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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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 更新:2021-02-17 22:08 字数:4960
这样的男人是一个不可征服的神话。
所以不能产生爱慕之心。
'好吃吗?'少年托着脸,睁大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期待地问。
'相当美味呢。这个酒也很棒。'
'太好了!'少年笑起来,一副胸无城府的纯真样子。
这时有侍者走近,俯身贴在少年耳边轻语。
御堂知道这是有人点名要少年去招待。在这种事情上他向来不会强人所难,何况他也确实只是想吃饭而已。如果不是不小心听见'佐伯'这个名字,他拿着酒杯的手就不会陡然一顿,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荡漾。
喉咙有点紧,让他忍不住想要松开领带。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下意识地想离开。
侍者离开,绿依然托着脸,只是纯真的眼神中似乎蒙上一层光泽。
似乎是陷入情网的人独有的色彩。
'不必在意我,你去招待其他人吧。'淡淡的语气,掩饰着汹涌的心情。
'哎,可是御堂先生先来的呢。'
'你这么说的话,我只好先走了。'
'千万不要,拜托了。呐,你能等我一下吗?'
'不必介意我的。'
'不行哟,我很快就过来,请等我一会儿。'
少年在御堂点头之后,像一头小鹿般蹦跳着离开。
即使说了不用介意,但这副欣喜若狂的样子终究会让人有些在意啊。
御堂看着还剩一大半的晚餐,突然没了胃口。招呼侍者过来结账。即使没有遵守等待的约定,但下次再来的时候对方也绝对不会以此撒娇抱怨。这就是绿让人喜欢的地方。
坐在驾驶座,御堂松开领带,解开紧贴着喉咙的衬衣扣子,深深地呼吸。
正想发动车子的时候,车窗被人敲响。
'御堂先生。'
熟悉的、总是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穿过玻璃窗传入耳膜。
19.
佐伯克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没必要的事。
自取其辱?
真是恰当到令人发笑的形容。
但还是无法抑制的在听说叫做御堂孝典的这个男人在这里之后胡乱找了个借口想过去拼桌。没想到人已经没了影。
就此一笑而过才符合他的性格,但前提是对方是任何一个其他人。
于是他追了出来,还不能被对方发觉自己跑得有点气息不稳。
被发现是自己之后,御堂的脸色像镀了一层冰,似乎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似的,发动了引擎。情急之下,佐伯试图去开车门。
幸运的是门没锁。
御堂的视线落在拉着自己领带的手上,抬起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那个男人的脸。佐伯的眼镜在反光中令人看不清眼神,让他的笑容带着诡异的危险味道。
做什么?那目光似乎在质问。
不理会他杀人的目光,佐伯将御堂推到副驾驶座上,自己大方地落座。御堂似乎想挣扎,这时有三五人从车子面前经过,他捏了捏拳头,默默坐在一边,脸却扭向窗外。
不应该这样。克哉心里说。但行为却无法控制。即使对方抗拒的态度令他的心隐隐作痛。
'难得来一次,为什么走得那么匆忙?听说连晚饭也没有好好地吃完。'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的话,多少有一点吧。难道不是因为我来了才让你离开的吗。'
'你想太多了。'
'御堂先生这么冷淡真叫人伤心呐。因为不再是合作关系,所以连客套都没必要了吗?'
御堂的面具在一霎那有松动的迹象,但随即就恢复冷漠的表情。'抱歉,让你误会了。只是太累了才想早点回去休息。'
'原来如此。'克哉一副恍然的样子。'我还以为因为我抢走了绿,让御堂先生不高兴了呢。'虽然这样说,克哉却很清楚不是这样,一个欢场卖笑的少年怎么可能让御堂在意。即使是讨厌也好,自己能让对方反应激烈,说明在对方心里多少有些地位。他自嘲地想。
'哼。'御堂不置可否地冷哼。下一刻却大惊失色地扭动身体。'你干什么!'
