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1 节
作者:匆匆      更新:2021-02-17 21:58      字数:4756
  目前这种战云密布的情况下,海滨一带却成了香浓城防御的心腹大患。
  亚农守城很有经验,并未被易卜拉辛的示伪行动所迷惑。
  为防敌方舰队突袭港口,亚农把投石机和弩炮等远程武器主要布置于“U”字型港口两侧,以陆制海,形成夹击火力。
  其他各处的沿海城墙,派有弓弩和甲士部队防御。在城墙下的常水位处,亚农设下很多阻击大木和大铁叉架,阻止舰船通行和靠近墙头。
  为防敌人趁夜登陆,自陆地进攻城市,亚农在不靠海的三面城墙处,也有不少守军防御。
  应该说,亚农布置的这个城防体系,符合兵法常规,而且相当严密,如若易卜拉辛硬攻,将付出惨痛的代价。不过这一回,中部大陆的守城名将却将见识到一种全新的,来自异教大陆的独特攻城战法。而易卜拉辛筹算已久,对作战时机进行过精心选择,此刻,天公作美,目前的气候与水位,也非常适合这种战法的施展。
  “目前水位还在上涨,帆舰可以近城二十米左右!涨潮还将持续约两个小时,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进攻!”亲自带小艇出外测量水深的考夫利,像一只落汤鸡,带着遍身水珠,闯进易卜拉辛的指挥舱。
  “嗯。”已穿戴齐整的易卜拉辛,罩上雨披,抄起战刀,“派出传令小艇,传谕所有战舰,即刻出发,拿下香浓城!”
  濒海城头上,守军战士们披着蓑衣斗笠,用帆布罩住灯笼,在那里站岗放哨,在那里远望聆听。
  恶劣的天气条件下,能见度很低,风雨又盖住了其他声音,再加上易卜拉辛禁止点燃航灯,命令熟悉海战的帝国水兵们悄悄驾船靠近,守军除了黑幕和雨帘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风声和雨点外,什么也听不着。
  普通战士的警惕性,显然也没有指挥官那么高。
  “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哩?”
  “没有吧!难道是海妖,抑或海怪?”
  “别吓我,你仔细听听,好像有动静。该不是异教徒来了吧?”
  “异教徒?别疑神疑鬼的,他们昨天就走了,找北边弟兄们的麻烦去喽!”
  “哈哈……”
  值夜的哨兵们尚未笑完,就转变为齐声的惊叫!
  数十上百艘大若岛屿,状如巨兽的三桅帆舰,划开夜幕,冲破雨帘,出现在了城墙旁边!
  亚农在港口处布下重重陷阱,可易卜拉辛却偏不让他遂愿。帝国舰队避开港口,而向两侧的濒海城墙发起进攻。
  舰队去而复返,加上黑夜和大雨的掩护,保证了攻击的突然性。暴升的水位,令阻木和铁叉架都失去了阻敌作用。
  当然,由于三桅帆舰非常巨大,吃水太深,仍不可直抵城下,离城墙还有一定距离。不过,这却难不倒早有准备的易卜拉辛。
  一般情况下,自水面攻城,主要是通过架设浮桥、悬梯或者空中吊桥,建立从甲板到城头的通道,然后冲上去肉搏。这种战法损耗兵力较大,且连通设施易于遭到守军的破坏,故而从水上攻城一般只能作为地面攻城的辅助手段,目的是增多攻击点,而不会成为主攻方向。然而这一次,情况却有所不同。
  从三桅战舰上伸出的不是连通悬桥,而是一根又一根长长的横杆,高高悬于城墙之上,这是易卜拉辛特地为破城准备的利器──拍砸吊锤。
  这种大吊锤仿自汲水桔槔,巧用杠杆原理,立柱竖装于船头,一条长长的横杆与之成直角,以轴轳和缆索固定,横杆的一端装有一块巨大而沉重的坠石。靠近城墙时,松动轴轳,重达数百斤的坠石便依靠势能轰然砸落!
  扯起,砸落,扯起,砸落,循环往复。
  上百艘巨舰临城,仿佛雨夜中从海底浮起的一群地狱巨兽!
  两百多架吊锤,仿佛恶魔伸出一支支又粗又长的巨臂!
  每条骼膊上都系着一个大锤子,不停地来回拍砸!
  “轰!”
  “轰!!”
  “轰!!!”
  城墙堤坝,哗啦啦地崩塌!
  堞垛、箭塔、城楼,各种坚固的城防设施,竟然都应声而碎!
