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节
作者:
尘小春 更新:2024-02-08 11:48 字数:4731
小可刚要转身,麻婆一把拉住,塞给她一个小纸包,“姑娘,将这带上。里面是蠡湖芝麻,杨老太太吃的时候,在面上撒点,口感好,老太太最喜欢了……”
掂量着手里的小纸包,小可正盘算师父给的钱够不够呢。听说在麻婆这里吃馄饨加蠡湖芝麻是要加钱的,这小纸包里怕是有五六碗馄饨的量,加一碗两个铜板,这岂不是还要给二三十个铜板?!摸摸空荡荡的荷包,里面就十个铜板,哪够啊!(一碗两个铜板,五六碗,二三十个?这孩子,咋算的啊!)
小可忙将小纸包还给麻婆,囊中羞涩的苦笑,“麻婆,我身上没钱……”
“没事,没事。”麻婆又将小纸包塞还到小可手里,一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似的灿烂,“这点蠡湖芝麻就当我麻婆子孝敬杨老太太的,顺便请姑娘与兰姑说一声,我家那小儿最近这几晚睡得不甚安稳,总是半夜啼哭,不管我那媳妇儿怎么哄,都不起作用。所以想在兰姑那里请一道安神符,不知兰姑什么时候有空?”
麻婆目光炯炯的望着小可,小可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顿时松口气,心安理得的将蠡湖芝麻收好,颇为傲娇的高扬着头颅,爽快的回道,“待会儿师父要去柳员外府里做法事,应该要到晚上才会回家,你就晚上过来吧。”
“好好好。”麻姑激动得忙点头,可转眼间,脸上又出现一抹难色,“只是,这费用问题……”这回该轮到她囊中羞涩鸟。
麻婆摩擦着手,低垂着眼,不好意思的开口,“不知道兰姑可不可以便宜一点,我们听说,前天张员外给他孙子求了一道安神符,要了十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可够他们普通人吃大半辈子了,他们一家子全靠这馄饨小摊子为生,一个月就那个十几文钱的盈利,莫说十两就是一两都拿不出。……
小可素手一挥,豪迈道,“不用担心,师父说了,大家都是老街坊老邻居,谈钱伤感情,不用给钱,免费送。”
麻婆子一听,大喜,嘴里全是‘菩萨心肠’‘好人有好报’云云的赞美词。
麻婆是高兴鸟,可就苦了咱小可姑娘了。
杨老太太中年丧夫,兰姑亲婚燕尔时丈夫就去参军打仗,家里唯一的男丁一走,就留下一家子的孤儿寡母。十年来,杨大雄音信全无、生死未卜,就连快要十年的亲生女儿的面都没见过,更别说拿军饷回家育儿供母养老婆了。家里所有的收入来源全靠兰姑装神弄鬼扮仙姑愚蒙乡亲百姓。
兰姑一听小可答应麻婆子免费送符,顿时气得跳脚,指着小可的鼻子大骂,“你要气死我是不是?是不是?!叫你煮饭,你把厨房烧了;叫你杀鸡,你把鸡棚拆了;叫你买馄饨,你买了缺斤少两的回来;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倒给我散起财来。我怎么就收留了你这个大蠢货啊啊啊——”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小可嗡嗡着脑袋,只觉星光满目,天旋地转。狠狠敲了敲脑袋,清明过来,看着盛怒之中的兰姑,缩缩脖子,委屈的嘟囔,“昨天王大娘来给钱的时候,不是你自己笑着说‘大家都是老街坊老邻居,谈钱伤感情,不用给钱,免费送’的嘛。”还记得她当时推脱,死活不要王大娘的钱,可是王大娘坚持要给,后然拗不过她就勉强接下了。接过之后,她还嫌王大娘给多了,硬是要还给她,还说什么‘你这么客气以后就不帮你们家做法事’。王大娘闻言,脸色大变,又忙从怀里拿出一些银钱,死活的要往她怀里塞,还说如果不收下,她就去跳井。
“你!”她不说还好,一说兰姑气得连手都在抖,最后所有的愤怒化着一声哀嚎,“我怎么就遇到你这么蠢的人啊——”
等小可的出来的时候,双目呆滞,脸色苍白,一副遭受沉重打击似的。摇了摇晕忽忽的脑袋,耳边还盘旋着兰姑中气十足的吼声,掏出耳朵里的棉塞,望着院子里那颗歪脖子树后面躲着的小女孩,语重心长的道,“阿音,棉塞还需改进啊!”
都塞那么多棉花了,魔音还能穿耳入脑,真是怪哉,怪哉!
