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4-02-21 15:25      字数:5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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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尔哈,你也是为人君者,当知天底下最没有资格率性而为的便是人君。” 年轻的皇帝面上带着笑,眼神却锐利如刀。
  查尔哈深深一鞠,“陛下步履生风,不怒自威,嬉笑有度、怒不失态,代表的是天朝的体面,查尔哈不才,代表的也是我塔塔尔部的体面。若查尔哈的王妃就这样被天朝所扣,塔塔尔的颜面又何存!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的男人,查尔哈又有何颜面窃居王位!而查尔哈的王位又是陛下亲自颁封的,陛下此次却连半点情面也不留,又叫查尔哈如何应对那些本来就对天朝心存不满的长老!陛下,查尔哈与陛下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祸福与共,何苦为了小事同室操戈!”
  “劫天牢算小事?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别说只是抓起来,便是灭了她九族也不为过!皇子犯法与蔗民同罪,朕又凭什么能够为你以身犯法,冒天下之大不韪?”
  洋洋洒洒的官样文章,关键只在三个字:“凭什么”。
  为人君者,真是半点亏也吃不得。查尔哈心中苦笑,心下已有计较。一咬牙,一撩衣摆,双膝重重着地,向来只跪天地神灵的双膝,第一次,在凡人面前下跪。查尔哈,塔塔尔的王跪了,跪的不仅是皇帝,更跪出了塔塔尔的属国身份!虽然之前塔塔尔已经称臣多年,王位虽由天朝颁封,却仗着兵强马壮又是天高皇帝远,不纳岁贡不跪皇帝,隐隐就是一个小国。从此,塔塔尔的称臣终于又跨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皇帝心中顿时大喜,塔塔尔是地理位置重要,近年来更隐隐是是西域诸部的领袖,塔塔尔称臣对于边疆的安宁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虽是如此,面上却只是为难。
  方依然闻言便是一阵怒骂,用词之丰富、言语之精彩把皇帝陛下听得叹为观止,连做戏都差点忘了做“这样彪悍的女人,真是辛苦阿。”
  查尔哈只有苦笑。
  绿儿一挥手,士兵立时潮水般分出一条路让方依然与李牧通过,却依旧铜墙铁壁般的围着林熙。
  方依然稍霁的面色顿时又沉了下来。
  “沉绿珠!你这是什么意思!皇上答应的事情,你还想反悔不成!”方依然的火爆脾气反正今天也炸了不止一次了,干脆骂到底。林熙在边上看得只能扶额叹气,武林第一美人也是武林第一火爆脾气啊。他这个正主儿都没急,她怎么又炸上了。
  “方依然……”林熙刚想开口提醒她,从头到尾她老公保的也只有她一个人,连李牧都已经是绿儿的额外人情了。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突然听得围墙外有一道清爽的男声:“吴惘生求见三宝斋主人!”
  四座皆惊。
  惘生,吴惘生,来了。
  姑且不问那个书呆子是何时晓得他的身份的,这样大庭广众的喊话,他能不见么?否则人君的风范何在…………皇帝面上的依旧带着笑容,心里却已开始拨算筹码。
  这个吴惘生竟然这样嚣张……或者,应该称之为慕容凤歌……慕容家曾经的少主人……
  出人意料的,惘生出现的时候,身边尚且跟了一男一女,那名女子自然是慕容吟悠,男子的面容与惘生实则有七分相似,只是神情倨傲、面若冰霜,与惘生温文天差地别,乍一看颇是刺眼。
  恭恭敬敬的行礼后,惘生并没有如料想中的那样滔滔长辩,只是与皇帝低声说了几句,又毕恭毕敬的递上一个东西。皇帝不着声色的打量同来的一男一女,只淡淡说了一句:“原来慕容凤言也是个重情重意的好男儿。”又问:“你妹妹可许了人家?”
  “早有中意的人家下了小定,这几日就要大定了。”惘生嘴角带着笑,林熙却觉得那个笑容苍白得刺目。
  皇帝淡淡应了一声,似是遇到了什么措手不及的事,来回踱了几步,又开口:“……你就这么笃定朕会允了你?”
