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
卖吻 更新:2024-03-24 15:47 字数:4847
如此阵仗,不管是何事,起码气势上绝不能示弱,莫研声音腾地顿时比平时提高一倍:“副使大人,你带这么多人来有何事?”
“嚷什么嚷什么……”耶律菩萨奴不耐烦地喝住她,朝后微一招手,那十名大汉齐刷刷地上前一步,“这是我答应过展昭的事,从铁骑营挑了十个人过来。骑马射猎,他们样样精通,你们就看着使吧。”
原来如此,莫研眼睛一亮:“你是说这些人随便怎么使都行?”
“他们只负责护卫一职。”
“……哦。”莫研的声音透着明显的遗憾,敷衍地点点头:“我会回禀公主的。”
“那就好。”
耶律菩萨奴冷冷盯了她一眼,又朝她身后公主的牙帐望了望,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留下十名大汉与莫研立在当地,彼此大眼瞪小眼。
莫研挠挠耳根,一时也不知道该让他们去做些什么,只能朝他们道:“你们且等等,我向公主回禀此事,看她有何吩咐。”
那十人皆不吭声,漠然地看着她,神情简直与耶律菩萨奴如出一辙。
莫研无法,勉强笑了笑,闪身进了赵渝的牙帐。
“公主……”
她刚开口,赵渝便已打断她:“我在帐内都听见了,是那人又来了吧?”
“那人……”莫研愣了愣,随即明白,“嗯,不过又走了,留个十名铁骑营的人来护卫公主,听说个个是狩猎好手。他们现在就在帐外,不知公主做何安排?”
赵渝倦倦道:“先让他们歇着去吧。虽说是来当护卫,但毕竟是辽人,咱们也不能当真差使他们。”
“就这么供着,也太便宜他们了。”莫研撇嘴,“展大哥现在为了教那些人,一定辛苦得很。”
“那也是展昭自己愿意。”
赵渝至今还对展昭撇下自己去铁骑营而心中忿忿。
莫研轻轻叹口气,低声道:“大哥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我想他心里未尝愿意。”
赵渝瞥了她一眼,本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她们却都没有想到,此时的展昭已借口前往伏虎林与公主会合而离开了铁骑营,他悄悄尾随着绣庄方氏,一路往边境而去……
一直以来,去铁骑营都不过是个障眼法,只是为了让展昭可抽出身来跟踪方氏。以展昭的轻功,去边境往返不过三五日既可,到时再回伏虎林,神不知鬼不觉。便是略迟些,也可说是人生地不熟,多走了些冤枉路,亦是情有可原。
“若是十日后,我未回来,”展昭淡淡一笑,“只怕以后就帮不上大哥的忙了。”
“你可不能不回来,老哥我的腿已然如此,你若不回来,我这些年可就白挨了。”海冬青大力拍拍他肩膀:“千万记住,那女子的毒针十分厉害,特别是她手中的玄色针筒,内中玄机可堪比当年江湖上颇负盛名的暴雨梨花针,万不得已,切莫于她交手。”
——可堪比暴雨梨花针!
海东青的话犹在他耳畔,他的腿就是中了毒针。而据展昭所知,暴雨梨花针所用并非毒针,因为针筒发射时,对手已避无可避。而那女子针上施毒,只能说明,针筒仍有破绽。
边塞小镇,名副其实的小镇,人却多且杂。
辽人和宋人在镇上皆可见到,吵吵嚷嚷地讨价还价,彼此交换着物品。皮毛、绸缎、大豆、野味……在他们脏兮兮的手上递来递去。在这里因一言不合而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官府的官差挎着朴刀逛来逛去,却从来不管。
日近西沉,又有一人进镇来。是个脏兮兮灰蒙蒙的辽人,留着络腮胡子,牵着一匹瘦马,马背上托了大量的皮货。
这个卖皮货的辽人进了小镇仅有的客栈,要了房间,却不急着上去,坐在大堂又要过酒肉,大口大口的吃喝起来。
一整盘牛肉见底,那人抹抹嘴上的油,大声又叫了一盘,自顾自又倒了碗酒喝。大部分辽人皆嗜酒,如此情景在此地随处可见,一点都不足为奇。
方夫人进门的时候,正好店小二正给那辽人端上牛肉,见到她来,忙将油腻腻的手在衣衫上使劲蹭了下,笑着迎上前去:“方夫人,天字上房正好空着,您是先上去歇歇还是先用饭?”
