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淘气      更新:2024-01-06 10:42      字数:4839
  “柳叶,”白冰儿收起戏闹之色,拉过柳叶,认真地说:“宗田人很不错,府中家人们都很尊重他。我想过了,你是娘亲买回来,然后跟了我,我能做得你的主。不要害羞,你们成亲吧!”
  “成亲?”柳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对,成了亲,你们就是一家人了,但不知宗田可愿舍弃白府花匠一职,陪我们一同去京城,如同意,那最好不过,一路上有个男人,就方便多了。”
  柳叶此时早羞得一脸迷离,娇声说:“他刚刚还说愿陪着我和小姐逃得远远的呢!”
  白冰儿笑了,“啊,原来你刚才和她幽会去了。”
  “小姐,这个时候你还开柳叶的微笑。”柳叶胀红了脸,轻怨道。
  “哦,我不说。”她开了箱,拿出一个锦色的包袱,递给柳叶,叮嘱道:“这些都是娘亲的手饰,让宗田陪你去当铺。“
  柳叶郑重点点头,接过,“小姐,你先吃点东西,我一会就找宗田去。”宗田哥不知该高兴成什么样呢。
  白冰儿笑笑,听话地吃了点东西。
  夜渐深时,柳叶拿着包袱走了,她心事重重地坐下来,对着娘亲留下的古琴又流下了泪,把房中打量了几番,叹口气,虽然话讲得那么自信,心中却是一点底都没有,悠悠地依在椅中,半担忧半浅睡着。
  只一个时辰,柳叶抱了几件衣裳轻轻走了进来,推醒白冰儿,笑着说:“看,少爷的衣服拿回来了。”
  白冰儿看她的神色,心中已了然,“为难宗田了。”
  “没有,他开心着呢,做梦也没想到,能有娶、娶到我的一天。他说我们要用了性命地待小姐好,才能报这样的大恩。呵,他还拿了他的几件衣衫给我,让我改了穿。”
  白冰儿松了口气,心款款落了下来,“银子呢?”
  “没想到当铺晚上也开门,当好啦!有好几百两呢!我都放好了,宗田说够从京城到苏州几个来回啦!”
  “那全给宗田,我信得过你们。一出白府,你们就成亲吧!让宗田租辆马车,我们收拾收拾好,过几日就走吧,这几日千万不要露出声色。”
  “嗯,知道的,我找剪刀去,改衣服吧!”柳叶放下衣服,到一边忙去了。
  白冰儿看着桌上的衣服,远离的真实感一下重了起来,她不禁有些感伤,走出卧房,伏在栏杆上看着夜色渐罩的白府。傍晚的白府更加地美如仙境,绿叶点缀在湖边,亭阁被花树轻掩,一阵风吹来,送来阵阵花香,曾几何时,自已承欢娘亲的膝下,在这园中追跑嬉笑,曾几何时,与兄长在湖岸吟诗联对,如今这一切都要远去了,以后,想见,只有在梦中了。
  几缕呜咽的春风从园内灌进她长长的月白色的裙衫里,身后,一轮清月孤单地挂在夜空。
  第四章,山重水复  (一)
  那个时代,出远门,旱路,要么步行,要么坐马车;要是水路,那只有船了。靖江是繁华的大河港,该城位在长江和南北大运河的交汇口,南来北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各色船只来往不息。运河的船只多半停在靖江休息和补充用品,那儿代表华北旅程结束,华南旅程的开始。当然,向北的旅客和生意人也在此稍作停留,准备直下运河。
  因为是交通要道,常年累月,码头上热热闹闹。码头对面是条长街,街上茶馆、旅舍一家挨着一家,不是打着长江鲥鱼的诱人菜谱,便是挂着茅山雨前茶的招牌。也不知真假,但途经此处的人,都会进去吃上一餐、喝上一杯。
  时近正午,一只挂着白帆的客船徐徐靠近码头,各店的伙计争先恐后地迎上前,一看,船头上站着个妇人装扮的年轻女子,再瞧瞧船舱中也没几个人影,显然是有钱人家图清爽,包的船,并非普通载客的客船。
  “公子,我们住那家望帆居可好?”柳叶已细细把对街的几家旅舍扫了个遍,就那家望帆居还算雅致,别看出门在外,不比府中,但公子那点癖好,她可是懂的。
  刚刚新婚,她眉眼间溢满了甜蜜。一转头,看到夫婿宗田提着几个箱箱笼笼走出船舱,脸微微晕红,“公子呢?”
