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节
作者:淘气      更新:2024-01-06 10:42      字数:4877
  肋骨断了两根,五脏被震伤,手臂、脸颊多处刮破,这样的身子竟然抱着悲儿两夜一天,也没什么觉得疼,还一直感到甜蜜、幸福。
  那会不会是上天对他最后的怜悯?
  他配不上美好高贵的悲儿。
  林老爷和林夫人,没想到一向温和善良的儿子,会被人打成这样,整日哭天抹泪,他没有力气宽慰爹娘,只能很努力地配合大夫卧床不动,一大碗一大碗的咽下苦涩的药。
  老管事每天絮絮叨叨地上山来禀报店铺中的情形,出去视查分店的副掌柜也回来了,这些他也听不下去。
  人在万念俱灰时,什么都是假的、虚的。
  “少爷,焦护卫过来看你了。”管家轻轻地走到床前,说。
  “快,快请!”一道光明陡地穿透他的心,他回转心神。
  “林少爷,是我,不是哥哥!”焦桔清清脆脆的笑着,踌了进来,“你样子有点惨哦!”
  林若阳眼神黯了黯,笑容努力持住,“请坐,对不直,我无法起身。”
  “没事!”焦桔大方地拖了把椅子坐到他床前,端详下他的脸色,“畜生们下手真蛮狠的。世间的事怎么那样巧,那妆彩阁的掌柜的竟然是个匪类,花魁娘子真蛮有眼光的。”
  林若阳的笑容僵住,“可能这就是劫数吧!悲儿……你家公子他好吗?”
  “和你一样,在床上躺着呢!我今天就是代他来谢谢你那晚的救护之恩,那是我和哥哥的责任,却落在你身上,我和哥哥也谢你一声。气头上,我若讲了什么,林少爷别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林若阳眼神深敛,“你家公子提起什么吗?”
  “一句话也不说。林少爷,你想听我们公子讲什么?”
  “我……只想他平安无事就好了,其他不想。”
  焦桔用力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地瞅着那双坚定的眼瞳。
  “若只有这个,那你把心款款放进心里,公子以后不会再出任何事了。白老爷已把行装收拾好了,只等公子痊愈,我们就回洛阳。”
  林若阳闭上了眼,所有的心酸和不舍全关在了眼中。
  “林少爷,你好生歇着,我先告辞。”焦桔觉得无话可说,站起身来。
  “代我问你家公子问好,不必言谢我,他所有的伤害缘于我,我对不住他,请他原谅。”林若阳脸朝着床里,低声说。
  “还有吗?”
  “让他好好保重。”
  一切归于寂静,焦桔嘟着嘴,走出寝房,都什么话呀,全是空的虚的,客气的、疏离的,一句实在话都没有,公子还特地让她来,看来林少爷根本不知公子对他的心,不对啊,林少爷知道公子是小公主吗?
  乱了,什么和什么呀,焦桐嘀咕着往山下晃去。
  山下倒很是热闹,几辆大马车刚刚停下,上面装满了箱箱笼笼,一拉身披艳黄斗蓬的十三四岁样的少女,跳蹦着在一边看众人卸车,管家在一边指挥着。
  焦桐讶异地打量了下,对管家作了人揖,道声别。
  “这位姐姐也是园子里的吗?”小女孩子的声音非常好听,银铃般,脸圆圆的,很是可爱。
  “不,我是外面的,来这里转悠下。”焦桔摸了下女孩子的头,柔声问,“你呢,是来彩园作客的吗?”
  “我叫宛月,是这园子未来的女主人。”小女孩扬起头,两眼带知。
  “呃?”焦桔瞪大眼。
  “姐姐好笨啊,我是林哥哥的未婚妻呀,从西域过来成亲的,难道不是这园子未来的女主人吗?”
  焦桔掏掏耳朵,她没有听错吧。她掉头看向管家,管家笑笑,继续忙碌。
  “我的名字还是林哥哥起的呢!他是若阳,我是宛月,很相配吧!”小女孩继续发布公告。“林哥哥那年去西城,就和我爹爹定下了婚约。爹爹说林哥哥年岁不小了,该成亲了,我就来苏州了啊!”
  焦桔忙不迭地点头,“那恭喜了,宛月小姐。”说完,跃身上马。
  路上,她思量着回洛阳的日程该提前了吧!
