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猜火车      更新:2024-03-15 21:40      字数:4903
  我们可以说希腊过去的市中心广场已经被世界舞台所取代。
  从前的市镇广场是一片人声嘈杂的景象,有人贩售各种商品,有人 宣扬各种思想与概’念。如今的市镇广场依旧充斥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货品与思想,只不过嘈杂的人声中夹杂了各国的语言。
  我们曾经提到在这个时候,希腊人的人生哲学影响的地区与范围已经比过去扩大许多。不过,逐渐的,地中海地区的各个国家也开始崇奉东方的神祗。也许是在众多古国原有宗教信仰的交互影响之下,新的宗教兴起了。
  我们称这种现象为“信仰的混合”(syncretism)或“信仰的交互激荡”(the fusion of creeds)。
  在此之前,人们都认同自己所属的城邦。但随着疆界之分逐渐泯灭,许多人开始怀疑自己的社会所持的生命哲学。一般而言,近古时期的特色就是充满了宗教质疑、文化解体与悲观主义。当时的人说:“世界已经衰老了。”希腊文化时期形成的各宗教信仰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他们经常教导人应该如何获得救赎,免予一死。
  这些教义通常都是以秘密的方式传授。信徒只要接受这些教导,并进行某些仪式,就可望获得不朽的灵魂与永远的生命。但为了达成灵魂的救赎,除了举行宗教仪式外,也有必要对宇宙真实的本质有
  某种程度的了解。
  关于新宗教,我们就谈到这里了。不过在这个时期,哲学也逐渐朝“救赎”与平安的方向发展。当时的人认为,哲学的智慧不仅本身有其好处,也应该能使人类脱离悲观的心态与对死亡的恐惧。因此,宗教与哲学之间的界线逐渐消失了。
  整体来说,我们不得不承认希腊文化的哲学并没有很大的原创性。在这个时期中,并未再出现一个柏拉图或亚理斯多德。相反的,许多学派乃是受到雅典三大哲学家的启发。待会儿,我将略微描述这些学派。
  希腊的科学同样地也受到各种不同文化的影响。亚力山卓(A1exandria)由于位居东西方的交会点,因此在这方面扮演了关键性的角色。在这个时期,由于雅典城内有一些继柏拉图与亚理斯多德之后的哲学学派,因此雅典仍是哲学中心,而亚力山卓则成为科学中心。那里有规模宏大的图书馆,使得亚力山卓成为数学、天文学、生物学与医学的重镇。
  当时的希腊文化可与现代世界相提并论。二十世纪的文明愈趋开放后,造成了宗教与哲学百花齐放的现象。在基督纪元开始前后,生活在罗马的人们也可以见识到希腊、埃及与东方的各种宗教,就像在二十世纪末期的我们可以在欧洲各大小城市发现来自世界各地的宗教一般。
  今天我们也可以看到新旧宗教、哲学与科学融合之后,如何形成了新的生命哲学。这些所谓的“新知识”实际上只是旧思想的残渣而已,其中有些甚至可以追溯至希腊时代。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希腊哲学仍旧致力于解决苏格拉底、柏拉图与亚理斯多德等人提出的问题。他们都同样亟欲找寻人类最佳的生、死之道。他们关心人的伦理与道德。在这个新的文明中,这个问题成为哲学家研讨的重心。他们最关心的乃是何谓真正的幸福以及如何获致这种幸福。下面我们将认识其中四个学派。
  犬儒学派
  据说,有一天苏格拉底站在街上,注视着一个贩卖各种商品的摊子。最后他说:“这些东西中有太多是我根本不需要的啊!”