  “草民现下不过只是废人一个,应皇上三件事已是慕容家重情重义,草民已是万死难抱。区区不过慕容弃子,即便是亲兄弟,凤言也需得以族人为重。”
  轻轻哼了一声,撇得倒干净。原打算借此机会将慕容家的势力收归朝廷,江湖三大势力朝廷原占其一,若能收归慕容家,则江湖势力中三占其二,便不怕那群武林莽夫作乱了。算盘打得虽好,却没想到吴惘生虽如料来了,却带了慕容家的现任当家。当下形势立变。
  先是吴惘生示软哀求,又送上信物愿为皇帝完成三件事,却又仅此而已,再多一步都要听一听慕容现任当家愿不愿意。林熙能拿来威胁吴惘生,可对于慕容凤言而言只不过是陌路,别说退让,连多看一眼都懒。如果慕容凤言没有来就好了。皇帝心中苦笑,本来可以威胁吴惘生应下,只有慕容家也不能眼见着吴惘生犯下欺君之罪,只有应下;若是不应,慕容凤歌犯下欺君之罪,便是抄了九族也是师出有名,三去其一,朝廷占住武林半壁江山,也是桩好买卖。
  “慕容凤歌,你没能继承族长之位,朕虽悲其不遇,却也为之大幸哪。”
  “陛下言重了,草民不过钻了陛下宅心仁厚、仁爱天下的空子。”
  马屁倒拍得不错。凡是君王,没有不喜欢给人夸仁君的。
  “罢了,这次的事情就此作罢。”说罢,摆一摆手,便再也不给惘生作声的机会,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道:“好一个吴惘生,好一曲十面埋伏”。话音落地,朗声一笑,径自离去了。
  “皇上!”惘生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原本便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是惨若白纸。这件事情作罢,可是之前呢?!林熙这个天牢究竟还要呆到几时!
  “吴大人。”
  耳边突然传来陌生的称呼,惘生楞了一下才发现绿儿竟是对着自己说的,“绿儿姑娘,惘生一介布衣,怎当得起!”
  “吴大人是真胡涂还是假胡涂?”
  “姑娘此话怎讲?”
  “吴大人既知皇上就是三宝斋主人,怎么就忘了皇上对大人的才华欣赏得很。若是大人能将皇上交予的差事办好,自然重重有赏……”绿儿微微一顿,露出一个微笑:“旦凭一介草民,又怎能为压在天牢的重犯求得特赦,可若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求情,那可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吴惘生顿时一呆,急急转过头去,哪里还有皇架的影子!
  朕便是得不到慕容家,多一个能臣也是好的。耳边回响着皇上方才的叮嘱,绿儿的笑容愈发的谦恭。吴惘生固然出其不意将了一军,可那个人,怎么可能吃亏?
  第 15 章
  朕便是得不到慕容家,多一个能臣也是好的。耳边回响着皇上方才的叮嘱,绿儿的笑容愈发的谦恭。吴惘生固然出其不意将了一军,可那个人,怎么可能吃亏?
  古训:民不与官斗阿。吴惘生满嘴苦涩,却依旧温和的长长一鞠:“承蒙圣恩,不胜惶恐。……草民尚有一个不情之请。”
  “大人旦说无妨。”
  “林熙乃在下至友,可否请姑娘网开一面,让我们说两句话。”
  “当然。”
  只是轻轻两个字,惘生的眼睛便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晶亮了起来,一直被忧郁笼罩的眉角也忍不住飞扬。
  第一次觉得快乐原来可以来的这样廉价。只是看一眼那个人,自己的喜悦却甚至大于保全了慕容家,只是看一眼。。。可又怎么可能只是看一眼?