其实克哉只不过是握住了他的手。以男人的手来说,御堂的手指属于比较纤细的,用力捏紧的话,坚硬的骨节会令捏它的人的手有点疼痛。
'你似乎瘦了很多啊,手上都是骨头呢。'
'放开我!'另一只没有被捏住的手高高扬起,用尽全力甩向那张邪笑的脸。
虽然及时捉住了那只具有破坏力的手,但掌风依然刮得脸颊有些痛。
本来还想着自己不应该这样做,还想着快住手吧,还想着自己没有资格出现在他面前,本来是这样想的。虽然没有表露得很明显,但那确实是关心御堂才有的行为,即使被拒绝也是他自取其辱。本来是这样想的。
然而一旦对上他流露着憎恶情感的眼神,以及将他完全驱逐的态度,佐伯克哉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所想的碎成一地灰烬。
被本能控制的身体,用力捉住御堂的双手,狠狠地将他推到车门上,自己也压了过去。
'御堂先生总是这样拒绝别人的好意吗?'
御堂的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背后被咯得疼痛。但这样的姿势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反击,挣扎的样子落入对方眼里只会觉得可笑。
'如果你真有好意的话,就滚出去。'
'这不是正确的待人态度哦。'
'难道你的态度才是正确的?'
克哉承认,即使得到Mr。R的眼镜,取回了原有的人格,自己仍然不是无所不能的。至少在和御堂的相处中总是充满硝烟,和平就像天边的星辰遥不可及。一年前如此,一年后亦如此。
他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正确的态度,以前他不择手段地伤害他固然是错的,但现在关心他也是错的?
克哉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冷冷地看着被自己压制得蹙眉喘息的男人。
'除了暴力,你还会什么?佐伯克哉,如果以为我会像一年前那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你就错了。放开我,否则我会报警。'
'报警?'他露出残忍的笑容。'好啊,你报警试试看。'
克哉说着,却丝毫不松开手上的力度,像逗弄小猫似的欣赏御堂的窘态。
他心中乱得找不到头绪。并不想使用暴力,一旦使用了就无法停止。一年前好不容易放开手,如今这样又算什么呢?
可是面对御堂,似乎也只有先压倒他,才能让他乖乖地听话。
可是说什么?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表情,说什么都显得可笑。
'为什么?'
恍惚间听见御堂的声音。
'什么为什么。'
'那时明明已经放手了,现在为什么还要追上来?当初要从我手里得到的一切你也已经得到了。我的人生你也毁过一次。如今还是不打算放过我?究竟我做过什么让你这样恨我?'
无论何时,御堂的声音总是那么动人,让人恨不得将他说话的嘴唇整个吞下去,用舌尖舔 吻到口腔最深处,去弄明白为什么他那么迷人。
说话的时候,御堂的身体似乎放松了,那反抗的力道弱了下去。克哉不由心中一动。
'我并不是要……'
在克哉松懈的霎那,御堂严重闪过一道厉光。
车子的引擎还发动着,他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微微震动,平稳地滑行。在佐伯反应过来之前变加速冲了出去。
连骂人的时间都没有,克哉立刻起身去控制方向盘,同一时间御堂打开车门,侧着身子跌了出去。
重物落地的声音,急刹车的尖锐声音,像一把匕首凶狠地刮破停车场的寂静。回音刺耳得令耳膜疼痛。
克哉避开了迎面撞来的梁柱,但打开的车门已经咣当一声撞得变形。没有系安全带的克哉被撞得跳了起来,额头磕在挡风玻璃上,腹部也被方向盘撞得几乎想吐的痛。
但他没有顾及这些,车子一停下,他就甩开车门冲向御堂。
修长的身体蜷缩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凝固在那里,像一个触目惊心的叹号。
'御堂!'他冲过去,胆战心惊地将他的身体扶起来。
他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其实他应该明白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是不可能容忍自己被人威胁玩弄的。只是一年前因为他手中掌握的武器实在太无耻,御堂才不得不任他摆布。但即使是那样,他也从没有屈服过。所以他以为他的挣扎仅止于此。
没想到竟然不惜同归于尽。在那一霎那御堂可能想要杀了佐伯克哉吧。
或许这种念头已经动过不止一次。
然而那个男人的求生欲望如此强烈,所以才能忍受克哉非人的折磨,不到最后时刻不会让自己的退路变成悬崖。
那么现在就是那个最后的时刻?
