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
忙 更新:2024-02-15 11:17 字数:4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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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想过要悍然结束这一段感情,可是每当那双明媚的眼眸望著他时,季以肇犀利清楚的脑袋,就会像蒙上一层氤氲的雾一样,懒洋洋、醉醺醺,只想沉醉在她的甜蜜温柔中,什么都不去想……
就像此刻……
该死!季以肇猛然起身,用力甩了甩头,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霾笼罩了他的俊脸,什么都没多说地,他决然离去。
留下在沙发上的裴安伦,静静望著他的背影,和猛然被甩上的房门。
她其实清楚感觉到,最近季以肇有些不对劲。
他像只懒洋洋的老虎,骄傲,佣懒,在看似漫不经心的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令人胆怯的气势。
除了很亲近的人——如他的秘书或助理,否则,季以肇绝少让人轻易捕捉到,在他霸气外表下,刻意掩藏的情绪起伏。
不过,身为他的亲密伴侣,裴安伦其实比谁都清楚。
有时候,她也痛恨自己的软弱,一看到他浓眉微锁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去安抚他。双手像有自己意识一般,想游移在他脸庞,让刚硬的表情,在她温柔的手心软化。
可是,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呢?谁来安抚她?
期盼一只老虎低声下气、耐心伺候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清晨,她抱著双膝,坐在大床的床沿,一面看著浴室中那精壮的背影,一面略带落寞地想著。
只套了一件长裤,裸著上身的季以肇,正在刮胡子。细微的动作带动伸展著由背到腰优美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偶尔从镜中瞥她几眼。
刚醒来的人儿,如云秀发披散,烘托她毫无粉饰的脸蛋,身上只穿著一件他的衬衫,蜷缩著,下巴搁在膝上。
她看起来比平常小了好几岁,一向端庄沉静的表情,被一丝迷茫取代。
那样的脆弱与娇柔,也是平常外人绝对看不到的。
季以肇的胸口,突然被一阵莫名的酸涩给占据。
「我今天晚班飞机去马来西亚,你知道吧?」他不善於处理这样的情绪,只轻描淡写,用公事话题带过。「有什么急事就电话联络,饭店的号码在邱秘书那里。」
「嗯。」没精打彩的回答,表示她听见了。
「怎么了?」季以肇洗过脸,开始著装。刮得乾乾净净的下巴,显露出果决的线条。他一面扣著衬衫的扣子,一面问。
没有回应。
「闹小姐脾气?」他半开玩笑地说,顺手把领带交给她。「来吧,帮我打领带。你怕晚上无聊的话,找若瑶那个小鬼过来住两天嘛,保证吵得你头昏眼花。」
「瑶瑶已经回美国去了。」裴安伦柔顺地起身,跪在床上,开始进行情侣间亲密的例行公事。她熟练地帮他打著领带。
两人靠得很近,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清爽的男性气息。
多想埋首在他颈侧,赖上一整天——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难怪你这么闷,原来若瑶回去了。」季以肇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审视的眼光在她那张精致的鹅蛋脸上游栘,带点不解的开口,「你为什么对若瑶这么特别?每次她回台湾度假,就黏著你跟前跟後的。她一走,你就得情绪低落好几天。」
裴安伦也无法解释,自己在面对瑶瑶时,那无法抑遏的母性,而且近几年来越发严重。
就像此刻,她强烈的思念堂妹。想到今天中午不会有个俏丽人儿跑来缠她一起吃午饭,办公室里不会被强迫要播放那些奇奇怪怪新偶像的CD……
再想到昨天瑶瑶出发去机场前,大眼睛里强忍著的泪,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却让她看得心疼万分。
「别看她调皮捣蛋的样子,其实瑶瑶是很寂寞的。」她低低地说著,「年纪小小就被送出国,之前还有我作伴,现在她一个人在那边……加上我叔叔、婶婶和她,也不是那么亲……」
季以肇皱眉,故作轻松地说:「别这么说,总经理他们对女儿还不够好吗?锦衣玉食的,你别担心太多了。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还有这么多烦恼,那我们平民老百姓还要活吗?」
裴安伦抬起眼,在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开始酝酿怒意。
「别人说这种话还有道理,你居然……」她只觉得一股委屈堵在喉头,梗得她几乎说不出话。「难道,连你也是只看到表面,就任意评断的人吗?」
那这些年来的亲密相处,到底有什么意义?