  番外:俏王子(二十三)
  “林哥哥!”一道嫩黄的身影,像只小雀般叽叽喳喳叫着飞向林若阳的窗边,在看到他一脸病容时,突地止住,“你真的生病了啊!”小手轻轻地碰碰他的额头。
  林若阳睁开温和双眸,好脾气的伸出手握住一双绵软的小手,惊喜地说:“宛月长这么大了呀,上次见到才一点点高,现在像个大姑娘啦!你怎么来了?”
  “坐车来的呀,坐了很久很久,出发时是穿单衣,现在穿棉袍啦!”方宛月晃着两条腿,歪着脖子,两只眼眨呀眨。
  林若阳莞尔一笑,“林哥哥是问你怎么突然来苏州了,爹爹来了吗?”
  方宛月摇头,“爹爹要忙生意呢!这次林哥哥的伙计回来送香料,爹爹就让宛月跟着来了呀!”
  “这样呀,那在苏州玩久点,等林哥哥好起来,带你去游湖。”
  方宛月突地盘腿坐上林若阳的床,“不是玩久点哦,宛月这次不走了,留下来和林哥哥成亲。”
  林若阳笑出了声,“真的吗?”
  方宛月郑重点头,“爹爹连我的嫁妆都一并带来了,好几大车呢!现在管家伯伯正在让人往山上搬运呢!林哥哥,我是不是和你住一起?”
  林若阳疼爱地抚摸着宛月的粉腮,“宛月真的大到能嫁人了吗?”
  “当然啦,我会做衣服,还会做菜,女儿家会做的一切,娘都教会我的。”
  “哦,真了不起。那娘有没有说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啊?”
  “当然象林哥哥这样的。不对,就是嫁林哥哥呀!”方宛月大眼瞪得圆圆的,一脸怪模怪样。
  林若阳实在忍俊不禁,轻轻摇手,“林哥哥知道了,去林伯母那儿问个安吧!嫁人的事,总得等我好了是不是?”
  “不可以悔约哦!”方宛月煞有其事地跳下床,诡异的眸光一闪一闪的。
  “放心啦,林哥哥应下你爹爹的话,一定说话算话。”
  方宛月摸摸鼻子,蹦蹦跳跳出去了。
  林若阳目送着她欢悦的背影,怔了半晌,叹了口气,又把偷转向里侧。
  嫁人,娶妻,成亲,他今生有这样的福气吗?
  天气一下子变好冷,苏州这个冬难得的好晴天,多风多雪,冷透人心。在床上躺了十日,莫悲觉得身子骨都不象自己了,撑着起床,看着一园的落雪,呆呆出神。
  焦桔从彩园回来后,只说林少爷在养伤,其他什么都没提。天天和焦桐帮着白老爷把带回洛阳的礼品打包、标号,分清哪样是给谁的。
  他以为林若阳也会托个管家什么的来白府问候一声,十天过去了,他没有听任何人说起与林大哥有关的任何事。
  一切突然就像被一只手抹去了般,夜里,他愕然醒来,不禁会怀疑那些个日子是真的吗?
  是他要求高了吗?
  也许吧,高到林大哥退却了。他的心本来一直紧闭着的,从来就没想过为任何人而开启,林大哥无意扣动了他的心弦,他不自觉绽开了心门,而林大哥却站在门外徘徊。
  没必要等了,真的没必要等了。
  他的世界让林大哥委屈,那么暖阳的笑啊,如绘了好山好水的水墨画,应该挂在江南的天空下。
  天色灰蒙蒙的,薄雪轻飞,看样子明日不可能是晴朗好天了。
  莫悲扶着楼栏,信步走下小楼,来到花园中的小湖边,小心探脚,试了试冰白的湖面,确定结冰厚度足以行走,才摇摇摆摆往湖心而去。
  回洛阳去吧,这是他所选,无怨亦无悔。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忧郁的心蓦地解脱,不再沉重得像随时会压倒他。“公子!”一把油纸伞移了过来,跟着遮去他头顶那片晦盲的天空。
  焦桔小心地握住他的手肘,把他拉回岸边。“刚刚白府的家人说,有一队官兵浩浩荡荡的进了苏州城,我寻思有可能是工部的陈大人到了。”
  “哦,那他马上会过来拜望外公的。”莫悲悒郁地低了声音,“我们也该把行装收拾下了,赶得快的话,会在年前到洛阳。”
  焦桔一阵怔忡,嘴动了动,话又咽回了肚中。“那些都是小事,公子,你的伤还没痊愈,我们是不是再晚些动身?”
