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
垃圾王 更新:2024-03-30 10:46 字数:4745
“能够看透我的人也不少,却从未有那般难受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不好的预感,事实证明,我的感觉很准。”女子脸上满是平静的笑意,看不出创伤,看不出悲喜,只是那表情,应是笑。
在踌躇了好一阵之后,陆筱扬还是决定去看顾夏。
推开卧室门的时候,陆筱扬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屋子里压抑的气氛让她很不悦,明明屋里只有一个人,还是那么熟悉的人。
她走了进去,把门关上,并顺势靠墙坐在地上,然后假寐。这一系列的动作如流水般顺畅,毫无做作的痕迹。假寐,也是不做作的。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睁开眼,望向躺在床上的少年。惨淡的面容,长长的头发盖住了眼睛,紧紧靠着身后的枕头,这是陆筱扬捕捉到的全部画面,关于那个少年。
昏黄的灯光弥漫了整个屋子,那些涣散的光晕,在她幽深的眸子里一层层散开,如此浑浊,让人看不清被藏住的心。
“夏,”陆筱扬淡淡道,声音再平静不过,仿佛自己此刻叫的只是个陌生人。漫长的沉寂,只有雨滴敲击窗台的声音时隐时现。
“吃药了吧?怎么病成这样。”那一字一句,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风。
顾夏依旧垂着眸子,手动了动,最终伸向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陆筱扬转身走向了窗台,缓缓地拉开了窗帘,这动作几乎和顾夏握住水杯的动作发生在同一瞬间。
他喝水的时候,光就透了进来,然后他呛到了。
陆筱扬双手握拳,继续望着窗外,却又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雨是会下大,还是会停啊?”她突然状似无意地说道,声音很平静,却还是露出了刻意的痕迹。
身后依旧是沉默,那人也丝毫没有要说话的痕迹。陆筱扬有些微的喘息,好像很累一般,蓦地,她转过身用极为狠戾的眼神望着顾夏,双眼猩红,嘴角还在微微抽动,这所有的变化似是发生在一瞬间。
这变化的确是太快,让我措手不及。我看着她,每一分每一秒。她双手握拳,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通红,就好像刚刚哭过。我承认我的心揪得生疼生疼的,好多次我都想开口,“好吧,就这样吧,我们分开吧。”就这样放她自由。我知道她在等着我开口。可是我又很固执地觉得,一切会有转机,哪怕没有转机,我也想拉着别人一起痛苦。知道身边还有人,我就会安心许多,不然,我会崩溃的。我明明已经做出了决定,可是一看到她,我就没有没法坦然面对。
扬扬,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踏入这个死循环的呢?你伤害我,我伤害你。记得以前,我们的心紧紧贴着的。
夏,我们真的很远了。我在等着你做坏人,你却等着我回头。
“坐下吧,”顾夏拍了拍床边,“生了病之后才发现站着挺累。”说着,他就拉了拉散在床边的棉被。自始至终顾夏都没有抬过头,从陆筱扬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决绝而坚毅的轮廓,只是,在那样张扬而抗拒的姿态里,仿佛有种道不清说不明的,可以称之为悲伤的东西。
陆筱扬依旧恨恨地看着前方的少年,旋即又发出一声冷笑,带着些许悲凉。陆筱扬的脸已经通红,她一定在努力地压抑着那些涌动的情绪。就在一切快要无法隐忍,空气几乎到达沸腾时,门口咣的一声,卧室门开了。
“少爷,喝药了。”是张妈。
“嗯,放在这里吧。谢谢,张妈。”顾夏的声音里是那种温暖到极点的情绪。
陆筱扬失了神,在那样温暖的情绪里。她脑海中不停地冒出一些画面,杂乱无章,而且声音也交替重叠着,在那个混乱的场景里,她自己是一个漂泊的灵魂,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宣告着,“我不害怕孤单,”她不停重复着这句话,那个灵魂也在不断飘荡着。
恍惚中,陆筱扬好像听到旁边有人叫自己,悠远的带着幸福味道的声音。等到她回过神时,屋子里已经一片通亮,是顾夏开了大灯。