方夫人每年都要来此地几番,因人生得斯文秀气,对小二又极客气有礼,打赏的银子也比寻常客人多,故而店小二对她印象极好。
“要间房歇息,再劳烦小二哥把饭菜热水送到我房中。”
“好勒!您随我来,走好……小心台阶。”
店小二忙殷勤引着方夫人往楼上去,还伸手欲接过她手中的包袱。可惜此举有些殷勤过头,方夫人略侧了身躲过,仍将包袱牢牢搂在手中,店小二讪讪笑了笑,只得继续抬脚往前。
底下,正大块吃肉的辽人目中寒光闪过,将此幕尽收眼底。
第六十一章
在伏虎林驻扎下来的众人,稍事休息了两三日,各路人马便开始陆续进山狩猎。
耶律宗真虽是辽国皇帝,对狩猎却是极感兴趣,迫不及待地率先进了山。耶律洪基不仅长相与其父十分相似,性子爱好也差不多,见父皇进了山,也准备着次日就进山去。
整个营中,对狩猎最无兴趣地大概就是赵渝了。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赵渝哪里也不想去,只想留在牙帐中休息。只可惜耶律洪基已派人来邀她入山,且还有萧信也来过几次,她心知推托不过,只得答应明日一早随他们同行。
进山狩猎不比其他,不仅随身所带物品有限,便是赵渝随身所带的人也有一定的限制。毕竟身份不比耶律洪基,耶律洪基随身侍从可逾百人,且皆是狩猎好手,而赵渝身旁除了那十名辽人外,只可再带数人。她从大宋带来的侍女皆不会骑射,故而全都留下,只有莫研还能随在身侧,另外再带数名宋人侍卫随行。待出发时,她不留痕迹地扫过众人,并未看见耶律菩萨奴,暗松了口气,再望向远处,忽然看见那人正好从帐中出来,忙收回目光,定定心神,随大队前行。
耶律宗真往北面狩猎,遂耶律洪基决定往东南面而去。
前一日便有人提早进了山,知殿下将至,在山中敲锣打鼓,将鹿群撵了出来。一行人刚拐过山坳,便看见远处大队鹿群奔涌而下,于密林间穿梭,粗粗瞧去足有上千头。
莫研是头一遭看见这么多鹿,兴奋不已,恨不得立时立刻就能靠近鹿群,开始狩猎。她旁边的赵渝亦是头遭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勒缰立马,屏气而观。
耶律洪基却似乎颇不满意,皱眉问身旁的侍卫:“怎么又是这套,回回都这样,猎鹿还有什么意思。你去让他们撤了,别来添乱。”
侍卫策马飞奔而去,不一会儿,果然锣鼓声停,鹿群也渐渐缓下速度。
萧信轻策缰绳,踱到耶律洪基身旁,笑道:“还是跟着殿下狩猎有意思,我也最不爱他们来添乱。上回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头吊睛白额虎,跟了大半日,就快得手的时候偏偏让他们给吓跑了,你说气不气人?”
耶律洪基淡笑,一扯缰绳:“咱们这趟就打只老虎回去!”
萧信面露喜色:“殿下好兴致,那咱们就得往深里去,被他们这么一闹腾,估计这些个畜牲都猫起来了。”
“走!”
耶律洪基显然兴致极高,率先骑马奔出,就是往深山里去的方向。他手下人虽然心知以世子之尊,进深山涉险着实不妥,但他嗜好狩猎无人不晓,便是劝也无用,只得打叠起精神,加倍小心。
萧观音狠狠瞪了眼哥哥的背影,暗怪他煽风点火,弄得查刺哥哥要往深山里去。她自己并非喜欢狩猎,虽做出极有兴趣的模样,不过是为了陪着耶律洪基罢了,当真去深山中狩虎猎熊,她亦是心存忌惮。
“公主,是猎虎,我们要去猎虎!”莫研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发颤,她玩心颇重,听闻能去狩猎老虎自然兴奋不已。见赵渝淡淡的,她转而一想,不禁又有些失落:“可惜大哥不在这里,不然他一定也喜欢。”
赵渝始终都是淡淡的,因为她对此事一点都无所谓。
反正都出来了,猎鹿还是猎虎对她而言毫无区别,终归都得等耶律洪基溜达够了才能回去,所以去哪里都一样。
一行人轻装策马,往密林深处而去。
萧观音自然跟在耶律洪基左右,赵渝本就不欲与她争抢,此时自然更不会计较,只与莫研默默行在队伍末梢。
萧信回头时瞧见赵渝等人落在后面,以为赵渝是心中胆却,便回马至她旁边:“公主,你不用害怕,山里头我常来,熟得很。除了虎熊,就是狼,咱们人这么多,也没什么可怕的。”
闻言,赵渝脸上虽然报以微笑,心中还是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他说的这三种畜牲,活生生的她还一次都未见过。
“还有熊?!”莫研兴奋异常,“多不多?这次能碰见么?”
