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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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秋天 更新:2024-02-08 11:48 字数:4755
莫言决定选在此时离开。她知道,莫文昊回来就不会让她走,她也无法亲口和莫文昊说再见。她选择去法国,那里有她的大学同学和一些朋友。她可以找一个乡间小镇住下,或者,还可以找一份工作。
就在莫文昊去汉城后的的第十天,莫言在莫崇高的帮助下甩开了莫文昊派来跟在她身边的人,前往北京机场,飞往巴黎。
上飞机前,莫言坐在候机室里,拿出莫文昊送给她的手机,仔细的抚摸着。她慢慢的按着莫文昊的手机号码,每按一个数字就像是往心上插进一支针。按好了,删掉,再按。可那些针,却拔不掉,越插越多。她固执的反复按着,疼痛越来越巨,却始终不敢真的拨过去,听听那个能挽救自己的声音。
渐渐的,心上的针已无处可插,她用全副心神用来对抗着比死还难受的痛楚。她一手揪紧自己的胸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手机,身体蜷缩成一团,挤进机场金属的座椅里。当她终于觉得自己再不能承受的时候,她猛的将左手食指伸进嘴里,牙齿上下狠命的一咬,一股热流顺着唇边留下来。好了,一口气终于吁了出来,虽然血的腥味让她泫然欲呕。她伸手擦擦额头的汗,感受着指上的痛,动了动已然僵硬的肢体,准备起身登机了。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浑身一颤,看向手机,屏幕上正闪烁着两个让她痛彻心肺的字“文昊!”
一瞬间一切的压抑自持都宣布破碎,莫言的眼泪迅猛的奔出眼眶,她抱着电话蹲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
“文昊!文昊!对不起!对不起!”她对着不间断响着的电话反复说着,仿佛是希望电话那边的莫文昊能听到。
机场里的人群自她身边匆匆而过,那些人对莫言投来或探寻、或嘲讽、或可怜、或冷漠的目光,然后,又漠然走开。
莫文昊锲而不舍的反复拨着,莫言的手机在她的哭声里执着的唱着歌。终于,莫言呜咽着接通电话:“文昊!”
“你到底跑哪去了?”莫文昊惶急,“你哭什么?我的人说你甩开他们不见了,你在哪?”
“文昊!”莫言痛哭着:“对不起,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你忘了答应过不离开的。你在北京等我,我赶最快的飞机回去。回去我们再详谈。”莫文昊气急败坏的说。
“文昊,我……已经决定了。对不起,希望……”莫言哭的上不来气,语不成句。
“莫言,你别胡闹,乖乖回家等我回来。到时你要去哪我都陪你。”莫文昊软语求着莫言,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他决不能失去莫言。
“文昊,对不起!”除了对不起,莫言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时,广播里响起最后一次上机的通知,机舱门马上就要关闭了。莫言胡乱抹了一把脸,轻说了一声:“文昊,再见。”
说完她轻轻挂掉手机,按下关机键。
身在韩国的莫文昊此时恨极了两人之间千山万水的阻隔,他恨不能立刻出现在莫言身边。他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头脑中也混乱成嗡嗡成一片。不行,他决不能让莫言走。他要……
他慌乱的拨着莫言的电话,一篇又一遍,可那边却也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他扔掉手机,忙乱的四处看了看,视线到处一片模糊,思绪也呈空白状态。这一刻,他后悔得恨不能杀了自己。为什么不把莫言带在身边?就是绑,也应该绑在身边的。
然后他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莫言走到哪,他都能找得到。找到了,把她一辈子绑在自己身边,一刻也不再离开。他马上打电话给北京的助理,叫他马上搞清楚莫言究竟飞去了哪。
然后,他将自己摔在沙发里,挫败的扔掉手机,用手捂住脸,对自己心底的惶恐和空虚无能为力。
其实他离开那天,就有不好的预感。为了能早点处理好这面的事,10天来他没日没夜的忙着。明天,他还要和韩国政府一位部长级的人士见面,讨论事故的责任认定。机票都已经订了,只要过了明天,他就会立刻飞返北京。可是,莫言,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身心的疲惫席卷了莫文昊的全部感官,他在这不能控制的虚弱中突然怨恨起莫言来。莫言,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怎么舍得?难道你爱我并不像我爱你那么多?为什么就这么轻言别离?
