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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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找事 更新:2024-02-26 11:01 字数:4879
是阿弥陀佛法。老道看了我一眼,我就醒了。
“有一次,我梦见我和七八个人,在一个寺院里受戒。大殿极其雄伟,光是台阶就有二层楼高,有个四十多岁的胖和尚为我剃度,还为我烧了香疤。这时,大殿下面走过来一个小孩,手里托着一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件僧衣,当小孩走过时,盘子里的那件僧衣自动披上了我的肩头。等我醒来后,我想,僧衣自动披上我的身上,今后我肯定会出家的吧?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九二年秋天,我和母亲一起去了西安的一个寺院。我妈出门时没跟单位说去那儿,只说送我回山东。在寺院住了四十五天,我妈先回去了。回到天津,她才知道,她离津半个月没上班,法院就打电话到山东找她了,因得不到她的消息,很着急,派了人里里外外找。院长对她说,你若再晚回来几天,法院将要通报全国寻找了。我妈要求离休,单位不同意,磨了好长时间,最后批了提前退休。大年廿九,她又回到了西安的寺院。
“在西安的寺庙里,我也做过一个梦,梦见一个与众不同的曼达盘,外面用纸包好,拆开一看,包在纸里的曼达盘十分高大,至少有一尺半高,呈圆锥形,金碧辉煌,光芒四射。这是一个好的梦兆。不久我们就从一个来过五明佛学院的人那里,得知了有关色达的消息。
“九三年夏天,我们母子俩在四川大邑县白岩寺也住了一段日子。在这个寺里,我也做了几个梦。第一个梦,我梦见有一幢白色的房子,空中显示很多佛像,看得最清楚的是观音菩萨和她的两个童子。第二个梦,我梦见有个上师死了,我伤心得痛哭流涕。第三个梦,我梦见夜晚,大概在晚上九十点钟,一幢十分明亮的大房子,房子里有个六七岁的小孩,手里拿一把匕首,脸露凶光,正四处寻找什么东西。我感到害怕,赶紧跑出去躲避……第二天,我下山找一个居士详梦,居士说,这是童身文殊向你托梦,警告你必须马上离开你现在呆的地方。我和母亲就离开白岩寺,去成都之东四十里的龙泉驿石经寺挂单住了下来。后来听说,我和母亲离开没两三天,白岩寺就发生了命案,是在晚上发生的,案发后几十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包围了这所寺庙。又传说四川省一个副省长微服私访四五天,跟当地人同吃同住,终于查清了案情。
“我母亲带我去成都昭觉寺拜见清定上师,请上师指示今后的路。清定上师要我们去五明佛学院,说是去了佛学院以后,文殊菩萨会告诉我们今后该怎么办。正好法王一行访美归来,路过成都,歇脚昭觉寺,寺众迎接法王时,我头一个向法王敬献了哈达。我问法王,我能来佛学院做他的弟子名麽?他说可以。又去问索达吉堪布,他也说只要能吃苦,可以去。我们带的钱不够,母亲叫天津的一个亲戚汇一笔钱来,我们就出发了。由成都乘车经雅安,到康定,在康定等了四五天,遇上佛学院的旦增嘉措活佛、古比堪布和新龙的阿嘎活佛也来了。还碰上十多个居士,也是想去佛学院的。于是大家包了一部车,一天半开到洛若,学院来了一部卡车,把大家接上了山。四个月后,我经索达吉堪布剃度出了家……”
佛学院的夜晚,极为宁静。在扎西荣布的小屋里,主人以平缓的语调,不紧不慢地向我叙述着他的经历,他的一个个颇不寻常的梦境。当他的叙述稍有停顿时,我听到挡住窗口的塑料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原来,天上下起了雪珠。
扎西荣布说,他来佛学院出家后,又做过不少梦,梦境大都很好。
“我曾在一个星期里连续做了五个一样的梦,梦见索达吉堪布为我摩顶加持。我又曾梦见一个大海,海水散发臭味,岸边有四五个人,来了父女俩,姑娘送了我一条船,将船扔下海,把我平安地度了过去。我还梦见一次释迦牟尼佛,他的前面站着三个黑色的护法,有很多穿白衣服的人想见释迦牟尼,都被护法挡住了,释佛只接见了我一个人。他的声音极微妙,开示我说:你要不停地修行,可以修成。释佛还说,气功和密宗有很多方便法门,你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气功师。他拿出一颗小念珠,让我透过念珠的小孔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太阳,那景象真是奇妙无穷……
“冬天炼札龙,快结束时,我又做了一梦,梦见莲花生大师和师母的虹身,在空中慢慢地显现,高大巍峨的楼阁,充满了红光。我看到母亲正同别人说话,我喊了几声妈,她没反应……
“我还梦到过两次巨大的莲花,从空中慢慢地向我漂移过来,我就坐了上去。有一次,我还梦见自己升上了法座,有一人多高,两边还有两人,头上是中间蓝、两边红黄色,如摩尼宝的形象……”
我问扎西荣布,你来佛学院两年多了,你能说说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最大的感受,就是上师的加持力不可思议。去年新龙大法会,最后一天从天上降下很多舍利子,很多人都拾到了。两个南朝鲜学员回国前跟法王告别,他俩带去一块碗口大的石头请法王加持,法王加持之后,在石头上捏出很深的指印,几乎把石头捏穿了。我对自己在上师的加持下今世可以获得成就充满了信心。来这儿后我还写了不少颂词,抒发了自己对上师的崇敬之心。”
“您的母亲现也在这儿?”
