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你！”在水晶近乎静止不动的红唇中，嘶嘶地吐出这样的恐怖字眼。
  胆小之人，或许会将其视作美女蛇的诅咒，可惜胆小二字从来跟辉宇无缘。
  “噢噢，只是礼尚往来罢了。小心，太激动会长青春痘的。”宛若情侣间的说笑，辉宇极其自然地搂着水晶，把嘴巴凑到水晶耳边，先轻咬了水晶的小耳朵一口，接着才发表轻佻的宣言。
  “你……”
  “我死后大概会下地狱吧！可惜，杀了救命恩人的你，或许会被丢到我那层地狱里，陪我十八辈子哦。”
  “休想。”水晶趁辉宇说话的时候，飞速踹出一腿，把高跟鞋的利尖当作惩罚色狼的利剑狠次过去。
  辉宇潇洒一笑，手上一用力，单腿站立的水晶立时失去平衡，倒在辉宇的怀抱里。外人看来，女方是幸福地躺在男方的怀抱里。
  杀意，几乎在瞬间从三道变成四道。
  “呵呵，敌人跟自己人混在一块，的确难以分辨，可是，在你干掉我之前，先干掉敌人好么？”辉宇大手往水晶屁股上一拍，几乎让水晶整个人跳了起来。
  不知为何，辉宇居然会觉得调戏这么一个辣得带刺的美丽女贼是一种快乐。那种敌我难辨、又需要斗智斗勇的刺激，在寻常的恋爱中绝对找不到。
  辉宇知道，这丫头到最后说不定会彻底的害自己一次，或许不会弄死自己，但至少使自己无法再追上她。与其到最后被她弄得一头灰，倒不如先趁机好好地捉弄她一番，捞个本都好啊。
  正是这种奇妙的心理，使辉宇做出了如此放肆轻佻的举动。
  面对这无可奈何的轻薄，水晶几乎是不顾一切地瞪着辉宇，用眼睛对辉宇发射‘死光’，但碰上脸皮比城墙拐弯儿还要厚的辉宇，水晶也暂时只能够干瞪眼了。
  “回头收拾你！”这句话到水晶嘴边，始终没有说出来。
  “知道美丽的白玫瑰最需要什么的陪衬么？”水晶突然敛去眼睛里的怒容，展露出一种由内致外，发自内心的笑容，柔声问辉宇。
  花朵总需要绿叶的陪衬，这应该是最恰当的回答。
  辉宇的回答却是：“啊，我知道了，是黑色的牛粪。”
  “……”
  第五章
  没有女孩子愿意跟牛粪跳舞的，可悲的是，水晶发现自己无法甩掉这个会走路的噩梦。
  “见鬼！我要忍耐！我要忍耐！”水晶咬着嘴唇，不断告诉自己。
  贵族式的舞会开始了。舞会这种作为贵族和富有阶级之间交流的重要手段，一向都是各人宣传自我的好机会。
  优雅的仪态，出色的气质，是成为晚会明星的基本要素，真正的关键，还是那超脱尘俗的容貌。
  每次水晶宫舞会，都会选出一位最出色的女孩当水晶公主。若是名花有主，这女孩的男伴自然无上荣光，女孩儿也会成为该男子自傲的资本。
  若那女子是静候采集的美丽花朵，那么梦幻般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会成为一众富家子弟追逐的对象。
  水晶的目标就是当今晚的公主。
  其实，这一点难度都没有，凭着水晶那比天鹅起舞还要优雅的完美舞步，舞会开始不久辉宇就可以感受到水晶已经是全场的焦点。
  和随着悠扬曲子翩翩起舞的她，就像是爱与美女神的化身，把曲子里所有的美好都演绎得淋漓尽致。
  夕日西沉，银月初上，皎洁的月光斜射进浅水中变成了千万颗细碎的水晶，洋洋洒洒地飘落在众人的衣裙上。
  舞台的灯光是昏暗的，众人的眼睛是明亮的，所有人都发现此时此际在水晶深上仿若有一圈圈淡淡的银光在泛漾着，宛若月光女神的仙气萦绕在水晶的身上。
  “留仙裙。”不知是谁在喃语中说出了这个名词。于是一条并不见得最高贵的裙子，因为穿在了水晶的身上而变得雅贵起来了。
  不需要司仪的特别宣布，慢慢的，慢慢的，众人空出了正中间的场地，让这块空地变成水晶公主的舞台。
  面对那一道道惊羡的目光，面对那一支支炽热的视箭，水晶却是那么的坦然。她嫣然一笑，水灵的眸子俏然生花，滴溜溜的环视四周一圈后，脸上忽地一红。仿佛是遮掩，又像是故意诱惑，在淡霞似的红粉染上她白皙的面庞时，一张让在场所有男性都心动不已的半羞半涩美人图，完美地呈现在大家面前。
  有人说，女人永远不可以那么主动，主动的女人会让男人丧失掉那种追猎的快感。