“小可姐,并不是阿音的耳塞不给力,而是娘的功力又深厚了。这已经是最大……”小女孩张嘴还想说什么,眼角瞥见抹白色的身影,脸色微变,‘嗖’的一下跑了。
“咦?我怎么听见阿音的声音了?”兰姑穿身穿一袭白色道袍,身背一把桃木长剑,手持一暗纹罗盘。一副神棍打扮的从屋里走出来!
小可慌忙的将棉耳塞藏在身后,面色如常镇定自若的回道,“可能是您听错了,阿音这会儿正跟老太太学刺绣呢,昨儿还听老太太夸奖阿音聪慧,一学就会。”
谈到聪明的宝贝女儿,兰姑的面色柔和许多,眉宇间暗带骄傲,“那是,阿音从小就聪明,不管学什么都快,就连长宏街最智慧的华老先生都夸奖过她。可惜……”神采飞扬的脸渐渐暗淡,“……可惜她阿爹没能看见。”
兰姑唯一的遗憾就是女儿杨音没有根丈夫杨大雄见上一面,杨大雄走的时候,正是新婚燕尔,才结婚第三天,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有个女儿。
小可见师父面露悲戚之色,碍于她是衣食父母,如果不说点什么,铁定被扫地出门。遂便出言安慰,“师父,你别担心,听街头的余捕快家的大嫂子说,边城的战事已经完了,大部队正班师回朝。等皇上犒赏了三军,士兵们就会有假期回乡探亲,到时候师公也会回来看你们的。”
兰姑深吸口气,叹道,“但愿吧!”战场上刀剑无眼,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数,更何况回乡探亲呢。
起初几年,兰姑跟许多新嫁娘一样,年年都坐到街头的祠堂外盼望,一年又一年,如今十年过去了,兰姑的心渐渐沉下来。
兰姑眼带泪光的盯着院子里那颗参天大槐树,记得大雄走的时候,它还是一个小树苗,现在都已经老了……
“这样没有消息也好,至少还有一个盼头。”兰姑深吸口气,故作镇定的拍拍手,“好了好了,快去拿工具,我们得快些感到柳员外家布置好。”
小可穿着身道服,挽了个童子髻,从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瞬间变成傻乎乎的道童,关键还是一个神棍的跟班,这叫她情何以堪啊!
不情不愿的跟在兰姑身后,进了富甲一方的柳府。
柳府果然财大气粗,院子又大又精致,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荣华富贵”匾额,边上还镶着金粉。灰瓦白墙和高大的门楼,门楼墙壁有精致的雕花,屋顶的雕花更为神秘美丽,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颇有财大气粗感觉。
小可咂巴咂巴嘴,忒奢侈了,难怪城里好些大爷大妈都在背后说他坏话呢。人家吃树根住草房,他大鱼大肉不够还住金山银窝。
柳员外是出了名的抠门吝啬,燕子从他家飞过都要留毛那种,对自家的下人更是想方设法的用各种理由来克扣他们的工钱,以至于下人们怨声载道。
这不,小可刚走进门,就听见墙角两个小丫头们在幸灾乐祸。
“这两人是谁啊?”一个丫鬟小声问。
“是老爷请来捉鬼的道士。”另一噶丫鬟压低着声音怯怯的回道,说道‘鬼’时,还面露惧色的望望四周。
“捉鬼?”丫鬟提高声音惊呼,“难道静雅昨晚看到的白影真的是鬼?”
“嘘~你小声点,她们都说是小玉的冤魂回来索命。想当初老爷不仅见死不救,还为了省那点药钱,将她给扔出去,以至于让她含恨而终……”
一阵寒风吹过,两丫鬟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哎呀,难怪最近总感觉府里阴气阵阵的,好像前几天富贵和金前去于管事那里辞工了,现在想来,他俩怕是早知道这事儿。想当初,还是他俩将小玉抬着扔出去的……”
小可本欲还想听她们再说什么,突然,眼角一抹白影闪过,小可猛地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这时,大肚翩翩的柳员外从屋里迎了出来,见到兰姑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似的,激动得就差没再兰姑面前三跪九叩了,“仙姑,您可来了。”二话不说,引着兰姑就往内堂大厅去,“快快,仙姑,您快帮我看看这院子,看看到底是何妖孽在作祟。最近今天我老是看见有白影在眼前晃……”
柳员外的话音未落,一道白影又从小可眼角飞过。摩擦着下巴,微眯着小眼,低声呢喃,“果然白影多多。”这才刚进来咧,就飘两三回鸟!
