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
人生几何 更新:2021-02-17 21:47 字数:5332
“张口!”
“啊——”
“刚刚你蘸的是什么?”戏美腮帮子不住嚼着问道。
“黄豆粉,糖,里面加了磨好的芝麻面和花生末。”月白也给自己蘸好了一块。
糍粑在南方是一道很常见的小吃,蜀中之地自然是也有的。这家店里做的小巧,选料是上好的糯米,做出来的糍粑白净香甜。
月白不由的也多吃了两块。
一旁的戏美早就将筷子丢在一边,本来他也用不太习惯,索性用白净的手拈起一块自己蘸着吃。
“吃多了会消化不良。”见戏美不一会就快将那一碟子的糍粑吃完了,月白在一旁凉凉的说道。
“月白,给你。”戏美手上拿着一块,对她说道。
月白一怔,只见那艳丽的男子,眼眸中却是清澈一片,竟呆呆的张开了嘴将戏美的手指含住了。
啊啊啊,她这是在做什么。这么暧昧的动作,怎么可以。
一点也不淑女,一点也不矜持。
月白有些懊恼,也不知为何自己自从遇到这蝶妖就很容易炸毛,很容易被蛊惑。但是她却是一点也不排斥。
不然以她的个性,初见面时那般轻薄于她,早就被她活吞了内丹了。
但是为什么了?月白迷惑的看着吃得正欢的那人,为何,会有一种来自血脉中的亲切与熟悉?
戏美倒是没有月白想的这么多,好不容易变成了人形,好不容易才能美美的吃一顿。
自觉的将月白的话当做了耳旁风,迅速的向那一桌食物扫荡着。
半夜。
“月白!我肚子好疼!”
“好疼好疼!”
“小娘子救我!”
…
“啊啊啊——”
一阵魔音穿脑,月白翻过身去又翻过身来,猛地一下坐起,抓起一个枕头就往外面砸去。
“你有完没完,别在我的脑袋里嚎!”
“可是,真的好疼…”蝶妖的声音小小的带着委屈的说道。
“咕噜噜…哗哗…”一阵肚子的叫声在月白的脑中想起。
“啊!你这只臭虫子做了什么!不能在我的血液里排泄啊!”月白一阵抓狂。
…
“额,那个…对不起。”
“呱——呱——呱”外面池塘中的青蛙叫得一阵欢畅。
安静,久久的安静。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出床上静坐的那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第一卷 第三十章 月圆之夜
在蜀地呆了几天后,叶菩提便带上月白和辛梓往帝释天的路上赶去。
“最近面色怎么这般差?”叶菩提关心道:“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月白摇摇头,僵白着一张脸。
都是那只可恶的虫子!一想到自己的血液里有着那绿色的、颗粒的、便便的异样物体,月白心中就一阵恶心。
“辛梓,你给月白取些药吧。”叶菩提看着月白脸色愈发不好,说道。
叶菩提也将身下祥云的速度放慢了些。
月白心中不由得为叶菩提入微的关怀一暖,随即,因为身下这软绵绵的云朵越飞越高,那种恶心的感觉又再度袭上心头。
月白服下辛梓递来的绿色药丸,这才好些。
“辛梓姐姐也是炼丹师么?”月白知晓那药丸的成分,不由问道。
“嗯,是的呢。”因为月白的身份,辛梓也对她浅言细语道。
“那为何不用紫花地丁而是用败酱草呢?”月白不由疑惑问道。
“紫花地丁多用于解毒,这种情况下用它作为药材不太合适。”辛梓倒是没有想到月白会这么问,压住心中的一丝不耐烦说道。
辛梓虽然看起来不好接近,但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月白不由这么想到,当初她没醒来的时候也是辛梓在照顾她吧。
抓紧了身下的云朵,月白的眼光又飘向叶菩提去了。
白衣,孑然于世的尊神。
待他们来到帝释天的时候,正好赶上又一个月圆之夜。
夜间的山顶依旧偏寒,月白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鹤麾给自己披上,眼见却是看见辛梓带着一脸甜蜜的给叶菩提披上了一件袍子。
笑的是那般灿烂,而一向不喜人接近的尊神竟是默默的允许了。
月白心中像是被刺了一下。
摸着手中温暖的大麾,半年前的这个时候,是他给自己披上的吧。
风比及初春的那会呼啸的更厉害了,吹的树哗啦啦的作响。
现在,静待子时。
三人默默的站在湖边,月白却是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
离那并排两人的距离便一下出来了。
月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畏惧水下那些长得美丽却是凶残的银色箭鱼,还是只是不想和那两人站在一起。
亦或是两者都有。
满月从遮挡的乌云中透出一丝脸颊来,却是止不住的苍白。
叶菩提见此,不由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
“时辰到了,月白!”由不得他多做考虑,无论如何,血祭不能断!
