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早晨闹钟响了，我还朦朦胧胧的不想起床。在梦里，我似乎还看到了那个固执的女孩子，看到了她热恋的爱人。看到我自己，一边羡慕着他们的爱情，一边苦口婆心的劝告：“　喇嘛是佛的孩子，他始终要回到佛的身边。你抢走了他，终于有一天你还是要还的。无论多么伟大，刻骨铭心的爱情，一旦将它变为婚姻和柴米油盐，就宣告激情结束，过日子开始了。
  过日子是什么？还俗，破戒，恋爱，结婚，生孩子，孝敬父母，买房买车，上学……
  有了爱情，背叛了信仰，有了柴米油盐，背叛了佛。
  可以得到幸福吗？
  不如将这份美好留在心中，作为生命中最宝贵的珍珠，永远在心里灼灼闪耀吧，这是佛送给你们最美的馈赠。佛如此厚待你们，你也把佛的孩子还给佛吧。”
  我似乎看到她在听，似乎又只是在固执的微笑。但是，渐渐的，我似乎也看到了她的忧郁，彷徨。和最终流下的眼泪。。
  我猛的惊醒，屋子里已经撒进了浅浅的阳光，我觉得头很疼，因为一夜混乱的思维，还是因为最后看到的那个女孩子的眼泪？
  下午，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实话，我和妈妈的家距离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但是，我很少回家。现在，看到很多女孩子抱怨家里的逼婚。其实，作为我们男人也是一样。当初，他们不太喜欢小彤。但是，当小彤离开我之后，他们又想起了小彤的万般好处：“那个女孩子，不喜欢笑，但是，做媳妇应该让人放心。”“文文静静的，给亲戚看到了一定夸她稳重。”
  这些话只能让我苦笑，他们若知道了小彤和我分手的真正原因，会不会惊骇的昏倒呢？
  妈妈这次打电话倒没直接进入正题：“我昨天下午看到你大舅母了”
  “你们不是天天见面么？”“你大舅母带着你表哥的孩子。”“哦。”我嘀咕着，不带表哥的孩子，还能带谁的呀？“那孩子都6岁了。”“肯定了。零二年出生的么。”妈妈忽然爆发了：“你给我打马虎眼，你跟我绕圈子。我就问你一件事，你长的不比别人差，赚的不必别人少，为什么还打光棍？你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我当时就蔫了。其实，我完全可以和老太太开开玩笑，打个哈哈。但是，这个时候，我说什么也提不起这个心情。这时电话被老爷子抢过去了，电话里一顿嚷嚷：“你别抢，我还没说完。我说两句，回回打电话都你占着。老头子你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我问儿子两句重要的话。儿子呀，”老爷子壮如洪钟的声音从耳畔响起，说起我家老爷子，我不服不行，自打进了60岁以上，天天早晨5点，风雨不误的携我妈去锻炼。疾走一小时以后，还能赶回来给家里做饭。白天养花养草，兼在花盆里种大葱。以前住一楼的时候，屋后有片荒地，被我爸开垦成了南泥湾，赶上菜都下来的时候，楼下的邻居们都排队在菜园子门口等着，号称这是绿色的。老头忙活了一春一夏，自各都没捞到几个茄子吃。全家人都为这事嘀咕，就老爷子一人不在意，谁来要他都乐呵呵的。幸亏后来搬了家，才没继续当全楼道的义务菜农。勤锻炼加上心境好，老爷都快70的人了，看上去不过50多，我回一回家，瞅他年轻一回。吓的我拉住妈到一边嘀咕：“瞧我爸这越来越生猛的劲，您得看住。我不是挑拨离间。现在有那样的小姑娘，就喜欢象我爸这么有风度，有大笔退休金，看上去身体也不错的老头。”把我妈笑的花枝烂颤，（我指的是白菜花）一边拧我大腿，一边叫嚷着要撕了我的皮。
  现在，老爷子的声音轰隆隆的传过来了，既而又压小：“儿子呀，我仔细想了一下，就你这相貌。虽说没遗传到我和你妈的精华，但可是拿得出手的。迟迟不找女朋友，是不是因为？你那个不行了？”我惊骇的差点没扔了电话：“我的爸呀，您，您真是人老，其他的都不老呀！”那边，老爷子明显不悦：“我是你老爸。你还跟我玩什么隐私，你有啥说啥，我解决不了的，再和你妈商量！”“我。。”我感觉自己有点气短，“还和我妈商量？”有点强加罪名的意思啊！而且，明明就是冤狱嘛！我牙疼似的支吾了两声，“我这边，那边，都有事。。”“喂，你别挂呀。。。”
