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精灵王      更新:2023-12-31 12:15      字数:4816
  错身而过的刹那,他低沉的声音冰寒刺骨,如暗夜的噩梦敲击在我的鼓膜上,“我最亲爱的小弟弟,你可让我们好找呀!”
  垂下睫,深深吸口气,平复着正波涛汹涌的心湖。
  忽然只想笑,大笑冷笑嘲笑,原来逃了这么久,终究还是逃不脱命运的掌握。锈了那么多年的齿轮,终于,再度在所有人,不论是想逃避想追寻还是想抓住不放的努力中,咔咔的钝响在耳边,一如那挥之不去的残梦。命运冷冷的看着我,将那已快要自我刻意遗忘的记忆里消失的线头,重又接了回去,编织着一张巨网,网住所有悲哀的灵魂,束缚成茧,永世不得挣脱。
  钢琴声响起,提琴声响起,动人的歌喉响起。
  激烈地,钢琴声想要将小提琴压制下去,永世不得翻身;倔强地,小提琴奋然抗争,让自己想要的音乐悠扬婉转。
  铺天盖地的钢琴,傲然相对的小提琴,霸占了整个舞台,激烈地争着锋。歌声,显然是气魄不足,完全地,由舞台的主角沦为了挣扎中的配角。我却已没有心情去为程清秋的可悲而叹息。
  锵然一声,所有躁动止于刹那。我的眼底心上,再度恢复了清冷的淡漠。
  看着夜滔面上款款的笑容心底无际的阴暗,莫名的生出了些自嘲:果然,是一个父亲的儿子,连虚伪,都如出一辙……
  和夜滔真正的对决,终究还是没有在当时全面爆发。我是因为情势不如人,还没有主动出击的本钱。他呢,估计是权势未足羽翼未丰,暂时不打算贸然出手——这一点,他可真不愧为他父亲大人的儿子呀!
  但在我们心中,一切,已经开始了。命运的齿轮,一旦运转起来,就不再是人力所能掌控得了的。
  从那次的音乐中听出不对劲的,也不乏人在。
  飒然追问了很久,可是那些陈年的宿怨,蜘蛛网似的,我自己都巴不得能逃得远远,又如何舍得让不相干的他被扯入?
  见我执意不肯回答,涤宸叹口气,拍拍我肩膀,说如果你实在是不方便,那我也就不逼你了,只是你要记得,当碰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还有我在你身边。
  齐旷呢,则是什么都没问,只是用一种担忧焦虑的眼神盯着我。
  萧飞湍那家伙,神经可够粗的,愣没听出个什么门道,反笑嘻嘻跑到我跟前说你的小提琴拉得真不错为什么以前没见你拉过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云云,倒让我紧绷的心神放松了不少,当场就是一阵闷笑,将他弄得一头云满脸雾,看得我又是一阵的暴笑。
  沉寂的黑夜,贪婪吞噬着的火蛇蓦然的就出现在本是繁花遍地绿草如茵的那所熟悉而又陌生的别院里。
  没有挣扎奔跑的声音,甚至连本应当出现在此刻的人们那悲惨的呼救哀号都不曾响起过,仿佛这里本就是渺无人烟的所在。可院中的花与草都还记得它们的主人今晨还温柔的照看过他们。
  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着,完结着。
  那是一种不属于存活着的生灵的,死一般的沉寂。
  冷漠,且荒凉。
  午夜的幽魂再度降临在那片火场的边缘,静静的看着,已由最初的震惊麻木成而今的漠然。睁着平静的双眼,我静静地看着一直一直如泥塑般站在自己身边未曾稍动的母子。
  年轻的母亲眼中只有深深的,无法言喻的落寞。也许还有恨,也许还有爱,可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与爱恨比起来,她的生命中还有着更为重要的存在——她的一双小儿女。
  那被母亲左手牵着的小女孩,悲伤的看这火花飞溅。那远处灼人的热浪,仿佛正扑在她粉嫩的脸蛋上,煎熬得眼睛,都开始流汗了。
  又苦又咸的味道。
  扫过她们,幽魂一般的我,蹲下身体,对视着站在最右边的小小男孩。
  小男孩的瞳孔中,映不出我的存在。
  那里面有的,只是那映红了整个暗夜的火焰,
  与无法形容的震惊。
  跳动的火焰,一点一点,吞噬了少年所有的视野,与天真。仿佛是成人的悲伤与怀疑在那一个刹那添满了小小少年心头被那场大火焚烧出来的巨坑般,在少年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正一步一步,走向着灰飞烟灭。
  静静的看着那孩子,我的心,突然的就痛了起来。
  到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让自己在一朝一夕之间就长大成人?
