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      更新:2024-02-15 11:16      字数:5011
  陈昊天腾出一只手搂搂他的肩,“不要紧,我慢慢开,你有很多时间调好心态做好准备。”
  墨瞳有点害羞地笑了,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非常孩气。
  陈昊天闭上口,突然觉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笑居然象一个小小尖尖的刺,刺得他心口生生的痛。
  站在走廊里,陈昊天对轩墨瞳说,“好好地去吧。我在院长那儿,不急,有的事时间。306房。”
  墨瞳点点头。
  慢慢走过去,推开306的房门。
  房里光线非常好,也十分整洁舒适的样子。
  窗边的藤椅上,坐着一个人,椅背很高,只虚虚地看见一个背影。
  听见响动,男人站起身,转过头来。
  墨瞳砰地后退撞在门上,他感觉自己象一个被钉子钉在墙上的昆虫标本,黯淡了颜色,凝固了动作。
  有声音在心里呐喊着,这不是我爸爸,这个不是我爸爸!
  然而,他看清了他的眉眼,他知道,那是爸爸,真的是爸爸。
  男人一头白发,面容苍老憔悴,神情也十分疲惫。
  墨瞳还记得,小时候,爸爸的头发浓密乌黑,他常常会在他改作业的时候,趴在他身上,给他结一个朝天的小辫子。
  他记得爸爸有十分明亮的眼睛,微微吊起的眼角,与自己的一般样。他修长挺拔,爱穿整洁的白衬衫,灰色西裤,那个才是爸爸,这个衰老的男人他是谁?是谁?爸爸不过四十六岁,不可能是个老人,但是,这个男人他是谁?是谁啊?
  为什么他衰败的面容下,有自己记忆中的笑容,为什么他混浊的眼中,在望向自己时会有泪涌出?
  那个老人,他在喊,“瞳瞳?瞳瞳瞳瞳。。。咚咚咚咚。。。”
  声音沙哑,不复记忆里的清越,但是是爸爸的叫法儿,以前,他总是这样一边晃悠着他一边喊,瞳瞳瞳瞳瞳,最后故意变成咚咚咚咚,惹得他咯咯地笑。
  墨瞳慢慢地起过去,投入到那个张开的怀抱。
  他在心里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爸爸。
  嘴里,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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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瞳去找了母亲。
  把找到爸爸的事告诉了她。
  他问,妈,你想不想去看看爸爸?
  母亲不说话,抽着烟。
  长长的烟灰,颤颤危危地悬在烟头上,终于落下来,落成一段成灰的心事。
  母亲吐出一口烟,说,不见咯,都老了,不见是最好的。
  其实,从小到大,墨瞳并不十分清楚父母间的纠革倒底是怎么回事。在母亲痛恨到一年里带着他不停地搬家,死活不让父亲找到他们的日子里,他固执地想念着父亲,惹得母亲狠狠打他。他清楚地记得母亲悲伤而狂燥的脸,一掌一掌地打在他的脸上,“叫你再想他!叫你再想他!”她叫着。但是,他现在看着母亲木然的表情,心头却只剩下痛楚与怜惜。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爱恨情愁,让母亲无法谅解吧。
  但是,这些日子,墨瞳的心里还是分外的快乐的。
  父亲又回到了他的身边,那个他十几年来日日在梦中想念的人。
  他每天放学后,倒两趟车去疗养院陪父亲,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做功课,看书。陪着他下棋,教他玩手机游戏,给他读报,读书。
  父亲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十分畏光,无法长久地看文字的东西。
  一个周末,墨瞳说,我们去一趟城里吧,我们去理发好不好?
  墨瞳领着父亲,打了辆车去了市中心。
  找到一家相熟的美发店,墨瞳带着父亲走了进去。
  把父亲安顿在座位上后,墨瞳弯下腰,在父亲耳边轻轻地说,把头发染一染好不好?
