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节
作者:雨霖铃      更新:2024-03-30 10:49      字数:4943
  “相公莫要提什么十八钗了;当年玄武湖惨剧实在太骇人。”三夫人仰脖喝了半盏茶;才慢慢镇定下来;凄凉一笑,道:“当年颜家大小姐若不是因这个虚名得罪了贤妃娘娘,怎么会惨死湖中?连襄阳侯府家的小姐也受了牵连,冤死湖中。”
  三老爷沉默不言;玄武湖画舫神奇沉没,两家女儿淹死,这件事瞒得了平民百姓,但是瞒不过他们这些勋贵,宫里宫外的传言、之后颜老爷子疯狂反扑板倒杨阁老;甚至连带着颜家的亲家魏家离奇衰落,慢慢也有了蛛丝马迹,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谁家没有秘密?谁家的秘密能一直长埋地下?就连皇上对先皇后的苦心也慢慢浮出水面……。
  三老爷夫妇心有灵犀,相视一眼,一齐点头道:“就是她了。”
  “可是,颜家未必肯松口将九小姐许给咱们,毕竟,潮哥儿和国公爵位远着呢。”三老爷苦笑道:“而且从颜家以前的婚事来看,他们比较倾向于和书香门第联姻,咱们是勋贵世家,几代人都是武将。”
  “话虽如此,可是也有例外。”三夫人道:“颜五爷的继室是襄阳侯府旁支的嫡女、还有那个兼祧一房的莫夫人,是淮南伯府小姐。”
  三老爷摇头道:“颜家当时看重杨氏做继室,不是因为她出身襄阳侯府,而是因为她祖父和父亲都是凭自己本事考科举,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再说那个莫氏,以前不过是个姨娘,倘若那时颜五爷预知淮南伯会起复,那里会沾染这个大麻烦。”
  被丈夫这么冷静一分析,三夫人有些气馁,靠在黄花梨圈椅上,茶饭不思。
  徐汐乖巧道:“母亲莫要生气,此事当从长计议,横竖那九小姐才十一呢。”
  三夫人气笑了,道:“可你哥哥已经二十了,人家小姑娘可不能等。”
  徐汐立刻道:“不是还有漩哥儿吗?他与九小姐年龄倒是相当。”
  三夫人笑着拍了拍徐汐的手,道:“颜家捂住这个九小姐轻易不让见人,摆明是以后要做长子或者当家媳妇的,不是母亲说丧气话,这门亲事是极不般配的。”
  徐汐但笑不语,殷勤给父母布菜劝食,内心却暗道:明地里不行,暗地里算计不就成了嘛……。
  魏国公府扬州的别院在瘦西湖二十四桥的西面,景致是极好的,此时夜深了,一弯新月如钩,站在楼台之上,隐隐约约就能瞧见远处二十四桥笼罩在柳丝烟雨中。
  可是魏国公府三老爷夫妇无心赏景,他们焦急等待着夜访未归的长子徐潮。
  “四少爷来了。”仆人低声通报道。
  “父亲、母亲。”头戴黑色飘飘巾、身穿半旧宝蓝色道袍的徐潮登上楼台,身上还残留着酒气和脂粉香。
  三老爷上身一挺,忙问道:“许承曜那小子怎么说的?”
  徐潮回道:“嘴紧的像蚌壳似的,儿子撬不开,有负父母重托,甚是惭愧。”
  三夫人心疼长子,递过一盏醒酒汤,维护说道:“你莫要怪罪潮哥儿,他已经尽力了。那永定侯府三小子打小就是个难缠的主,永定侯和侯夫人那样纵容的养着,居然还没把他养残,如今许三爷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永定侯的嫡长子十七八岁都还没封为世子,看来这爵位迟早要落到许三爷手里了。”
  “当年老永定侯接连娶了三位妻子,个个都没有生育,而且早早的去了,老侯爷落下克妻的名声,膝下只有两个妾侍所出的庶子,万般无奈之下,才请封庶长子许承昆为永定侯世子。谁知老永定侯枯木逢春,第四任小妻子产下了唯一的嫡子许承曜。”三老爷靠在包裹着温暖熊皮的圈椅椅背上,说:
  “这三小子是遗腹子,他生下来时,许承昆已经继承了爵位,木已成舟,许承曜若不成器,他还能把爵位传给自己的嫡子,可如今许承曜圣眷正浓——。”
  三老爷看着妻子,眼神有请求之意。
  三夫人这个枕边人那里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狠狠的别过脸,说道:“你别打汐儿的主意!许三爷再有本事,也是京城十大纨绔之首!那里配得上咱们的汐儿!你闻闻潮儿身上那股酒臭和脂粉香!准是在许家三小子那里沾染上的!此等恶劣品行,你做父亲的要推汐儿进火坑吗?!”
