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
垃圾王 更新:2024-03-30 10:46 字数:4781
尽管,她时时刻刻在痛恨自己,可是,她感觉,就快要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依稀记得有人跟自己说过,“因为这样想了,所以就这么做。”
因为这样想了,所以就这么做。
这才是自己的初衷。只是那些深层的原因,不到最后一刻,都没有人知道的。
☆、那些人和事
顾夏感觉心上缭绕着一层烟雾,让他看不真切眼前的女孩,那种急切的心情突地冒了出来,他迫切地想抓住眼前的一切。
周末的时候,陆筱扬终于鼓起勇气再去看一看她的姑娘。
顾夏一路上都握着她的手。离医院越近,她的手就越热,还有一层层的细汗往外冒。
他们静静地朝医院门口走去,两个人都不发一言。沉寂的氛围透着诡异,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喷薄而出。
医院大门越来越近,那座白色的建筑就像是一堵白色的墙,突兀,给人恐慌的感觉。顾夏正准备跨进去,突然一股力量拉住他。
陆筱扬拉着他,朝后拖着。她不停摇着头,嘴里喃喃道,“不行,不行······”眼里还有微弱的泪光,“我不能去。”顾夏看着他的女孩,终是松开了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那好,你在这里等?”
陆筱扬靠在他的肩头,轻轻点头。
顾夏将陆筱扬安置在一旁,朝医院里面走去。
好久之后,顾夏从医院走了出来,他的女孩双手抱腿坐在地上,呈蜷缩的姿势。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孩抬头,眼神涣散。
“她没什么大碍。我想,季节过去了,过敏就会好起来。”
女孩眼神逐渐清明,“她会——好吗?”
“会的。”
然后,陆筱扬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轻微的幅度。“我就怕她怎么样了。”她埋头思索了一下,又说,“我想,我还是上去看一下。”
男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其实,他刚刚看到的情况并不太好,傅梓蒙的情绪还是不太稳定,一直哭,还不肯吃东西。或者,可以说是很糟糕的情况。
他拉住陆筱扬的手,“扬扬。她可能不太想见你。”
陆筱扬的脸色沉下来,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就是想看看,想看看她好不好。
虽然早就知道顾夏的话会有些出入,可是,真的看到一切时,心上还是出现了新的伤口。
陆筱扬躲在墙后,看着她的女孩痛哭流涕,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她只能咬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另一只手的指甲用力地抠墙沿,发出“嚓嚓”的声音。
顾夏刚冲上来就看到这一幕,心下难过得紧,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拥住她,用自己的长外套将她包裹住。医院的长廊上,阳光打在纯白的墙壁上,女子柔顺的发格外亮丽。
依旧是周末,陆筱扬的心情已平静大半,她已经能够很平静地面对生活,但过去的种种依旧是禁忌,谁也不能提及。当一个人的过往开始成为无法启齿的话题的时候,他已经逐渐跨入了悲哀。
苏盛煌的生日宴会办得很隆重,夸张的铺陈,数目庞大的宴客名单,简直盛况空前。这完全不是苏盛煌的风格。
陆筱扬去了。顾夏的想法是,这样喜庆且具有“人气”的场面,总能带给人一些活力的。
苏家大宅陆筱扬已经不是第一次去,在那里,好的记忆坏的记忆都有。再到那里的时候,她只觉内心五味杂陈。短短三年时光,竟已物是人非。这一次,周围的人好像格外疏离,虽然他们都温柔地笑着,不停地向身边的人敬酒,可陆筱扬还是这么觉得。
看到苏盛煌的时候,她恭敬地递上预先准备好的礼物。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的目光总让她不安。以致于看向他的时候,手都要不自觉地握住顾夏的。
这里的装潢很明显发生过变化,所以陆筱扬自以为的那些优势好像都不能再算作优势。最终也只有越来越浓的不安。
陆筱扬在角落里喝果汁,顾夏在一旁陪着她,寸步不离,这样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苏柏晨就站在楼梯转角处,手指紧紧扣着栏杆。低垂的眼眸里透出冷冷的光。
扈墨来了,有一个清秀的女孩儿挽住他的手臂,很小鸟依人的模样。眼光却很锐利,当陆筱扬站在扈墨面前的时候,她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她。可是,那个女孩竟然自动松开了自己挽住扈墨的手。
这种洒脱,让陆筱扬心里为之一震。本来以为会一直坚定握着的手,也都可以放开。
他们完全远离了宴会的中心,顾夏去帮着招呼别的客人,喧嚣的场合竟然顿时就变成了可以安心憩息的狭小空间。
陆筱扬依旧一口接一口地啜着酒,微醺的脸庞似乎也不再那么苍白。
“你过得很不好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的左手一直拉着顾夏的衣襟。她从来不会这样,哪怕是在最孤单彷徨的时候。扈墨对她的性子很清楚。
她不语,却是转过头来望着他,微笑,说,“阿墨,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扈墨扭头望着陆筱扬,眼睛微眯,细细的光从狭长缝里溢出。
“如果我说一见钟情,你信不信?”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
“信啊。”陆筱扬转头望着他,脸上是好看的笑容。她的脑海里却不断有画面闪现出来。“那么,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啊?”