“熊自然是有,不过可不容易遇见,我进山那么多次,也才碰见过一次而已。那东西狡猾得很,生性又凶残,便是四五个人,也未必对付得了。”
赵渝暗叹口气:不容易遇见就好,最好是什么都别碰见,转一圈就早早回去。
愈往密林深处,便愈发阴凉起来,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森冷的湿意,众人行在其中,话也愈发得少,似乎觉得任何一点响声都会惊动什么。
鸟叫,蝉鸣,偶尔还有马喷着响鼻的声音。
耶律洪基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翻身下马,身后众人不知何事,也纷纷下马。只见他往左侧走了两步,蹲下身子,专注地在一棵桦树的树干上查看……
“萧信,你来看。”他声音压得低低的,朝萧信招招手。
萧信快步上前,亦蹲下身子细看,又起身往四周张望了下,朝西北面跨出几步,俯身笑道:“殿下,没错,瞧这脚印还新鲜着,这两日内这虎肯定经过这里,往西北面去了。”
听他如此一说,莫研明白是发现虎的踪迹了,上前也看了虎留下脚印和爪痕。她本就擅长追踪术,虽然老虎她未曾见过,但看了脚印和爪痕,也能大致猜出此虎的大小。
“这可是个大家伙,逮到了可了不得。”她悄悄朝赵渝道。
赵渝倒抽口气,终于觉得有点害怕了:“真是虎?”
“脚印象猫,不过比猫大多了,应该就是虎。何况他们都说是,肯定就是了。”莫研摇头晃脑,手上捻着一小撮不知是她从哪里捡来的毛,“公主,你看这个,象不象虎毛?”
赵渝嫌恶地躲开:“快拿开,这么脏的东西。”
“这虎掉毛这么厉害,看来年纪也大了。”莫研缩回手,把那撮毛凑到眼前端详,摇头叹气。
“它年纪大不大,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年纪大的畜牲走起来就慢,而且也会懒一些,咱们要追它也就容易些。”
“容易就好……”赵渝一心就只想着早些回去。
莫研接下来又道:“不过也不一定,越老就越狡猾,说不定它聪明得很,反而很难猎到。”
“……”
“若是它以前被人猎过,想必还会更难些……”莫研还在说,身旁赵渝闷闷地牵着马越过她,“……公主,你等等我。”
赵渝头都不回,遥遥道:“你先把那撮毛扔了。”
“哦。”
莫研抖抖手,把毛扔掉,见自己已经是掉在了队伍最后,忙追上前去。
第六十二章
边塞小镇,破旧的客栈。
那位卖皮货的辽人已在此地呆了三、四日,来时他手中的皮货皆已卖得差不多了,又买了些米面准备带回去,此时正在向店家退房。
方夫人坐在桌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比起往日,此番来与她接头的人已是迟了两日,她不免心中有些焦切,不时往门口张望着什么。
辽人退了房,复回到桌边坐下,米袋面袋就放在脚边上。他踮踮钱袋,显然颇重,遂又换来店小二上酒上肉,吃饱了再上路。
正吃着,门口匆匆路过一位身穿粗布袍子且用黑巾蒙了头脸的女子,塞外风沙大,在此地用巾蒙面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故而店内并无人在意。只有方夫人,一见那女子走过,不动声色地起身出门,往那女子行的方向信步而去。
见她身影转出,那辽人猛地把碗中酒一饮而尽,抛了碎银在桌上,将米袋面袋扛上肩膀,大步出了客栈。
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那辽人在距离方夫人约七八丈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走着,间或着还低头瞅瞅路两旁的货品。塞外的风颇大,且夹杂沙尘,那辽人虽然乱发遮面,但抬手拂去尘土时,俊朗面容隐约可见,正是展昭。
展昭在客栈时所住房间便在方夫人隔壁,这些日子来他几乎没有好好睡过,特别是之前尾随方夫人身后,谨慎万分,不能远不能近,亦不能露出丝毫马脚。在断定方夫人确实是朝小镇而来,他又绕路抢先到了此处客栈,如此这般才不至于让她疑心自己。在客栈时一直留意着方夫人的动静,想探知与她接头的究竟是何人。直等到今日,皮货都已卖完,再不离开恐要露出马脚来,他才逼不得已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