他在痛苦中恍惚了起来,朦胧中,莫言在某个夜晚轻柔却坚决的的誓言仿佛还响在耳边。他渐渐睡去,嘴里还喃喃着莫言的名字,眼角似乎有自己也没觉察的湿意。
飞往法国巴黎的豪华空客飞机的头等舱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气息。因为有一位美丽的女子自从上了飞机后,就一直缩在座位里,对着手里的手机默默垂泪。她那样旁若无人的悲伤着,眼泪似乎湿润了整个头等舱的空气。客人们都异常的安静,来来往往的空姐也仿佛刻意放低了脚步,生怕打扰了那位小姐一样。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那位女子好像哭着睡着了。漂亮的空中小姐拿了一席薄毯过去,想给那位女子盖上。这时,那位女子旁边座位上的男士却轻轻阻止了她的动作,小声示意她将毛毯交给自己。然后他小心的将毛毯盖在女子身上,将毯角在女子的身下掖好。空姐看他温柔细心的样子,不禁露出笑容想说些什么。可那男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温和的笑了一下,无声的用唇形表示感谢。空中小姐被这男人温柔和善的笑晃了眼,呆了一下,才红着脸转身离开。心中还暗暗的想,这男人真是英俊。
莫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飞机,又怎么睡着了的。只知道当自己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袭薄毯。机舱里的光线很暗,客人们都睡着了。她下意识的往隔壁的座位上看看,没人!她的眼眶又忍不住湿润了。年少时,每次她都是和莫文昊一起,从伦敦飞回北京,再从北京飞去伦敦。那时他们就这样并排坐着,有时她睡着了,莫文昊就会悄悄给她盖一袭薄毯。有时他睡找了,莫言就会目不转睛的盯着莫文昊英俊的容颜。就在不远前的一段日子,莫文昊还在笑着说有时间一起回英国故地重游。她刚刚睡醒的一霎那,身上那袭毛毯,让她以为文昊真的在身边!她不舒服的动了动,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狠命的握着手机,手指头都僵了,好半天不能伸直。她心里一酸,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拿起座位面前的耳机,随便调了一个音乐频道,闭上眼睛听了起来。
耳机里传来动听的旋律,一把嘶哑沧桑的男生正演绎着一首离别的歌。
“爬升
速度将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
呼吸
提醒我活着的证明
飞机正在抵抗地球
我正在抵抗你
远离地面
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
思念像粘着身体的引力
还拉着泪不停地往下滴
逃开了你
我躲在三万英尺的云底
每一次穿过乱流的突袭
紧紧地靠在椅背上的我
以为
还拥你在怀里
回忆
像一直开着的机器
趁我不注意慢慢地清晰反覆播映
后悔
原来是这么痛苦的
会变成稀薄的空气
会压得你喘不过气
要飞向那
能飞向那里
愚笨的问题
我浮在天空里
自由的很无力”
莫言在歌声中紧紧的闭眼,眼泪还是冲出眼眶,一串串如珍珠垂落,打湿了她的容颜。
第十二章2
突然,有人摘下了莫言耳上的听筒,随之响起的是一把好听醇厚的男声:“别哭了,你把全机舱人的心都哭碎了!”
莫言睁开泪眼朦胧的眼,视线迷迷蒙蒙,昏黄的光线投射在面前一张英俊的男人面孔上,一片光影摇动。她努力的睁大眼,找回自己的意识,惊讶的问:“默儒?你怎么在这!”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嘶哑,眼睛红肿,萧默儒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他拿出一方手帕,递给莫言。故作轻松的说:“怪不得说女人是水做的,你的眼泪也太多了吧。我看着你哭了几个小时了。好不容易等你睡着了不哭了,怎么才醒过来就又哭啊!”
莫言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班飞机上?你看了我几小时了?”