让御堂将杀机变成行动的最后的时刻。
十多年前,因为最信任的朋友背叛了自己,脆弱的克哉封闭心灵逃跑,将剩余的人生交给懦弱的自己。
十多年后,因为明确了解御堂孝典憎恶得恨不得杀了他,再度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拿到眼镜,寻回自我之后,他一度想要报复这个世界,报复每一个轻视他的人。然而只有遇到御堂孝典,他才开始怀疑自己。这个自己,真的有必要存在吗?被所爱的人讨厌到想杀死的自己,恐怕消失了才皆大欢喜。
在他沉睡的十多年里,错过了许多时光,连怎么喜欢一个人都没有学会,就已经伤害了对方。他其实不是想要这样,只是不知道正确的方法。可是,被他伤害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教他怎样去做?
不择手段地让对方注意到自己,让对方眼里只有自己,这是名为佐伯克哉的男人唯一会的可怜的方法。
御堂紧蹙着眉,漂亮的脸上除了沾染一点灰尘外看上去并没有受伤。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扑了两下之后,缓缓睁开。
'御堂……'太好了,他没事。'看来没死呢,只是这种程度的计算,可是一点儿都伤害不到我哦。'
对方憎恶地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随即变得有点惊慌。呵呵,害怕了吗?杀人未遂的家伙。清醒过来之后还是会害怕吧,御堂孝典,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懦弱啊。
这样想着,觉得视线有些黏稠,胶状的什么东西流进眼睛里,视野一片暗红。
佐伯克哉带着嘲讽的笑容,身体沉沉地压在一脸慌乱的御堂孝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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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御堂在医院门外的徘徊良久。
佐伯克哉受的伤也没什么大不了,一点皮外伤外加轻微脑震荡,虽然现在还昏迷不醒,但休息个几天就能恢复。况且落到这副头破血流的地步也是他自食其果,他将他送到医院已经是好人做尽,没必要再理会他。
可是现在自己在医院门口徘徊不去又是什么意思?
洁白的衬衣领口上还沾着一大块刺眼的血迹,鼻尖下总是闻到一股子淡淡血腥味,肮脏得让他恨不得立刻回家去换下来顺带扔进垃圾桶。
可是他离开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叫计程车转头回到医院,手上还拎着便利店里买来的便当和水果,这副样子在医院门口徘徊驻足,实在可笑至极。
走到垃圾桶面前欲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儿扔进去,真的抬起手来,却又不禁迟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走进医院大门。
初见他一脸血淋淋的样子,御堂确实大吃一惊,等到他失去意识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想的却不是'趁机逃跑'那样的事,那一刻脑袋里一片空白,一颗心也像一脚踏空似的失重颤抖。
直到被医生告知无恙,那颗失重的心才慢慢平稳。
然后多呆一刻也不敢地落荒而逃,深怕他醒来又做出什么惊人举动来。
那他为什么又要回来?
晚上的医院很安静,走廊上除了护士轻盈的脚步声外,就是自己略带迟疑的脚步回音。雪白的墙壁晃得人目眩,空气中飘荡着药水的味道,似乎带有千钧之力,沉闷得叫人透不过气。
御堂深怕佐伯克哉醒来,见到自己又不知道会说什么羞辱人的话,在门口迟疑了好几分钟才咬牙推门进去。
如果佐伯还在昏迷,他悄悄放下东西就走。
如果佐伯醒了,他也是下定决心不和他语言纠缠,如果对方非要招惹自己,他也不会客气在他的伤口上再来一击,叫他再安分横到病床上去。
但他唯独没有料到佐伯克哉不在病房内的情景。
每一次要和佐伯见面之前,御堂都反复打腹稿,并规划出几种情况的应对方式。可惜常常不遂人愿,似乎遇到佐伯克哉,御堂孝典的所有计划注定会落花流水。
这次也不例外。
御堂感觉有些脱力,胃里也隐隐绞痛。将便当和水果胡乱扔在桌子上,人却站在只留下一个浅浅凹印的洁白床单发呆。
佐伯克哉被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流了不少血,那张欠揍的脸一反常态地安静苍白,连气息都有些微弱。
那时御堂并不知道自己一直仅仅捉着他的手,深怕他的体温就这么冰冷下去。尽管他理智上很清楚流这么点血还死不了人。等他恢复冷静,佐伯克哉那只手就被他当成烫手山芋一样扔了出去。
可是那个男人安安分分地呆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却是前所未有的,尽管头上包着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