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4-03-30 10:47      字数:4743
  “爹爹?”陆宁华惊讶地看着陆父,道。
  河岸上人影浮动,一个人缓缓的向前走来,朗声道:“陆择,陆徽林!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船上距离岸边并不近,再加上如今是夜晚时分,陆宁华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可是这一点并不妨碍她认出来人是谁。倒吸一口凉气,陆宁华不由自主轻声低呼出来:“陈或!”
  陆父离陆宁华很近,自然是听见陆宁华的那一声低呼,只是如今这样的时刻也容不得他多问,不过多瞄了陆宁华一眼,便高声应道:“陈兄倒是不知道这么快,我就坐船到东都了。”
  “这儿自然不是东都,只是在下听闻徽林贤弟叛出反军,心中甚慰,便就过来迎接贤弟到我东都宅府一居。”陈或从容淡定地道,声音十分的友善,不过随着陈或的声音落地,紧接着却是一排排架起的弓箭手,“徽林贤弟,这隔着半条河说话真的是不方便,不若你上岸和我好好聊聊?”
  “别去。”陆宁华紧紧地抿着嘴,拉住陆父的衣服。
  陈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明明只是一个谋士却是有着血手的名号,死于他的毒计中的人不知凡几。他的计策完全没有什么气节可言,只要是能得到最后的结果,中途他什么手段都不会介意使用。最凶残的一次是破了天河的堤坝,洪水成灾,淹没了敌军的三十万兵马,只不过同样的,半个中原都陷入灾祸之中。死于那一次灾难中的平民百姓约莫估计就有三百余万,其中不包括水灾之后的瘟疫。
  记忆中如今他应该是为朝廷效命才是,现在他却是带着这么一大队的弓箭兵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肃北王的地界中,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大胆。若是被肃北王的任何一队人马知道了,绝对是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可是没人知道。而如今他们这一行二十多个人却是要面对着对方数百的弓箭兵。
  陆父低头深深的看了陆宁华一眼,忽然放手抓住陆宁华的手臂,用力一推。陆宁华惊讶地张大了双眼,目光死死的钉在陆父身上,身子却是不受控制的跌入水中:“丫头,活下来。”
  陆宁华从水面上浮起来,攀住渔船的边缘,伸着手要把陆父也拉下来。现在朝廷绝对是知道陆父所做的一切了,若是被肃北王抓去,还有一线生机,可是若是被朝廷抓住却是必死无疑。
  更何况,以她对陈或的了解,他刚才那温和有礼,一口一个贤弟的叫着,分明就是深深厌恶着或者说恨着陆父。绝对!绝对不能去!
  “爹爹书房密室中有些东西本来是想亲手交给你的,现在大概只能你自己去拿了。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先生,大乱将至,回去之后好好呆在锦山里。”叹息一般的说完,陆父没再看陆宁华一眼,纵身一跃跳入另外一艘渔船上,随后几番辗转到达了岸边。
  陆宁华满眼通红的看着陆父离去的身影,最终定额在陈或身上,满腔的恨意倾泻而出。
  “想逃?”陈或轻笑,手一指,“放箭!”
  飞速下沉,水淹没头顶,陆宁华一个蹬脚,顺着水流向着下游飞速游去。她不知道陆父和陈或之间有什么恩怨,她依稀记得前世陈或对郑铭,或者整个郑家军深深的敌意。只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需要记得,是陈或带走了她父亲,向着黄泉路一步一步走去。
  大燕!大燕!!她要引燃这乱世的烟火,让着燕朝的脚步就此驻足!再无大燕!
  蛮,北,陈,魏,南,祖,秦,西,匪,义。
  十方乱世。
  肃北王地界某处山谷,一座简单的寨子骤然出现。
  “将军,大家都已经安置好了,只是这名还没起呢。”
  王韶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字。
  “陆,叫陆字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情人节快乐,14日还有两更~
  如今出来的重要人物列举一下。
  荀佑(学,五星),庞彦(武,四星),师廉(谋,三星半),岑钰(谋,四星半),闫伏(武,未知),陈或(谋,五星)。
  ☆、第32章(二合一)
  看着一排箭矢直指陆宁华的方向射去,陆父心中一惊,条件反射一般的想要过去救人。陈或低声笑了起来:“放心,既然你老实的过来,我自然会放过你的女儿。”
  “陈或!”这一回陆父却是真的怒了。
  “我以为你会更关心我是怎么到这里的,没想到……哧哧,陆择你的弱点啊。”陈或眯眼,意味深长地道。
  和人确定没有看到水中有鲜血或者其他更恐怖的东西冒出,陆父面色才正常起来,冷冷地看着陈或:“这个,还需要问吗?”
