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缘圆 更新:2024-02-08 11:48 字数:4768
司马炎并未起身,只微微扬了头看她,满脸倨傲:“你好。”
“跟司马先生握手啊,你这丫头。”华墨急急斥了她一声,赶忙扭过头搓着手迭声赔笑,“让司马你见笑了,小丫头有点内向,什么都不懂。”
内向?这个词可从来不属于宋子遥。司马炎略带深意的点着头,可贱兮兮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什么都知道。
再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掉!
然而
宋子遥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这种时候如若得罪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华墨连门都不出就能把她宰掉。
虽然不情不愿,宋子遥却还是伸出来右手,带着向后瑟缩的尽头怯生说:“司马先生,您好。”
一只素手伸到面前,皮肤白嫩十指修长指压圆润,腕上一只成色相当好的翡翠镯子把手腕衬得盈盈一握。司马炎却没有动,若有所思的盯着这只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站在一旁的华墨看到这样的场景略显慌乱,不耐烦的宋子遥却已在心里默默数秒。20秒钟后若持续此种状态,她的耐心就将耗尽,白痴桃花男必将迎接的是扑面而来的上好西湖龙井。
而仅仅10秒钟后,包厢外忽然响起了“笃笃”的叩门声,司马炎眼底的光一亮,嘴角勾起莫名的笑意,把目光投向了门口。
宋子遥也是被这意外的声音吸引去的目光,显然华墨也讶异于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三人的殷殷期待下,门从外面推开,风闻的终极大BOSS孔修文就这样踏着夜霜仓促而来。
宋子遥惊得下巴壳子几乎掉到了地上,险些卸掉了所有的伪装。华墨也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意识到对方真的是孔修文后赶忙迎了上去,热切的伸出双手去,连声音都洪亮了许多:“居然是孔总裁,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而此时的孔修文已经脱掉外套,十分自然的挨坐在了宋子遥的旁边。他伸出手去与华墨匆匆一握,声音淡淡道:“吃个便饭,不需要这么多虚礼。”
“孔总裁哪能坐在这里,上座,上座啊!”
孔修文摆了摆手:“随意就好,这里不错。”
宋子遥一直保持着大脑死机的状态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足到重启八遍之后才反应过来:旁边坐着的这个人就是前两天把自己赶出风闻的讨厌鬼吗?
按照宋子遥的倔强,誓不与仇敌同桌共餐。可若这么撂摊子离开,好像又显得自己怕了他一样。内心小小的挣扎了一番,不肯示弱的人就这么梗着脖子一屁股坐下了。
华墨暗暗着急,对宋子遥频频眼神示意,宋子遥倔脾气上来了,理也不理。
孔修文显得更为从容淡定,甚至拿起紫砂茶壶亲自为她满了杯茶。
“司马,你看这……”华墨迫不得已,向一旁的司马炎求助。
司马炎摆了张看好戏的脸,目光始终落在孔修文的身侧,对于华墨的求助不予理会。
华墨无奈,只得战战兢兢坐回去,吩咐服务生开席。
一直低头喝茶的孔修文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华墨,让他心里阵阵发毛
:“孔,孔总裁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听说,这次是宋小姐请孔某吃个便饭?”
这个听说,自然是来源于司马炎。
虽然这个听说与现实差了不只十万八千里,但碍于司马炎的面子,华墨还是违心的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是宋小姐想请孔总裁您吃个便饭。”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走?”孔修文说。
华墨:“……”
司马炎:“……”
这就是传说中的卸磨杀驴吗?
