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老是不进球      更新:2024-02-21 15:27      字数:4820
  就不是‘玄女’了。”
  他说了这没头没尾的一段话,好像是给我听的,又好像自言自语,不过我还是隐约猜到那个‘他’指的是之前那个老和尚,不过‘玄女’是什么东西,我却毫无线索。
  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估计我就是问,他也不会正经答我,还是免开口为妙,于是只淡淡道,“公子既然知道小女子是人非妖,是否肯让小女子离开了?”
  他痞痞一笑,轻浮道,“若我不肯呢?”
  我脸一沉,寒声道,“公子既然已经知道小女子是谁,必也知道小女子即将嫁入谁家,难道不怕触犯天威吗?”
  他笑容不改,微眯眼盯着我,那眼神邪媚又危险。“他倒是捡到了宝,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包藏祸心的宝呢?”
  又是莫名其妙的话,他口里的“他”难道是皇上吗?竟然用如此不敬的口气提起当今天子,他究竟是什么人?
  令我庆幸的是,他终于放开了我的头发,转身负手望向莽莽群山,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急忙就想离开。这男人虽然看似轻浮无行,却让我直觉的感到压迫,最好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我还没允许你离开呢。我以为我们还有些问题没有解决。”就在这时,他微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他果然是有为而来,只是不知我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的手里。
  “你不是苏宇彤。”他没有转身,只是用肯定的口气掷出了这句话,激起了我心中千层巨浪。
  先机尽失
  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干笑一声道,“公子在说笑吧,小女子若不是苏宇彤又是谁呢?”
  他这才又转过身,面上笑容灿烂,可说出的话却让我即刻全身僵滞犹如身置冰窟。“仙子现在可有兴趣和本人谈谈了?”
  他竟然叫我“仙子”!是有意还是无心?
  上次被人这样称呼好像已经是前世的事情,而现在听来便仿若来自地狱的催魂之音。
  难道他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我突然后悔起许久之前的封剑之举,有生以来头一次对一个陌生人动了杀机。
  让这样一个人活在世上,无异于让自己的所有悬于一发,太过于凶险。
  只可惜我双手空空,对方实力又深不可测,贸然出手恐怕会让事情更加无可挽回,于是我强按下心中汹涌的杀意,不动声色,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见我皱眉不语,便也不说话,径自走入观景亭,一撩衣摆,意态潇洒至极的在亭中石凳上坐下,目光却一直没有从我身上移开。
  我等到头脑稍稍清醒之后,才也缓缓踱入亭中坐下,迎上他的目光,“相谈许久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和他的角斗中,我一直太过于被动,竟然被人摸透了自己的底,还不知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仙子冰雪聪明,不如猜猜看我是谁?”
  拥有这等尊贵气质的人,恐怕只有天下最贵的那一家能培养得出来,不过他应该不是其中最贵的那一位了,看他言行举止武功修为,若我没猜错,他可能是传说中的皇族第一高手——差点成为皇帝却失之交臂的睿王——凌御霄。
  “小女子愚钝,实在猜不出。”心中虽然大致有谱,但此时情况不明,锋芒外露实在是不智之举。
  他呵呵一笑,“仙子是不想猜出吧。不过算了,为表诚意,本人就先自我介绍吧,敝姓凌,单名睿,字御霄。”
  果然是他。睿王和皇帝是出名的面合心不合,可由于他身份特殊,皇帝对他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安抚制衡。我想不明白的是,权势冲天的他为什么会来见我呢?
  此时故作惊讶就未免太过虚假,所以我只是淡淡道,“睿王绛尊曲贵来见民女,不会真的只是要讨论民女的身份吧?”
