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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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火车 更新:2024-03-15 21:40 字数:4904
…“你在做梦吗?”
“他这回真的是直接进来干涉了,最后几段完全是他在讲话。
他真该觉得惭愧。不过现在他可是露了马脚,无所遁形了。现在我们知道我们是活在一本席德的父亲将寄回家给席德做为生日礼物的书中。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事实上,说话的人并不是‘我’。”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要从这本书里面逃走,过我自己的生活。”
“这就是我正在计划的事情。可是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试着和席德谈谈。她读了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一旦我们从这里逃走,以后想再跟她联络就难了,所以我们必须现在就把握机会。”
“那我们要说些什么呢?”
“我想少校就快要坐在打字机前睡着了,虽然他的手指仍然快速地在键盘上移动……”
“真恐怖!”
“现在他也许会写出一些他事后会后悔的东西,而且他没有修正液。这是我的计划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你可不许拿修正液给少校!”
“我连一小片修正带也不会给他。”
“我现在就要请求可怜的席德反抗她的父亲。她应该很惭愧自己居然会被他这种肆意玩弄影子的把戏所取悦。如果他本人也在这里面就好了,我们要让他尝一尝我们愤怒的滋味。”
“可是他不在这里呀!”
“他的精神和灵魂在这里面,可是他同时也很安全地躲在黎巴嫩。我们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是少校的自我。”
“可是他还有一些部分是我们在这里看不到的。”
“我们只是少校灵魂里的影子,一个影子要攻击它的主人可不容易,需要聪明和谋略才行。可是我们有机会影响席德,她是天使,只有天使才能够反抗上帝。”
“我们可以请席德在他回家后把他骂一顿,说他是个恶棍。她可以把他的船撞坏,或至少把那盏油灯砸掉。”
艾伯特点点头。然后他说:“她也可以逃离他身边。她这样做会比我们容易得多。她可以离开少校的家,从此再也不回去。这样岂不是他应得的惩罚吗?谁教他要把他那‘创世的想象力’建筑在我们的痛苦上。”
“嗯。我可以想象那种情景。到时候少校会走遍全世界找寻席德,但她已经消失无踪了,因为她不能忍受跟一个利用艾伯特和苏菲来装疯卖傻的爸爸住在一起。”
“对了,就是这样。装疯卖傻。我说他用我们做为生日的余兴节目就是一种装疯卖傻的手段。可是他最好小心一点。席德也是!”
“你是什么意思?”
“你坐得很安稳吗?”
“只要什么油灯精灵的东西不要再来就没事。”
“你不妨试着想象我们身上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另一个人的心中进行的。我们就是那心灵。这表示我们自己没有灵魂,而是别人的灵魂。这些都是我们已经谈过的哲学理论。无论柏克莱或谢林都会竖起耳朵注意听。”
“然后呢?”
“很可能这个灵魂就是席德的父亲。他在遥远的黎巴嫩写一本有关哲学的书以庆贺他女儿的十五岁生日。六月十五日那一天席德醒来时,发现她身旁的桌子上放了这本书。现在她——或任何其他人——也许正在读我们的故事。他很早就曾经提示说这个‘礼物’可以和别人分享。”
“对呀,我记得。”
“我现在对你说的话将会被席德读到,就在她远在黎巴嫩的父亲想像我告诉你他在黎巴嫩之后……想像我告诉你他在黎巴嫩。。。。。。”
苏菲觉得头昏脑胀。她努力回想过去所听过的有关柏克莱和浪漫主义的话。艾伯特继续说:“不过他们不应该因此洋洋得意。他们是最不应该得意洋洋的人,因为乐极可能生悲。”
“你说的他们是谁?”
“席德和她的父亲。我们说的难道不是他们吗?”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应该洋洋得意呢?”
“因为可能他们自己同样也是活在别人的心灵里。”
“怎么可能呢?”
“如果对柏克莱和浪漫主义者来说是可能的,那就有可能是这样。说不定少校也是一本有关他和席德的书当中的一个影子。当然那本书也是有关我们两人的,因为我们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这样一来,我们就只是影子的影子。这不是更糟糕了吗?”