「小姐,你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他的语调也沉冷下来,「我只是在设法安慰你,不要想太多。若瑶聪明活泼,背後又有强大财力後盾支持,我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担心?」
「可能因为我的母性开始抬头,想当妈妈了吧。」她尖锐反驳,「我的年纪也到了,没有自己的孩子可担忧,就去担心别人的。」
裴安伦承认自己气不过,才会冲口而出,但看著季以肇的脸色突然一沉,她的心也跟著沉下去。
这是个禁忌。
无论多么隐讳,无论是怎样细微的暗示,季以肇一直都非常排斥类似的话题或压力,因为他痛恨束缚。
「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他注视著面前清丽娇颜,自己的眉头开始紧锁,大掌也握住帮他整理著衣领的素手,紧紧一捏。
「怎么会呢?暗示你什么?」裴安伦隐藏不住自己的失落与淡淡幽怨,「你从头到尾都表达得很清楚,我怎么可能误解?还妄想暗示、要求什么?」
「伦,你明知道……」
「我知道,一切都很困难,我们不要谈这话题,你该出门了,对不对?」她疲倦地帮他把话说完。
坐回床上,裴安伦低著头,不肯继续与他对视,不愿意在他有神的眼眸中,读出犹豫和不耐。
只是青春有限,她没有那么多岁月可以蹉跎啊!像这样继续下去,到底会是怎样的结果?会不会有结果?
「我真的该走了。」季以肇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废然放弃和她继续沟通的念头。
她最近情绪下稳定,加上若瑶刚离开,心情低落一点是应该的。
看著心上人带点落寞,却依然娇柔得令他心动的模样,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俯下身,他伸手托住她的下巴,摩挲著丝缎般滑腻的肌肤。性感薄唇印上她抿著的小嘴,温柔而霸道地吻去她的幽怨。
「唔……」
本来是浅尝而已,却轻易被她的甜美给夺去神智。季以肇恣意探索著,强势地勒索她的回应。
毫无意外地,裴安伦一面痛恨著自己的软弱,一面在他的攻势中软化,让他攻城掠地,深深占领她的唇、她的舌,厮磨交缠,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才肯罢休。
「开心一点,别太想我。」他满足地放开那被肆虐得娇红迷人的唇,又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乖乖的等我回来,思?」
「我还能去哪里呢?」她没有看他,只是很轻很轻地说。
轻得像是一声叹息。
季以肇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见了,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早晨的会议等著他去主持,他必须立刻出门。
情绪人人都有,对他们这些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来说,情绪管理也是很重要的一门课题;裴安伦一向聪慧理智、极识大体,他相信一时的情绪低落,不会影响什么。
也是基於这样的信心与了解,他才能一路和她在一起,直到今天。
所以他放心地离去,因为知道几天後,他会回到她身边。
第四章
夕阳西下,倦鸟都该归巢了。
裴安伦拿著已经空了的马克杯,走向茶水间。
走廊很安静,事实上,整栋大楼都渐渐静了下来。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大部分的同事都离开了。
当然,她所在的这一楼主要是会议室,和几间高级主管的办公室,包括她自己的,和季以肇的,除非开会,否则,本来就很安静。
不过今天……
她跳过了咖啡——晚上睡不著,可不是件有趣的事——转而挑选茶包。公司对员工福利一向重视,小地方也不例外,架上随时有琳琅满目的选择。
等到茶香开始在小小的茶水间里弥漫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裴安伦,这才缓缓回到现实。
最近常常是这样,季以肇不在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会不由自主地发呆。