  可是，此刻的水晶却表现羞涩，甚至有点像只容易受惊、惹人怜悯的小白兔，使人有种巴不得把她捧在手心爱怜爱怜的感觉。
  不过，在迎歌曼舞的她，又把活泼的元素注入了众人的感觉中，平添一种仿似冲突的怪异。
  仿佛不协调，又像是非常和谐。
  舞步中那种调皮的轻灵，又在她幻美的容姿中多增一层朦胧。
  所有人都痴迷了、陶醉了。不知不觉中，一曲，绎尽……
  音乐的梦纱在众人的头顶退去许久后，众人还沉浸在那份绝美的梦幻中，如果不是主持人的话音，大家可能还未醒来。
  “呵呵，看来今晚最优秀的女孩已经在大家的公认中诞生了。那么投票也免了。美丽的小姐，请问，您准备好接受今晚的公主测试么？”美艳的女主持风姿飒爽地一扬手，舞厅亮起一晕柔和的黄光，而射灯的白光则聚焦在水晶的身上。
  其实所谓的公主测试，除了让女孩本身再表演一段自选歌舞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到底有没有人认可她的身价。当半数人举手认可女孩的资质后，真正的认可是到最后，有没有人愿意花十万元以上拍得与其共舞一曲的资格。
  不同于低俗的古代青楼式的拍卖，这种拍卖，完全是富家子弟们对女孩认可的表态，除去那份浓厚的钱腥味不算，这也可说是一种君子式的交易。
  毕竟，水晶公主的义务仅仅是与中标者共舞一曲，并不存在任何实质性的许诺。
  显然，水晶就是要这个。
  “水晶当水晶公主……好俗气啊！”尽管心中嘀咕着，辉宇还是充满了好奇，想象着这丫头到底准备干什么。
  当辉宇以绅士的姿态放开水晶的手让她前行到舞台中央时，蓦然发现怎么水晶走上前的步子……好迷人。
  明明是一步七摇，腰肢又是如此笔挺，仿若根本没动。
  明明是情韵十足，脸蛋却是一面清纯，宛如无暇少女。
  是错觉么？总觉得这一瞬间的水晶跟前一瞬间的水晶不同，就像懂得妖法的九尾白狐，轻轻摇身一变化作凡间女子，可是又把世界最妩媚的妖娆和最纯洁的清丽糅合在一具不凡的凡躯里。
  空气中充满了雌性求偶的味道。
  “请问，美丽的小姐，你的自选曲目是……”主持盈盈一揖，大方中满是自信和自傲。姑且不论水晶宫自存的音乐碟子，单是那全自动并连接互联网的电脑曲目系统，就能把世上所有现存的曲子给找出来。
  “远藤晶演奏的小提琴曲子《爱如水月》，我要原声版本。”水晶朗声之言，使辉宇的心脏宛若被利针穿刺，抽搐似的锐痛电击般传遍全身，一股酸腥的味道开始传导到唇舌之间。
  晶……
  看着水晶的背，有如看着远藤晶的背，明明白白不是同一个人，给辉宇带来的却是同样的恍惚和着迷。
  不同的身材，勾画着同样完美的曲线。
  不同的气质，诉说着同样动人的美丽。
  只是跟水晶在一起越久，辉宇心中那堕落腐化式的罪恶感就越浓重，这感觉此前从未有过，或许是水晶跟远藤晶实在太相像了。
  上帝赐予她们俩孪生姐妹式的诱人灵魂，又戏剧性地赐予了她们同等美丽的身体，可怜的是，辉宇跟她们在一起居然会感受到同样的悲剧式的痛苦。
  远藤晶是无法说明，无法直白。
  辉宇在内心深处总是恐惧于面对必须对晶剖白自己真正身份那一天的来临。晶会接受另一个辉宇么？接受那个整天徘徊在地狱大门槛旁边，双手染满了鲜血的自己么？自己和晶，还有未来么？
  想到这里，辉宇的瞳孔猛地缩小，像针孔一样。
  水晶呢？
  水晶是不敢接近，不能接近。
  尽管她是如此地美艳，如此地动人，但缠绕在她身上的神秘面纱把她给裹得严严实实的。敢于不惜一切挑战天怒首领的女人，对于辉宇来说，已经不是带刺的玫瑰那么简单了，简直是一只满身是毒刺的变种刺猬，一碰自己就会死。
  偏偏她又像是古代神话中的海魔女，无时无刻都在吟唱着令人无法拒绝的诱人曲子，能让人死也甘愿地堕入她的怀抱中，堕入漆黑的海水中。
  绝望的海洋，恐怖的深渊。正是因为对这神秘女贼的无知，在辉宇脑海中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想象。
  不管怎说，此时此际，看着即将踏入舞场正中准备独舞的水晶。辉宇恍惚有种要把最心爱的女人献出去的不快感。
  脚底就是粼粼的水光，水晶轻盈的纤足踏在透明的地板上，宛若凌波微翔的仙子。在辉宇的瞳孔中，倩丽的身影随着前行而微微缩小着，可是辉宇却觉得佳人正远逝而去。