  那孩子的眼中,冷的孤寂,却映不出我的存在。纵然我再如何的想要抓紧他摇晃,却只能发现,自己的双手,握住的,总是只有那虚无的空气。
  无能为力的空虚。
  帮不了他。
  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失去。
  本当柔和动听却因为一宿的风寒而致沙哑怆然的声音轻轻响起,憔悴的少妇抚摩着小男孩的头发,“晏儿,我们该走了。”
  那是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喟叹。轻轻的,似呢喃,却如暮鼓晨钟一般的敲击在我心脏上。
  “晏儿”?
  那又是谁的从前?怎么竟遥远得仿佛是在千山万水之外三生三世之前?可是又近得,近得那一声声的呼唤在梦里千百遍的回荡着挣扎着痛楚着直到整颗心都麻木到刀剜也感觉不到疼痛的地步。
  一切,都错乱了。
  睁开眼的时候,首先冲入视线的,是涤宸焦虑的眼。紧张、关切、着急,仿佛恨不得将我所有的痛楚全都能转嫁到他身上去的灼热。
  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双眼睛不放——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温暖的一双眼呢,温暖得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碰触想要一辈子的沉沦……
  痴痴的双手被另一双透着焦灼的手牢牢握住,才在恍然之间清醒了回来。
  原来,是他将我从那过往与现实交织令我分不清何是虚何是实何是真何是假的幻境中解脱出来的呀……
  轻轻吐口气,我冲着他浅浅一笑,却换来他更加沉痛的拥抱。
  真的很沉痛,沉痛到差点将我鼻子撞扁呼吸窒息。
  他郁郁的在叹息,“临汐,不要再那样的笑了,好吗?你的笑,让我的整颗心,都痛了。”
  为什么呢?我不明白……
  轻柔的将我扶正坐好,涤宸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到以担心一个不小心就会擦破我皮肤的温柔轻轻在我颊边抹去两道水痕。
  “你哭了……”
  “哭得很伤心……”
  “可是却怎么也不肯哭出声来,只是一点一点的蜷紧,蜷紧,缩成一团的默默流着泪。”
  “无论我怎么呼唤,你都听不见。”
  他的无奈中,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挫败与忧伤。
  紧紧的,我拥抱着他,“我只是做了个梦,一个许久许久前的旧梦,一个我竭力想要忘却的旧梦。”
  他的无奈,却让我莫名的安心。那分焦急,反冲淡了我灵魂的悲伤。
  第二十九章
  随着一年一度的学园祭轰轰烈烈的展开,学生会与自委会的事务就更繁忙了。好在按规定,两个组织的成员都不得参与组织各班的活动,说是要保证评比的公正性。所以实际上,我们这两组织的成员相对于那些可怜的班委们,却又要稍为清闲上一些。
  每年的学园祭,学校照例要请上一些往届的毕业生——大多是商界名流前来参与。一则增加学校知名度,二则也让在校学生得以与他们交流。
  以为这种与我八竿子打不着的活动是不可能给我带来任何麻烦的,却忘了,世界上还有那么一类人,是永远不得不提防的。
  所以当文艺汇演上,笑容可掬的程清秋以幸运观众的名义强行将我弄上台去给他伴奏的时候,才会忍不住心中对他生出了厌恶:这人,真的是一点都分不清个轻重好歹,完全一个被惯坏了的骄慢王子!
  按住一脸冷色的涤宸,冲紧张看我的齐旷萧飞湍微微颔首,再顺便扫一眼显然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信心的飒然,浅浅一笑,我起身向台上走去。
  瞟一眼华丽的钢琴,我冲程清秋耸耸肩,作一脸的无奈:“真是抱歉。钢琴,我已经有许多年未曾接触了,若让我用它为您伴奏,只怕会损害了您优美的音色。”
  转一下头,我对着有点惊惶的主持人安抚一笑,“不如这样吧,可否请你取把小提琴给我?我就用小提琴,来为我们美丽的王子殿下伴奏一曲?”
  呵呵,在台下那三只不吃素的老虎的六目眈眈之下,想必这位可怜的主持人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驳回我的要求。显然,程清秋的恶意发难,让骤遇此突发事件的主持人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对我的安之若素感到万分的怨愤,程清秋大声嗤笑着,“你难道不知道这支曲子应该用钢琴来伴奏才能得到最佳效果的吗?不懂的话就请你下去!别耽误我继续表演!”
