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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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约束 更新:2024-02-15 11:16 字数:4868
这一次,再没人拦住他去路。
自然是去洗手间,摸入单间,张嘴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脑子里已经很晕,但是吐出来的秽物中混杂着的明显血迹还是看得见的,肚子一早就开始作痛,他弯着腰,用力地压着肚子,另一手费力地摸出手机,拨了急救电话。
有人扶住他,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抬头看去,眼前影影幢幢,天旋地也转,他靠着那个人,分辨许久也看不出个究竟。他突兀地笑起来,问:“你是不是……杜流风?”
专注而费力地看了好一会,才看清那人是在摇头,他吃吃地笑着,软倒在那人怀里:“只要你不是,那么,麻烦你送我去门口,我叫救护车了……”
张聿抱着他走出洗手间时,杜流风站在门口。张聿抱歉地笑笑,说:“不好意思,表哥,本来应该把人给你,不过他特地问了我不是杜流风,才请我送他去门口的救护车上。”
他抱着人,绕过杜流风走出去。
杜流风沉默地站在原处,没有拦他。
岳麟兮恨他,他一直都知道,这恨意,今日却终于触动他。
在医院里醒过来,身上还是很难受,睁开眼,身边果然坐着张聿,岳麟兮笑一笑,说:“谢谢!”
张聿说的一本正经:“酒精中毒,胃出血,差点需要开膛剖腹做胃切除!岳麟兮,你平常也这么喜欢折腾自己?”
岳麟兮答得很认真:“不是,平常都是人家折腾我。”
张聿叹息,用一种专注得近乎深情的目光看着他,说:“你看起来很难过。”
岳麟兮怔了一下,笑起来,笑容有些调皮,又像是自嘲:“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
张聿问:“第一个是谁?”
“杜流风。”岳麟兮回答,然后他问:“你知不知道后来他对我做了什么?”
“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忘了。”岳麟兮说。
张聿挑眉,问:“不介意的话,可否问一句,他和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欠他五百万,卖他一年偿债。”岳麟兮答得十分自然。
张聿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又嗯了一声,然后才说:“我有点意外,你看起来不像这种人。”
“因为他不允许我用别的方式偿债。”岳麟兮笑得有些恍惚,然后他瞅着张聿问:“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你是他的表弟,你会不会跟他投诉我,然后害我被他报复?”
“不会!虽然是表弟,但是我跟他关系究竟如何,你这么聪明,总不会看不出来。”张聿立刻摇头,说:“所以,在你和他之间,我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你这边!”
岳麟兮笑。豪门世家,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恩怨纠葛。
张聿问:“你想不想离开他?”
岳麟兮伸出一只手。
张聿大方挥手:“五百万而已,这个不是问题。”
“但是我刚才已经说了,他不允许我用别的方式偿债。而且──”岳麟兮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到目前为止,我并不能保证欠你一定会比欠他好。”
张聿大笑:“好吧!反正一年时间也很快。”一边说,一边在桌上的杯子里蘸水,在桌上很快地写下一串数字。
岳麟兮的目光停留了一会,而后抬头,看了他几秒,不出声地微微一笑。
什么叫心有灵犀,什么叫倾盖如故?张聿微笑,擦去水迹,由衷地赞叹:“你笑起来真是好看!”
岳麟兮没有反应。这句话,很多人都说过。
但是张聿又说:“你应该每天笑。我希望以后,可以天天都看见你的笑容。”
杜流风站在外面,靠着墙壁,神色淡淡地听着里面张聿和岳麟兮说话。听到张聿那一句“你笑起来真是好看”时,才终于转身,透过门上方的玻璃看向里面。
岳麟兮的确是在笑,尽管笑容浅淡,却笑得相当欢悦。他有些怔忡。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岳麟兮的笑容,久到以为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去笑。
原来他不是不会笑了,只是不肯对着自己笑。
其实已经隐约明白。岳麟兮,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无论是先前嬉笑怒骂的岳麟兮,还是后来那个不得不屈服后始终沉默以对的岳麟兮,骨子里,始终都还是当初那个骄傲的、不容任何人轻视的岳麟兮。
他推开门,说:“不介意的话,出去一下,让我和我的宝贝单独呆一会。”自然是对张聿说的。
张聿无所谓地站起来:“好!”却在擦身而过的时候,低声说:“表哥,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是后悔就来得及的!”
