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春龇牙道：“今日你可敢再赌？”
  “有什么不敢的？你说，赌什么？”
  “就赌……”杨淑春左右看了几眼，手指突然指向慕文晴，“就赌她今日里能否夺魁！”（未完待续）
  正文　175　微妙心态
  慕文晴一惊，低垂着头苦笑起来。
  姜婉瞥了她一眼，摇头道：“这有什么好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阿姊的本事。我们赌别的。”
  慕文晴投了个感激的眼神给姜婉，却听见杨淑春道：“你们不敢，莫非以为自己就稳稳第一了么？哼，难道你们没听过李崇跋先生赞扬过的人？”
  李崇跋赞扬过的？
  几年前李崇跋先生和慕仁来到京城，难不成是这个时候说过什么？慕文晴心中泛起了嘀咕。果然原先的猜测还是无错的，慕仁这官儿来得还与李林甫家有关。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些焦虑，虽然不理会国家大事，但是李林甫在天宝十一年就死的事儿，还是清楚的，当时李林甫的党羽叛的叛，死的死。杨三娘的兄长谏议大夫杨奇宣是李林甫的女婿，可最后为了活命，也告发李林甫，这才保了性命。要不要提醒慕仁不要和李林甫一脉过于亲近呢？
  慕文晴犹豫了下，就抛之脑后。既然前世无事，想必这一世慕仁也会早做打算。只不过杨国忠掌权之后，他就别想继续升官了。哼，这样也好。
  慕文晴的心思转了几转，只做不知。
  “哦，莫非你就是金陵慕府的二娘子？我说这名字这么熟悉。”姜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频频点头，“几年前李崇跋先生就赞过金陵慕府的二娘子很是聪慧，写得一手好字，今儿可算见了真人了，这么说来，今日里谁能夺魁还是未知数了。”
  慕文晴苦笑道：“姜二娘子过誉了，文晴只会写几个字儿，作诗是七窍通了六窍。”
  姜婉扑哧笑起来。“七窍通了六窍，这说法有趣。好了，既然杨三娘子要拿你来赌，我就赌你……”
  慕文晴无奈，无论谁赌她什么，都是让她两难，别说她不擅长作诗了，就算是擅长。可也不愿意得罪其中的一个。
  “好了。好了。阿妹，不要跟着胡闹了。”姜柔发话了，姜婉吐吐舌头，娇笑一声，就不出声了。
  “晴娘妹妹，我阿妹不懂事。你大人大量，别跟着她一般见识。至于赌什么，还是换个内容好了。慕家三位娘子今日第一次过来，可别就把她们给吓走了。”
  姜柔的语速不紧不慢，但是自有一股子威严在其中。毕竟作为嫡长女，在这些人中家世又是最好，长久以来养成的上位者的骄傲，都让人不可忽视。杨淑春有些不自在，却也点点头道：“柔姐姐说得是。今日是我唐突了。”
  目光却瞟也不瞟慕文晴一眼，说完了这话，就在姜柔旁边的几案绣墩上坐下。一直没说话的李彤李珊见状，也就赶紧在杨三娘子旁边坐了。
  慕文晴本以为李珊是这诗社的组织者，见这模样也知道主事的人不是她们，也许她们不过是姜柔的传声筒。
  又片刻，入内几个贵女，听介绍却是游击将军林泽家的大娘子，还有二娘子、四娘子和五娘子三个庶女，以及大理正贺家的四娘子。
  算起来，游击将军和大理正都是从五品下阶，果然这一众人中，就属慕家地位最低了。
  人来得差不多了，开始还是大家闲聊攀谈，林家的几个娘子只怕夹着尾巴做人惯了，一直比较低调，说话也轻言细语。很快就和慕文晴她们说到了一块儿。贺四娘子却一直跟着姜柔身侧，有时候随身附和几句。
  又过了一会儿，这儿就明显的分成了好几个团体，一个是以姜柔为中心的嫡女们，一个是和杨家三娘子一起的嫡女们，剩下的就是一些没有攀附上别人的庶女。不知什么时候，慕文月竟然到了杨淑春边上，有时候见她掩着嘴笑，神情甚是愉快。
  慕文晴和慕文芊以及林家的三个庶女在一起，林大娘子到了姜柔身侧，姜柔和姜婉正说着什么，见姜婉一转脸，向慕文晴这边望过来，慕文晴心道：不妙。她才不想在这儿出什么风头，自从燕夫人病好，她的势力成熟，言章行也逐渐掌控在自己手中，心态就有了微妙的变化。除开怕被人看见面目的原因，另外，她觉得如今自己已经没有了展露才华的必要，如果说五年前是因为要在慕仁面前争取权益，一无所有的她们不能和慕仁翻脸，
