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悟来悟去 更新:2024-02-21 15:26 字数:5004
整整玩了一周,我这脖子越来越酸,瘾头却越来越大。
这天半夜我正打得带劲儿呢,突然听背后嗷唠一嗓子,如同炸雷:“周希!!”
我一回头,闵娜正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俩眼喷火地看着我。
我捂着胸口说:“吓死我了,你大半夜不睡觉鬼叫啥啊?”
闵娜喊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有完没完啊?你说想放松,我让你玩了,可你也得有个节制吧?一个多礼拜了,我没理你,你也不自觉,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玩下去了?不找新工作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玩兴全无,心里甚至还掠过一丝烦闷。
我说:“再休息几天不行吗?我还没做好找新工作的心理准备。我不想刚离开一个地方,就立刻再换另一个地方,像以前一样玩儿命。”
闵娜说:“可你总要重新工作的吧?早晚不都得找吗?你就不能先投投简历,边找边休息边调整心态?你都二十八岁了,还以为自己是大学生,玩完大一还有大二吗?”
听完她这句话,我心中的烦躁集结得更紧,它们像一团蚯蚓,蠕动得我几乎要疯掉了。我近乎咆哮地吼道:“好,我找!我明天就去人才市场,行了吧!”
闵娜愣愣地盯了我好半天,才咬了咬嘴唇,仿佛自语似的说:“这个月的房子按揭要交银行三千多,咱存折上还剩一万多块钱,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她就转身背对着我躺了下去。
窗外已有微曦,我突然觉得电脑里闪烁的画面虚幻得如同鬼境。我转身去了书房,点了根烟,缭绕的蓝色烟雾诡异地袅袅升腾,妖娆地包裹了我……
我比你守妇道14
那年九月,我休了个难得的年假,一个人跑去了内蒙古草原。
那时候,我刚从一段感情的阴霾中脱离出来。大学时交的女友突然人间蒸发,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找她,都没有结果。我每天苦闷地活着,夜夜乱梦。
半年后,她从多伦多给我发来一封信,说像我这么个期刊编辑,就算做到四十岁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富足,所以她不愿意再等下去了。为此,我又用了半的时间,才渐渐把她忘掉。
那天,在海拉尔的成吉思汗广场,我举着相机别扭地自拍。可恨我胳膊太短,老是找不到合适的角度,不是脑袋大了就是背景小了。当时我也犯白痴了,居然忘了拉焦距,只是不停地后退找远近。谁知身后有个台阶,脚跟儿一磕,我就向后倒了下去。
这一倒不要紧,不偏不倚地撞到了一个人,她正背对着我端着相机拍照,被我这么一靠,她惊叫了一声,向前闪了个趔趄。结果我一屁墩儿坐在了地上,差点儿成残疾,而她手上的相机则啪地摔在了地上。
好在哥们儿我有练过,顾不得疼,赶紧起身去扶她,急切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女孩的平静出乎我的意料,她微笑着摆了摆手,说:“没关系。”说完,就弯下身子去捡相机。
我正揉屁股的时候,忽然看见她紧蹙着眉头,我伸脖一看,完了,把人家闪光灯给摔裂了。
我连忙道歉,并坚持要赔钱给她,可她却一直说没事。我急了,说:“那怎么行啊?你这是什么机型?我是外地来旅游的,你知道附近哪有专卖店吗?我带你去修修。”
她还是摆了摆手,说:“真的不用了,我这是款凤凰单反,好老的了,估计都没地方可修,再说也不值得。”
我说:“那咱找找呗,万一有呢?”
女孩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为难地说:“不好意思哦,我也是来旅游的,租了车去莫尔格勒河那边,时间赶不及了。”
我夸张地叫了一声,说:“啊?真的啊?你也是驴啊?”
女孩尴尬地说:“算、算是驴友吧……”
我这才意识到有些失态,立刻换了副貌似友善真诚的表情说:“我也要去金帐汗部落啊,不如合租那部车啊?多个人还能便宜点。你们几个人?”
女孩说:“我一个人来的。”
就这样,我死皮赖脸地硬是蹭上了她租的车。
上路以后,我这嘴就没闲着,一会说我是广东某杂志社的编辑,一会说你的相机是因我而死,这一路上我负责全程帮你拍照了,回去后通过网络传给你,一会又说车费我全包了。女孩也介绍了自己,说是某美院的大三学生,学服装设计的,名字叫闵娜。
让我至今耿耿于怀的是,当时得知我们在同一城市的时候,闵娜的表情一点惊喜的迹象也没有。而相比我的滔滔不绝,一路上她的话并不多,整得我感觉自己都有点像唐僧了。
我比你守妇道15
到了草原,我们就在金帐汗住了下来。
当天晚上,我躺在那商业化布置下的假蒙古包里,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就跑出去透气。
可惜我选的时节不对,九月份了,草都枯黄了许多,远不是来前想像得那般一望碧色。草也挺矮的,不要提什么风吹草低见牛羊了,就算有个耗子也逃不出视线。
入夜的草原已颇有凉意,我瑟缩地抱了个团儿,像个遭流放的落魄诗人似的蹲在那儿望天儿。
一股冷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刚想起身回房时,却突然发现旁边几米远的地方坐了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闵娜。
我冲她招手说:“喂,你咋也出来了呢?”说着就凑了过去。
闵娜拢了拢头发,温婉地说:“出来有一会了,睡不着,见你好像在想事情,就没打扰你。”
我说:“我啥也没想,看星星发呆呢。”
她抬头望着星空,凝视了好半天,仿佛陷进天幕似的说:“好美哦。”
我说:“是啊,在城市里根本见不到这样的夜空。你看,北斗七星哎!”