  方才力竭吐血独自一人躺在冰冷地上,那一刻,他真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却,不舍得。他,一直等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解脱的机会,却在那一刻突然强烈的不甘。
  不甘心,明明倾心如许却再也没有了开始的机会。
  不甘心,明明一步一步、一年一年,他们都隐忍着熬了下来,却还是无望相守。
  不甘心,明明早已生死相许却不能说爱。
  不甘心阿不甘心。。。。。。。
  生死之间,曾经畏惧的、在乎的、崇敬的,突然都如粪土。唯有真心一片。
  他才第一次遭遇生死一线,林熙日日夜夜都在遭这种罪,犹还记得担忧他。
  自私,他太自私。
  眼角慢慢沁出泪,却旋即被夜风吹干。
  再次睁眼,身边却站着胞弟胞妹,惘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无人知晓他心下已是天翻地覆。
  短短一段路程,一步一步,在众人灼灼目光中的每一步,都是无形鞭挞。原以为会让他痛苦的鞭挞,却奇异减轻了心中的驳德感。原本迟疑的脚步也一步一步的坚定了起来,想到等下要讲的话,揣测着众人可能有的反应,惘生的嘴角甚至微微浮现了一丝笑意。
  自己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了八岁的青年,早已不只是喜欢。他早就明白了,可,如果林熙不明白。有些话不该说,可不说,这牢坐的便没了半点盼头。林熙之前的行径,摆明了是不打算活着出来。他刚刚小死了一回,突然通透了世事。林熙的命现在犹如风中残烛,随便哪一阵风刮过来都能灭了;而他本就是半残之人,生死不过一线之间。两个立在生死之间的人,又有什么好顾忌的?便是万世骂名,两眼一闭又与他何干?如今见了这一面,下一面又不知是何年了。
  有些话,他得说。
  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只要想起那个人,嘴角就会忍不住微笑,原来只要能见到那个人,心就会飞扬,即便在这种情况下。。。。。。
  感情,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林熙见到的就是一个微笑的惘生,发自内心的喜悦的微笑,仿佛此刻两人正置身于世外桃源,身边只有青山绿水别无旁人。
  “我还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了。”
  “你若死了,我怎么甘心。”
  然后林熙也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惘生只是望着他微笑,直到冬天的最后一篇雪花都融尽,才开口道:“能再见到你,真好。”
  “傻瓜。”林熙的声音带着宠溺。。。。。。他们已经历太多的叹息。。。。。。
  “林熙。你知道我为什么今日定要见你一见么?”
  “不知。”
  惘生望着林熙的眼睛还是在笑,眼角却已湿润,“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只要林熙还是林熙,惘生就永远是惘生。”
  答应你,今生今世,再没有慕容凤歌,只有惘生,只有林熙的惘生。
  林熙的神色不敢置信,“你晓得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林熙在一日,惘生便在一日,便是黄泉路漫漫,两人也携手同行。如何?”
  上天入地,吴惘生许你林熙生死与共。
  林熙神色欲狂,却张口结舌,楞是说不出话。
  “不愿意么?”惘生含笑望着林熙。
  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面颊上火辣辣,林熙这才有了点真实感。“愿意!当然愿意!我从没想到这辈子我竟能等到这一天!”
  伸出的手,激动得颤动着,小心翼翼地的试探着,唯恐被拒。直到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手底下便是全天下最宝贵的珍宝,小心翼翼地使劲,直到那个人含笑入怀,才猛然觉悟原来已经幸福满怀,手下忍不住一再用力收紧,恨不得把这个人揉进骨子里去。
  一个拥抱,却有深情如斯,竟可以天长地久。
  这个人,许了他一生一世,生死与共!
  何幸!何幸!
  “惘生。。。惘生。。。”林熙几次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抱着人不放。
  他原以为终其一生都不会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任何对他们感情承认。朋友也好,知己也罢,他原打算只要那个人想,他便陪他一辈子自欺欺人的暧昧下去,终是苍天有怜。
  何幸!
  何幸!
  冬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斜着,却因着无风,晒在身上暖意融融。虽是如此,屋子所有的窗户都关得死紧,可依旧关不住药香四溢。
  十一月,在山西,借一桩强抢民女案,扳到了当地的知州,并追回库银十一万三千四百二十七两。
  十二月,在河北,以受贿案,板倒右丞相一派的知州,并一并惩治了大小官员一十二人。
  一月,查明边防粮草短缺,常备军粮竟不足一半,余下的一半竟都被“虫鼠”吃了去。牵案人员甚广,中书省为之大换血。
  自惊魂夜至今,居然已三月有余,惘生拥被半躺在床上,掐指算着,心思还在现下吏部侍郎一案上。
  掀帘子端着药碗进来的慕容吟悠瞧见了,叹道:“生病的就有个生病的样子,吃好睡好才是你该做的。瞎操什么心?”
  “这不好好的躺着么?”惘生陪着笑脸,却看着她手上的药碗发直。虽说良药苦口,可早也苦口、晚也苦口,大半个月灌下来,他光看着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