布下寒冰阵,湖水迅速的被冰覆盖。
月白的身子飘了起来,渐渐的融进湖里。
她睁大了眼,静静的看着。
白衣抬手风云变色,挥袖山河永寂。
是什么在撕咬着自己,又是谁站立虚空俯视着自己?
那咔嚓咔嚓的咬合声,为何尖锐的直钻耳膜?
那透明的冰层,就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打破的鸿沟,明明可以清楚的看到,却是永远无法触及。
“啊——”月白痛苦的嘶吼。
什么东西在血液里焚烧,将要破体而出。
巨大的骨翼在月白身后张开。
“那是什么?”辛梓吓得不由后退几步,失声道。
一对血色的眸子在月白身后探了出来,阴测测的望着辛梓的方向。
“哗啦——”那对骨翼扇动了一下,顿时在冰面下滑出数十米的距离。
骨翼上缠绕着九幽之火,在漆黑的夜里如同鬼火一般。
撕咬着月白的银鱼,就像是碎开的玻璃,一哄而散,死伤无数。
幸存的匆忙逃向了湖底。
“你是何方妖孽?”变动太快来不及阻止,叶菩提沉声喝道。
骨翼一振,骷髅男子破冰而出。
白森森的骨架,在风中喀拉卡拉作响,就像是破旧的风车发出的声音,却是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脸部被一块银色的金属面具遮住,只留下一双血色的眼眸。
血色,月白看着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了无边的红色之中。
身下是濡湿的,温热的,自己的血液。
这么冷的地方,却是不能够冻住自己的鲜血。黑白分明的眼瞳,映出的是一个血红的世界。
那是,戏美吧。
破碎的心脏滴着血,却还在跳动。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缓慢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疼痛。
偌大的荒芜一下席卷了整颗心。
为什么要骗我?
容貌艳丽音色却清冽的少年,不爱穿衣服的少年,变成肉乎乎虫子偷酒的少年,前几天还用手指夹起糍粑瞳色清澈的少年…
哪来的风,穿透了胸腔。
这究竟是身体的疼痛,还是精神的折磨。
不,那都是心疼了。
“叶菩提。”骨翼男子眯起了血色的眸:“初次见面,以后可要多多关照了。”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你是骨王?”叶菩提问道。
“是又怎样?”骨翼男子双手抱胸,一幅轻蔑的模样。
月白浑身一震,那么远的距离,这句话却是那般清晰的闯入她的耳朵里。
骨王,骨王。
那些骷髅生物的王者。
“那么抱歉了!”叶菩提右手臂上隐隐有一根极细的金线缠绕着。
“去!”叶菩提一声轻喝,金线脱手而出,刹那间便在空中化作一条巨龙,咆哮着朝着骨翼男子而去。
“天地万法,妖孽皆诛!”冷清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九天,又像是就在耳边萦绕。
那骨翼男子却是不闪不躲,彻底忽视了袭来的攻击。薄薄的唇只是凉凉的吐出了两个字:“月白。”
这两字却像炸雷一般在叶菩提耳朵里响起,匆忙收手:“你难道…”
“只是一点小伎俩而已,不用那么担心。”骨翼男子嗤嗤的笑道:“生死与共,多么缠绵的名字。”
“好了,我的小娘子,再见了。”那男子骨翼一挥,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远处,只留下一句长长的尾音:“叶菩提,看看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挽歌
是的,他说他叫戏美。
那般戏弄自己,不是美人的自己。
为何,要骗我呢?