第二百三十五章 开坛做法
柳员外将兰姑奉为上宾,兰姑说要看看宅子风水,柳员外二话不说,找来十几个下人开路,想看哪儿就看哪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是去他的宝贝小金库都没问题。兰姑被一行人簇拥着进了座精致的小院,院子精美异常,院中种满了各种名贵的花儿,奇草仙藤苍翠,牵藤引蔓,花园锦簇娇艳,剔透玲珑,只觉异香扑鼻。
花园中有一条石子小路,小路直通小姐闺房,闺房的门微敞。透过晕红的帐幔,隐约可见闺房的场景。
镶嵌着玳瑁彩贝的梳妆台,项月白百蝶湖的罗帐子,精致华贵的贵妃软榻,刺绣丝帛的流亭牡丹图。再加上那屋子金灿灿的首饰装扮,小可只能说两个字:暴发户!
太太太奢侈了,把金子当地板铺,整个屋子金光闪闪,耀眼啦!
这么奢华的场景兰姑自然没见识过,立马愣在当场。
在前面引路的柳员外见了,脸色大变,颤抖着满是肥肉的大手,虚扶着兰姑,颤着声音问道,“仙仙、仙姑,这屋是不是里有问题?”
“啊?”兰姑一抖,回过神来,轻咳两声,以袖掩面,不着痕迹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故作镇定面色如常的指着那些娇艳灿烂的花儿说道,“问题就出在此处!”
柳员外皱着一张大饼脸,疑惑的盯着院中娇花,“仙姑的意思是?”
兰姑没接话,而是猛然提气,厉喝一声,“徒儿!”
喝声震耳欲聋,犹如惊天响雷,震得众人心魂具颤,就连小可也被她突然的高喝吓得心惊胆颤。干嘛呀,这是,一惊一乍的!
小可拍拍‘噗通’直跳的胸脯,正打算翻白眼,却见兰姑凶狠狠的瞪着她,还直眨眼睛。蓦地想起,来的路上,兰姑一再吩咐的话。小可也跟着眨眨眼,立马心领神会的将手里的桃木长剑恭恭敬敬的递到她手里。
兰姑提起长剑,挽腕舞剑,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桃木长剑劈下,还带着凛凛寒风。
只看围着的丫鬟家丁那崇拜敬畏的眼神就知道,兰姑表演得有多么成功。
小可不屑的瘪瘪嘴,这套动作她一天至少要练五六遍,如果再不熟练顺畅,那就只有回家吃猪屎了。
“天灵灵地灵灵,各位神仙显神灵,妖魔鬼怪快速速离去——哈!”桃木长剑一剑劈下,那朵最妖艳的牡丹花顿时香消玉殒。
柳员外颤抖着腿走到兰姑身后,小心翼翼的询问,“仙姑,那鬼怪是否已经离开?”
兰姑沉吟道,“你府里阴气极重,府邸上空更是怨气积聚,想来是有人死前心有不甘,心中怨恨不散,所以死后鬼魂化作怨气盘旋在贵府上空。刚才经过本仙姑的查勘,此院乃极阴之地。以往贵府相安无事的原因是没有媒介,没有媒介鬼魂就不能出来害人,而现在……”兰姑装模作样的,闭目,掐指预算,“此院注入了另一股阴气,而这股阴气就是媒介,所以鬼魂才得以出现。”
闻言,柳员外又惊又喜,激动得拉着兰姑道袍直点头,“正是,正是。前几天小女柳月从绯月仙宫回来,她一回来就住进了此院,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府里出现了鬼怪。女子,属阴,想来小女柳月正是那股阴气媒介。”
越说柳员外越激动,再次问起了关键问题,“请问大师,那鬼魂是不是已经被大师收服了?”
“非也!”兰姑摇摇头,“刚才那牡丹只是鬼魂其中一个栖身之物,刚才我本欲收服它,谁知那鬼魂甚是狡诈,知道本仙姑的厉害之处,早早逃了。这些花朵上千,也不知它又躲到哪里……”
半个月的相处,小可对兰姑还是有几分了解。比如,每每她这种神态、这种口气,都是要坐地起价的表现。哎~今天,只怕铁公鸡柳员外也要大出血鸟。
感叹之余,小可也忙得不亦乐乎,赶紧掏掏荷包,将早上没吃完放包里的窝窝头给扔了,还有这半块酥饼也不要了,还有这小块馒头,统统全扔了——腾出空间,待会儿好装银子!
可惜,柳员外不上道撒!
一听鬼怪附身到娇花里去了,顿时虎目圆睁,振臂大呼,“快快,将院子里的花啊草啊全拔了,还有那树,那树也一并坎了,就连树根也得刨出来……”
“哎呀,不要。”兰姑急得跳脚。
“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