“是的。”
“她出家了没有?”
“没有。”
“您爸爸呢?”
“父亲三年前已去世了。此刻,他已转世成一个小娃娃了。”扎西荣布说到这儿,还抬起两手作了个手势。
我请扎西荣布把他写的颂词给我看看。
他翻箱倒柜,一下子没找到。我见时间不早了,就叫他别找了,等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再找找看吧。
走出扎西荣布的屋子,雪还在下,地上、草上已铺上一层霜白,脚踩上去,夸夸作响。
第二天上午去汉经堂上课时,扎西荣布对我说,昨晚我走后,他把他写的颂词找出来了。我抽时间又到他住处去了一趟,抄下了其中的几首。
一首是赞颂晋美彭措大法王的,词曰:
上师大宝王,大苦海明灯。
普降法二悉,摩尼愿三千。
上师佛一体,一切幻化性。
外寻千不得,一体恒圆满。
(回向)同是一体性,于外不可得,
依此善愿力,共入大法坛。
还有一首是去年写给一位友人的,想动员他来五明佛学院,共求密宗大法。这首颂词全文如下:
密宗大圆满,最胜第九乘,汝等胜法缘;
今逢大法王,宣说最上乘,最上秘密法;
汝应暗自兴,遇此无上密,现世证果位;
要想现世证,须大心力故,修法缘起性;
法缘最殊胜,最胜善知识,望汝速来此;
千万勿错过,持明大导师,大宝金刚王;
否则机缘去,如秋时落叶,后悔百千世。
照通常的说法,扎西荣布只不过是小学文化水平。以一个小学毕业生,能写出这样的文字来,也颇不简单了。
我一面抄一面问扎西荣布:您的这位朋友来了没有?
“没有。”山东大汉摇了摇头。“我还给他写过几首颂词,可至今没收到过他的回信。他是在天津皈依的。他不到这儿来,太可惜了,以后他会后悔的……”
廿四、曲君老喇嘛又穿上了僧服
廿四、曲君老喇嘛又穿上了僧服
由于语言障碍,我在佛学院里接触的藏族喇嘛不多。我曾走进几个素不相识的喇嘛住处,无一例外受到热情接待,请你喝茶,请你吃糌粑。可是苦于没法交流,他说他的,我说我的,我听不懂他说的,他听不懂我说的,最后只好大家摊摊手,哈哈一笑,拜拜。
结识了一个能说点汉语的小喇嘛,十六岁,名叫才旺索拉,意思是福寿,老家在道孚县塔公乡,家中还有三个弟妹,最小的才四岁。这少年挺聪明,来此两年,已学会不少常用汉语,跟汉人大致上可进行交流了。他有两个舅舅都在佛学院。大舅名叫古热,十四岁出家,十年前,二十二岁,来五明佛学院进修,现在已成为这儿的一个堪布。小舅名叫朗加,二十九岁,出家已十多年,来五明佛学院才两个月,现在跟才旺索拉住一起。朗加相貌英俊、一表人才,若不出家当喇嘛,在乡里追求他的女孩子一定不会少。
才旺索拉还有个舅公也在佛学院。头一次去才旺的屋子坐坐,正好他的舅公也在。他舅公大名曲君,今年六十九岁,来佛学院已有十年。老人不跟外孙住一起,独自一人住在大经堂西北面的山坡上。老人皮肤黝黑,额上皱纹极为深刻,宛如铁锥凿出一般。在额头正中靠近头顶部,有一钱币大小的瘤状物,甚为奇特。他的一对耳朵亦大得出奇。我对老人说,你的耳朵这么大,真是好福相啊!老人听了他外孙翻译的意思,大笑不止,笑过一阵,以手抚摸我的眉毛说:你的眉毛多长啊,长得太好了,可我已经没有眉毛了!我听了才旺索拉翻译的这句话,觉得这老人怪有趣的。
我问老人出家有多少年了。老人说,他二十岁出家,但是没当几年喇嘛,大军打进藏地,他和一些乡亲逃到山上躲起来,很多人被打死了,他的脚上也挨了两颗子弹,落下了残疾。说到这里,他把紫红色的僧袍撩起来,让我看他小腿上两团疙里疙瘩的伤痕。老人说,土改,合作化,强迫喇嘛还俗,不准再穿僧人的服装,几十年来他只得在家里偷偷地念经诵佛。直到十年前他来到这儿,才重新穿上了心爱的僧服……
我对老人说,下次我到你屋里来拜访。他很高兴地说:欢迎你来!