宋子遥差点一口水呛死,司马炎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想到在这儿被摆了一道。
一桌的祖宗。华墨苦不堪言,面上还非得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拍着额头道歉:“对对,你看我这脑子,孔总裁您跟遥遥好吃好聊,我跟司马订了另外一个地方,就不打扰了,再见!”说完,眼神儿甩到司马炎的脸上求助。
司马炎本是个没有多少同情心的人,照他的想法今儿必得盯死孔修文。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牛郎织女还能每年鹊桥相见一回,若连这点小小心愿也不成全,孔修文指不定又要出什么阴招修理他。
没劲。他撇了撇嘴角站起来,从服务生的手里接过外套微微颔首:“那么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孔,总,裁。”
喂,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以为是在卖猪肉吗?宋子遥忍住拍案而起的冲动,扬起头来语声切切:“华,华总。”
“好好吃饭。”华墨狠心忽略掉她小动物一般可怜的目光,拍拍她的肩膀逃一样大步流星的窜了出去。
喂,能不这么不负责人吗?该解决问题的人应该是你啊!宋子遥望着华墨的背影忿忿,扭回头来一张大圆桌周围就只剩了自己和孔修文两个人。
好吧,反正也已经失了做戏的必要,宋子遥冷着一张脸换了个位置,与孔修文间隔开了远远的距离:“服务生,上菜。”不过是吃个饭嘛,反正又不是她掏钱,怕什么。
孔修文被她小孩子脾气的抗议方式逗得发笑,近两年甚少舒展过的情绪在此刻放松下来。时间的流淌纵然改变了很多东西,却让她的性格始终如一。
他挥手制止了服务生的忙碌,站起来绅士的走到宋子遥身后撤木椅:“去通知罗经理,我要改在后院的生生亭。”
作者有话要说:于素,其实放假才素最忙滴~字数有点少,凑合着看,下午要出门,睡个午觉先。
大家放假愉快,吃好玩好哟~^_^
☆、生生亭
托高富帅竹马穆之辰的福,宋子遥还进过几次名流云集的掖兰庭,然而后院生生亭这样的去处却是闻所未闻。
服务生却全无意外,“好的。”应下后匆匆离开,看样子是去安排。
宋子遥好奇,亦步亦趋的跟在孔修文身后,在服务生的带领下绕过游廊到达了后院,顿时眼前一亮,别有洞天一词用在此处毫不为过。
后院的繁茂葱翠远胜前厅小院,于绿海中央,一座八角小亭静静矗立。小亭的飞椽上各挂红色灯笼一枚,在夜风的吹拂下缓缓摇动。一张青石桌摆在小亭中央,两侧各放一方石凳,灯火明明灭灭,耳边虫啐蛙鸣,别是一番情趣。
居然有这般雅致的去处,想必又是什么SVIP的顶级招待。原来高富帅也分三六九等,在孔修文这种九五之尊级别的人面前,穆之辰小朋友简直就没了可比性。宋子遥在心里替竹马暗暗惋惜了一番,并告诉自己一定提醒他不要跟孔大BOSS抢美妞,那是溃败式的覆灭,对自尊几乎是灭顶的打击。
孔修文笑眯眯的示意她坐下,领路而来的服务生已经双手呈上了别致的古本风格菜谱。
宋子遥自然也有一本,翻开第一页是一首诗,用蝇头小楷细细誊于纸上:
滩闹不妨语,跨溪仍置亭。置亭嵽嵲头,开窗纳遥青。
遥青新画出,三十六扇屏,袅袅立平地,棱棱浮高冥。
一日数开扉,仙闪目不停。徒夸远方岫,曷若中峰灵。
拔意千余丈,浩言永堪铭。浩言无愧同,愧同忍丑醒。
致之未有力,力在君子听。
这首诗的作者为唐代孟郊,诗题正是《生生亭》。
好文雅的主人。宋子遥不禁暗赞一声,小心翼翼的翻过薄软的生宣,终于进入了正题。
与寻常菜谱不同,生生亭的菜名均以诗词命名,从五言的“夜静春山空”到七言的“窗含西岭千秋雪”,从婉约派的“暗香盈袖”到豪放派的“大江东去”,纵横上下五千年。
宋子遥的关注点显然更侧重于菜品的描述,生动鲜活的在脑海中勾勒出极致的美味,玉食珍馐跃然纸上。
“有什么喜欢的随便点。”孔修文低头状似认真的一页页翻看,实则微微抬起眼睛偷瞄她巴巴瞪眼的可爱模样,心情好得一塌糊涂。他常来这边吃饭,故而菜谱早已失去了最原始的功用。
都喜欢啊!难道要统统点个遍?这种时候必定要把重任交托给熟客啊,宋子遥恋恋不舍的合上古本放在桌上,矜持的抬起头来说:“您看着点吧,我不挑食。”
不挑食才怪!像西红柿生吃熟不吃、茄子没皮吃有皮不吃、土豆硬吃软不吃这种挑食方法,筛遍全国恐怕也找不出几个。孔修文懒得揭穿她,报了几个吃惯的菜品,最后不忘叮嘱:“请按
从前的要求来做。”
“好的。”相熟的服务生轻轻笑着,“依旧是茄子去皮,不放洋葱并挑出葱姜蒜吗?”
