官兵捣毁了匪首楚霸王的山寨,亲自斩霸王于马下,活捉大小头目若干,江匪死的死,散的散,外头都说顺平伯给蜀地除去大祸患,从此就慢慢太平了呢,成都府已经有人出资立碑文写下这丰功伟绩,以后蜀地世世代代,都有人感激顺平伯的恩德……。”
  皇上命顺平伯护送功臣灵船回成都安葬,这位顺平伯好人做到底,刚入成都,就干起了剿匪的活计来。
  连老实人朱砂也跟着说道:“皇上给顺平伯御赐的宅子,离咱们什刹海不远,就在北面一点的积
  水潭北面,叫做定园(注1,请看作者有话说),门口皇上御赐的匾额,是皇上为奖赏顺平伯平定西北秦王叛乱,赶鞑靼于雁门关的功绩,所以叫做定园呢。”
  睡莲听着朱砂石绿一唱一和,默契无比,看这样子,应该是提前安排好的,故意宽她的心吧。
  许三叔比自己大了足足十三岁,家里还有姬妾,曾经燕京十大纨绔之首,估摸着外头风流债也不少,遗腹子一个,如今单独在外头开府单过,永定侯府家族的对此的态度肯定不会太好,这意味着许三叔从家族借不到任何力量——在官场,无论文武,单打独斗只是权益之计,若要长长久久,必须靠派系、姻亲、还有家族力量。
  如今许三叔派系不明、姻亲颜家有名但无权、家族敌视,危言耸听一点,就是典型的都不靠谱啊。
  如此评估一番,许三叔好比后世的期货,风险大,投资高,要么输成乞丐,要么赢成富豪,而且自己已经被套牢不能脱身了,除了往死里投钱操盘翻身,没有第二条可以走。
  赐婚圣旨就是一条枷锁,牢牢把自己和许三叔栓在一起,就像西方结婚誓词那样说的,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两人会相伴到永远。
  为什么不是相爱到永远呢?很简单,在这个小三小四小五小**理合法的世界里,相爱是一种玩笑,爱情就是毒药啊。
  睡莲暗想,毒药谁爱吃谁吃去,反正我是不吃的,爱谁谁……。
  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就别想那些没用的,怎么考虑把先把船淌过浑水才好,没有趟不过的大海,只有不努力的舵手,睡莲对自己说,我要好好的过下去。
  半夜的时候,柳氏提着一盏宫灯来到睡莲的小院。
  “婶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睡莲请了柳氏进来,准备洗手泡茶。
  “清水即可。”柳氏忙阻止了,说道:“知道你睡不着,就过来和你聊聊。”
  睡莲斟了一杯温水递给柳氏,说道:“这两天,我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些疑虑。”
  “我记得以前许三爷是很在乎永定侯的爵位,如何轻易就放弃了呢?毕竟侯爵比伯爵要高很多,以前皇上还驳了永定侯给嫡长子请封世子的折子,问‘许家三郎何在’,这表示皇上是支持许三爷承爵的。”
  “还有,依许三爷的战绩,封侯并不是不可能的,他既然如此得圣眷,皇上为何只是封一个伯爵,而且是还是二等伯爵?”
  柳氏听了,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心疼的是,这门婚姻,看似富贵荣华,其实里头的荆棘丛丛,很是棘手,睡莲以后的日子提心吊胆是家常饭;欣慰的是,睡莲沉稳机敏,虽然还没有嫁过去,但是已经考虑为将来谋划了。
  柳氏拉着睡莲的手,对坐在罗汉床上,问道:“告诉我,这天下是谁的?”
  没想到婶娘会避开疑问,反而质问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睡莲措手不及,答道:“是——是皇上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许三爷功绩再大,他也是皇上的臣子,皇上给的,他就接着,皇上不给的,他就不能要。”柳氏目光一锐,说道:
  “你若想弄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首先就要弄清楚,咱们皇上的性格和行事风格。”
  “皇上的母妃娘家不显,先皇当初给皇上选妃时,就格外选了娘家势力大的小姐做王妃,后来——你也知道,储位之争时,先皇后被逆王灭族,也被毒害的不能有子嗣,皇上为了巩固江山,纳了不少世家女子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