  吩咐人把陆父一行人都锁起来,陈或这才认可的点了点头:“也是,毕竟我们……是一个老师教导出来的,呵呵,师弟。”最后那一声师弟却是带着讥讽。
  “你也没有资格指责我,你这个投靠朝廷的人。”违背了学派的规则一直都是陆父心中的梗,扎的他每时每刻都疼。只是对于陈或这个学成之后便投奔朝廷,气死了师父的家伙,绝对是没有资格说他任何一句的。
  陈或满不在意地笑着,看着陆父的目光就像是一个傻瓜:“博湖可是修行着王佐之术,辅佐帝王,培养帝王才是存在的意义。若是和你们一样,胸有绝世才学却隐于世做农夫猎人,那我学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你们这些家伙,都是老顽固!阻碍着学派发展的毒瘤!”说到最后,陈或看着陆父的目光带着锋锐的杀意。
  想起过世的师父临死前颤颤巍巍的抓住自己的手,痛惜着对着他说:“徽林,许直他完了。”这世间或许会有大度的帝王,只是如今这坐在龙椅上的却不是。陈或投靠朝廷的下场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完全发挥自己的才华,最终被帝王所忌惮而同他们先辈一般,被效忠的帝王害死。另一个就是压抑自己的才华,明哲保身,在官场中浑浑噩噩的过着,最后完全丢失自己。
  陈或一直相信自己能够解决前者所留下的后患,只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之前最为出色的前辈,也从来没有真正的解决过。陈或或许是十分出色的,只是比之他所有的先辈,只能说是太自信了。
  “陈或,你太天真了。”能劝的,很早以前就说了,陆父如今已经什么都不想和陈或说了。
  陈或完全不以为意,轻蔑的瞥了陆父一眼:“全部给我打晕,带走。”即便是陈或他也不能保证能每时每刻压住陆父,哪怕此时陆父处于绝对地弱势也是一样,只有完全失去意识才是相对安全。
  “虽说是说的早了点,不过……徽林,永别了。”
  …………
  ……
  当初因为自己溺水的缘故,陆父特意让她习过水。而后因为锦山进出都要从水路过,为了防止再一次的意外发生,陆父对她水性的训练加强了很多,如今她的水里功夫一点也都不必常年生活在河边海边的人差,而且还因为习武的缘故,体力极佳。
  陆宁华完全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只是渐渐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和腿都渐渐无力起来,于是便悄然向着岸边游去。爬上岸边的巨石,冷风一吹陆宁华顿时打了一个抖。
  如今已经是渐入深秋了,天气并不算多暖和,尤其是晚上的时刻就更是寒凉。
  现在的她完全没有生病感冒的资格。
  看着河岸上的脚印,陆宁华往着河岸深处走去。如今得要尽快找到村子,换一件衣服打听一下现在在什么地方。
  “谁?!”伴着刀剑出鞘的声音,一个浑厚的男声对着陆宁华的方向喊道。
  手握住袖中的匕首,陆宁华声音带着怯意:“我是上游的渔女,不小心渔船触礁被冲到此处,请问这里是哪里?”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向着她靠近,一个身高达两米多手拿一把出鞘大刀的大汉出现在陆宁华面前,看到这里确实是只有陆宁华一个姑娘家,而且还是穿着湿透的衣服,顿时就尴尬了起来。讷讷道:“这边是大白滩,往前走一刻钟就到了白村,不过村民都搬走了……”说完这大汉脸涨得通红,“若是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倒是有两套换洗的衣服……”
  陆宁华勉强地笑着:“如此便麻烦这位大哥了。”
  一路无言。
  在村民的屋子里换好了衣服,陆宁华出来后就看到这大汉在院子里烧着东西。见她出来,面上尴尬的神情再一次浮现,不过还是对着她招呼道:“过来喝一碗热水驱驱寒。”
  陆宁华沉默着接过碗,喝了一口感觉好了一些,这才对着这大汉问道:“这村民怎么都不见了?”