  父亲笑而不答。
  父亲最终还是染黑了头发。
  仿佛一下子年青了好多岁,墨瞳在一边微笑地看着镜中的父亲,随着头发的一缕缕落地,随着染发剂一点点地涂上,慢慢地变回自己熟悉的模样,虽然眼角有再也抹不去的皱纹,虽然皮肤不复光泽与弹性,但是父亲还是渐渐地恢复了原先的样子,不再那么苍老,不再那么憔悴,不再那么衰败。
  往日的岁月,似在镜中重现,墨瞳觉得自己好象变成了好小的一个小孩子,在每次父亲理发时,趴在他的膝上,各蹦各蹦地啃着零食。
  父亲打理好了,坐在店堂里米色的沙发上,等着墨瞳。
  过一会儿,墨瞳走过来,蹲在他眼前,抱着膝仰着脸看他。
  他居然剪了一个与父亲一模一样的发型。
  父亲看着他,笑起来,拍拍他的头,他也笑,露出虎牙。
  店里的美容师也笑说,你们两父子,真象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
  两张脸上,有如此相象的眉目与神情。
  象是岁月的河流,岸上是渐渐老去的年华,水中是青春年少的倒影。
  墨瞳和父亲去饭店吃饭。
  人很多。但正巧有一张靠窗的空桌,墨瞳与父亲坐定。
  等着上菜的当口,见一家人进了店,走在头里的是儿子,面上是颇不耐烦的表情,对着身后说,“老爸,你快点儿,正是饭口,不留神就没位子了。”
  身后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有些傻傻地笑着,口里漫应着儿子的话,加快步子跟了上来。
  墨瞳看着他们,又转回头来看看爸爸,半个身子倾过来笑着。心里快乐地重复着一句话,我又有爸爸了,我又有爸爸了,我的爸爸回来了,他回来了。
  两人吃完饭,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墨瞳给父亲买了新衣服,不是很贵的,普通的衣服。白衬衫,灰色的长裤,薄的毛衣。
  父亲明显地有些身力不支,稍稍落后了一点。
  墨瞳回头说,“爸,你快一点。”
  父亲一愣,只觉得漫天明晃晃的阳光水似地哗啦啦地当头倾泄下来。
  这些天,墨瞳爸爸二字并没有叫出口。
  这是十五年来,他第一次听到儿子叫他。
  隔了长长的十五年的岁月,这一声几乎变得陌生,却引得他泪眼朦胧。
  他小小的儿子,只有他膝盖高的儿子,如今长成修长清秀的少年人。他想了他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却不敢走近不敢见他。
  父子俩直到傍晚才回到疗养所,墨瞳放水让父亲洗了澡,简单地做了面条吃过了,说,“我明天再来。今天累着了吧。”
  父亲微笑着。
  墨瞳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父亲说,“瞳瞳,你,再叫我一声。再叫一声。”
  墨瞳缓缓地转过身来,墨黑的眼里满满地全是泪水,叫一声爸,那泪珠终于在眼中破裂,滚烫的划过脸颊。
  晚上,周释怀回来得很晚。却见墨瞳还在客厅里,似在等着他。
  周释怀问,“今天又去看爸爸了?”
  墨瞳点点头。
  “那还不睡?不累么?”
  墨瞳目色闪闪,看着周释怀。
  “我等着再跟你说谢谢呢。”
  周释怀愣住片断,柔声说,“你说过很多次了。”
  墨瞳笑着后退着进了卧室。
  周释怀独自呆在客厅里,喃喃地低语,“为什么要说谢谢,你为什么要谢?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47
  墨瞳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一直地过下去。
  或者说,他在心底里希望日子就这样一直一直地过下去。
  他想,或许,过一些日子,可以把周释怀介绍给爸爸,把他们的关系讲给爸爸听,求得父亲的谅解。
  他以为,一切都不同了。
  一切的确都不同了。
  只是,不象他想的那样。
  又一个周末的晚上,周释怀回来的时候,墨瞳象往常一样,在客厅里边看书边等着他。
  他一进门,墨瞳就发现了他的异常。
  他浑身是浓重的酒气,衣裳也有些不整,领口半敞,头发零乱,赤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墨瞳突然有些害怕,这个周释怀,他不认识。