“不过很可能某个地方有另外一个作者正在写一本,关于一个为他的女儿席德写一本书的联合国少校艾勃特的书,而艾勃特所写的这本书则是,关于一个叫艾伯特的人突然开始寄一些讨论哲学的信函给住在苜蓿巷三号的苏菲。”
“你相信吗?”
“我只说这是有可能的。对于我们而言,那位作者将是一个‘看不见的上帝’。虽然我们所做、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从他而来的(因为我们就是他),但我们将永远无法知道有关他的任何事情。我们是在那最里面的一个盒子里面。”
艾伯特和苏菲坐在那儿,很久彼此都没有说话。最后苏菲终于打破沉默:“可是如果真有一个作者正在写一个有关席德的爸爸在黎巴嫩的故事,就像他正在写一个关于我们的故事一样……”
“怎么样?”
“……那么也许他也不应该太洋洋得意。”
“你的意思是……”
“他坐在某个地方,脑袋里的深处装着席德和我。难道他不也可能是某个更高高在上的心灵的一部分吗?”
艾伯特点点头。
“当然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表示他让我们进行这席哲学性的对话是为了提出这种可能。他想要强调他也是一个无助的影子,而这本关于席德和苏菲的书事实上是一本哲学教科书。”
“教科书?”
“因为我们所有的谈话,所有的对话……”
“怎么样?”
“……事实上只是一段很长的独白。”
“我感觉好像每一件事物都融进心灵与精神中去了。我很高兴我们还有一些哲学家没谈。随着泰利斯、恩培窦可里斯和德谟克里特斯这些人而堂堂皇皇展开的哲学思潮不会就这样被困在这里吧?”
“当然不会。我还没跟你谈黑格尔呢。当浪漫主义者将每一件事都融进精神里去时,他是第一个出来拯救哲学的哲学家。”
“我倒很想听听他怎么说。”
“为了不要再受到什么精神或影子的打扰,我们还是进屋里去好了。”
“好吧,反正这里也愈来愈冷了。”
“下一章!”
黑格尔
……可以站得住脚的就是有道理的……
“砰!”一声,席德腿上的大讲义夹落到地上。她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脑中的思绪一团混乱。
爸爸真的把她弄得头昏脑胀。这个坏蛋!他怎么可以这样呢?苏菲已经试着直接对她说话了。她要求她反抗她的父亲,而且她真的已经让她脑中浮现了某个念头。一个计划……苏菲和艾伯特对他是完全无可奈何,但是席德却不然。透过席德,苏菲可以找到她爸爸。
她同意苏菲和艾伯特的说法,爸爸在玩他的影子游戏时的确是做得太过分了。就算艾伯特和苏菲只是他虚构的人物,可是他在展示他的力量时也应该有个限度呀。
可怜的苏菲和艾伯特!他们对于少校的想象力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就像电影银幕无法抵抗放映机一般。
席德心想,在他回家时,她一定得给他一些教训j她已经大致想出一个捉弄他的好办法了。
她起床走到窗前去眺望海湾。已经快两点了。她打开窗户,对着船屋的方向喊:“妈!”
妈妈出来了。
“我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就会带三明治到你那儿去,好吗?”
“好。”“我要读有关黑格尔那一章。”
艾伯特和苏菲坐在面湖的窗户旁边的两张椅子上。
黑格尔“黑格尔(GeorgWihelmFriedrichHegel)乃是浪漫主义的传人。”艾伯特开始说。“我们几乎可以说他是随着德国精神的发展而成长的。他在一七七O年出生于斯图加特,十八岁时开始在上宾根(Tubingen)研究神学。一七九九午时他在耶纳镇与谢林一起工作。
当时正是浪漫主义运动狂飙的年代。他在耶纳当了一段时间的助理教授后,便前往德国民族浪漫主义的中心海德堡担任学校教授。
一八一八年时,他在柏林任教。当时柏林正逐渐成为德国的精神中心。他在一八三一年死于霍乱。后来他的‘黑格尔主义’在德国各大学内吸引了无数的信徒。”
“这么说他的历练很广哼?”