  “在等船靠岸,呵,还是不敢乱动。”宗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微笑着说:“后面一定要换艘大船,我这么大个,窝在这小船舱中,简直象受罪。”
  “嗯,我也这样想,换了大船,兴许公子就不会那么晕了。”
  白冰儿,不,现在应叫白少枫,扶着船蓬,脸色蜡黄地走了出来。柳叶忙上前扶着,“今日还好,没有昨日吐得厉害了。一会下船吃点素净点的,好好睡上一觉,就好了。”
  白少枫挤出一丝笑意,轻轻点头。本以为去洛阳会坐马车,出了苏州才知,应该坐船。生在长江边的人竟然坐船会晕,说出去真的让人笑掉大牙,她有生以来,除了偶尔游太湖时坐过画舫,真的没有坐过船。想不到晕船会让人五脏六腹全扯动了,喝口水都能吐出胆汁。
  抬首,看江水茫茫,天水之间,姑苏城连个影子都瞧不见了,再想到日后数月的运河之旅,这旅途可比想像中艰辛。
  “船家,这望帆居里面可还干净?”宗田抱手向船老大问道。
  “客官真有眼力,那望帆居可是靖江最好的旅舍,不仅住得好、吃得好,而且还有澡堂可以泡呢!”船家乐呵呵地说。
  “澡堂?”宗田第一次听说世间还有这样的处所。
  “跑船的人辛苦,纤夫又是苦的一双脚,到了哪里,就是想泡在热水里,好好地舒坦舒坦,一般的码头都会有,呵,客官可能不常出来吧!”
  “是,是,我是第一次出远门。”
  “那就去享受下吧!”
  船老大泊好船,宗田付了船资。早在岸边迎候的望帆居的伙计,听到了他们一席话,热情地上前,相帮着提行李,领着三人往绿树掩映的望帆居走去。
  望帆居表里如一,进了厅堂,发觉与外廊看上去一般雅致。白少枫不禁欢喜,要了二间上房,三人梳洗了下,换了衣衫,便到饭厅用饭。
  宗田体贴地点了几碟新鲜的菜蔬,特地要了一碗长江中特有的刀鱼汤。“公子,无论如何,你要把这汤喝完,不然你会撑不到洛阳的。”
  白少枫苦着张脸看看柳叶,现虽不在江中,但心仍象是波动的,他可是吐怕了。
  “不要看我,公子,你现在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可以象女儿家那样秀气。”柳叶可是和夫婿是一条战线上的。
  “哦!”白少枫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看自已一身浅灰的男子长衫,束着布巾的长发,这样的装束,她花了好几日才习惯,有时不知不觉还会忘记。
  宗田笑了,“喝吧,公子!”
  有两个太体贴的姐姐和哥哥样的人伴着,是幸福还是痛苦呢?
  白少枫端起碗,刚凑近唇边,忽听到街上传来几声呼天抢地的哭声,三人一起掉过头,隔着饭厅的窗,可以看到离此不远的一家店铺前站满了人,有一个胖胖的男人在台阶上,情绪激昂地挥着手,地上跪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还有一位僧侣。
  “唉,造孽呀!”伙计送菜上来,瞅了眼外面,叹息着说。
  “小二,那是?”白少枫不解地问道。
  看眼前粉玉似的公子,伙计有一丝激动,“公子,瞧你是个读书人,你说个道理吧!你瞅见吗,那个讲话的男人是肉铺吴掌柜,先前是乡间的一位农户,后来不知哪里得了笔横财,跑到这靖江城开了肉铺,走起路来都是横着。吴家小姐和原先的邻居陈家小哥青梅竹马,两家在他们小时,便定下婚约。吴家发财了,自然不可能把那婚约当真。陈家家贫,也没有追究,小哥稍大点,便送到寺院里做了和尚。谁知吴家小姐是个实心眼的人,念着旧情,上月碰到陈家小哥来此化缘,两人一相见,抱头大哭。陈家小哥本就是被逼做了和尚,对此花容般的小姐,怎能不动凡心?两人约好,一起私奔,不想被吴掌柜发现。”
  “后来呢?”白少枫迫不及待地问。
  “小和尚按照规矩,应被放下竹笼,沉入江中。”伙计摇摇头。
  “怎么能这样?”白少枫不禁站起身,“吴掌柜毁婚,本应重责。有婚约的人结为秦晋之好,与什么规矩不规矩何关?”