  他其实从来未真正看清过周释怀,他如同迷雾缭绕的山,但偶尔,还是可以望见山的一角。
  但是这个周释怀,他完全不认识。
  周释怀醉眼朦胧地看着男孩子。
  心里还是清清楚楚的。
  男孩子穿着白色连帽的休闲衫,外罩一件短短的淡蓝色的牛仔外套,同色的牛仔裤,清新的象一株修竹。
  眉清目秀,与自己记忆深处的那张面容完全重合。
  那么地象,那么地象。
  象那个清俊儒雅的人,象那个总是和颜悦色的人,象那个曾经深情款款的人,象那个最终离去的人,那个捻碎了他的心,让他的爱灰飞烟灭的人。
  墨瞳走过来,用肩膀撑住他摇摇晃晃的周释怀,慢慢地朝里走。
  周释怀的身子沉重地压在墨瞳的肩上,压得他几乎倒下去,但他还是咬着牙撑住他。
  突然,他的身子被周释怀用力地拉进怀里,他的头重重地磕在他的下巴上,还未等他伸手摸一摸被撞痛的地方,周释怀火一样热的唇已经压了上来。
  在他的唇上重重地辗转,很快变成了噬咬,墨瞳的嘴里有了隐隐的血腥气,气也喘不上来,他挣扎着用手去推周释怀。手却被他用力拧在身后,墨瞳闷哼一声,再也不敢动。
  身子猛地一轻,人却已被周释怀抱起来,他冲开卧室的门,走进去,把墨瞳扔在床上。
  墨瞳心中的惧意越发浓重,下意识地把身子蜷缩起来,却在下一秒被周释怀大力拉开,外套也被拉下,接着是那件白色的衣服,被从领口生生撕裂。
  很快,男孩子赤裸地被压在同样赤裸的男人的身下,动弹不得。
  周释怀用力压住男孩,双手大力地在他的肩背上揉捏拧捻。从上到下,沿着那一道瘦削干净的线条用力的挤压,象是要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周释怀的唇热得仿佛燃烧起来,一分一分在男孩子的颈项,胸口碾过,墨瞳只得不停地喘着气。
  他从未有过的粗暴,引得墨瞳记忆深处的那些黑色的记忆鬼魅似争先恐后的钻出来。墨瞳想挣扎,但是他原本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喝醉的人,有着更为可怕的蛮力。
  当他毫无预警地闯进墨瞳身体里的时候,墨瞳发出一声惨叫,思维片片碎裂,在黑暗里飘荡。仅存的一缕思想,却清明地意识到周释怀粗暴的行为下深切的绝望。于是,他放弃了挣动,也无从挣动,只能随着他,在扑天盖地的欲流中沉浮,却完全没有快感。
  他很痛,真的痛彻心肺。周释怀又把他翻转了身,不给他片刻的喘息,从身后冲进来,冲得他整个人往床板上撞去,却又被他拉回身下,更狂暴地索取。
  到终于结束的时候,墨瞳已经在昏迷的边缘几度来回。
  酒气似随着热汗蒸腾而去,周释怀才猛地醒悟过来,把瘫软无力的男孩抱在怀里,温柔地吻着他满是汗水的额头,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瞳瞳瞳瞳,对不起。
  黑暗里,看不见男孩子的脸,但不知为何周释怀却觉得他笑了一下,听见他虚弱的声音说,不。
  周释怀忽然间无限心酸,他更紧的搂着男孩子,两人汗湿的裸着的身子紧紧贴在一处,仿佛两人都是刚刚从母体里脱离,落入陌生冰凉的世界里,只有彼此是温暖的来缘。
  周释怀说,瞳瞳瞳瞳,你叫我一声,叫我一声。
  墨瞳隐隐约约地听见他说,你叫我一声。
  周释怀,他低低地叫。
  不,周释怀说,叫我的名字,叫一声,我的名字。
  既便在一片晕迷中,墨瞳还是震惊的。
  第一次,周释怀让他叫他的名字。
  那个名字,滚烫地在他心里熨过很多很多次,却从来不曾出口。
  释—怀!他试着叫。
  周释怀说,再叫一声。
  释怀!
  再叫一声!
  释怀!
  释—怀!
  过很久,周释怀与墨瞳都不再出声。
  最后,周释怀叹息似地说,墨瞳,以后,若你恨我至深时,想想今夜好吗?
  可惜,墨瞳已昏沉睡去,没有听见。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换洗过了,身上是干爽的睡衣,眼前,是一张英俊的脸,双目炯炯地流连在他脸上。
  周释怀问,好一点没?
  墨瞳觉得万分的羞涩,但是,周释怀却似完全不在意,他坐起来,换上干净的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