  三老爷是个老实人,小时候听母亲的话;长大后听世子大哥的;娶了老婆听夫人话。
  将汐儿许配给许三爷是世子大哥的意思,母亲魏国公夫人似乎也有这个意向,可三老爷最后还是要看三夫人的意见。
  三夫人态度如此坚决,三老爷不敢勉强,对这个夫人,他向来是又敬又爱,那里舍得看夫人生气。
  三老爷暗想就这么着吧,横竖世子大哥房里还有未嫁的庶女,大哥那么有本事,说不定就能把庶女塞给许三爷……。
  正思忖着,徐潮站起对父母深深一辑,道:“父亲母亲,请听孩儿一言。以前尚未迁都之时,孩儿在南京与这位许三爷算是相熟,此人有张扬风流、目中无人的风评,但是孩子冷眼瞧去,他却没有做出欺男霸女、罔顾人命那等丧尽天良之事。”
  “孩儿断言,许三爷是面上糊涂,内心却是极明白的人,否则也不会得到皇上的青睐。京城那么多纨绔子弟,做出多少荒唐事,为何许三爷名声最臭?永定侯和侯夫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故意搞臭他的名声,防着他夺回爵位罢了。”
  “还有。”徐潮最后说道:“孩儿今夜去拜访许三爷叙话,试图打听刺杀祖父的刺客行踪,可许三爷一直只谈风月,不谈政事,周围还有两个扬州瘦马陪酒歌舞弹唱,使出百般解数频频劝酒,无非是想堵住孩儿的嘴罢了,许三爷或许行事有些不羁,但绝非一味醉酒好色之徒。”
  一听这话,三老爷那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说道:“潮儿说的不无道理。”
  连三夫人也听了进去,如果真的如长子所说,汐儿嫁给许三爷,也并不辱没了她,只是……。
  三夫人许久才道:“这位许三爷正妻未娶,房里却有两个姨娘,一个是贵妾,永定侯夫人的远方表妹;一个来历不明,但据说极受许三爷宠爱。汐儿明年及笄,她才多大?嫁过去岂不是要受这两个小妾的气?”
  母亲么,总是要多考虑些,三夫人一嫁进来就把三老爷吃的死死的,至今妾室一个也无,几个通房年纪也老爷,早早打发到田庄里等死,她一生没有妾侍之忧,可一想到女儿一嫁过去,卧榻之侧就面临两个“强敌”,心里不免踌躇起来。
  三老爷眼巴巴看着老婆,临到嘴边那句“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等话硬生生咽下去。
  徐潮心里虽然十分属意许三爷,但见母亲如此纠结,他做儿子的不敢强催,只得沉默以对。
  正僵持着,徐汐突然闯了进来,跪在三夫人膝前道:“女儿愿意嫁给许三爷,为父母解忧,为兄长铺路,为魏国公府在京城撑起一片天!”
  “汐儿?!”三老爷、三夫人、徐潮齐齐惊道,三夫人搂着徐汐直哭,“我苦命的女儿啊……。”
  夜深沉。
  许三爷在净房洗去尘土和酒气,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把徐潮打发走了,唉,都十多天了,魏王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裹上柔软的长袍,许三爷摇摇晃晃进了卧房,推开门,淡淡合欢香袭来。
  许三爷看到一副极其香艳的画面:床榻从床帐到床单、连枕头都换成了火红柔软的丝绸!
  两个扬州瘦马赤/裸全身,一个裹着红色半透明薄纱,露出如美玉般润泽细滑的颈部和大腿,两弯金莲藏在娟被里,她斜倚在枕头上,视线向下,仿佛没有看门口的许三爷,但浑身上下、连一头倾泻而下的头发都散发着勾魂的诱惑!
  另一个美女则仰躺在床尾,以手为枕,似睡非睡、似醉非醉、似迷非迷,红绸盖住胸脯和小腹,露出精致的锁骨,双腿微微撑起,似乎是一条秘境,吸引人们去探索、去挖掘……。
  更要命的,是熏炉里燃烧的消魂摄骨的合欢香,合欢香有催/情的功效,尽管卧房这幅**的场景已经不需要合欢香了。
  许三叔喝了不少酒,被这视觉和嗅觉双重刺激下,头脑一阵眩晕,他后退三步,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大步进屋,将四扇窗户全部打开,一股带着瘦西湖上润湿清新的水汽合着春风飘然而来,驱散了卧房里人造的“春光”。
  两个扬州瘦马冻得瑟瑟发抖,裹着大红薄绸不知所措,斜倚枕头的瘦马坐在床上捂住胸口盈盈一拜,颤悠悠道:“贱妾姐妹来了这几天,许公子都没要贱妾伺候,所以今夜大胆自荐枕席,可惜许公子依然不动心。”
  “贱妾斗胆一问,许公子可是好男风?贱妾自幼得妈妈教导,可以裹紧胸脯,穿着男装戴方巾,用□伺候公子的,公子有什么要求或者癖好,尽可以告诉贱妾。贱妾一定会好好伺候公子。”
  这个——?!