扈墨眉毛上挑,眼里透过一丝探寻。“就是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心就狠狠地颤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又完全手足无措。”
他们两个人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对方。
最终,陆筱扬缓缓开口道,“你对我就是这样的吗?”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扈墨。
“唉,是啊!所以你吃定我了。”扈墨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
“怎么会对我动心的呢?”
“我也会渴望一个肩膀,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虽然一直以来我没有说,可是那种疲惫几乎把我压垮了。那天回家,明明是一片漆黑,却看到了你······”扈墨的情绪有些激动,半天也没将后边的话说出来,“我突然觉得很安慰,我觉得那儿真的是一个家了。”他又顿了顿,“你一直以来带给我的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可是,现在看来,你的女朋友还是比我更适合你,是不是?”陆筱扬的眼睛微微眯着,迷离而动人。她没有错过扈墨嘴角微微地抽动。
“她不是。”
“阿墨,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她伸手去摸他的脸。看到角落里的女生正哭丧着一张脸望着这边。
“小丫头,你怎么了?”
陆筱扬的手立即离开他,抬起头,眼神清明,再一次笃定地说,“你只要告诉我,你过得好还是不好?”
扈墨点头,“我很好。”
她笑了。扈墨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初见的一刻。
“谢谢你。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就好了。”她这样说着,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扈墨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陆筱扬打断了,“快去哄哄她吧!不然要被气炸了。”说着还往他身后指了指。扈墨不再多作解释。
“小丫头,你还好吗?”
陆筱扬望着他,眼里泛出泪花,摇了摇头,示意他快点离开。
阿墨,我的阿墨。其实,我知道你从来就不是我的阿墨。可是,你总让我安心,就算你已经有了新的选择,你还是记得我。你大概不知道,我这个人啊,只要被记住,就可以活下去的。
生活开始变成一件很平淡的事情。但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活着。这大概是世上最恐怖的事。
☆、尾声
宴会后,陆筱扬坚持要一个人回家。因为最近的事,顾夏也不好对她太坚持,便同意了她的要求。现在,顾夏总有这样的感觉,他的扬扬好像一个瓷娃娃一般,一碰就会碎。这许多年来,他总是舍不得见她难过的,更别说看着她碎掉。所以,任何可能的时候,他都会同意她的要求。就好像当时提出分手,也只是看透了她内在的渴求。
A城的夜依旧迷离,各种各样闪烁的光在眼前晃来晃去。陆筱扬想到了所谓“灯红酒绿的生活”。此刻的疲惫让她难受,眼前的光怪陆离又仿佛是在嚣张地宣战。陆筱扬不禁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疲倦的感觉久久不散,她索性不走了,直接坐在街边。
冷风吹过来,她打了个冷颤,内心有不安的感觉渐渐升起。眼睛也开始突突地跳,她努力使自己平静,却始终无法平复越发紧张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快在街边睡着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自从那些事后,她就不自觉地对陌生人产生了畏惧。
电话还在响得不亦乐乎,她现在的铃声跟顾夏的一样,也是Dying in the sun,略微沙哑的女声反复吟唱着Dying in the sun,带有夸父逐日的绝望。