  如今，这争取与不争取，对她来说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就算是离开了慕仁，她相信她也会活得好好的。有忠心的底下人，也有足够的钱财，她还有一身隐藏的功夫，到了哪里不能过得舒坦。
  所以，她巴不得这些人忘了她，就如同无人注意慕文芊的存在一般。可有些事情总不如人意。
  “晴娘，过来这边。”姜婉招手让她过去。
  慕文晴回头对着巧香露出一个苦笑，无奈抬脚往姜婉这边走去。
  “晴娘，你说你最擅长的不是作诗，是写字么？”姜婉问。
  慕文晴点点头。
  “学了谁的帖子？”
  “是信本先生的《九成宫醴泉铭》，也有习过二王的行书。”慕文晴中规中矩回答。
  “二王的行书难度太大了，我学了两天就不喜欢。”
  “你这丫头可喜欢过什么人的帖子，哪一次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能说自己擅长的，又得了李崇跋先生赞扬，可见得晴娘的字儿一定是一绝了。”姜柔笑着调侃。
  慕文晴连声说不敢。
  姜柔已经拍手道：“太好了，有这一绝在这儿，一阵我可就不用怕了。”
  什么意思？
  姜柔笑着看向慕文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妹妹什么都好，琴棋精通，可就是不喜欢写字儿，一让她写字儿，她就犯困。先生也没少说过她，可就是改变了这毛病，所以诗会的时候，通常是她口述，别人代笔。往常总要烦着我，既然有晴娘在此，我总算是功成身退了。”
  姜婉哼了一声道：“就知道阿姊无心帮我，这下好了，有了温柔的晴娘，你可就靠边站了。”说完自来熟的过来抱慕文晴的胳膊，慕文晴嘴角抖了抖，你又知道我温柔？（未完待续）
  正文　176　代笔写诗
  “阿姊，不知今日让谁出题？”姜婉眼珠子一转，看着姜柔道。
  姜柔目光一转，望向李珊，李珊会意，笑道：“今日里二郎哥哥正好要在隔间会友，所以题目不如让二郎哥哥出，你们看，如何？”
  二郎是谁？慕文晴眼睑微垂，却也注意到有好几个贵女脸上已经露出了向往羞涩的神色。
  姜婉喜道：“阿姊，二郎哥哥也过来！我去找他。”提步就要跑出门。
  “慢着，”姜柔示意了一旁的小厮，慢慢道，“你去隔间看看李二郎来了么？若是来了，就让他给我们出个题目，只说今日里诗社还多了三位娘子。”
  那小厮赶紧出门，姜婉不高兴道：“阿姊，我过去看看表哥又怎的？”
  姜柔皱眉道：“阿娘说了，让我看着你点，你冒失失跑过去，坏了表哥的正事怎么办？”
  “会友罢了，有什么正事。”姜婉嘀咕两声，却听了姜柔的话，留在了座位。姜柔只装作听不见，笑道，“大家好好准备，一阵我们的诗会就开始了。”
  慕文月低低问了旁边的贵女一声什么，那贵女有些不屑，却也答了一句。慕文月眼神闪烁，脸上也露出了向往的神色。那贵女哼了声就没再理会。
  慕文晴虽然想问，却也忍住了低下头，李二郎？李彤李珊唤他为哥哥，姜柔姜婉也叫哥哥，姜家是李林甫的娘舅家，李彤李珊也和李林甫应该有些关系，难道说，这个李二郎就是李林甫的儿子？
  慕文晴怔了怔，李林甫在天宝十一年就死了，他的家人下场挺惨的。那个时候慕文晴极少出门，也不关心外界的情况。所以大事倒是知道一点，八卦就不清楚了。所以李二郎之后的遭遇是生是死，她也不知道。不过，树倒猕猴散，就连他的女婿杨齐宣都背叛了他，故意捏造李林甫的罪名，估计李二郎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太好。
  唉，风流总被雨打风吹散。慕文晴无端端有些伤感。
  姜柔正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却瞟见慕文晴的模样。心中不由暗暗奇怪，听到李二郎在隔间，人人都欣喜不已，为何慕文晴会这般不快？