  我抹了一把冷汗，刚坐下，忽然看见于铃匆匆走过来，我绝望的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什么日子呀？从早晨起就黑云压顶。这丫头看我想逃，手疾眼快的占住我隔断的出口：“我有消息要发布。”我抱住头：“只要不是我被解雇的消息，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她置若罔闻：“我知道了你现在的女朋友是谁！”我有点糊涂：“谁？谁是我女朋友？”她瞪大眼睛：“就是那天在商场里看到的那个超模呀！”我哈哈大笑：“于铃，让你心服口服的称为超模，还真不容易呢。”于铃有点泄气，一屁股坐到我的桌子上：“你这家伙的狗屎运还不错。我听说她叫唐唐，原来是新东方最红的签约模特。人也特狂特傲。有一个阶段，和她约会的都得是资产千万以上的老板，中小极的干脆靠边，不过，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来之后忽然谁都不理，模特也不干了，现在自己经营一个小服装店，卖一些香港时装。有一些念旧情的老情人去找她，回来都灰溜溜的，可是对谁也不说原因。久而久之，这个人也就被大家淡忘了。”我象听天书一样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不想去听，但是也充满了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屑的撇撇嘴：“这个城市才有多大。那天看她眼熟，我回来翻了翻三年前的时装杂志，就看到她了，上网一查，有不少她的链接新闻呢！”
  送走了这个小喇叭，我的头越来越疼了。我已经隐约感觉到，不到中午，我的新名衔就会在公司跃然而出：“新晋情妇的老情人，过气超模的新男友。”
  快下班时，我接到唐唐的电话，一听到她不温不火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了：“晓风，晚上我们一起去吃烤肉怎样？”我很兴奋的回答：“好啊。”她犹豫了一下：“我还想带一个朋友可以么？”我有点奇怪，心里沉了一下：“当然可以。”她轻轻的笑着：“我这个朋友虽然是女的，但是，她好久没吃烤肉了，你要做好被宰的准备呀。”我的心一下子畅快了，笑声也爽朗了：“没问题，我今天先把钱包奉上，你们两位可着数点。”
  晚上6点，我急急忙忙的赶到“葡葡”烤肉店。这是一家新开的韩式烤肉店，所有的靠肉器具都是新的，看起来干净整洁。唐唐就是这样，到哪里。吃什么也不忘了看环境如何。我一走进店里，就看到唐唐和一个女孩子的背影。看到我，唐唐急忙招手。那女孩子也回头，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恍然大悟：“你，你怎么回来了？”
  那个女孩子就是宁馨。
  第二十一章
  宁馨还真没和我客气，从菜一上桌，基本都是我和唐唐在烤，她在吃。不过，这女孩子也是眼大肚小的料，吃了不到十分钟，就开始揉肚子，叫嚷着实在不行了。唐唐微笑着问：“怎样，这趟旅程很辛苦？”她撩了撩短发，露齿一笑：“没什么，就是吃的不太好，特别想念家乡的烤肉”我这时发现，这个女孩子的眼睛特别明亮，牙齿异常的洁白。
  唐唐又给她加了一块肉：“你说，你怎么那么冲动，非要去找他呢？”宁馨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我记得，那是三个月前吧。。”
  …他陪一个朋友去日喀则玩。我们少了很多打电话的机会。昨天晚上，我翻出一本南怀谨的书…《如何修正佛法》。这本书在2000年的时候我就有了，一直没看。因为里面的很多词语对我来说就象天书。现在翻出来，看起来仍象天书。不过能大概的理解一些其中的句子了。
  看了一会，突然发起了呆。不能准确的说出我在想什么，只觉得，学佛的路程真的是很艰难的。
  记得他曾经和我说过，在他最初学习的那个阶段，他经常是看经书看到后半夜，很多时候，他趴在经书上睡着了。靠着这股毅力，他用一年时间学完了别人需要三四年学习的课程。那时的我，还不无敬佩的说，我要是考研时用上这股劲就好了。现在，他在学习辩经。每天我们打电话的时候，他都不无痛苦的说，辩经太难了。是他学佛经历中最难的一关。每次从辩经场上下来，他的双手都鲜血淋淋。（击掌的时候受的伤）可是，由于当时精神的高度集中，他根本注意不到这些事情。直到下来时才觉得痛苦难忍。