电话还在响,好像只要她不接就不会停止一般。这样的执着终是将她打动,白皙的手按动了接听键。
“喂。”
“……”
“伯父。”
“……”
然后,陆筱扬愣在原地。脑海里闪过几年前的一幕。苏盛煌当时好像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说是,顾夏出车祸了。她内心的震撼都让她迫不及待地想去问顾夏一声,“你说,车祸这东西怎么老来找你啊?”大概还会没心没肺地嘲笑他一番。
可是,她做不到了。
她还记得,当初他们决定重新在一起的时候,他说,“我不会再离开你。”这即将成为这世上最可笑的承诺。
一如当年,她昏昏沉沉地到了医院。只是这一次,她感觉医院空气里飘着的不再是细细的尘埃,而是一条条白色的丝线,那些丝线紧紧缠绕着她,让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陆筱扬到医院的时候,顾夏还在手术室里抢救。苏盛煌就站在手术室门口,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她缓缓走过去,将老人扶到旁边的凳子上坐好,然后自己也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沉默氛围让人越发难受,好一会儿之后,陆筱扬才听到苏盛煌说,“记得上次夏出车祸吗?那是柏晨撞的。”那个男人的轮廓在黄昏的幕布下显得越发鲜明。他说,“我一直在无意识地忽略那个孩子,我以为自己是爱他的,可是我的爱到底带给了他什么?”
陆筱扬是被震住了的,她感觉,苏盛煌说的好像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而已。
这世上的伤害有很多种,以爱之名的伤害尤其伤人。
她想,是自己和苏盛煌亲手把顾夏送上手术台的。那个人,其实也很可怜,他只是习惯掠夺,看到顾夏喜欢,就想抢过来。不过如此而已。可是,能够猜得透又怎样。顾夏还是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很多个小时过去,医生出来,面无表情的轮廓透着隐忧。“苏总,令郎算是暂时保住一命,但还是没有度过危险期,再过两天之后,如果没有其他情况出现,就彻底脱离危险了。”
病房里,陆筱扬搬了条凳子,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顾夏旁边,乖巧温顺地像个小学生。
“其实,你长得很像浓染,也就是夏的妈妈,她叫季浓染。”苏盛煌开口道。
听到这话,陆筱扬心里咯噔一下,长得像——夏的妈妈。
“当然,我确信,这不是夏和你在一起的原因。他不到五岁就被接回来,他妈妈那时已经过世,他对他母亲的印象并不深刻。他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是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还有对柏晨的愧疚。对了……柏晨的事情,还是请你不要对警察多说才好。”
这话让陆筱扬难受,顾夏现在就躺在旁边,他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但转念一想,这大概就是为人父的难处吧。
苏盛煌继续说道,“还有,我——见过你爸爸。”
陆筱扬只听着,不发言。听到他斟酌着怎样去形容自己与父亲的关系时,她就知道那里面一定有故事,可是,这中间的曲折早就不再重要。如今,她只想坚定地守着眼前的人。
“伯父,爸爸从来不和我说过去的事。”
苏盛煌一边点头一边说,“是啊,上一辈的事情了,还提它干什么呢?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好。”
陆筱扬摇了摇头,缓缓道,“我是个浑身长满刺的人。这许多年,我能做的,会做的,只是背叛。可是现在,我想守着他。”她定定地望着病床上安静躺着的人,眼神无比和煦。
黑夜渐渐过去,阳光透过窗户一点点洒满病床的每个角落,流淌的时光好像滞留在这一刻。
顾夏仍然沉沉睡着,眉梢还带着点点褶皱。陆筱扬伸出左手,轻轻抚摸他的眉头,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你说过了,这次不会离开我的,我既然已经选择相信你,就会一直相信。可是,你如果辜负我,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