  “我怎么了？”辉宇捂心自问道。
  小提琴声响起，熟悉的旋律开始在耳边荡漾，共鸣的脉动开始传荡在辉宇的心胸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连辉宇自己都无法想象，强烈的诧异取代了心中的愧疚，暂时占据了辉宇的心。
  正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厉害否。辉宇自认对舞蹈一窍不通，但也马上看出水晶除了是一名出色的舞蹈家之外，还拥有着音乐家的天分。
  舞蹈家自然要识音韵，能够应和着拍子，把曲子最完美演绎出来的是为一流舞蹈家。可是，单纯地演绎别人的曲子跟通过自己的心灵的共鸣再将曲子中的感情完全迸发放射出来，这就是超乎想象的高层次了。
  随歌起舞的身影幻动而轻灵，犹如神话时代在至美国度的乐园中跳舞的仙子，一举手、一投足、好似都有轻轻渺渺的水雾在扬起。
  水晶宫、水晶、水雾，这三样东西不知何时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了。
  悠扬的小提琴声清甜淡美，婉转动人；水晶的舞姿舒展大方，优美妙曼，配合着她那修长匀称的身段，一种音、景、人的完美融合感产生了。
  乳水交融，密不可分。
  明明水晶的浅笑温柔表情始终如一，但随着动作的不断地变化，旁人竟产生一种觉得她时而美目凄迷、似嗔似怨；时而似喜还羞，盈盈浅笑，仿佛人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溶化在这脸孔之中。
  伴随着舞步不断乍露若隐的光致嫩皮肤，明明是令人目眩神迷，但偏生不觉得舞步中蕴含分毫诱惑媚力，反而有种光洁如月的神圣感。
  优美的音乐变成了纯粹衬托红花的绿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抓住了，心，已经被这种纯美的感受所撼住。
  辉宇冥冥中觉得这像是考验在场所有对其产生情愫的爱慕者的测试，在刹那间竟然产生一种自己的心中所想都以心电图的方式被水晶扫描了出来的错觉。
  突然间，水晶笑了，神秘而诡异地笑了，笑容中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她优雅地抬起了左手，高高上举，完美而晶莹细巧的手掌，向刚刚缓冉升起的月亮张开。
  “月华·冰晶舞……”她神情是那么专注，好似在念着什么咒语般。
  但……
  不是好似，而是真的在念咒语。
  一种不可测知的力量正在发动，不单辉宇，连伏击在附近的敌人也察觉了。四个方向，四道魅影，快如电闪地猛然从人群中杀出，以雷劈的极速袭向水晶。
  不好！
  辉宇心中一惊的同时，双手扬起来了，四点蜡烛大小的火苗子疾飞向四人。
  来不及了，至少无法截击最远那两人。辉宇几乎可以看见水晶血染衣衫，瘫倒在血泊中的惨况。
  此时此刻，水晶再一次笑了，笑得更灿烂，更嫣然。
  仿佛有四只无形的巨手“砰”地轰中了四个杀手的胸膛，四个快得根本无法刹住的身体居然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住了。
  就是这千分之一秒的停顿，四道飞刀似的火苗击中了各自的目标。
  这是仓促之间的出手，辉宇并没有留手，狂绝的小火刀把四具魁梧的身躯打飞了，就像被球杆击飞的高尔夫球飞得老远老远，在虚空中，四道可怕的血线如彩虹划向远方。
  还不算，就在火刀击中他们身体后的第二秒钟，他们的身躯起火了。
  不是表面的燃烧，是内里的自燃。在这半瞬之间，水晶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发现，这不是普通的燃烧，因为着火的不是最容易点燃的衣服或者毛发，而是血液。
  喷出体外那条长长的血箭比身体外表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