  他爽朗笑道,“自然不是了。其实发现仙子身份,是今天意外的收获。本王的初衷只是想看看国师一定要见的女子罢了。”
  原来那老和尚竟是国师!虽然有些惊讶,却也不是完全出乎我意料,毕竟这等高僧全天下又能有几个呢。
  我没有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这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得不说你隐藏气息的功夫极高,我虽是在你去见国师之前便看到了你,却对你身怀玄功之事一无所觉,还以为你只是气质优雅的闺阁千金。”
  隐藏气息的功夫,我是跟岚学的,他当年就是用这门功夫,骗尽天下人,为何我竟被睿王识破了呢?
  说到这里,睿王有些得意的一笑,“只可惜你见过国师后,心情有些恍惚,竟没发现我隐身在旁,无意间就施展了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上了莲峰,我这才心中生疑。”
  该死,我竟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心中悔到了极点,但还是狡辩道,“会踏雪无痕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民女自小跟着哥哥习武,识得这门功夫也不稀奇。”
  他露出一抹“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如你所说,会踏雪无痕的人不少,但一般武人施展之时,都要迅速奔跑达到这种效果,可你的踏雪无痕,仿若闲庭信步,优雅从容,这等功力不要说苏宇彤,就连苏宇玄也未必有。而天下间有这种能耐的人,两只手就数的过来,年纪性别都相符的,也只有一年前神秘失踪的‘谪仙’萧梦然了。”
  “没想到王爷高居庙堂之上还如此关心江湖中事,真是百姓之福啊。但这样就对民女下结论未免太过于武断。”我冷笑道。
  他轻松道,“江湖本也是江山一隅,运筹天下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不过你说得没错,我一开始并不敢确定你就是传说中那位出世不沾尘的小剑仙。”
  他停了一下,突然正色道,“本王从没见过像你般能将黑衣穿得如此美丽的女人。明明飘逸出尘,仔细看时却隐隐透着些妖异冷煞,这也是为何本王怀疑你是妖非人了。”
  身为女子,有人诚恳地赞自己美丽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可此时我却只想苦笑,自己果然已经妖气满身了吗?
  “直到知道你是人非妖,我才出言相试,你果然措手不及,甚至对我生出杀意,我才确定你是萧梦然。”
  我忍不住一皱眉,是我自己疏忽了。更让人懊恼的是,我自以为能处变不惊,可遇上睿王这种人精还是稍嫌稚嫩,让他一下就试了出来,搞得自己先机尽失,现在只能任人鱼肉了。
  见我眉头紧锁,他又痞笑道,“你放心,本王虽不是正人君子,却也不卑鄙小人,没有揭人私隐的怪癖,自然也不会以此事相要挟。不过你若是一定要做些什么堵住本王的口,本王会比较喜欢以身相许的方法。”
  听了他头半段话,我倒真是心里一松,似他这种上位者,只要开口说出的话便绝对不会收回,看来他并无以此事为难我的意思。
  不过他后面说的话,虽是带着玩笑之意,也实在是太过放肆。不要说我和他之间很快就会是叔嫂之伦,就是对寻常女子说这种话,也是无礼之至。
  若不是我早就听说睿王心机深沉、行事狠辣,可能真的会以为他是一个无行浪子。
  没有顾虑之后,我也懒得理他,当下就起身一福,“如此便多谢王爷保密之恩了。王爷金口玉言,民女自然不疑,若执意以身相许,岂不是有辱王爷的品行了。民女虽愚钝,但还算知情识趣,画蛇添足之事是不会做的。”
  他这次没有搭话,只是看着我,眼中的笑意更浓。
  见他笑而不语,我继续道,“天色已不早,家慈恐怕已等的心急,民女要先告退了。”又是一福,转身就走。
  他微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这次倒没阻止我离开,只说道,“和仙子今日一会也是有缘,我瞧仙子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事,有空不妨来找我看看,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呢。”
  这话里暗含玄机,他又猜到了些什么?对我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望向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又一皱眉,真想甩袖而去,这男人恐怕能把圣人气疯,但想到他所代表的庞大势力,我不得不妥协问道,“那民女如何能找到王爷,王爷又何时得闲呢?”
