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为是第一次到穆辰的房间，值得仔细观察。
  穆辰的房间在三楼，上楼，左转，第二间。
  穆辰开门。迎面，是一副仕女图，苏立为翘了翘嘴角，有点不相信。左手边是床，浅蓝色的床单，是她喜欢的颜色。对着床的是一排的衣柜，苏立为奇怪，他们的房间另设了更衣间，他以为穆辰也一样。
  “我的衣服不多。”
  穆辰知道自己在他们的眼中有些问题，也不介意他的惊讶。
  “我以为，你是卖衣服的。”
  苏立为自嘲，转到右手边。竟然有些吃惊，那一边，竟都是书，满满的，堆了两面墙。
  “吓了一跳。”
  苏立为随手抽了一本，《麻衣相术》？他对穆辰扬扬手中的书，期待她的说明。
  “哦，闲着打发时间。”
  苏立为转身，看着那些书：
  “我妈妈，送的在这里吗？”
  穆辰上前，在书墙的最上层，拿下她最被信任的书籍。
  “在《地方志》的第二本。”
  穆辰猜想，他想看到他妈妈给她的留言。
  苏立为翻到她所说的位置，熟悉的字体：
  小辰：
  记得姨姨说的日期吗？１９７００５１６。
  姨姨于早春
  有生之年，我不背叛我的丈夫。
  “她背叛了我们。”
  苏立为的语气掩不住伤感，对母亲的不抵抗，他不能谅解。
  “她做了她的选择。”
  在那种情况下，穆辰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怎么可能指责她的背叛。
  “你会怎么办？”
  “不知道，不可能比她更聪明。”
  怎么办？穆辰在苏立为进浴室的时间一再地问自己。
  和丈夫离婚？苏中凌不会让她带着孩子离开，也不会让她在本城有立足之地。公布丈夫与他人联手杀害她？不可能！苏中凌为人正直，对家对事业是绝无二心，纯粹是恶意中伤，她可能会被关入疯人院，对孩子的伤害太大，她输不起。躲？没有办法，他下一个，会用谁来伤害她？她赌不起！
  苏夫人，有什么能耐和苏中凌抗衡？
  穆辰甩头，不想，今天知道的已经很多了，不要再想！
  苏立为出来，不再疲累。他上前，拥着他的妻子，轻蹭她光滑的脸庞。
  “我们，可以做什么？”
  穆辰侧脸，在他的颈动脉上咬了一口，像猫，眯眯眼睛，舔了下嘴唇：
  “什么都好。”
  苏立为把头靠在她的颈侧，笑，声音震得穆辰发痒，一直痒到别的地方。这个男人，教会了她情欲。响应，顺着他，倒在床上，用力纠缠。
  累极，还是忘不了！苏立为在她耳际的低叹：
  “怎么办？我还想知道更多。”
  第　16　章
  又是新的一天。
  穆家的早晨还是一幅温馨画面。拿包、整理衣服、轻拥、细吻、上班。留下的女人，转进客厅，用闲聊打发时间。
  穆母虽年近六十，但保养得宜，美丽依旧。
  “苏家怎么样？”
  穆母早就想问，当着媳妇的面，她不好开口。现在，剩下她们娘俩，可以好好聊聊了。
  “不错，妈妈。”
  穆辰为母亲递上一杯茶，不觉得在苏家有什么不妥。
  “当年，戴娇对苏中凌很热情。”
  穆母把那些不能对人说的八卦与女儿分享。
  “苏中凌在那个年纪很古板，对热情的女子没什么好感，戴娇一头热了很多年，终于去了南洋。”
  “他娶了陈量华，他的父亲很喜欢陈量华，他说陈量华会给他们苏家生下很多的男孙。”
  穆辰懒懒地趴在沙发上，对老一辈人的坚持并不奇怪。
  “陈量华也真的为他家生下了三个男孙，算是幸福了。”
  穆母笑得漂浮，她们背负的压力，真是无奈。
  “可惜，苏中凌变了。戴娇从南洋回来，与他恢复了往昔的交情。两个人出双入对，碍于苏家的地位和苏中凌的为人，很少人愿意提起。”
  苏中凌确实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人，到如今，也极少有人敢在他面前开玩笑，更别说问起他的感情。
  “戴娇厉害，她每天都要见到苏中凌，一天不见，她就耍她的小姐脾气，哭闹不停。那时候，大家都知道苏先生的急件就是戴小姐又生病了。陈量华太善良，考虑太多，输得苦！”
