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4-02-15 11:16      字数:4757
  一种复杂的情绪漫上心头,她疾步上前,触手柔滑似晨起初开的第一瓣潸蓝花瓣,另有异香清幽朦敛,衣身并无他物,可是月华下流光闪烁,却是一件极佳的仙物。
  恍惚中一些较之前更为清晰的片段闪掠而过,一时间竟似失魂般伫立在原地。
  敛月看着眼前的一幕,此时已是泪水涟涟,曾经伴随着姐姐至灵形成的潸蓝花灵气所聚合成的衣服终于得以再见天日了,而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了。
  …………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个清凉的早晨。
  远远地两道身影躺在潸蓝花谷中,有微风递香,有清泉奏乐,一切都像他经历过的每一个清晨。
  “姐姐,你说爱情是什么?”月白丝裙的女子侧过头,看着闭目假寐的蓝裳女子,回应她的是一片寂然。
  白裙女子可爱的娃娃脸上泛起一抹调皮,半坐起身来,捻起一缕头发轻搔蓝裳女子的鼻翼。
  蓝裳女子咯吱一笑,拂开白裙女子的手,“好了,小小年纪问这个做什么?”
  “你看虞夫人,我现在每天都可以看到她笑,而且越发美丽了。我问雾洗哥哥为什么会这样,他只说,因为爱情。可是我再问爱情是什么的时候,他就故作深沉不做声了。”
  “傻丫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爱情是什么东西,只微妙地觉得那是世间最美妙的东西,得到了仿若置身天堂,失去了就坠落地狱。”
  “这样啊,那敛月以后可不想触碰它。姐姐,你说雾洗哥哥是不是也遇见了爱情,我总看到他一个人痴傻发愣,甚至傻笑,他看姐姐的神情像极了虞天看虞夫人。”
  “他……”如梦呓般,蓝衣女子的声音有些飘渺,却一字不落的被风吹到不远处的白衣男子耳畔。
  “他很好,可我只当他是哥哥,就像敛月是我永远的妹妹一样。”
  “那凌墨呢?”
  “小妮子,谁教你问这么多啊?看姐姐怎么对付你。”语带娇羞,一时间莺语嬉笑声连连。
  一个黄色的身影在眼前明晰,凌墨凌墨,他输给这个人的确心服口服,可是沉重的失落感还是将心底凿穿,他几乎就要坠入无底的黑洞。
  耳畔有人急切地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神思清明的那一刻无限的悲哀化作一声叹息沉沉的在心底回荡,嘴角不经意挽起一抹自嘲,果然是做梦呢,上千年来自己不是没有梦到过她,只是从来没有像刚才那般,那般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回到了与她初见时。
  耳畔的呼唤声愈发急促,他无限的感伤化为烦躁,如果不是令人厌恶的声音,他或许还可以接着把梦做下去,而他竟是情愿自己永远活在与她相识的那天的梦境,也不远继续这痛苦的现实,可是现在耳畔这个他极其熟悉也嫉妒厌恶的骄逸女声却是狠狠地打断了一切。
  终于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一双冰寒眸子猛的睁开,隐含厌恶的看了一眼眼前挽着高贵发髻的紫眸女子,并未在她美艳的脸上作丝毫的停留,转眸看着自窗外撒进的大片天光。
  季凉似是习惯了他一贯的冷漠,堆满笑容的脸上只掠过瞬间的失落,下一秒又为他的苏醒而欣喜。姐姐总算没有骗她,也不枉自己做了那么大的妥协与牺牲,只要眼前的这个人好好的就好,只要他好,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她在哪里?她,好不好?”迟疑片刻,他打破她在耳畔的聒噪。虽然沉睡了很久,可是他还是清楚的记得自己为何而来,又是如何被菡妃暗放冷箭拘禁。
  季凉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温婉的声音随着一声惨笑变得尖利刺耳,“又是她,她不是在潸蓝山脉吗?你问我?当初若不是你们耗尽法力屏蔽了她的所在也不至于落到几乎灭门的下场,可惜啊,尽管如此,回归本原奄奄一息的她跟死却又有什么两样!”
  满意的看到他冷漠脸上自眉心漫开的痛苦,可是下一秒又极不忍心地凑近他,伸出白皙的双手,颤抖着想拂去他脸上萦绕不去的忧思。
  曾经,在长达千年的岁月里她这般捧着他的脸,拥他入怀,即使在后来他撕开在她面前伪装的面具,她也毫不犹豫的原谅了她。
  可是这一次,她看着纤白指尖上艳红的丹蔻,恍如看到三天前她晨起时满目的大红喜锻,以及喜锻下半遮半掩的无限春色……至此,她有何资格再对他说,你是我季凉的,永远是我的!