宋子遥惊愕的抬头,天啊,这个人居然跟她的习惯一模一样。如若对方不是死对头,她势必要扑上去拍着肩膀道一声“知己”。
“是的。”孔修文点头确认,服务生拿着菜谱离开了。
夏天里能在天然的环境中吃一顿舒适的晚餐不易,更为不易的是纯露天环境居然遭不到轰炸机群的袭击。她的目光绕四周转了好大一圈,读懂其中好奇的孔修文不问自答:“周围种的都是香叶天竺葵,它的另一个名字叫做驱蚊草。”
怪不得。宋子遥恍然大悟,忽然反应过来这人居然猜中她的心思,眼神警惕的在他身上扫了一扫,心中暗骂老狐狸。
“听闻宋小姐要请我吃饭,孔某受宠若惊,不知是否有事要谈?”孔修文给自己倒了杯茶,握着杯耳的手指如玉。
这误会可大了。宋子遥慌忙摆手:“我没有要请你吃饭,我请不起。都是华墨安排的,结账什么的你找他。我就带了张嘴来,主要工作是吃。”说完脑子卡了一下壳,开始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的做低伏小,更可恨的是内向乖巧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如此轻易又在他的面前暴露了真面目!
“所以宋小姐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谈喽?”孔修文的眼底闪动着温暖的笑意,总在她低头时勾一下嘴角。
“如……如果能谈一谈的话当然最好。”宋子遥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毫不犹豫的抬起头来说,“风闻的律师函可不可以撤销?”
“之前我看了律师函的内容,其实事情处理起来并不困难,只要你把书中的相关文字删除就好。”
“删掉会显得故事不连贯啊!”在她的故事上宋子遥罕见的认死理,丝毫不想做出任何让步,“你撤掉律师函嘛,好不好?”她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拜托动作,小花栗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明显是在撒娇。
孔修文愣了一愣,心软下来。从前便是这样,他可以找到无数的方法去阻止她发疯,却永远找不出一个方法去对付她撒娇。
那么奇怪的眼神,柔软得如同绸缎,又绕着丝丝的缠绵。看着有些悲伤呢,她的心居然微微泛疼。
孔修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借助喝茶的动作顺利掩饰过去,一抬头又恢复了从容淡定:“这有关公司形象,不是我能一力否决的事情,恕不能如愿。”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宋子遥连头都懒得抬,噤了声照着桌上美食吃得风生水起。
平日里关不住嘴巴的个姑娘,因为赌了口气变得格外沉默。好在肠胃功能优秀,丝毫没有胃疼胃胀的不良症状。
吃晚饭自然是孔修文签单,宋子遥也不跟他客气,
抬起腿来挎上包就走,连点儿礼貌的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孔修文跟在后面出门,脸上没有任何不适或者反感的情绪,理所当然的模样让服务生们都齐齐纳罕。
夜中是瑞沣最为繁华的时候,到处都是吃饭娱乐的人潮。掖兰庭位于人气最高环境最好的古城区,故而交通情况如何不用猜都知道。
宋子遥站在路边等车,如华盖般的梧桐树冠将不宽的路面全部荫遮起来,开着大灯穿梭的车辆犹如穿梭在丛林中。
瑞沣从不乏名人雅士,更不乏政要富豪,车是一水儿的好车,敞篷加长高配,就连定制款限量版都不算什么稀罕。在这样拉风的行车队伍中,宋子遥等待的却是一辆出租车,一辆空着的出租车,或者可以拼车到家的也好。然而在夜晚的古城区,这样的需求远比等一辆布加迪还要难以满足。
植物多的地方就少不了蚊虫,路灯下的宋子遥不断交换着左右脚站立,这些讨厌的生物好不容易找到美味的食物,围着她裸/露在外的小半截脚踝来回打转。要不要打电话给穆之辰来接?宋子遥有些小纠结。这种时候,恐怕正不知在哪儿花天酒地呢,打扰他吊马子倒没什么,就怕打扰了人家吊凯子。
正胡思乱想着,一辆黑色的卡宴从她面前停下车窗摇下来。宋子遥好奇的探头看,心想这年头还真有人学雷锋,就看到了驾驶座上端坐的孔修文。
“上车,我送你回家。”
宋子遥侧头看了看周围,不动声色的学螃蟹向左横行三米,生生错开了与卡宴平行的距离。
卡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摇上车窗打开后车灯,尊神一样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