身下依旧是厚得不知深度的寒冰,月白觉得愈发冷了。
瞳孔一下收紧,接着涣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身下的冰层喀拉喀拉的裂开,就像是地震了一般,剧烈的颤抖,破碎。
月白看见了什么?
黑色的雾气从大地不住的升腾,白骨骷髅不断的从地面爬出。
人们脸上的惊恐,飞禽走兽的仓皇逃窜。
滔天的巨浪,喷发的岩浆。
世界在颤抖。
是谁释放了罪恶?
不,不要这样!
月白心中嘶吼着,咆哮着,但却如同她看到的那些景象般,无声的。
就像是在她眼前上演的一部无声的灾难片,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吞噬,杀戮,死亡。
身下依旧是不断裂开的冰,千道万道银色的光芒咻的射出,刺破了黑夜。
叶菩提脸色剧变,大惊失色。
四大灵脉汇聚的节点,破碎了!就像是囤积的巨型水库,一下被打开了缺口,银光!便是那不断泻出的灵气!
同样讶异的还有月白,她看见那块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玉佩,缓缓的漂了起来,竟是在不断的吸收那银色的光芒!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冥昭瞢??谁能极之?
清透的声音缓缓的响起,纯净的不带一丝杂质。月白抬起僵硬的脑袋,看见了虚空而立的尊神。
平静的,淡漠的表情。歌声从他那略微苍白的唇中流泻。
…
隅隈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分焉?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天命反侧,何罚何佑?
歌声中,是迷惘的,是愤怒的,带着不易觉察的哀伤,明明只有一丝,却仿佛是在为这天下唱着挽歌。
天命从来反复无常,何者受惩何者得以庇佑?
苍生何罪?生死离别?
什么又是天道,天外又是什么?
月白只觉双眼发涩,胸腔里一下又一下回响着那亘古的仿若梵音的歌声。
天道是什么?天外又有什么?
天下苍生有什么罪孽呢,为何要不断的轮回在阡陌红尘,经历着生离死别。
每唱一句,叶菩提身上金色的光芒便亮起一分。
步步生莲,脚下是大朵大朵盛开的莲花。
就像是踏浪而来的仙人,他从虚空中一步一步向那破碎的节点走去。
身前是一黑一白两条嬉戏的鱼儿,不断的将那些银色的光芒吸收入腹,像是在为他铺平道路一般。
叶菩提口中轻轻的唱着,脸上终于不是淡漠,而是带着一种慈悲的神色。
他来到了四条灵脉汇聚的节点前,颔首站立着。脚下的莲花开放,黑白的鱼儿在他身体的周围缠绕。
“无缘大慈,同体大悲…”
最后一个音落下,光芒大盛!
那两条鱼儿化作阴阳鱼,而脚下的莲花变作万印。一前一后的扑向那节点的缺口!
身下的冰早已化开,月白在水中沉沉浮浮。脑袋明明那么沉重,却清醒万分。
不知从哪里来的微风,带着植物的清香,轻轻的吹拂着月白的脸庞和发髻。温柔的慰抚,就像是母亲轻柔的双手。
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母体的**一般。
温暖的,柔软的。
…
“你醒啦。”
耳畔传来模模糊糊的女音,脑袋依旧是昏昏沉沉的,月白含糊的应了一声,接着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
身体就像是破旧的房子,地基已经毁了,摇摇欲坠。而那些补药,就像是用来糊上墙面斑驳裂痕的泥土,治标不治本。
纵然叶菩提极力的想要填补,但是房屋的坍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窗外聒噪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吟唱着夏日,待月白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了。
火烧云大朵大朵的燃着,那般浓烈与决然。
房间里药味在蔓延,月白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头顶的蚊帐。
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