“嗯。”萧默儒点头:“从你一进入机场我就一直在看着你,包括你在候机室里蹲在地上大哭,包括你在座位上哭着睡着。”
“那为什么不叫我?”莫言问。
“我想让你一次哭个够,哭完了,就全放下吧!”萧默儒语带深意的说。
莫言苦笑,摇摇头。她不想浪费时间去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坐这趟班去法国,反正像他这么神通广大的人,什么都打听得到。
只是,如果文昊知道自己和萧默儒坐一班飞机飞走不知道会怎么想。她的心一颤,疲惫的靠近椅背,合上双眼。
萧默儒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时间是医治一切伤口的良药。伤心,只是一时的。”
莫言不说话。萧默儒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文昊知道了只会增加刺激而已。莫言并不想让莫文昊产生什么其它的误会,她虽然选择离开,但她不想自己的爱受到文昊的怀疑。
萧默儒见莫言拒绝交流,只得帮她盖好薄毯,无奈的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吧。”
莫言靠在那里脑海中思绪翻滚,莫文昊笑着的脸、痛着的脸、僵着的脸、愤怒的脸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文昊,她在心里默默的呼唤。文昊,你在干什么?睡了吗?想我吗?恨我吗?……会找我吗?
莫言昏头昏脑的不知怎么熬过飞机上剩下的几个小时。当飞机在巴黎戴高乐机场徐徐降落时,正是当地的清晨时分。莫言拖着疲倦的身体,精神萎靡,实在没心情也没精力和萧默儒纠缠下去。她面无表情, 一言不发的找到机场服务人员,买好了一个小时后飞往法国南部城市尼斯的机票。那里离当初和唐芯一起呆过的小镇很近。那里,有一段关于天堂的回忆。她想重新回到那个小镇,在浓郁的薰衣草花香里,在茂盛的葡萄林中,在蔚蓝澄净的湖边,在金光灿灿的万亩葵园里,孕育一个属于自己和莫文昊共同的结晶。
整个补办转机手续的过程,莫言一句话也没和萧默儒说。这次,萧默儒没再跟着订机票,而是一直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莫言。办好了手续,莫言抬起头,抱歉的看这萧默儒说:“默儒,你的心意,我都了解。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你一路陪伴着我,我真的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好朋友。但是,我目前的心情,只想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地方,独自静静的呆上一段时间。”
萧默儒一向温润儒雅的气息变得咄咄逼人,他看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莫言十分气恼的说:“莫言,你非要这样吗?我只是想陪陪你,我不会打扰你。”
莫言酸楚的一笑,摇摇头说: “默儒,我只能说……对不起!”
萧默儒略略抬高了声音说:“莫言,你总是在不断的说对不起。你对莫文昊说对不起,现在又对我说对不起。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不对得起你自己!莫言……我很心疼你!”
莫言闭了闭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真诚的说:“默儒,如果……我爱的人是你……那该有多好!”
萧默儒盯着莫言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投降。因为他知道,他爱莫言的心和莫言爱莫文昊的心是一样的。自己不能得到爱的心有多痛苦,莫言的心就多痛苦。他实在不能忍心责难这样的莫言。
他轻叹了口气,拿过莫言的行李,说:“走吧,你的飞机在另一个停机坪,我送你去那边的候机大厅。”
莫言看着萧默儒说:“默儒,你永远都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萧默儒瞄了一眼莫言说:“莫言,你可真够残忍的。永远的好朋友?算了,我们走吧!”
莫言跟在萧默儒的身后,看着他伟岸的身影,心中一时之间苦涩酸甜各种各样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让她彷徨又无助。
清晨的机场,一反白日里熙熙攘攘的景象,只有零零星星的客人和工作人员走过。莫言和萧默儒要从他们下飞机的那个停机坪转去另外一个停机坪。连接两个停机坪的是一个大型走廊。莫言和萧默儒走在这宽阔的走廊中,莫言不禁抬头望望,走廊上方是壮观的拱形顶棚,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上面镶嵌有好多大型的照明灯。
萧默儒看莫言似乎十分欣赏这段大型走廊,不禁出声解释说:“这段走廊和候机大厅是去年才交付使用的,那时你已经回北京了。怎么样,漂亮吧!”
莫言点点头,其实,她根本没精力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