  “打战就要打到这里了,谁还会留在这里?”那大汉很自然的回答着,然后对着陆宁华道,“你是要回去你家的吧,不若我送你回去?”
  陆宁华没有回答,而是道:“你是要去参军的吧。”
  那大汉挠了挠头,像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半天才道:“算是吧。”
  “参军能做什么呢?你这样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即便是入伍也只能是最小的兵卒,挣扎在最前线。每天还都吃不饱穿不好,甚至于还要做苦力活。这是你想过的日子吗?”陆宁华放下手中已经喝干净的碗,平静地对着那大汉问道。
  听陆宁华说完,那大汉面色微凛,仔仔细细地打量起陆宁华,目光带着点警惕:“你怎么知道这些?”
  “樊金,岭北人士,父母双亡家中仅有一七岁的弟弟,寄养在舅家中。我说的可对?”陆宁华嘴角上扬,气势全开。
  古时候人对怪力乱神的事情是极为相信的,听陆宁华这样一口说出他家中的情况,樊金顿时大惊失色:“莫非你是活神仙不成?”
  “我可不是什么活神仙,只是能够知道一些人的一些事而已。”重生的福利啊,“不过我却是可以改变你命运的人。”
  陆宁华不过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而已,虽然口中说的事情都很准确,可是樊金还是无法和印象中白发飘飘的活神仙重叠在一起。不过陆宁华说她可以改变他的命运,樊金倒是面上有几分郑重。
  他出身的时候,就有一位老人家说他命硬,会克身边的人。果然他父母在他少时就过世了,留下的弟弟因为怕樊金又克了,没多久就被他舅家人抱走了。他靠着上山打猎砍柴为生,倒是小攒了一笔钱,只是前不久他舅母病了,他将全部积蓄都拿出来给舅母治病还不够,听说边城打战缺人,他就琢磨着自己孤家寡人的,去打战也没什么不好的,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关系,还可以换一笔钱回来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娶一门媳妇,于是卖了自己的房子和地把钱给他舅家治病。
  还记得他离村的时候,村子里的活神仙又给他算了一卦,说是这一回出远门会遇上贵人。
  莫不是这就是贵人?樊金多看了陆宁华几眼,心中拿不定主意。他也是有厚着脸皮窝在私塾外面听夫子讲课的,自认也是懂得东西也不少,陆宁华话语里招揽人的意思这么明显,樊金自然是听的出来。
  “可是……你不是渔女吗?”樊金迟疑地问道。
  “骗你的。”陆宁华回答得很干脆,“我什么身份你不要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樊金深呼吸一口气,他这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陆宁华能图他什么,再说了若是假的,这么小的姑娘这样千算万算谋算着他,也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她一个小姑娘流落在外面,既然他樊金遇见了,怎么说也不可能就这样视而不见丢在这里。他舅家有了他再给的那笔钱,治好舅母的病估计是没有什么问题,从军的事情也不急,他陪这小姑娘转转也没什么不好的。
  “既然如此,在下便听从姑娘的!”
  直到此时樊金应下,陆宁华才完全松了口气。
  樊金是前世乱世十个主要势力中义军的几个大将之一,后来义军灭亡之后投了秦氏,最后成为秦氏中权力倾轧中的炮灰,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在城中休息时被逮捕,最后在狱中被害死。
  因为前世她和郑铭在义军混过一段时间,对樊金并不算陌生。当初樊金死的时候郑铭已经是成了一定气候了,听闻樊金死的时候还叹息了一句可惜。而后对她说过对樊金的评价。
  樊金此人有勇有谋,只可惜是野路子出身,若是能让他正规学习一回,并不比一流的战将差。而且性格也略耿直了,是乱世中少数的几个信奉着忠义礼智信的人之一,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造成他不够圆滑,略直的性子也得罪了些人,最终才会有那样的结局。
  如今樊金既然答应了,那么就定然会全心全意,接下来让他正式追随就不是什么难事。
  三日后,陆宁华到达离白村最近的一座城镇,因为战线的逐渐靠近,这一座城镇也没有剩下多少人了。陆宁华写好一封信塞了点钱悄悄托付给驿馆,让他给郑铭寄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