  “妈妈，你知道苏夫人的死因？”
  “不知道，大家都猜是戴娇逼死了她。”
  戴娇？苏中凌给人的印象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那林夫人怎么知道戴娇是习惯性流产？”
  “我也是第一天听到，林夫人娘家是北边的，好象做些与医疗机械有关的生意，会不会是从那边来的？”
  这样吗？
  “妈妈喜欢立为吗？”
  穆辰换了个话题。
  “女儿总要嫁的，你们相处得好就行了。”
  穆母对联姻也不是没意见，有戴娇那样的婆婆，她也为女儿担心。可是，又能怎么办？她生在穆家，没事的时候她是千金小姐，有事情的时候，她只是穆家的一个棋子。
  “阿辰，现在不比从前了，这个合作案，过上三年基本可以稳定。”
  穆辰笑出了声，母亲也涉及生意？怕是父亲透过母亲，要她考虑退路呢。
  “妈妈，我会做好的。”
  结婚本来就是一场冒险，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做妈的，怎么会放心？”
  “你啊，知道太多，他会没有安全感，会怕，会逃避。”
  “男人喜欢聪明的女人，不会喜欢知道他最狼狈一面的聪明女人。”
  穆辰低头，毕竟是个小女孩，忘了考虑男人的面子问题。她知道了苏家的秘密，拥有他最大的信任；反过来，知道太多，他会不会开始防备？一旦他开始防备，是不是他就不会把信任交到她手中？到最后，会不会连爱也变成奢侈品，她什么都不能从这场婚姻中得到？
  “我知道了，妈妈。”
  秘密，是毒药，用得不好，害死的是用毒的人。
  第　17　章
  穆巳约了时间与穆辰见面，他们兄妹自从婚礼后就没有单独见面了。穆巳不习惯没有和她交谈的日子。
  东区的房子是穆辰的私人空间，她习惯把工作都放在这里解决，也算她的工作室。今天，穆辰让穆巳上她的小居聊天。
  穆巳对客厅的整洁苦笑，他的这个妹妹，只能保持客厅的整洁。
  “我有午餐约会。”
  穆巳随手把西服丢在沙发上，提醒穆辰设定时间。
  “十一时？”
  穆辰见他点头，把闹钟放好，泡起了茶。
  “知道了？”
  穆辰点头，清楚哥哥问的是苏夫人的死。穆巳也不再问下去，他知道，并没有好处。
  “戴知浩呢？”
  穆辰要清楚苏立为的竞争对手，确保他不威胁到苏立为的地位。
  “他对苏家的事业很尽心，也很得苏中凌的欢心，我们这件合作案，他没有加入。但是，他的叔叔在董事会很有分量，对我们的合作老有意见。”
  “他的叔叔？”
  穆巳点头，戴知浩是戴家在苏家事业的新生力量，这个合作案又是未来五年的投资重点，不让他加入，在戴家看来，是对戴家权力的分化，对戴知浩地位、能力的否定。
  “戴家是不是曾经有意让戴思谨嫁到苏家？”
  穆辰对戴娇也算有研究了，她一定打过这样的主意。
  “是，我也是这几天才听到。苏中凌对这个提议好象不感兴趣，他对戴家的女儿没有一个特别喜欢的。”
  是不是因为已经对戴娇有一定的厌恶才不让戴家的女儿再入主苏家？穆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穆辰不清楚，但能肯定，苏中凌绝不会在自家的厨房放两个戴家人。
  “哥哥从哪听来的？戴行美？”
  “是。”
  穆巳没有隐瞒的必要，戴家的消息很多是从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姑娘嘴里推敲出来的。
  “让她身边的人离开吧，太久，怕是麻烦。”
  穆辰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钱对那个小女孩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情爱的陷阱才能让她昏了头。不管用的是什么人，久了，就是麻烦。
  “才个来月，没什么问题吧？”
  “小孩子有什么定性？越快越好。”