  就在她双手几乎触到他发梢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神情已经恢复一片淡漠,嘲讽的看着她僵立在半空形同冬日了无生机的枯木似的的双手,淡淡道:“夫人请自重。”
  宛如一阵闷雷当空而来,击落枯木颓然垂落。她眼眸猛地大睁,他怎么知道的!
  顺着他的目光而上,她的手摸到被精心梳理的发髻,颓然瘫坐在光洁照人的地板上。
  难怪晨起时侍女殷勤地为自己梳髻,还说是姐姐特意嘱托的,当时自己只觉得有些不妥,然而也来不及多想。而满心满意放在雾洗身上的她何曾发觉竟是新妇的发髻……
  想来姐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加之之前的逼婚,紫色瞳孔渐渐变成诡异的红。虽然她知道他迟早会知道一切的,而且可能根本就不会在乎自己是否已嫁他人,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骗自己,只要他不知道,自己还是那个只为他而存在的季凉。
  可是现在,姐姐狠狠地把一切都撕碎了,在姊妹间貌似亲密无间的关切声中,在她对姐妹残存的一点信任中,狠狠地出卖了自己!
  右手猛地用力,满头珠玉纷扬而下,伴随着落地的清脆响声,如瀑紫发倾泻而下。
  她眼中漫着痴狂,疾步上前,语无伦次:“雾洗,你看,我还是从前的季凉……我还是那么爱你,我……”
  雾洗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冷声道:“夫人发髻极庒淑,只是像现在这般,倒是难以匹附呵。”
  说话间季凉已来到他身前,雾洗一甩衣袖,像是想甩开一个垃圾,轻飘袖袍带起的力道却是将毫无防备的季凉往后推了一个趔趄。
  季凉匍匐在地,眼看着雾洗就要离开,慌忙扯住他的后袍,哀求道:“不要,不要丢下我,求你了。”
  前面那人却是极不耐烦,掌风微御,便是摆脱束缚,眼看着雾洗就要踏出门了,她惨然一笑,“你不是想找她吗?”果然雾洗的身形猛地止住,心下一紧,他自然知道季凉所说的“她”是谁,一百年的寻觅如今终于是有了一线希望了。回转过身,他蹲下看着匍匐在地的美艳女子高扬着望向自己的雪白脸颊。
  “你以为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姐姐以你性命相挟,要我嫁给她的心上人--烙冰,所以现在她在荀妃殿中,而且……”她突然止声,挑衅似的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雾洗,“现在恐怕是伤心欲绝,生不如死呢!可惜呀,她不是为了你。”
  不想再与她废话,雾洗转身离去,身后季凉要紧发白的嘴唇,双掌用力,整个人腾地飞跃而起,明晃的地板上也随之绽开无数道裂痕,就像此刻她千疮百孔的心,“姐姐,你好狠哪!”
  作者有话要说:
  ☆、凌墨
  薰莱殿,净月湖。无月无星,铅云抑息。
  青衣男子迎风负手而立,眉目坚毅,嘴角僵硬成一个固执的弧度,偶有突起的大风吹起他及腰的暗金色长发,即便如此压抑的黑夜,他周身朦胧的金色光辉丝毫不减,胧身的辉映虚幻的恍若蜃影,眸中神采暗换,疑惑渐渐蒙上魅人的金色眼眸。
  一百多年前的一幕如一颗巨石投入他外表平静内心汹涌的心湖,而那女子伤心欲绝的冰蓝眼眸也如一根尖刺,狠狠地扎进他的记忆禁区,可是他竭尽所能也不能撼动其分毫,于是偶有从伤口渗出的丝丝血迹恍恍然让他油生出几许莫名的情愫。
  午夜梦回,一抹拥有海蓝色长发的女子倩影便是日益清晰,只是那双魄人的冰蓝眼眸却是再也不曾睁开,仿佛一睁开所有的禁锢都会不攻自破。
  只是昨夜他清晰地听到她略带冰冷的声音唤他。
  “凌墨……凌墨……”
  一声又一声,那么清晰却又那般飘渺,不知所出。
  此时的净月湖已然恢复葱茏,只是缺了镇湖白莲难免失了大半灵气,不过,抬眸所及,正是那兀自在莲叶间嬉戏的净莲灵。
  因为有了这个小家伙,第二朵镇湖白莲已然成形,只待时日便可恢复往日胜景。
  他抬手欲召唤她至身前,可是口中竟反常的吹出了一声类似类似鸟啸的口哨,就在他始觉惊异的时候,原本轻慢飞舞的净莲灵身形却是猛地一震,错愕地回过头,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些难以置信,以致于纤白的小手捂住了嘴。
  多少年了,这熟悉的招呼声,只有她才会对自己如此相待,一些时光掠影匆匆闪现,那些自己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的就这么轻易清晰地发生了。