有时是一瞬间的闪神,有时,却像现在,思绪飞得老远,抓都抓不回来。
捧起热烫的马克杯,温暖的红茶香淡淡萦绕著。她想著那些日子,她和他办公室就在对门,却除了几句寒喧、公事之外,没有交集的日子。
每天她一上楼,不,是一踏进大楼,就觉得全身开始慢慢绷紧,好像拉满的弓,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就会绷断!那双总是像在研究著什么的俊眸,似笑非笑的嘴角,高大的身材,毫无缺点、几乎连皱摺也没有的笔挺西装……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她非常、非常紧张。
整整一年多,她观察他,他也观察著她,两人维持著客套而冷淡的互动。
直到那个改变一切的意外——
「咳,你、你还没下班?」
一个突如其来的、犹豫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裴安伦吓了一跳,手上的杯子险些滑落。
「小心!」一只年轻的臂膀探出,迅速地稳住了她的马克杯……以及她的手。
是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凌彦东。
两人眼光相遇,裴安伦心中便是一凛。
年轻俊美的脸上,有著异常的专注,最惊人的,是他那双漂亮眼睛。
那样的炽热眼神,仿佛要烧穿她一般,她曾经在另一个男人眼中看到。
而现在,那个男人几乎天天分享她的床。
「你怎么在这里?找我有事?」裴安伦稳住自己,不著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
「没什么,把今天专案会议的简报送过来给你而已,办公室门没关,我就放在你桌上了。」
然後一路没头苍蝇似的找到这里。凌彦东在心里默默加了最後一句。
「怎么是你在送公文?」她故作轻松地问,「老大们又把你当小弟差遗啦?」
其实他们建筑设计部门并没有这样的陋习,好歹他也是个崭露头角的年轻建筑师,虽还不到能独当一面的程度,不过绝对不可能被当作送公文小弟看待!若是换成别人讲这样的话,好胜的凌彦东一定会心头火起,不过,要怎样解释自己三不五时当跑腿小弟,只为了见她一面这样的行为?
所以凌彦东没有反驳,顺水推舟地默认了。
裴安伦没有看他,像大姊姊一样亲切地说:「都几点了,你还没走,最近在忙什么?有大案子要竞图吗?」
「就是市立图书馆,以及国际会议中心的案子。」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还有就是马来西亚的那个案子,不过要看总监这一趟回来,会不会……」
说到这儿,凌彦东突然打住。
是因为这样,她精致的脸蛋上,才会有那股非常淡,却让总是仔细观察著她的他察觉、而且完全无法忽视的寂寥吗?
不,不是这样。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她那样的神情……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她不快乐。
季以肇没有好好疼惜她,没有把她当女神一样供著、捧著,没有尽其所能,让她时时露出开怀笑颜。
不可原谅!察觉了凌彦东略带愠意的沉默,裴安伦却误解了。
她微微一笑,「忙一点是没办法的,忍耐一下吧。公司一直有接东南亚的案,参与海外的案子虽然很累,不过,能学到的东西也很多,对你帮助会很大的,你过几年就会知道。」
「你一定要这样吗?」蕴藏怒意的话声突然爆出。
「啊?怎么样?」裴安伦有点讶异,摸不著头脑。
「老把我当小孩子。」凌彦东挡在茶水间门口,不让她经过,灼热的眼神,炯炯地锁定她明媚的水眸。
他们在小小的房间里对峙。
在逐渐紧绷的突兀沉默中,突然,水眸微弯,笑意染上了裴安伦的眉眼。
「彦东,你讲这话的样子,跟瑶瑶好像。」她笑著说:「瑶瑶也老是嚷著要人家别把她当小孩,可是一转头就开始撒娇。」
凌彦东爬梳过微卷的头发,俊秀的脸上充满了挫败,他沮丧得想放声嘶吼。
不解风情到极点的佳人,还轻叹著继续说:「瑶瑶回美国也好几天了,可是都没有打电话给我,她有没有跟你联络?」
「没有!」凌彦东的回应,不由自主地粗暴,「她为什么要跟我联络?」
裴安伦露出诧异的表情,「我以为她至少会打个电话给你。」
眼看这个死结越缠越紧,根本没办法打开了,凌彦东决定放弃。
谁能想像,这样一个优雅、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