  许三爷眼珠儿一转,大大方方往床上一坐,道:“不如这样,我给你们指两条路。不过话说在前头,路是我引的,修行如何就靠你们自己了。”
  两瘦马齐齐道:“贱妾听候公子吩咐。”
  许三爷摆摆手,说道:“首先,把衣服穿好……。”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三叔又使坏了。
  各位亲爱的读者,留言最近不给力哇,已经以2开头,呜呜,这样下去肿么爬到年榜,5555555555555555~~~
  图1是瘦马1,斜倚枕头那个。
  图2是瘦马2,仰躺在床尾。
  图3是瘦————————————————————————西湖。
  ☆、112第 112 章
  二月初九春天里;扬州港雨如丝;风似片;宁壁的婚船渐渐隐没在烟波画船中。
  送完八方宾客后的十几天里,颜大夫人几乎天天以泪洗面,心肝宝贝女儿远嫁武昌;长子宁瑾和次子宁瑜跟着婚船送妹妹/姐姐出嫁;估计约一个月才能回扬州。
  这样一来;大房就剩下庶子宁珂和庶女玫儿。
  玫儿帮着大夫人打理家事;宁珂跟着颜大爷应付迟来的客人;大夫人看的刺心;但也无可奈何,当着颜老太太的面;她实在不敢发作。
  不用应付那群说扬州方言的官家小姐,睡莲难得清闲几日,下午百无聊赖时打算绣一副帕子给颜老太太权当孝敬之物。
  添饭坐在小杌子上一边帮忙分线,一边劝道:“小姐何不做一双鞋或者抹额这样的物件?大家都能瞧见是小姐的一番心意。”
  睡莲拿着茶杯大的绣绷细细绣柳叶,头也不抬道:“鞋子和抹额这种东西自有素儿表姐孝敬,我呀,还是老老实实绣手帕吧。”
  绣技作为淑女的必修课之一,是必须要过关的,睡莲并不热衷于此,却也不敢丢开,手艺保持在拿得出手、但离出类拔萃有些远的水平上。
  睡莲的绣品大多是帕子、荷包、香袋这种小物件,每个月送到颜老太太和继母杨氏手里。
  睡莲甚至保持着每个季度送一双亲手缝制的鞋子给杨氏的习惯,而且每次送过去都大张旗鼓的,全府上下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逼得杨氏第二天不得不穿出来,以表示她这个继母很宽厚。
  自打去年颜老太太寿辰上,母亲杨老太太一番提点,杨氏学乖了,处处照着颜老太太学习,虽然也有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地方,但母慈子孝的戏份学了个十足,明面上对睡莲和颜悦色,颜五爷因此对杨氏“改观”了不少,一个月也有几日是睡在杨氏院子里了。
  睡莲正绣着柳叶上的草茎脉络,朱砂挑起门帘,道:“五小姐来瞧小姐了!”
  玫儿笑盈盈抱着几枝桃花进来了,睡莲忙站起来迎道:“五姐姐亲自折的梅花,真是劳烦姐姐了。”
  “那里就劳累了呢,闲来无事去花园逛逛,看着桃花开得甚好,就折了几枝送给九妹妹。”玫儿道。
  睡莲接过桃花,命朱砂养在青花梅瓶里,请玫儿坐下喝茶。
  玫儿揭开茶杯,见汤色青碧,正是她最爱的洞庭碧螺春,暗想这位九妹妹对人的喜好是下了功夫了,每次来都奉上她最喜欢的碧螺春,难怪有那么好的人缘。
  玫儿抿了一口茶水,说道:“如今春光正好,妹妹别总是闷在屋子里,闲来去花园走走瞧瞧,或者找我说话也成。”
  睡莲说:“我也想找姐姐说话来着,可是听闻姐姐这些天甚是忙碌,不敢打扰。”
  玫儿谦虚道:“不过是些家务琐事,母亲这几日心情不好,我就帮忙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其实也忙不了几日,等舅舅舅母和九夫人她们从南京探亲回来,我便要跟着回燕京了。”
  玫儿说的舅舅舅母,当然是东平郡王世子和世子妃,他们带着一双儿女去了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