杜流风淡笑:“我不怪你。你会这么说,只不过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们的过去。”
张聿不再说话,一路笑着走了出去。了不了解都好,有些事实一眼可知。表哥,你是当局者迷!
杜流风走到床前,看着瞬间收敛了笑容,垂眼看床的岳麟兮,说:“我知道我的方式很恶劣。但我不是真的一定要看你崩溃,我只是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你太让我意外。”
岳麟兮仍然垂眼,没有任何反应。
杜流风看着他很久,最后笑了一笑,说:“以后不会了!麟兮,我们回家。”
有些事,已经隐约显形,但是他还不能最终确定。不如,等它再清晰一点,等两个人的关系,再缓和一点。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岳麟兮忽然又成杜流风的心肝宝贝,日日都被宠爱呵护无度。白日有各色名贵礼物,夜晚有烛光晚餐和各种高级消遣场合。
岳麟兮来者不拒,但是他和杜流风的关系,实质上却并无多少改善。他仍是淡淡的,白天安静地工作,晚上安静地躺在两个人的床上,不拒绝杜流风送他的任何东西,不拒绝他的亲吻爱抚,不拒绝他的进入,但是绝不再有以前那样的欣喜反应。
好吧!杜流风决定允许自己的小情人发点小小的脾气,毕竟这样的经历不是谁都能承受,怎可能说原谅就原谅?
但是这小小的脾气一发发了许久也不见消退,杜流风一等再等,终于感到了焦灼。“宝贝,生够气了吧?”
岳麟兮声音平板:“杜先生,我并没有生气。”
杜流风考虑了一会,决定再妥协一点。“如果你想回岳家和恒安,我可以安排。如果想自立门户,那也很好,我会给你资金,帮你做好筹备。或者你想先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可以……”
岳麟兮打断他,说:“杜先生,我不想欠你更多,我还不起。”
杜流风只能苦笑。这一次,他并没有要他还的意思,但是岳麟兮已经不再相信他,而他甚至无法抱怨一声。这是他自己造成的恶果。“麟兮,以前的事,你真的不能原谅?”
岳麟兮没有回答。
杜流风略顿了顿,自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展示给岳麟兮看,正是当日写下的那张五百万的欠条。
他把欠条撕得粉碎,片纸不剩地扔进垃圾桶,拍拍手,问:“这样呢?”
岳麟兮只问:“如果你是我,是否可以就此原谅?”
不能!杜流风只能承认。
岳麟兮说:“无论如何,还是谢谢杜先生。既然债务已了,我是否可以离开?”
“留下来。”杜流风说。
岳麟兮摇头:“我想不出这样做的理由。”
杜流风没有立刻说话。理由,他确实有一个,但是那一句话,他不想轻易说出来。他停了一会,说:“你只当在我这里作一份工作,在我那租了个房间。薪资方面我绝对让你满意,总比酒吧的工作好是不是?在狂嚣的工作,我知道你并不喜欢。”
岳麟兮几乎没怎么想,就问:“如果我拒绝呢?”
杜流风说出来的仍然是那三个字:“留下来!”
岳麟兮不再说话。
就算债务已了,杜流风,也不会允许他离开。两个人都知道。
杜流风温柔地抱住他,轻轻啄吻他的脸颊:“你放心,我给你绝对的自由,也绝对不会再对你使用任何手段,否则你随时可以离开。”
岳麟兮继续沉默,但终于没有再拒绝。
杜流风松一口气,又叹一口气。不管怎样,岳麟兮并非毫无所动,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而两个人的关系,也已经到了必须转变的时候。到了现在,事情已经相当清晰,他没有逃避的打算。这一步,正是必须。
7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苦日子来了。当夜岳麟兮便搬出了他的房间,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偶尔答应和他一起吃饭,便再没了其他进展,连面对他的神色都仍然始终是淡淡的,夜里更是决不许他越雷池半步。杜流风屡次忍不住,又屡次努力压下心头躁动。机会已经不多,这一次,他不敢再乱来。
某一天下班时,他约岳麟兮一起吃饭。
岳麟兮摇头:“不好意思,我另外约了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拒绝杜流风,却是第一次说,他约了别人。杜流风又惊又怒,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去,半晌才说:“推了!”