“扬扬,你还好吗?”初听清这话时,陆筱扬一脸的惊恐,她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事实——那声音竟然是她的救赎,将她从无边无际的虚无中拖出。手足无措的感觉重重敲击着心脏,一下一下,都像是壮士赴死的战鼓,可是,她的结局不见得比死更好。
顾夏目光灼灼,似是要用尽全力看清眼前的女子。
“吃药吧,应该要冷掉了。”陆筱扬急促地说,急忙跑到药碗旁边,那样迅疾的速度,如同溺水的人见到救生圈的反应。
顾夏什么也不说,只是收敛了眸子里探寻的神色,朝陆筱扬伸了手,示意她将药递给自己。然而,陆筱扬却将一勺药送到他嘴边。
“你确定?”顾夏满眼狐疑,对于陆筱扬的行为很不以为然,下一秒,他的嘴角又浮起一抹邪魅的笑。
陆筱扬眉头一皱,暗自揣测面前人的想法。倏地,一个温软的吻落了下来,还有淡淡的药味,苦涩从嘴角蔓延到心脏,她整个人呆在那里,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其实整个过程不过几秒。因为陆筱扬手里的药全洒了,洒在了顾夏的被子上。
“啊,我的药,扬扬!”充满活力的声音穿过耳膜直达心脏,陆筱扬心里却堵得慌,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让张妈重新弄吧!”糯糯的声音响起,“我要走了!”说这话时,陆筱扬正毫无表情地看着顾夏,她突然有一种释然的感觉,所有的情绪都找到了一种出口。那样的透彻的感觉,就好像三月的微风拂面,让人感动得想要落泪。一切就仿似脱缰的野马,再也抓不住,顾夏的一切都落入她眼中,毫无保留。
转身,没有一瞬的停留。唯一剩下的,是转身前冷漠的眼神。
光亮的屋子好像也瞬间蒙上了灰尘,飞舞的雪花从窗户飘了进来,“没有关窗户,呵。”空荡荡的屋子,冰凉的声音,还有瑟瑟的冷风,都是少年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陆筱扬是没有心的人,或者她曾经有一颗柔软无比的心,却不知何时将她丢了。无意识地,她开始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最脆弱的人往往也最坚强,儿时所受的教育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谁能说陆国宜是错的呢?他也只是教自己的孩子保护好自己。
因为曾看过陆筱扬温暖的笑,看过她不能触碰的软肋,顾夏自以为走入她的生命,那样张狂,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在她心中有一席之地。可所有与心有关的,都与陆筱扬无关。在暗黑的匣子里养成的习性,面对所有意图掏出她的心来看的人,她都会变成发怒的小兽,瘦弱,却足以将你撕得遍体鳞伤。两个同样孤单寂寞的人,没有完整的心的人,如何能靠近。
所以,从一开始,陆筱扬和顾夏,注定是一场战争。
初遇时的感觉那样美好,使得他们明知道无论结果如何,都会两败俱伤,却还是义无反顾。
“夏,可曾想过,我这辈子最擅长的事?”
这辈子我最擅长的事,就是为自己找借口。
其实我多高兴啊,终于找到放手的理由了!你固执地抓紧我,戏谑的眼神背后,是那么多的伤口。
“夏,可曾想过,这辈子我最热衷的事?”
这辈子我最热衷的事,就是把别人的伤口撕裂,一寸一寸,鲜血淋漓。
那时候,她已经不说话了,那样吝啬,怕我再有一丝希望。我顿时就慌了,想着,总有个方式去留住她吧。她喂我药的时候,害羞得像只受惊的小鹿,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她的场景,我感觉,是应该要吻她的。况且,我以为,那样很帅,女生们总为这样的事心驰神漾。
呵,瞧我,总是忘记最重要的事,她总认为自己是没有心的。她心里有厚重的壳,我想守在她身边,等她破茧成蝶。我只知道我可以等,却不曾想,我有没有机会等。
☆、寒流
寒假最终来了。陆筱扬裹着厚厚的围巾,全副武装,像极了一个粽子。她提着跟她一般重的行李,跟在傅梓蒙后面,动作磨蹭。
“陆筱扬,你确定要这样,走三步退两步?”傅梓蒙很是无奈地说。
陆筱扬撇着嘴,瞅了瞅外面纷飞的雪花,眉头紧锁,那的确是自己最不喜欢的世界。
抬眸望去,那竟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最后她和傅梓蒙还是坐上了回B城的火车,轰隆隆的声音让陆筱扬想起小时候众孩子一起玩闹的场景。那时他们总喜欢拉着衣角站成一列,再模仿着火车的声音,那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呢?陆筱扬微眯着眼睛,头一下一下地敲着前面的扶手。
“呀!陆筱扬,在干嘛?”