  他失笑,“与美人相会自然是夜半无人时为佳, 而仙子不会连睿王府在哪里都不知道吧?想来王府大门永远为仙子敞开这话也可以省下了,以仙子之能,天下哪里去不得呢,哈哈。”
  我气结,却又实在不想与他翻脸,只得对他的戏谑之语听而不闻,淡道,“恕民女先行一步。”
  去找苏夫人的时候,我才想起,似乎人人都知道我今天要来南天寺的样子。此行是昨天苏夫人定下的,看来她应该是知情的。
  国师要见我,她应该也无法拒绝,只是她竟没有事先告诉我,难道这也是国师吩咐的吗?
  心中涌起一些不舒服的感觉,可在看到她见我出现,立刻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之后,也就释然了,不管怎样她对我还是有些真心的。
  回府的路上,让我始终耿耿于怀的,还是睿王爷暧昧的态度,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一些什么,他会是真心想帮我吗?
  不过若是他真的猜到我要对付谢弘,他会伸手帮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无论以他皇室成员的身份,还是以他楚家家主的身份,都会很乐于看见谢弘倒台。
  世人都只道三大世家把持朝政,其不知三大世家互相之间也是明争暗斗,并不似表面上的沆瀣一气。
  如今当上皇帝的是谢氏皇后所出皇子,而不是楚氏贵妃所出的睿王,恐怕便是世家斗争中楚家落败的结果。
  据说当年楚家家主的独女楚贵妃本是极受先皇宠爱,却在产下睿王后不久莫名暴毙。先皇怜惜楚家主中年丧女,特将凌御霄交给外公抚养,而他也确实出色异常,所以才让上代家主破例将掌门之位传予他,才有他如今以凌氏亲王身份执掌楚家的局面。
  这楚贵妃暴毙背后不知道是怎样肮脏的故事呢,不过她的死直接导致凌御霄丧失了皇位继承权。先皇恐怕也是为了护住爱子,才不得已将他交给楚家的吧?否则下一个暴毙的就是爱人的孩子了。
  做皇帝做成这样,也真是够窝囊的。
  先皇已经如此,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怕是处境更加恶劣。世家势力越来越大不说,他头顶上还压了一个谢太后,一边是江山,一边是天伦,怎样都是左右为难吧。
  其实本来若是凌家兄弟俩能痛下决心,同心协力先除去谢家,再借睿王家主的身份消弱楚家,平掉世家之祸应该也不是不可能。可偏偏由于谢太后和已故楚贵妃之间的恩怨,兄弟俩之间心结难解,互相猜忌,导致现在皇帝、谢家、睿王三权鼎立,维持着表面上一种脆弱的平衡。
  玄掌握的是皇帝的嫡系力量,若我真能说动睿王对付谢家,这种平衡很容易便可以被打破,我毁掉谢家的胜算也会大很多。
  自嘲的一笑,看来睿王的邀请还真是我无法拒绝的呢。
  多情?无情?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晚膳时间,不过玄并未出现,据管家说是与同僚出去喝酒了。
  本来这种情况在将军府也算正常,只是自从我来京城之后,玄一直都会陪我一起进膳,今天突然缺席,一下感觉冷清了许多。
  我心知肚明,他是故意对我避而不见,恐怕还在气我。
  我伤他至深,他会如此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不知为何,我却感到一丝失落。怜惜也好,喜欢也好,自己心中终究还是有些在意他的吧。
  越想越觉得我今天早上的所言所为伤人伤己,实在多余。
  在那个性观念开放的世界呆了23年的我,自认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节妇,也没什么从一而终的概念,脑中更多的是合则聚不合则散的随意。
  只不过我实在不是多情之人,若岚还在,不用说他总是将我吃的死死的,就是他不管我,我也未必有闲情多看其他男人一眼。
  如今他不在了,我倒也从来没想过要为他守寡,只是心中的伤还太痛,一直也没有准备要接受其他男人。
  谁知道玄却在我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以千依百顺、默默陪伴的方式走进了我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