  我的猫，真的是很用心，很用心的在学佛的道路上行进。
  我呢？我在做什么呢？我在每天都赖叽机的等着他的电话。用小女人的撒娇追问他是否爱我。用神经质的哭闹等待他的承诺。
  如果他是普通的男人，和我有着一样的生活目标。我或许不会这样自责，可是，我现在追求的与他追求的正是两条相悖的道路。
  那个晚上，再次听到《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在电脑里翻出他走时的那些照片一件件的换上僧衣。。。在缭绕的香雾中冲我微微的笑。。。。
  有个可想可盼可念可怨的人，或许是一种幸福，但是，有时候也是一种煎熬．因为，你爱上了他，你的心里再容纳不下其他人．这个时候，他在你心里的分量已经不是云淡风轻那样，带着一丝美丽的伤感和浪漫。他成了你的全部。这可能是每个陷入恋爱中的女人的特征。
  一天接不到他的电话便心如虫噬。有一天，他把电话借给了他的老师。不知情的我，连续打了好多电话，还发了Ｎ多的嗔怒短信。结果，等待这样一条短信：我是他的老师，现在手机在我手里。
  可想而知，当时我的脸色已经如土。幸亏对方没有多说什么，只要多说一句，我就会无地自容。
  同样，他也在忍受着思念的折磨。有一天晚上，他和朋友有事情，我便早早关机睡觉。早晨，接到了他许多短信，似乎有事情告诉我。我急急拨过去，原来，他也只是因为想念。
  一天没有和你通电话，就觉得心里空了许多。
  猫，这是我们共同的心里话。
  但是，怨却是由爱而生的。昨天是周末，回到家，空荡荡的屋子，一个人，每个屋子都转了一遍，只有影子相随。他的电话打不通，或许在忙事情。我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话，自从晚上总和他通话以来，我已经有一百年没看电视了。有情节的电视剧根本看不进去，仿佛是另一个星球发生的事情。只好看音乐频道，这时，我看到一个婚礼的ＭＴＶ。套俗的情节却让我几乎想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追求爱情的我们，却得不到最平常的幸福。
  不要富贵，不要荣华，只求日日相守。
  那晚，和他打电话，不觉间，我的声音带了许多怨怒。
  告诉我，怎么才可以让你开心？他的声音中带有乞求。
  和我结婚。
  你知道那不可能。
  那么，和我分手，放我自己去找幸福。
  电话那边，登时没了声音。我也为自己这句没经过大脑的话吓呆了。
  猫，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知道我说的是气话。
  我的安慰也是有气无力。
  他仍是没有声音。
  过了一会，他才说了话：我在想，是否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此时已经是午夜，我们都异常的疲惫。一天的劳顿？还是感情的煎熬？两人都已经说不清楚。但是，在这一刻，放手这个词已不再象刀子刺心般痛楚了。
  缓缓放下电话，两人相识相知相恋的情节又如电影般回放。
  当伤心已不在，只剩下疲惫和无奈的时候，猫，是否也就是我们放手的时候了呢？
  请原谅我，对不起，请放开我的手吧。
  或许，在以后的岁月里，甚至就在不久，我们就会有相见的机会。可是，见过又如何？见过之后还是别离。短暂的喜悦，无尽的相思。
  无论如何，你也不能把手交给我。
  无论如何，我都将一个人行路，一个人等待。
  原谅我吧，一生太长，我等不到来世相聚。
  我宁可不爱了，宁可只爱自己一个人，也不想让夜夜相思折磨我无法入眠。
  当我把这些话说给他听，他只是在说“哦”。我说一句，他应一个。
  无数个“哦”，结束了对话。
  我想，我应该记住这一天。
  这是个周末，我躺在地板上，窗外是空洞洞的喧哗。
  我对他说了再见。
  这一天是8月11号。
  距离我们的初相遇正好是三个月。
  那一天，一个女孩子正在那座高大的寺院之前，在正午刺眼的阳光下，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