  穆巳很快就会过意，戴家对新面孔的注意力绝不会比穆辰少，她都知道提防了，戴家更会注意。看来，小朋友的西部之旅要提前开始了。
  “戴知浩有什么要好的女朋友吗？”
  戴家与政界关系良好，戴知浩的未来岳父，怕是其中一员。
  “没有，倒是戴慎言开始和小申亲近了起来。”
  “两个老同学，也好。”
  穆巳也没有要穆申谨慎，他不小了，该知道自己的言行会造成什么影响。
  “戴知浩和马昌军的关系不错，我看婚礼那天他和马昌军很熟，两个人不像没什么交情的人。”
  “马昌军？他是不是养了个情妇叫吴敏娟？”
  “吴敏娟？不知道。”
  穆巳不清楚她提起的人。
  “哥哥，我来让戴知浩忙起来。”
  穆辰笑开了，真是意外的收获啊！戴知浩，卖错了人情。
  吴敏娟的事情，穆辰是在麻将桌上听到的。
  她是一家美容中心的老板，三十开外，漂亮，最吸引人的是她的妖娆。听说她是法律系的毕业生，一毕业就结婚，对方是个美男子。老公个性平实，在她的眼中，除了帅就没有什么优点了，但她不介意，她以为凭她的聪明可以很快把丈夫平实的个性打磨成精明。
  她在婚后很快发现自己错了，朽木雕不成，花也开不出来，长出的还是黑木耳！
  吴敏娟生完孩子，就和另一个男人上了床，那个男人在和她来往了一段时间后，留下一百万让她怀念。
  那一百万是她事业的起步。很快，她用另一个男人的钱买了新的房子，又用别的男人的钱扩充自己的事业，现在，算功成名就了。
  近来让她在麻将桌上流行起来是因为她在打官司。她的丈夫，终于受够了她的绿帽，听说雇了人拍了他们偷情的照片，上法庭起诉她了，要求离婚，分割财产。
  吴敏娟不亏是学法律出身的，她说她养了她丈夫这么多年，早就尽了夫妻情分！要离？可以！要钱？免谈！她找了最好的律师，叫上证人，在法庭上摆出了很多的借据，要求她的丈夫与她分担债务。
  以戴知浩和马昌军的关系，一定会在借据上签名，不是债主，就是担保人。
  穆辰要做的，是找到戴知浩签名的借据。她要帮伍敏娟的丈夫打赢这场官司，戴知浩，将因为作伪证而被迫放弃这场争斗。
  第　18　章
  穆辰已经六天没有见到自己的丈夫了。
  他从穆家出来后，临时代替苏中凌去了趟上海，刚回到家，穆辰已经到香港了。穆辰一开始还记得打电话给他，一忙，也把他给忘了。
  在香港的最后一晚，母亲提醒她把归期告诉苏立为，穆辰欣然！她怎么不知道母亲的用心！这么多年，她看多了这种应酬式的甜蜜。
  拨电话前，穆辰在浴室里给自己讲笑话，她要保证自己的语气轻快愉悦。
  “你好！我是苏立为。”
  他的语气也是轻快愉悦的，穆辰莫名松了口气，彼此还是陌生人啊。
  “是我，老公，我明天下午到家。”
  穆辰娇笑，隔着电话撒娇。
  “明天吗？我可能没时间接你，让司机去怎么样？”
  苏立为也是情深意重，把声音压沉了增添暧昧。
  “嗯，我想你。”
  穆辰再加上一句。
  “相信我，宝贝，我更想。”
  苏立为笑出了声，也加上甜言蜜语。
  穆辰挂上电话，像下戏的戏子，恢复一脸的平静。
  小客厅里，母亲与姐姐都在，嫂子因为累，早早就睡下了。
  “说过了？明天他来接吗？”
  穆母看她摇头，又说了下去。
  “你要用点心，他不是坐在那不动就没事情的人。”
  穆辰皱皱鼻子：
  “哥哥没时间，你也对嫂子这么说？”
  “真是个小坏蛋，你就挑拨他们的关系吧，看到时候哥哥怎么修理你。”
  穆未打了她一下，笑着骂。
  “不一样吗？”
  穆辰装傻，和姐姐胡闹。
  “妈妈把自己和别人分得很清，别人欺负自己人她不高兴，自己人欺负别人怎么班？怎么不见她骂哥哥？”
  穆母忍不住，也笑着打她，这个小女儿啊。
  “是，妈妈以后要当着你的面骂，也骂给你大嫂听，把你哥哥骂得无地自容，让你大嫂知道我才把她当自己人。”
  “那不好，一个不小心会适得其反。”
  “你也知道啊，那分什么自己别人的？”
  穆未怔了下，始反应过来，知道她们要解的是自己的心结。
  穆辰见姐姐有反应，知道她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