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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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找事 更新:2024-02-26 11:01 字数:48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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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对佛教的政策有所放宽后,旦增嘉措出了家。那一年他十六岁,是家里的独子,父亲已经过世,但他的母亲仍很支持儿子出家学法。麦洼寺修复之后,寺里的僧人要迎请旦增嘉措去当该寺的主持。他觉得自己太年轻,谢绝了。当地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喇嘛,名叫阿章,跟旦增嘉措的前世有一定的师承关系。他对旦增嘉措说,你跟一个名叫晋美彭措的堪布前世有缘,你今后应该到他那里去。他在自己圆寂前六七年已经知道自己哪一年要走。临走那一年夏天,旦增嘉措去看望阿章喇嘛时,老喇嘛告诉他,秋天他就要走了,两年后你别忘了去五台山。到了秋天,阿章喇嘛果然毫无痛苦地走了,据老人身旁的人说,那天老喇嘛以盘坐姿势进入涅般,临走前像往常一样念经,念得特别响。
阿章喇嘛走后两年,也就是一九八七年,旦增嘉措活佛与当地一些喇嘛一起去了五台山。在五台山菩萨顶,他见到了心仪已久的晋美彭措法王,而法王在前几天也已预见到他的到来。两人都有相见恨晚之感。五十五岁的法王对年方二十的旦增嘉措说:你一定要到佛学院来跟我共持佛事。
旦增嘉措应法王之邀去五明佛学院担任了副院长之职,成为法王的左右手。之前,五明佛学院只设了一个副院长,那就是来自道孚的年近四十的龙多活佛。
旦增嘉措长得眉清目秀,说起话来轻声轻气,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他极聪慧,为了便于去汉地弘法,两年前自学汉语,真是无师自通,没多久就可跟汉人进行交流了。
我去佛学院没几天就拜见了他,请他为我作了观音菩萨灌顶,还向我传承了上师瑜伽。
当他得知我想写一本介绍五明佛学院的书时,十分高兴,鼓励我一定要把这本书写好。但他不愿多谈自己,一再说你要写就多写写法王和到这儿来学法的学员吧。后来他又对我说,学院里有个汽车司机,名叫峨钵,你不妨去采访采访他。这位喇嘛曾被山神请去好几天,他的家人和单位找他不着,都以为他死了,请了一班喇嘛,准备为他办丧事呢。他的经历在当地影响不小。他自己也因此到这儿来出家了。
我后来找着了峨钵。他的这段富于传奇色彩的经历太有意思了。我相信,汉地的读者恐怕没有谁会对峨钵见山神的这段经历无动于衷的吧。
我接下去要说的第三位活佛是德巴活佛。
听说年约七旬的德巴活佛是索达吉堪布的上师,他的正式身分也是一位大堪布,也因修持有成而被大家称为活佛,在藏地享有很高的威望。
农历中秋这一天,经兰州女居士卓玛措牵线搭桥,我和六七位来自各地的居士接受了德巴活佛所作的贤劫千佛灌顶。
劫——这是梵语“劫簸”的略称,佛教中用以指称一很长的时期、时节。佛教将宇宙时空分为过去庄严劫、现在贤劫、未来星宿劫三个大时节。
贤劫千佛,就是指在现在贤劫中已经和将要出现于世的一千个佛。据《贤劫经》、《毗奈耶经》记载,到目前为止,从众敬王到净饭王时代,历经无数个王室更迭,已经出现于世的佛共有四个,即拘留孙佛、拘那含牟尼佛、迦叶佛和释迦牟尼佛。从释迦牟尼降生后再经若干个俱胝年,将有第五佛也就是弥勒佛出现于世。
德巴活佛为信众作千佛灌顶时,口中不停顿地诵经念咒,每个佛的名号都要一一念到,将一千尊佛的佛号全部念完,化了相当长的时间。
看上去,德巴老人很瘦弱,颧骨突出,身材瘦削,两只手从宽大的僧服里伸出来,胳膊上几乎不见肉。但他一个人一刻不停地主持了这么一场很费时间的法事,丝毫也没显出疲容倦态,真不知在他瘦削的外表下面,蕴藏着多么深厚的力量啊。