  那小厮不过片刻就回来，对着姜柔行礼道：“李二郎说了，今日既然有新人加入。正应了孔夫子的一句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如就以‘乐’为话题。各位各写几句，也非必要成诗，两句就好。”
  慕文晴听了这话。心中稍安，心道这个李二郎还不算太苛责，题目出得不算难。
  姜柔却愣了愣道：“素来话题具是花鸟风物，今日这话题倒也新鲜。”笑了笑，看着慕文晴道。“不过难度倒也不大，看来我们是沾了晴娘妹妹的光了。”
  说话间，却就见杨淑春等人已经开始凝神思索，抿嘴微微一笑，也低头想起来。
  盏茶功夫，就见有贵女站起身来，冲着姜柔福身道：“柔姐姐，我得了两句，就算是抛砖引玉。”
  姜柔微笑点头。
  杨淑春那边不甘示弱，她一拉李珊李彤，李珊也站起身来，笑道：“正好我也有了。”
  两位贵女款款走向桌边，两侧婢女上前，开始研墨，两人各自拿了一张宣纸，写了两句，就回了座位。
  然后那两婢女分别在宣纸上吹了吹，等干得透了，才提起来，显现在众人面前。却看字体都是一般清秀，右侧写的是“香饭滑流匙，一登快乐时”。左侧是“高兴南山曲，长谣横素琴。”
  才看了对方的诗词，李珊就面有得意之色，却忍了几忍，只露出小小端倪。杨淑春也松了口气，得意看向姜柔姜婉。
  姜婉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就听见姜柔笑道：“珊娘妹妹的果然情致高远，比不得我们粗茶淡饭就乐上一回，这一次就算是我们输了。”
  慕文晴心道，原来她们还各自在暗地里较劲，难怪一开始杨淑春就与姜婉不和。
  这写了两句诗词的宣纸被放在一侧，就听见慕文月轻轻道：“我也得了两句，就怕写得不好被人笑话。”杨淑春笑道：“这儿谁敢笑你，我替你出气，你且去写了来，输了也不怕。”她见有人自动请缨，哪里不高兴。
  慕文月扭着小蛮腰，羞涩的站起身，来到桌前。
  姜婉哼哼道：“可不能让她比了去，我们这回谁上？”
  慕文晴暗道不妙。果然姜婉已经看向慕文晴，“既然你的庶姐都上了，这一回就由你来吧。”她可不信慕文月能比得上慕文晴。
  慕文晴苦笑道：“婉娘妹妹，非是我说，若论写字，我倒是有把握，可这作诗……不若你说我来写，如何？”
  姜婉见慕文晴果真一副为难模样，心中思忖莫非真是做不得诗，和她一般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既然这样，也不好为难，点头道：“那么我说，你写。”
  于是两人也上了桌前。
  姜婉的婢女上前研墨，姜婉思索一下，缓缓说了两句。
  慕文晴提笔落下，皓腕轻摆，清丽而带着些飘逸的小楷就跃然纸上。
  姜婉本就有些期待，只定定盯着慕文晴，痴痴然看了半晌，才叹道：“若我也有这手小楷，定然羡煞阿姊了。”
  姜柔忍不住笑道：“你说这话也不脸红，我写得字儿好歹还能见人。”边说边站起身，也往那桌面看去，也忍不住惊艳叹道，“果有信本先生的风骨，却又多了些逸趣。”
  说话间墨汁干爽，那婢女提起宣纸来，就听得另一侧的杨淑春大声道：“提壶菊花岸，高兴芙蓉池。不错不错，没想到你一个庶女竟然也能做得这般好的诗词。”
  旁边的几个贵女也跟着附和，倒让慕文月脸红了红，福身道：“多谢淑春姐姐和众位姐姐夸奖。”
  姜婉哼了一声道：“勉勉强强罢了，得意什么？”
  慕文月脸色霎时苍白一片，杨淑春皱眉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可是那般了不起！”就见那笔清丽而带着些飘摇的小楷跃然眼中，一侧的李彤念道：“独有月中高兴尽，雪峰明处见寒松。”
  话音一落，就听见一个略微有些尖锐的声音道：“咦，月亮、寒松、大雪的，听着倒是挺有趣。这是谁做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笑嘻嘻跑进来。
  姜婉笑得灿烂，“三郎哥哥，自然是我做的。”
  三郎目光一转到宣纸上，笑得更灿烂了，“柔娘妹妹又让人代笔了。这字儿是谁写的，以前没见过。”
  慕文晴垂首轻轻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