  这句话可以做为犬儒派哲学的注解。这个学派是在公元前四百年左右由雅典的安提塞尼斯(Antisthenes)所创。安提塞尼斯曾受教于苏格拉底门下,对于苏格拉底节俭的生活方式特别有兴趣,犬儒派学者强调,真正的幸福不是建立在外在环境的优势——如丰裕的物质、强大的政治力量与健壮的身体——之上。真正幸福的人不依赖这些稍纵即逝的东西。同时,由于幸福不是由这类福祉构成的,因此每一个人都可以获致幸福,更重要的是,一旦获得了这种幸福,就不可能失去它。
  最著名的犬儒派人士是安提塞尼斯的弟子戴奥基尼斯(Dio—gzenes),据说他住在一个木桶中,除了一袭斗篷、一支棍子与一个面包袋之外,什么也没有,(因此要偷取他的幸福可不容易!)有一天他坐在木桶旁,舒服地晒着太阳时,亚历山大大帝前来探望他。
  亚历山大站在他的前面,告诉他只要他想要任何东西,他都可以赐予他。戴奥基尼斯答道:“我希望你闪到旁边,让我可以晒到太阳。”
  就这样,戴奥基尼斯证明他比亚历山大这位伟大的将军要更富裕,也更快乐,因为他已经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犬儒学派相信,人们毋需担心自己的健康,不应该因生老病死而苦恼,也不必担心别人的痛苦而让自己活受罪。
  于是,到了今天,“犬儒主义”这些名词的意思变成是对人类真诚的轻蔑不信,暗含对别人的痛苦无动于衷的态度与行为。
  斯多葛学派
  犬儒学派促进了斯多葛学派的发展。后者在公元三百年左右兴起于雅典。它的创始人是季诺(Zeno)。此人最初住在塞浦勒斯,在一次船难后来到雅典,加入犬儒学派。他经常在门廊上聚集徒众。斯多葛(Stoic)这个字就是源自希腊文stoa(门廊)这个字。这个学派后来对于罗马文化有很大的影响。
  就像赫拉克里特斯一样,斯多葛派人士相信每一个人都是宇宙常识的一小部分,每一个人都像是一个“小宇宙”(microcosmos),乃是“大宇宙”(macrocosmos)的缩影。
  他们因此相信宇宙间有公理存在,亦即所谓“神明的律法”。由于此一神明律法是建立在亘古长存的人类理性与宇宙理性之上,因此不会随时空而改变。在这方面,斯多葛学派的主张与苏格拉底
  相同,而与诡辩学派相异。
  斯多葛学派认为,全体人类(包括奴隶在内)都受到神明律法的管辖。在他们眼中,当时各国的法律条文只不过是模仿大自然法则的一些不完美法条罢了。
  斯多葛学派除了否认个人与宇宙有别之外,也不认为“精神”与“物质”之间有任何冲突。他们主张宇宙间只有一个大自然。这种想法被称为“一元论”(monism),与柏拉图明显的“二元论”(du—alism)或“双重实在论”正好相反。
  斯多葛学派人士极富时代精神,思想非常开放。他们比那些“木桶哲学家”(犬儒学派)更能接受当代文化,他们呼吁人们发扬“民胞物与”的精神,也非常关心政治。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后来都成为活跃的政治家,其中最有名的是罗马皇帝奥瑞里亚斯(MarcusAurelluS,公元一二一年~一八O年)。他们在罗马提倡希腊文化与希腊哲学,其中最出类拔萃的是集演讲家、哲学家与政治家等各种头衔于一身的西塞罗(Cicero,公元前一O六年~公元前四三年),所谓“人本主义”(一种主张以个人为人类生活重心的哲学)就是由他创立的。若干年后,同为斯多葛学派的塞尼卡(Seneca,公元前四年~公元六五年)表示:“对人类而言,人是神圣的。”这句话自此成为人本主义的口号。
  此外,斯多葛学派强调,所有的自然现象,如生病与死亡,都只是遵守大自然不变的法则罢了,因此人必须学习接受自己的命运。
  没有任何事物是偶然发生的,每一件事物发生都有其必要性,因此当命运来敲你家大门时,抱怨也没有用。他们认为,我们也不能为生活中一些欢乐的事物所动。在这方面,他们的观点与犬儒学派相似,因为后者也宣称所有外在事物都不重要。到了今天,我们仍用“斯多葛式的冷静”(stoic calm)来形容那些不会感情用事的人。
  伊比鸠鲁学派
  如上所述,苏格拉底关心的是人如何能够过着良好的生活,犬儒学派与斯多葛学派将他的哲学解释成“人不能沉溺于物质上的享受”。不过,苏格拉底另外一个弟子阿瑞斯提普斯(Aristippus)则认为人生的目标就是要追求最高度的感官享受。“人生至善之事乃是享乐。”他说,“至恶之事乃是受苦。”因此他希望发展出一种生活方式,以避免所有形式的痛苦为目标。(犬儒学派与斯多葛学派认为人应该忍受各种痛苦,这与致力避免痛苦是不同的。)