后来我在大经堂又观见他主持的一场大法事。
在大经堂后面的大梁上,悬挂着几条两人高的圆筒状法幔。靠近大经堂一个角落,用巨大的白帏围出了一个临时的法场。法场里放着一张法台,上面点着酥油灯,供着净水,还摆着一条用面粉捏成的三尺多长、胳膊般粗的蛇,那蛇黑皮黄斑,左右蜿屈,昂首张嘴,口吐红信,看上去十分逼真。
几十个藏僧围成一圈,集体诵经。
两名鼓手不时举起鼓槌,击打悬吊在空中的一只绿皮红箍大鼓,大经堂里便不时鼓声咚咚。
德巴活佛手持一面红黑两色、缀有三条绶带的法旗,挥来舞去,口中念念有词,对着摆有那条面蛇的法台施法。他的动作优雅干练,指挥若定;他的神情则一丝不苟,极为专注。从他精瘦的身躯上,迸发出一阵阵震慑邪魔的力量。
在法场的外间,地上堆满撤换下来的各种供品和祭物,有彩绘面人、面果、糕点和许多纸旗、纸幡等等,还有一尊跟真人一般大小、穿戴齐整的泥塑人像。
这场法事一共持续了三天。
听说,最近这儿出现了一点违缘,对法王将要举行的一次大法会可能带来一点干扰,由德巴活佛主持的这场法事,就是要驱魔诛邪,以保证大法会的顺利进行。
十二、山羊、旱獭和“托巴”
十二、山羊、旱獭和“托巴”
一天中午,我在孙居士屋里吃过午饭,听到有人在外面嘣嘣敲门。我跑出屋子,把木板围成的屋前小院的门打开。门一开,不见人影,却见一头硕大的山羊站在门口,原来是它在用头上的角叩门。
这是一头黑山羊,腰粗体壮,全身披覆长长的黑毛,只有额头和脸上一片茸白,而鼻子周围又是一团黑,这使它那张脸看上去很生动。颔下垂着近半尺长的灰白胡子,稀稀疏疏,飘飘逸逸,很有点儿绅士风度。
它站在门口,并不进来,只是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你。
羊会用角敲门,这挺有趣,恐怕也不多见。我掏出放口袋里的照相机给它拍了一张照,然后叫孙居士出来瞧瞧。他走出屋子,一看到这头羊,就象见了熟人似的说:“噢,又是你呀。”然后转过头对我说:“它是来讨东西吃的。嗯,给它吃什么好呢?”
我在地上捡了一片扔掉的卷心菜叶子,放到山羊嘴边,叫它吃。谁知它摇摇头,不吃,大概是嫌卷心菜叶子剥下来时间太久,已变味了吧?
“它不吃你扔掉的老菜皮的,”孙居士说,“它喜欢吃烙饼和干的卷子面,让我看看,屋里卷子面还有没有?”
他进屋去了,一会儿拿出一小把干卷面,放在小院的泥地上。那头黑山羊一见,便跨过门槛进了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吃完了,不肯走,两眼还盯着孙居士。“去吧去吧,没了。”孙居士拍拍它的脑袋。它像是听懂了人话似的,回转身子,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走出去了。
等山羊走后,孙居士告诉我,这头山羊最喜欢吃经书,所以不能让它进屋,有一回山羊趁他不注意,顶开房门溜进他的房间,把他放桌上的一张“麝香保心丸”的说明书叼走吃掉了。还有一次,山羊自己进了院子,还想进他的屋。他在屋里把门关了,山羊顶门顶不开,就用角叩他的窗,催他开门。听说,这头山羊的前世是一个喇嘛,因为犯了戒,这世堕了个畜牲道。它没主人,不知哪年哪月从哪里跑到佛学院来的,就像游方僧一样,靠四处乞食过日子。它听过的经、灌过的顶,比不少喇嘛还多,每次法王在大经堂灌顶说法,它就急急忙忙地赶去,站在大经堂外,一动也不动,接受法王的传承。法王出国弘法,离开佛学院时,众弟子都来相送,山羊见了,从山上急匆匆地奔下来,欢送法王。
这头黑山羊,后来我在佛学院的路上又遇见过几次。它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随意溜达,或站在路旁不声不响地观望着眼前的人类世界。有时我真想问问这头山羊,你真是某个喇嘛的转世麽?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麽?你在听法王讲经灌顶时有什么感觉?一般人对自己的前后世皆不甚了了,只有极少数秉赋超常或修炼大成者方能洞察此中的前因后果。若说这头山羊的与众不同在于它的前世是个喇嘛,那它的千千万万个同类又是由什么生灵转世而来的呢?……