岳麟兮淡淡摇头:“抱歉!”
杜流风还要再说。但是岳麟兮说:“你答应给我绝对自由!”
杜流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去。
岳麟兮去见的人,是张聿。
去的地方,是一家颇有名气的特色自助餐馆。特色在别致而富丽,又不失情调的装潢,特色在美味多样的酒菜,也特色在高人数等的价格。
岳麟兮选择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这里还有全套的调酒器具,和丰富齐全的鸡尾酒材料,可供顾客自行调酒。
两个人选了桌子坐下。灯光似暗非暗,正是恰到好处。
岳麟兮熟练而随意地调着酒,张聿专注地看着他,在他终于将酒自摇酒器里倒入酒杯时,赞叹地说:“真漂亮!”却不知是说人,还是说那酒。
岳麟兮不置可否,将酒杯推到他面前:“尝尝。”
张聿浅浅喝了一口,说:“味道真是很好!王牌调酒师,果然出手不凡!”
岳麟兮自己喝了一大口,淡淡说:“以前只是很有兴趣,就抽空学了。幸好学了,否则,那时只怕真的就要出去卖了。”
张聿握住他的手,手指在他手背上慢慢地滑动,说:“我知道你以后不会再做调酒师这份工作,不过,可不可以经常调给我喝?”
岳麟兮看着他,没有说话,嘴角却有浅淡的笑意浮现。
不必说话,于无声处,心意随君自断。
张聿把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水晶的盒子,样式典雅大方,打开了,里面是一款镶钻的白金手表,比杜流风曾经送给他的更华丽,也更昂贵。岳麟兮笑:“你是不是钱多得发烧?”
张聿替他戴上,微笑:“千金又何妨?只要能买你一笑!”
岳麟兮怔了怔,撇撇嘴:“有钱人的毛病!”
张聿失笑:“麟兮,你以前也是有钱人。”
岳麟兮摇摇手指:“不是很久啦!”慢慢又喝了几口酒,忽然说:“可惜我现在手头钱不够,要不然,我就把天康公司明天要到的那批钢材全部买走!”
张聿一怔:“你要做钢材生意?”
岳麟兮摇头:“不是!我要买它,是因为刘放刚好急需这批钢材做原材料。你知道的,他和杜流风订了合约的。如果我这时把这批钢材全部买走,现在钢材这么紧缺,刘放一定没办法很快找到替代的供应商,那么……”
他露齿一笑,接着说:“反正我买了也不愁卖不出去,最多亏一点点。”这样一来,刘放不但要赔偿杜流风的所有损失,还要另找供应商临时补漏,任何一样都够刘放焦头烂额的!他是杜流风的助理,虽然杜流风并未让他跟进这项工作,但有心之下,看到两人签订的合约并不难,他现在不止暗中将双方合作流程了解了个透,连相应的供应商也悄悄摸得清楚明白。
张聿点点头:“这样……”岳麟兮和刘放的恩怨他已经知道,并不奇怪他有这样的想法。沉吟一下,说:“我倒是有钱买,只是一天之内调集不了这么多现金啊!我又不在这里发展,和天康从来没有合作过,天康不可能会让我赊账。”何况刘放必定是已经在天康订了货的,忽然要买走天康所有钢材,价格上肯定要吃亏不少,需要的资金,绝对不会少。
岳麟兮叹气:“只好先放过他一回。”
张聿笑着安慰她:“放心,以后机会多的是!”
岳麟兮点头,侧头笑问:“不如聊聊你和杜流风的恩怨?”
“其实是很平常的故事。”张聿说:“我母亲是他父亲的妹妹。当年呢,两兄妹争位,我母亲虽然能力在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