女孩儿的身形顿了顿,缓缓抬起头,额头已经红了一块,脸色显得有些灰败,眼神却是飘向窗外,不知落向了何处。
“筱扬?”些许颤抖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陆筱扬皱了皱眉,拢了拢衣领,这些人呐,难道真是一点也看不出自己的不情愿吗?她只是想一个人呆着。“筱扬,你不舒服吗?”傅梓蒙不停拍打着陆筱扬,因为焦急,脸已经红了。
靠近车门的位置,女孩儿蜷缩着身子,紧紧靠着车身,几乎把头整个埋住了。女孩儿又眯上了眼睛。
“也好,休息一下吧。”傅梓蒙淡淡道,眸子里却有一抹担忧。
陆筱扬闭着眼睛,紧紧压住内心的好奇,她知道自己不能睁开眼睛。她害怕瞅见周遭的一切变成陌生的模样,她还是太懦弱了。记得第一次踏上这趟旅程的时候,那种面对未知的迷醉与忐忑几乎让她癫狂,她只能死死压住那股情绪,才得以保有一种平静的心态。她突然有点恼怒,自己为什么事事都要压抑,或者会有一个时刻需要她果敢一些。顾夏的身影在脑海里越发清晰,陆筱扬摇了摇头,想要躲开,但那影子似是铁了心要攥紧她,没有丝毫要消弭的痕迹。她又开始撞车窗了。
“筱扬?头很痛吗?”
“梓蒙,我们去流浪吧。”陆筱扬突地抬起头,眼神有些迷离,但这话语却又显得无限笃定。
“啊?”
陆筱扬嚯地埋下了头,嘴角噙有一丝苦笑,旋即摆了摆头。
“没事,我胡说的。有点累了而已。”陆筱扬显得有气无力,整副身子骨都软软的。
“车子摇啊摇的,是比较累人。”傅梓蒙说这话时,脸上透着一股子幽深劲儿,仿佛在思考什么高深的问题。“筱扬啊,累了就休息吧。”
这声音在陆筱扬听来该是多么美丽啊。
“嗯,梓蒙,你真好!”陆筱扬顺势将头靠在了傅梓蒙身上。耳畔是女孩儿咯咯的笑声。
是啊,梓蒙你真好!只有你会说,“累了就休息吧!”你可知,他们从来都只会拦住我。
多年以后,有人问傅梓蒙,“陆筱扬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呢?”那时她歪着头想了好久,“我想我一定是很喜欢这个朋友了,带着崇拜的喜欢。她是那样耀眼,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认出;她是那样洒脱,总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活。我是那么自卑,每说一句话,都想看看她的表情,看看她是否赞同,呵呵……”女子明媚的笑容仿佛浸润了时空,竟也有种岁月静好的温暖,那又是另外一段神伤了,美好的事物总与哀伤有关的。
到B城的时候,陆筱扬还在睡梦中,走下车的一瞬,温暖而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她微微蹙了眉,好像所有的开端都带有华丽的点缀,可是结局呢?
“筱扬,你电话在震动吗?”傅梓蒙狐疑的声音冒出来。
陆筱扬麻利地摸出手机,却只是定定地盯着屏幕,也不接,就那么望着。陆筱扬心里突然觉得快活,是那种猎食者看着猎物捏在手中的欢愉,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只知道这感觉让她畅快极了。终于,手机停止了震动。
“怎么不接电话啊?”
陆筱扬怔了怔,是啊,为什么不接电话呢?“不认识的人,”抬头,却迎上傅梓蒙探寻的目光,“挂掉又好像不太礼貌。”
傅梓蒙沉默了半晌,到底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电话,是顾夏打来的。
陆筱扬回了家,她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去流浪。末了,她还是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那些故作的成熟在生活面前还是太过脆弱,每每想到这点,她就会靠着门框笑得身体轻颤。
“在笑什么呢?”傅梓蒙好奇地问。
这时她就会凑到傅梓蒙耳边轻声道,“其实是肚子痛,故意在这儿笑,免得爸爸担心。”然后就会有一双填满担忧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筱扬,去看医生吧!”
“老毛病了!咱们吃点什么呢?”轻笑声又响了起来。
陆筱扬知道,自己正在沉沦,一点一点,那样缓慢的速度,却逐渐演变成危险的局面,她已经无力挽回了。
“我总感觉,那个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