  “别亚送来急报,形势殊不乐观,”丹西将密信递给帕巴特道:“马赫迪小贼颇有一套办法,敌后战场相当棘手。”
  帕巴特对军事并不在行,但涉及到内政问题,丹西却必须诚心请教。
  “两盟半岛不同于中央郡,我们与沙漠帝国同属外来势力,民众并无抵御外侮、抗击侵略的天然倾向。说白了,有很多人确实就是有奶就是娘,谁给的好处多,谁手里的刀子狠,他们就顺服谁。”帕巴特沉吟道:“我们能给他们更多的利益,但马赫迪却能带来更大的威胁,而且他做出了有限的让步,并未突破军民关系的底线。如此一来,我们就有些不大好办了。”
  “这我知道,”丹西点头,“我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有句俗话说得好,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想必领主也应该听过。”帕巴特捋须一笑,“为什么这样?除了老鼠给大家带来危害和损失之外,恐怕更在于老鼠的体型微小,很容易打吧?”
  “试想,如果过街的是一只疯狗,只怕喊打的人就不多了。而如果是一头过街的老虎呢?我看,不仅没人喊打,大家还会一哄而散,逃之夭夭。咱猛虎军团,有时候也得抖出点老虎的威风才行哩!”
  “您的意思我明白,适当的恐怖政策还是需要的。我们也要两手并用,对于那些首鼠两端者,须施以雷霆手段,让那些家伙明白,本次战争,非友即敌,没有任何中间路线可走!”丹西点头道:“但我担心其后遗症,所以才要向您来请教。”
  “暴力最强者具有最终决定权,自古皆然,概莫能外。打赢仗才是硬道理,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帕巴特解释道:“当然,不可一味滥杀,要把对象限定在狭窄的范围内,但下手一定要狠,须有足够的震慑力。这是一场全方位的抗衡,得罪异教徒,会遭到无情的屠戮;反对我们,下场会更加悲惨。风险相同的情况下,人们就会选择收益更高的项目了。敌人既然裹胁大批伪军参战,我们也必须增多一些手段,不能仅仅是激励骨干分子起来斗争。”
  “这局棋既然已经下成这样,那就照着新规矩一起玩吧!”帕巴特脸上也露出了杀气,“势利而精于算计的商业民族,容易忘恩负义,却也不难忘掉仇恨,只要我们把战后残局收拾好,血腥味再浓,也有可能在短期内冲刷洗净。”
  “那我可能需要拜讬您在战后坐镇半岛了。”丹西笑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血老那伙蓝衣派杀手,您怎么看?”
  “这种刺客组织,都是些阴谋集团,跟他们合作,就像在身边养了一条蛇,一定要小心对付。”帕巴特道:“他们随时可以背叛任何人,但其行事仍有规则可循,那就是,他们绝不可能背叛自己……”
  “报告!”
  “什么事?!”
  这段时间,霍夫曼简直成了噩耗的使者,每次紧急传递来的,都是不利的战报,弄得丹西那么坚强的神经都有点过敏了。
  “香浓城失守!”
  果然,又是一场败绩……
  硕大的浴缸升起一根水柱,高近屋梁,就如鲸鱼在大海里吐气一般。
  丹西湿漉漉的脑袋钻出水面,呼哧呼哧地喘息一阵后,又一头浸入了大浴缸中。
  局面的日益复杂化,令丹西也生出千头万绪,无法下手,掣肘太多,动弹不得之感。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静静沉思,非常重要。
  丹西做事看似不循常理,时有突破性创意,实则这些问题,都是建立在周全思虑,谨严推算的基础之上。
  梳理线索,打通难题,最后编织成一个庞大、细密而又独具匠心的计划,其难度比之微雕技术亦不遑多让。
  丹西喜欢屏住呼吸,在水下静思,因为这样不仅可以练功,而且心神一片清明,可以排除一切杂念。故而与很多喜好鸳鸯浴、鲜花浴、乳奶浴的君主不同,丹西是一个人悄然沉浸,在水里憋上半小时左右,然后鲸鱼喷水般换一道气,如是循环往复,每天琢磨一两个问题,直到把思路打通为止。
  今晚,丹西想把整个两盟半岛这盘棋整理出一个明晰的计划。不过,连换三道气,依然未能达到效果。
  在两盟半岛上对峙的双方,分为敌后战场、我后战场和以圣杰西为中心的陆地正面主战场。敌我交织缠结,进进退退,来回周旋,耗尽心力,虽有第一阶段的胜利,却并不足以让人满意。何况,要是把两盟半岛放在整个大棋局中考虑,又会牵扯出更多考虑因素,行棋布子,更需慎之又慎。
  最让人心焦的是,主战场敌人拥兵自守,无法形成决战,敌后、我后两个次要战场上,传来的却是一连串的失利。
  敌后战场上,马赫迪连下古土、飞梭两城,开始杀向义军最后一个据点──井盐市。半岛民军形势不妙,人心动荡,无论在军事上还是在政治上,都处于危急险恶的困境中。别亚骑队虽小有成果,却根本无法改变战局。
  海面战场上,遭到考夫利假降暗算,威塞克的长船舰队损失了七成战船,不仅无法从正面抵御帝国水军,因实力大损,连侧后骚扰都难以做到了,不得不向洛瓦港方向逃窜。
  更有甚者,易卜拉辛依靠巨舰和大吊锤砸破城墙,水淹守军,尽管亚农将军率领将士们逐街逐屋地拚死抵抗,但香浓城仍在一夜之内被攻陷。
  威塞克战败后,敌方水师可以肆意妄为。庞大的舰队加上这种可怕的吊锤,足以把神圣同盟的每一个沿海城市都砸成瓦砾场!