她看了一会,也有点高兴地指着偏北方说:“那个是鲸鱼座耶!”
我说:“北极星!”
她找了一会,说:“那是飞马座的其中三颗哦!”
我死撑:“……银河!”
她说:“英仙座哦!”
我再死撑:“……恒星!”
她说:“宝瓶座耶!”
我不要脸地死撑:“……小行星!”
她说:“你看那个,是双鱼座哦!”
我豁出去不要脸地死撑:“……裤,裤衩座!”
闵娜顿了一下,疑惑地瞅了瞅我,有点脸红地说:“有这个星座吗?在哪儿啊?”
我也顾不上要不要脸了,硬着头皮说:“咋没有呢?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由三颗星组成的倒三角形?那就是。”
闵娜半信半疑地说:“哦?是有呀,不过名字好奇怪……”
看着她满脸天真的样子,我的心中忽然莫名其妙地颤了一下。
我掩饰道:“不奇怪啊,因为它们的组合很像个三角裤衩,所以我就给命名了!”
闵娜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小声地嘟囔着说:“你到底懂不懂看星星啊……”
我比你守妇道16
我实在有点挂不住脸了,只好嘿嘿傻笑了几声,继续望天。
墨蓝色的穹幕笼在无际的草原上,这种广阔让我的心倏然间辽远而明净起来,旅行前的忧伤在天地面前荡然无存。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有些严肃地说:“我来这,是为了逃避自己,忘掉一段失败的爱情,算是自我流放者吧,你呢?”
闵娜淡淡地说:“我?我不知道哦,或许为了遗忘,也或许为了寻找。”
我说:“哦?也是为了感情?”
她不置可否地看了看我,没讲话。
我见她的眼光细微地暗淡了一瞬,便转移话题,把自己的故事给她讲了一遍。
听完,她小心翼翼地问我:“那你恨她吗?”
我说:“恨?为什么要恨?其实每个人都会有错,我只是觉得遗憾。我们对彼此而言,可能都不算对的人。所以,也没必要去恨。我想,总会有份对的爱情,在未来的某个地方等我。在这方面,我算是乐天派。”
她说:“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两个人,才是对的?”
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我想了半天,说:“如果我回答‘感觉’,可能太飘渺了;如果回答‘缘分’,又很虚空。我想,应该是‘相信’。”
闵娜突然一愣,过了好半天,才说:“给你看看我的手机。”
我接过来一看,她的待机屏幕语上写着:Believe。
我的心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迟疑地看着她。
闵娜拨弄着脚边的草叶,缓缓地说:“我八岁那年,父亲有了外遇,抛下母亲和我还有弟弟走了。这十几年来,他从没有管过我们。我觉得他好残忍。可是听母亲说,当年他们拍拖时,父亲对她爱得特别深,婚后六七年都还是特别好的。这个人,让我对所谓的爱情甚至所有的感情都产生了怀疑。许多年来,我一直为自己活着,不恋爱,也不关心仍然单身照顾弟弟的母亲。我以为只有这样,就不会再受伤害。可是,我仍然希望自己能不再这么悲观,于是我信了基督。上帝告诉我,要学会相信。所以这次旅行,我也是为了忘记过去,寻找新的自己。”
此后,我们都没有再讲话,沉默随着夜色轻轻地流淌在四周。
我间或转头去看她,总会见到一副安宁的面容。在这样的氛围里,她的温婉与整个自然完美地契合着,让我恍如梦中。
从她的外表上,我根本看不出她有如此的境遇。而她也愿意相信,愿意等待。而这些又是这个浮躁的时代里,多少把爱情当方便面一般速食速弃的女孩子所没有的呢?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又一起去了呼伦湖,然后转道满洲里,看完国门又临时决定去漠河。
在这段旅程中,抛弃了铅字和稿件,我置身在每处的风光中,整个人都舒展了开来,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感。
然而使我更为开心的是,我忽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同行的闵娜。
她的素若流光的安静,浅浅的笑,温暖的语气和天真,都让我着迷。每个晚上,我都趴在被窝里回忆白天的画面,想着住在隔壁的她,会在做什么。
这种近在咫尺的思念,让我确定了自己的感情。
转眼假期都超时了,我们不得不踏上了返程的火车。
在卧铺车厢里,我一直都在反复鼓舞自己。前几天套了她的话,知道她没男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这最后的二十几个小时我必须得表白了。
可好几次话到了嘴边,我又觉得十分唐突:短暂的九天时间,就对一个陌生人说“我喜欢上你了”,人家会不会觉得我太肤浅?被拒绝了怎么办?
结果就这样犹豫了六七个来回儿,到站了。
我比你守妇道17
回到杂志社,我蔫了好几天,像得了禽流感的公鸡似的,头发都耷拉了。
病怏怏哼唧了几天,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半夜,我给闵娜写了封电子邮件。
不用当面说,我胆儿肥了不少,像写旅行日记似的把我对她的感觉都说了。结果等了一个礼拜,也没见回信儿。
就在我的心喀喀嚓嚓碎得七零八落、想出家剃度告别红尘的时候,突然收到了她的回信。
闵娜在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