  公元前三百年左右,伊比鸠鲁(Epicurus,公元前三四一年
  公元前二七O年)在雅典创办了“伊比鸠鲁学派”。他将阿瑞斯提普斯的享乐主义加以发展,并与德谟克里特斯的原于论结合起来。
  由于传说中伊比鸠鲁住在一座花园里,因此这个学派的人士又被称为“花园哲学家”。据说,在这座花园的入口处上方有二块告示牌写着:“陌生人,你将在此地过着舒适的生活。在这里享乐乃是至善之事物。”
  伊比鸠鲁学派强调在我们考量一个行动是否有乐趣时,必须同时斟酌它可能带来的副作用。如果你曾经放怀大嚼巧克力,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不曾这样做过,那么你可以做以下练习:
  把你存的两百元零用钱全部拿来买巧克力(假设你很爱吃巧克力),而且把它一次吃完(这是这项练习的重点)。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当所有美味的巧克力都吃光了之后,你就会明白伊比鸠鲁所谓的“副作用”是什么意思了。
  伊比鸠鲁并且相信在追求较短暂的快乐时,必须考虑是否另有其他方式可以获致更大、更持久或更强烈的快乐(譬如你决定一年不吃巧克力,因为你想把零用钱存起来买一辆新的脚踏车或去海外度一次豪华假期)。人类不像动物,因为我们可以规划自己的生活。我们有能力从事“乐趣的计算”。巧克力固然好吃,但买一辆新脚踏车或去英国旅游一趟更加美妙。
  尽管如此,伊比鸠鲁强调,所谓“乐趣”并不一定指感官上的快乐,如吃巧克力等。交朋友与欣赏艺术等也是一种乐趣。此外,我们若要活得快乐,必须遵守古希腊人自我规范、节制与平和等原则。自我的欲望必须加以克制,而平和的心境则可以帮助我们忍受痛苦。
  当时有许多人由于惧怕神明而来到伊比鸠鲁的花园。这是因为德谟克里特斯的原子理论可以有效祛除宗教迷信,而为了好好生活,克服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是很重要的。于是,伊比鸠鲁便运用德谟克里特斯有关“灵魂原于”的理论来达到这个目的。你也许还记得,德谟克里特斯相信人死后没有生命,因为当我们死时,“灵魂原子”就四处飞散。
  “死亡和我们没有关系,”伊比鸠鲁扼要地说,“因为只要我们存在一天,死亡就不会来临。而当死亡来临时,我们也不再存在了。”(说到这点,我们好像从没听说过有谁得了死亡这种病。)
  伊比鸠鲁以他所谓的“四种药草”来总结他的哲学:
  “神不足惧,死不足忧,祸苦易忍,福乐易求。”
  对于希腊人而言,伊比鸠鲁将哲学与医学相提并论的做法并不新鲜。他的主旨是:人应该拥有一个“哲学的药柜”,储存以上四种药方。
  与斯多葛学派截然不同的是,伊比鸠鲁学派对于政治或团体生活并不感兴趣。伊比鸠鲁劝人要“离群索居”。我们也许可以将他的“花园”比做时下的一些公社。我们这个时代确实也有许多人离开社会,前往某处去寻求“避风的港湾”。
  在伊比鸠鲁之后,许多伊比鸠鲁学派的人士逐渐沉溺于自我放纵。他们的格言是“今朝有酒今朝醉”。Epicurean这个字如今已具有贬意,被人们用来形容那些专门追求享乐的人。
  新柏拉图派哲学
  我们已经了解犬儒学派、斯多葛学派及伊比鸠鲁学派与苏格拉底哲学的渊源。当然这些学派也采纳了若干苏格拉底之前的哲学家——如赫拉克里特斯与德谟克里特斯等人——的学说。
  然而,希腊文化末期最令人瞩目的哲学学派主要仍是受到柏拉图学说的启发,因此我们称之为新柏拉图派哲学。
  新柏拉图派哲学最重要的人物是普罗汀(Plotinus,约公元二O五年~二七O年)。他早年在亚力山卓研读哲学,后来在罗马定居;当时,亚力山卓成为希腊哲学与东方神秘主义的交会点已经有好几百年了。普罗汀从那儿将他的“救赎论”(doctrine of salvation)带到罗马。此一学说后来成为基督教的劲敌。不过,新柏拉图派哲
  学对基督教神学也具有很大的影响力。
  苏菲,你还记得柏拉图的理型论吗?你应该记得他将宇宙分为理型世界与感官世界。这表示他将肉体与灵魂区分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