充满灵性的山羊在佛学院里生活得自由自在,好不快活。其实,在佛学院里充满灵性活得自由自在的动物,又何止一头黑山羊。在大经堂外面一人多高的斜坡上,还住着一对旱獭,它们的窝就筑在过路喇嘛踩出的一条小径旁。我头一次看到旱獭,是在一天上午,法王当天的经讲完了,几千听众都从大经堂里涌出来,我随着人流走出大经堂,突然看到很近的斜坡上有一只毛茸茸、胖乎乎的小动物,正探头探脑地看着在它面前涌过的人流。它身上的皮毛是赭棕色的,个儿像一只小猪。我觉得挺希罕,拿出照相机,悄悄靠近它,想给它拍张照,它看看我,并不躲开,只是当照相机快门发出喀嚓一声响时,把它吓了一跳,它才缩回洞里去了。可没过一会儿,它又从洞里探出身子来。
当时我不知这是只什么动物,后来问了别人,才知是旱獭。住这斜坡上的还不止一只,是一对,常在有人路过时钻出洞来讨东西吃。后来我也见到有的喇嘛拿念会供发到的糖果喂这对旱獭,有时它们还会站起来作揖道谢呢。
在佛学院所处的这方圆几十里群山之中,自古以来,各种动物从没受过人的伤害,所以它们都不怕人,与人相处得极为融洽。在我临时借住的屋前小院里,常有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鸟落在草丛中找东西吃,我开门出去,它们也不怕,照样蹦蹦跳跳,东扒西抓。这些小鸟有点像麻雀,但嘴巴是红色的,尾巴比麻雀长一些,模样挺可爱。法王在大经堂讲经时,几千喇嘛坐在地上,也常有一群群叫不出名儿的鸟儿飞来,降落在人群的空隙中找吃食。
要说起动物的灵性,我又不能不想起我在香根活佛家里遇见的那只长毛狗了。我到色达找到香根活佛的家以后,门一开,便有一只黑色的长毛狗赶在主人前面来迎接客人。这狗的毛色乌黑油亮,只有四只脚是白色的,走起路来像是穿了双浅色的靴子。当香根活佛跟我们说话时,这只狗在我脚旁蹭来蹭去,我用手在它头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它显得十分高兴,四脚朝天,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然后在我脚旁趴下了。
我对香根活佛说:“这只狗好象认识我似的。”
活佛笑着说:“是呀,它跟你前世有缘。”
“它叫什么名字?”
“叫托巴。”
托巴托巴。我叫了几声托巴,托巴果然摇摇脑袋,站了起来,两眼盯着我,大概在想,我会给它点什么东西吃吃吧?可我没东西给它吃,只好再摸摸它的头,表示一点亲热。
当香根活佛吩咐智耀拖一辆小车帮我们去车站招待所搬行李时,我们还没出门,托巴已经赶在我们前头冲出去,为它远道而来的客人打前站去了……
主人家吃饭时,它会跑到你跟前,站起来,两眼直巴巴的望着你,直到你给它吃点东西。糌粑它也吃,当然不比吃肉骨头那么对它的口胃。你若把一小块糌粑或肉骨头抛向空中,它会在食物落下来的一刹那,往上一跳,在空中张嘴把食物衔住。
我在香根活佛家的第二天,整天没看到托巴的影子,到晚上,我问香根活佛十多岁的大女儿拉拉,托巴跑哪去啦?
没关系的。她说。托巴一整天不回家,肯定被谁抓去了,不过它会想办法逃回来的。拉拉还告诉我,托巴因为长得漂亮,曾经被别人捉去过好几次,最长一次,有一个多月没回家呢,但最终它还是逃回来了。
过了这一夜,早晨我起身后,打开房门,只见托巴正趴在我的门口呢!我发现它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电线,电线上有个被扯断的绳头。果然,它被人捉去又逃回来了!它回来后居然会趴在一个刚认识的外来者的门口过夜,这真叫我感动。我赶紧帮它解开系在脖子上的电线,又从旅行包里找出一颗巧克力,扔它跟前,算是对它的慰劳。可惜它不领我的这份情,不吃,连闻都不闻一下。走过来活佛家养的一只大公鸡,哚哚哚,三下两下,把这块巧克力糖给报销了。
在上海,要给狗报户口很难,否则,我真想把托巴带回上海去玩上几天,一定买好多好多它喜欢吃的东西,让它吃个够!
十三、将门之女
十三、将门之女
来佛学院不久,就听说在这儿修行的汉地僧尼中,不少人大有来历,出自将门者亦不乏其人。有个部队军长的公子,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