  当然,舰载吊锤并不可怕,因为任何武器都不可能是无敌的。不过,敌人这次是有备而来,帝国水军不仅人多势众,而且骁勇善战。香浓城一失,半岛东侧的濒海大道就被截断。敌人除了继续沿岸夺占一个个濒海城市外,还可以顺着商路深入内陆,威胁本军主力部队的补给线。
  虽然神圣同盟在沿海地区留下了相当多的守备部队,但失去制海权后,海岸线漫长,腹地广阔,敌方舰队可以随时集结兵力打击本方之任何一点,后方守军将应接不暇,防不胜防。
  每一个次要战场也许都不能完全改变形势,但两个战场加在一起,其份量却重得惊人,甚至足以扭转战局。继续这么败下去,只要艾哈迈德不出大错,守得住正面防线,能牵制住神圣同盟主力,丹西和狄龙将无力回天!
  “必须想个办法出来。”
  丹西喃喃地念叨着,第四次潜入大浴缸中,闭目静思。
  如果要对丹西行刺,这种时候恐怕是最佳时机。
  此刻,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复杂的内外关系问题上,心无外物,内息完全收束回敛,仿佛一只冬眠的动物,除了思维活动,其他一切活动,包括呼吸在内都差不多停止了。
  但在精神世界里,思虑却是活泼跃动,泉涌奔流。
  丹西恍若回复为一个天真的孩童,扑在地上做着拼盘游戏。
  成百上千个影响因素,宛如一块块大小各异、形状不同的碎片儿,杂乱摊在平坦的大地上。
  丹西将这块推前,将那片移后,把这个因素摆在某个位置,把那个因素搁在另一处地方,不断尝试,不断探索,试图将这些无序杂陈的碎片拼合成一个严丝缝合的整体,一幅形状独特的完美图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候,当丹西全神贯注于这种游戏,沉醉在静寂、复杂、精密而充满挑战趣味的世界时,平坦的地面突然晃动起来,像水波一样荡漾,当然,已完成一小半的拼图也被一下破坏掉,费了很多心神做出的努力,付之东流。
  当丹西一个鲸鱼喷水,恼怒地探出头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曼妙身影。
  “一个澡洗了整个晚上的时间,”小美俯身在浴缸边笑道:“我还以为你在干啥呢!原来在练习造人工喷泉。”
  看着老婆诱人的身躯,丹西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把女人抱入浴缸,激起一阵水浪。
  蓦然,丹西定住了。
  酥胸、藕臂、玉腿,似乎都没有诱惑力了……
  丹西望着晃荡不定的水面,呆呆地出神……
  第三十集 第八章
  “马赫迪的部队两日后就将抵达井盐市。”邓肯介绍道:“别亚将军来信,无法在进军途中阻击拦截,只能另想办法。”
  “城内情况如何?”
  “民众情绪处于两个极端,有人趁着死神尚未莅临前纵情狂欢,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人一直保持沉寂,默默等待战事来临。不过,除了极少数潜伏下来的内奸外,愿意留下来守城的,都是铁了心跟我们一起作战的坚定分子。”
  “古土、飞梭,已经两城连续败绩,这井盐市可不能再失守了,”老将奎尔慨叹道:“若不然,我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