  一百多年前,她那么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身为镇湖白莲守护者的自己没有丝毫迟疑给她带路,任她采了去。
  要知道在过去恒久的岁月里有无数人迷失在寻莲的途中亦或在自己轻而易举的挟制下徒劳无功最后身死净月湖,灵魂自然而然的被镇湖白莲所吸纳,以致于灵魂日日遭受轮回之苦。
  期盼的熟悉神采没有出现,他的眼眸依旧是一潭幽水般的冷漠,方才大概是自己的错觉了吧。
  轻轻翕动薄如蝉翼的双翼,她旋身停立在他眼前,微颔首,算是打招呼,她不是他的臣民所以没必要大礼以待。
  青衣男子伸出右手,向她示意,不知为何,每次他心意繁杂之时都喜欢静静的对她诉说,而她那双清澈的眸子也始终透露着她的理解,一个最好的倾听者,一个不会说话的倾听者。
  净莲灵围绕着他盘旋了几圈小心地躺坐在他宽大温厚的掌心中,不管他外表如何冷酷,可内心依旧是温热无欺的。
  这一次他只是呆呆地把她望着,没有说任何话,她仰头看着层云阴霾的夜空暗想,如果你是他多好,这样你就可以听懂我的语言了,大家也都不用这样辛苦的活着了。可惜……
  由不得她多想,周围暗换的天光已然略去了思维,只见天际似有万马奔腾而来,翻滚的异彩奋勇而至,映得人面上亦是幻彩不定。
  他凝视着天际,追忆起之前从未出现差错的时空列车陨落之事,一些不祥的预感占据心头。而今夜,正是每三年一度的黎宴,按照常理这一天凌晨时分王族显贵都会汇聚黎宴殿参宴,而天空将会出现红月当空,星海璀璨,终夜不移的胜景。而如今日这般诡异的天象确实让人不敢疏忽。
  一时间人声鼎沸,想来是到来的参宴者也为此唏嘘不已,青衣男子很快镇静下来,右手轻抬,放净莲灵离开,转身回走,破风的步伐中一袭明黄的甲衣已然上身,转过禁门,一路上众人皆跪伏拜倒,恭敬高呼他“王”。
  他也不做停留,只是略一颔首,依旧大步流星地朝着灯火鼎盛处行去,然而偶尔的风捎进的话语还是清晰地传入二中,不外乎是对天象妖异,怪相频出的流言蜚语。
  越过肃静恭立的人群,他一甩袍坐在了大鹏宝座上。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下殿内的众人,沉声简提天异象是国运昌盛,好事发生的征兆。
  看着年轻的王不以为意的神情,大家顿时疑虑消去了大半,即使是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怕什么。
  他见众人舒缓的神色,接着道,“那么,宴会就开始了吧。”随即,像以往的热合一次黎宴一般,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他端坐在宝座上接受着众人的敬酒及贺词,不一会神情竟开始有些惘然,于是遣开侍者,步至殿外幽静竹林边醒酒,此时天空已然恢复了之前的压抑,幻彩尽褪。
  因为有心事所以才这般容易就微醉吧,他心下一片怅然。
  正当此时,伴随着珠玉清脆悦耳,一袭牡丹香风扑面而来。
  “荀妃,你来了。”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身后窈窕的身影一滞,微微一副,声音婉转,“是,我有一件好礼相送,王您一定会喜欢的。”
  “是么?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喜欢?”饶有兴味地盯着眼前妖娆乖顺如猫般的荀妃。
  荀妃视线接触到男人凌厉的目光,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神色依然不改。
  所谓伴君如伴虎,多少年了,自从萧菲离开之后,自己竭尽全力终于成为他最宠爱的妃子,可是面对阴晴不定,心性难测的他,加上势力日渐逼近自己的菡妃,容不得她多想,这一把,不管如何她都要最后一搏,眸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阴厉。
  “好吧!”说完他负手大步往黎宴殿走去。
  荀妃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少许,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一想到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