“没错,他的哲学也是。黑格尔几乎统一了所有曾在浪漫主义时期出现的理念,并且加以发展。可是他却受到谢林等许多人的尖锐批评。”
“谢林怎么批评他的?”
“谢林和其他的浪漫主义者曾经说过,生命最深刻的意义在于他们所谓的‘世界精神’上。黑格尔也用‘世界精神’这个名词,可是意义却不相同。黑格尔所指的‘世界精神’或‘世界理性’乃是人类理念的总和,因为惟独人类有‘精神’可言。只有从这个角度,他才可以谈世界精神在历史上的进展。但我们不可以忘记:这里他所说的世界精神是指人类的生命、思想与文化。”
“这样子这个精神听起来就不会这么恐怖了。不再像是个潜伏在岩石、树丛间的一个‘沉睡的精灵’。”
“你应该还记得康德曾经谈过一种他称为‘物自身’的东西。虽然他否认人可以清楚认知自然最深处的秘密,但他承认世间有一种无法追求到的‘真理’。黑格尔却说‘真理是主观的’,因此他不承认在人类的理性之外有任何‘真理’存在。他说,所有的知识都是人类的知识。”
历史之河“他必须使哲学家们再度脚踏实地,对不对?”
“嗯,也许可以这么说。不过,黑格尔的哲学可说是无所不包、丰富多样,因此我们在这里只能重点式地谈一谈他的某些主要理论。事实上,我们究竟是否能说黑格尔有他自己的哲学是很有疑问的。通常所谓的‘黑格尔哲学’主要是指一种理解历史进展的方法。
黑格尔的哲学所教导我们的只有生命的内在本质,不过也可以教我们如何从思考中获取结论。”
“这也不算不重要。”
“黑格尔之前的哲学体系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试图为人们对世界的知识建立一套永恒的标准。笛卡尔、史宾诺莎、休姆和康德等人都是如此。他们每一个人都曾经试图探索人类认知的基础,但他们都声称人类对于世界的知识是不受时间影响的。”
“那不就是哲学家该做的事吗?”
“黑格尔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他相信人类认知的基础代代不同,因此世间并没有‘永恒的真理’,没有‘永久的理性’。哲学唯一可以确切掌握的一个定点就是历史。”
“请你说清楚一些好吗?历史处于不断变化的状态,它怎么会是一个定点呢?”
“一条河也是处于不断变化的状态,但这并不表示你无法谈论它。可是你不能说这条河流到河谷里的那一点时才是‘最真’的河。”
“没错,因为它流到哪里都是河。”
“所以,对黑格尔来说,历史就像一条流动的河。河里任何一处河水的流动都受到上游河水的涨落与漩涡的影响。但上游河水的涨落与漩涡又受到你观察之处的岩石与河湾的影响。”
“我大概懂了。”
“思想(或理性)的历史就像这条河流。你的思考方式乃是受到宛如河水般向前推进的传统思潮与当时的物质条件的影响。因此你永远无法宣称任何一种思想永远是对的。只不过就你所置身之处而言,这种思想可能是正确的。”
“这和宣称每一件事物都对、也都不对是不同的,不是吗?”
“当然不同。不过事情的对错要看历史的情况而定。如果今天你还提倡奴隶制度,一定会被人耻笑。但在二五OO年前,这种想法也并不可笑,虽然当时已经有人开始主张废除奴隶制度。不过,我们还是来单一个范围比较小的例子吧。不到一百年前,人们还认为大举焚烧森林以开垦土地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对,但在我们今天看来,这种做法简直是胡搞。这是因为我们现在有了新的、比较好的依据可以下这种判断。”
“我懂了。”
“黑格尔指出哲学思维也是如此。我们的理性事实上是动态的,是一种过程。而‘真理’就是这个过程,因为在这个历史的过程之外,没有外在的标准可以判定什么是最真、最合理的。”
“请举一些例子吧。”
“你不能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