  “不,我不想再呆在苏州了。”莫悲淡然的眼眸,流露少有的决然。
  “不呆就不呆,平白为那个林少爷遇了次险,害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却什么也不误,伤好了就成亲了。”焦桔不屑地瞥了下嘴。
  莫悲错愕地抬起头,“林大哥要成亲了?”
  焦桔心火突起,“公子,你先告诉我,林少爷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吗?”
  莫悲倏然怔住,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焦桔脱口轻斥,“那你还和他卿卿我我,两个男人怎么可以那样呢?”
  莫悲恬恬仰高脸,让雪花点上眉心、眼睛。
  “我还以为你们说清了,彼此喜欢才那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现在就怪不得人家林少爷了。公子,林少爷可能当你是谈得来的少年,并不是男女间的情爱。江南人情感比较丰富、委婉,那些动作呀、话语啊,我们不能深想。”
  “我没有深想。”莫悲愣愣反驳。
  “那就好。林少爷的未婚妻从西域过来了,我在彩园刚好遇到,很喜庆的小姑娘,几大车的箱箱笼笼,好像家境不错。公子,咱们就当做了场梦吧!”
  不当做梦又如何呢?莫悲猛然白了脸。
  我学坏的那个人叫悲儿,不管他是男子还是女子,他是我今生唯一的心动。
  你若留在苏州,我娶你,如果不能接受别人的目光,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如果是你,再高的枝我都是要攀的。
  微笑有时是我脸上的面具,但看着你,我的笑才是发自内心的。
  。。。。。。
  他很没志气,这些话一句句都记得。林若阳当时是为了什么说出这一番话的呢?他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莫悲心痛得无法呼吸。
  而他此刻竟然一句也责怪不了林若阳,借焦桔的话,是自己深想了,自作多情了。
  在没看到林若阳袒护苏盼竹前,他差一点当了真。如果现在他仍不知,仍沉醉在自我陶醉中,面对突然出现的未婚妻,那该是多么大的耻辱啊!
  莫悲愕然抬眼,惨败的愁容忽然笑开了。幸好,他还没有涉得深,现在还能抽身,他还有父皇和母后,还有天儿,那些不相关的人,都随这雪这风去了。
  他再也不要相信亲人以外的任何人了。
  陈炜从杭州坐船,一路巡查过来,在湖州时,被一位青楼女子迷住,让官船先行,他悄然多留了几日温柔乡,从而也与京城过来的信差擦肩而过。
  到苏州时,已是十一月底了,走在清雅别致的巷道里,听着吴侬软语,他一颗心温柔得都能捏出水来。
  苏州知府知对这位新上任的工部侍中陈大人并不熟悉,听说是榜眼出身,怎么一大把年纪才混到个侍中,真够没出息的。心里这么想,但接待上可不敢怠慢,陈大人官不大,可却是京城里来的,那在太极殿上也是有发言权的,偶尔带一句他的不是,那他还要追到洛阳才能解释清。
  先在得月楼摆了一桌酒,知府大人想请几个乡绅陪同,陈炜摇摇手,眼睛直勾勾地飘向一边侍候的小丫头,小丫头被他看得脸红,娇嗔地回了一眼,跑出去了。
  “个个都是绝色呀!”这些年,陈炜虽然也娶了房妻,可他还是喜欢外面女子的风情。没想到在这苏州城,随便瞅上一眼,个个都赛过湖州的那位娇娘,他喜得心花怒放。
  知府一下就看明白了,会意地陪陈炜饮了杯酒,“陈大人,这些丫头粗手粗脚的,只会碍了陈大人的眼,本官一会带陈大人去个好去处,保陈大人乐不思归。”
  “哪里?”陈炜放下酒杯,心全被知府大人吊上来了。
  “醉红院呀,苏州第一青楼。”
  “那种地方,身为朝廷命官,怎么可以进得?”陈炜装模作样地作起势来。
  知府暧昧地一笑,“朝廷命官当然去不得,但脱了官袍,咱们不就去的了。”
  陈炜心痒难耐,早已坐不住,听知府一说,忙笑道:“这在苏州的地盘,客随主便,本官随大人做主了。”
  知府会意地点点头,让师爷找出两件锦袍给两人换上,坐上暖轿就直奔醉红院。
  老鸨一见到知府大人,眉开眼笑地迎上前。知府大人一使眼色,她忙挽住陈炜的手臂,拖着就进暖阁,一边让姑娘们过来敬茶。
  陈炜左拥右抱,一个都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