过了一段时候,一天下午,我到学院小卖部买了点糖果,请才旺索拉陪我去看望他的舅公。正是觉母绕山的时候,几千身穿红色僧袍的觉母排着长队,一面行进一面咿咿嗬嗬地高声唱经,其声悠扬高昂,很象是在唱一首我们平时听到的歌颂雅鲁藏布江的藏族民歌。
老人的屋子又小又破旧,窄小的空间,基本上只能供他打坐和睡觉用。我和才旺索拉进去后,勉强在他前面坐下,要转个身都费劲。在他身后,靠着墙壁,堆满了一包包装在废旧蛇皮袋、尼龙袋和塑料袋里的青稞粉,从地下一直堆到屋顶,足够他吃上三五年。除了摆在搁板上的几本经书和几件法器,他的屋子里几乎没有任何称得上生活用品的摆设。
我们进去时老人正盘着腿念经。我已听才旺索拉说过,除了吃饭睡觉以及去大经堂听法王讲经,他舅公的全部生活内容就是从早到晚坐在屋里持咒念经。
老人见我和他的外孙去看望他,十分高兴。他象这儿的藏民一样,热情好客,但不讲什么客气话,他问我,想不想吃糌粑,想吃就自己动手拿。我也老老实实地说,我现在肚子不饿,不想吃。他说如果想喝水,可以叫他的外孙问隔壁人家要一点来。我口不渴,就叫他不用麻烦别人了。
老人一面说话,一面还用两手分别捻着念珠和转动着嘛呢轮。他的嘛呢轮与众不同,一般喇嘛手持的嘛呢轮多为金属打制,大小与一只饭碗相仿,而他的这只嘛呢轮是木制的,特别大,跟一只脸盆差不多。看上去这只木质嘛呢轮的历史也颇久远了,色泽暗黑,表面油腻光亮。听说这是一个老喇嘛临终时送给他的,到他手里也有好几十年了。如今,他也垂垂老矣,这只大嘛呢轮已不知被他的两位主人摸过多少回转过多少遍了。
我请老人谈谈他的经历。老人说,他小时候很调皮,也很受父母宠爱。那时他家里养了几十头牛,他当过两年放牛娃。二十岁,他穿上僧衣成了喇嘛,在藏地,当喇嘛是很受人尊敬的。出家后,他去西藏拉萨朝拜,一路走一路化缘,沿途拜了很多寺庙,来回足足走了一年。那时不像现在呀,老人说,没有汽车,路也不好走,一天走不了多少里路。春去秋来,从西藏回来时,第二年的春节已过去了。回来后,我记得有一回在塔公的那兰寺跳金刚舞,很多人围着看,我越跳越起劲。不瞒你说,我跳舞跳得可好哪。到了夏天,我就专心致志地念经修行。
大军打过来,他逃走了。他说。他们逃到山上躲起来。很多乡亲被打死,跟他一起躲上山的,有十个人,被大军打死了七个,都是普通藏民。他自己脚上吃了两颗子弹。他们在山上呆了一年,呆不下去了,就回到塔公乡里。上头不准他们再信佛,不准他们再念经,也不准他们再穿喇嘛的服装。他家的牛被没收了,要他给公家去放牛。乡亲们在一起吃大锅饭,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