  微微勾起一丝笑纹,我依旧的安然,“美丽的王子殿下,行不行,那也不是您一个人说了就算得了数的。我的钢琴,比较适合用来哄哄小朋友。为高雅的王子殿下伴奏,自然应该选自己最拿手的乐器,才不枉您的这一番苦心哪!”
  笑吟吟的从小跑回台上的主持人手中接过琴,夹好,微微调动琴弦,将一脸气急败坏偏偏发作不得的程清秋剔除在视线之外。
  有人突然站起,潇洒走到台上,接过话筒,“对尹临汐同学的小提琴,相信大家也同我一样,是非常的感兴趣的。但是基于这首曲子本当是钢琴的伴奏,我提议,就由我用钢琴,同时尹临汐同学用小提琴,两人一起来为程清秋同学伴奏,大家说好不好?”
  既然是夜大委员长的提议,台下的观众如何不掌声雷动,欢呼叫好口哨之声不绝于耳?
  诧然转头,却在他冰冷对视过来的瞳孔内看到了那浓烈的,仿佛是自另外一个世界翻涌而至的怨恨。
  错身而过的刹那,他低沉的声音冰寒刺骨,如暗夜的噩梦敲击在我的鼓膜上,“我最亲爱的小弟弟,你可让我们好找呀!”
  垂下睫,深深吸口气,平复着正波涛汹涌的心湖。
  忽然只想笑,大笑冷笑嘲笑,原来逃了这么久,终究还是逃不脱命运的掌握。锈了那么多年的齿轮,终于,再度在所有人,不论是想逃避想追寻还是想抓住不放的努力中,咔咔的钝响在耳边,一如那挥之不去的残梦。命运冷冷的看着我,将那已快要自我刻意遗忘的记忆里消失的线头,重又接了回去,编织着一张巨网,网住所有悲哀的灵魂,束缚成茧,永世不得挣脱。
  钢琴声响起,提琴声响起,动人的歌喉响起。
  激烈地,钢琴声想要将小提琴压制下去,永世不得翻身;倔强地,小提琴奋然抗争,让自己想要的音乐悠扬婉转。
  铺天盖地的钢琴,傲然相对的小提琴,霸占了整个舞台,激烈地争着锋。歌声,显然是气魄不足,完全地,由舞台的主角沦为了挣扎中的配角。我却已没有心情去为程清秋的可悲而叹息。
  锵然一声,所有躁动止于刹那。我的眼底心上,再度恢复了清冷的淡漠。
  看着夜滔面上款款的笑容心底无际的阴暗,莫名的生出了些自嘲:果然,是一个父亲的儿子,连虚伪,都如出一辙……
  和夜滔真正的对决,终究还是没有在当时全面爆发。我是因为情势不如人,还没有主动出击的本钱。他呢,估计是权势未足羽翼未丰,暂时不打算贸然出手——这一点,他可真不愧为他父亲大人的儿子呀!
  但在我们心中,一切,已经开始了。命运的齿轮,一旦运转起来,就不再是人力所能掌控得了的。
  从那次的音乐中听出不对劲的,也不乏人在。
  飒然追问了很久,可是那些陈年的宿怨,蜘蛛网似的,我自己都巴不得能逃得远远,又如何舍得让不相干的他被扯入?
  见我执意不肯回答,涤宸叹口气,拍拍我肩膀,说如果你实在是不方便,那我也就不逼你了,只是你要记得,当碰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还有我在你身边。
  齐旷呢,则是什么都没问,只是用一种担忧焦虑的眼神盯着我。
  萧飞湍那家伙,神经可够粗的,愣没听出个什么门道,反笑嘻嘻跑到我跟前说你的小提琴拉得真不错为什么以前没见你拉过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云云,倒让我紧绷的心神放松了不少,当场就是一阵闷笑,将他弄得一头云满脸雾,看得我又是一阵的暴笑。
  沉寂的黑夜,贪婪吞噬着的火蛇蓦然的就出现在本是繁花遍地绿草如茵的那所熟悉而又陌生的别院里。
  没有挣扎奔跑的声音,甚至连本应当出现在此刻的人们那悲惨的呼救哀号都不曾响起过,仿佛这里本就是渺无人烟的所在。可院中的花与草都还记得它们的主人今晨还温柔的照看过他们。
  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着,完结着。
  那是一种不属于存活着的生灵的,死一般的沉寂。
  冷漠,且荒凉。
  午夜的幽魂再度降临在那片火场的边缘,静静的看着,已由最初的震惊麻木成而今的漠然。睁着平静的双眼,我静静地看着一直一直如泥塑般站在自己身边未曾稍动的母子。
  年轻的母亲眼中只有深深的,无法言喻的落寞。也许还有恨,也许还有爱,可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与爱恨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