  “公子,你也这样说呀!好好的小两口,被逼分开,现在碰到了,就是天意,人应有成人之美,城里的人都这样说。吴掌柜不识字,心中一直想把吴小姐嫁个读书人。这不,为捂众人之口,特地请了个什么酸秀才过来,说要出几个对联,让陈家小哥对,如对上,便允了这婚,如对不上,那就不要怪他,出家人勾引良家女子,就必须坐江笼。”
  “呵,这种捂口之法,第一次听说。”白少枫拧起柳眉,“陈家小哥能对上吗?”
  “公子,你想呀,如果能对上,吴掌柜能这样说吗?陈家要是能让孩子读书,怎么可能送到寺庙里做和尚呢?陈家小哥死定了。”
  “宗田,我们瞧瞧去!”白少枫愤愤不平地一拍袍袖,他到要看看这个吴掌柜如何个才高八斗法。
  “公子,你的汤?”柳叶急了,想拉住白少枫。人影一闪,早飘出去了。唉,这个小姐,一变成公子,似乎连胆也换了。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同情的目光不时瞄下低着头、神色戚戚的陈家小哥。吴掌柜得意洋洋地说:“陈小三,你准备好了吗?”
  他身后一位长得有些委琐的秀长模样的男人,色色地打量着早哭得面红眼肿的吴家小姐,折扇轻摇,一脸不掩饰的邪样。
  “看,吴掌柜想把女儿嫁给那位张秀长,哼,一肚子坏水,哪里有什么文墨!”
  一位提篮的妇女斜了眼那男人,说。
  “对呀,考了几次举人,听说每次都是最未。仗着家里有几个钱,装什么风雅,整天就是寻花问柳。”旁边的人点点头。
  “嗯,看了吴家小姐有些姿色,这不打上主意了。吴掌柜势利眼,就认识个钱,把女儿往火炕里推。”
  。。。。。。。。
  这时,正好有一辆马车经过,华丽的车蓬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闪光,四匹高大的骏马并驾齐驱,马脖下的银铃随着马蹄的声音,发出阵阵悦耳的音响。围观的人纷纷转过头,全堵在了马车的前面。
  “高山,发生什么事了?”马车中传出一个磁性清雅的嗓音,不愠不怒,却又无情无绪。
  车帘一掀,跳下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高个男人,紧跟着一位帅气精练的女子也跳了下来,两人腰间均佩剑,神色极为冷漠。扫了眼人群,络腮胡冲马车一抱拳,恭敬地说:“是街上居民发生了一些小纠纷!”
  “哦?”车窗一开,露出一张俊雅高贵的面容,漆黑的眸子,微微一转,看到的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这个人周身的气息让人有点不寒而粟。
  “公子,要下来走走吗?”女子看出车中人的好奇。
  “有何不可?”
  络腮胡慌忙掀开车帘,一道杏色的身影跨下马车,气定神闲地站在人群外,也作了名观众。
  第五章,山重水复  (二)
  这边,有人已按耐不住,“吴掌柜,小生可以开始了吗?”张秀才轻佻地一笑,冲吴掌柜作个揖。
  “好!”吴掌柜面容兴奋地抽动着。
  “慢!”一个清朗的声音挤了上前。白少枫轻笑地冲吴掌柜行了个礼,“吴掌柜,只要陈小三从口中对出对联便可吗?”
  “公子,公子!”柳叶急得在后面直拉,他恍若未闻,直视着吴掌柜。
  “对,对,只有从他那张嘴中说出。”吴掌柜眯着眼,拍拍肥肥的肚子,“你是谁?”
  “过路人!”白少枫安慰地低头看着已无人色的陈小三,是个清秀憨厚的男子。“不要紧,站起身,你只管对。”
  “我。。。。。”陈小三好想哭。
  “放心!”白少枫俏皮地冲他眨下眼。
  “未老思阁老!”张秀长摇头晃脑地吟道,暗示着自已未来的宏图大志。
  白少枫在陈小三耳边低语一句,他愕然地看着白少枫,白少枫含笑点头。
  “无才做。。。。。。秀才。”陈小三结结巴巴地说。
  人群“轰”一声笑翻了。
  “你。。。。。你。。。。。”张秀才面红耳赤,“再来!朝诵经,晚诵经,蒲团古殿伴青灯,情岂入空门。”
  “人有情,佛有情,华光普照有情人,慈悲本是情。”陈小三这次没有打结,定定神,在白少枫的耳语后,大声对出。
  四周响起“啪啪”的掌声,“好对,好对!”
  车中的俊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