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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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站记 更新:2021-02-17 21:43 字数:4889
只见屋里两个一模一样装束的小男孩,皆是一袭青玉色的对襟团花着锦袍子,娇娇嫩嫩的颜色衬得两个小娃娃肤色皓雪如白玉雕琢成的一般,腰上一色是挂着打着松花色络子的玉璧,不同之处只在眉心,一个点了一记小小朱砂,另一个额头上则是光洁得很。
“这可真是除了身量外没什么差啦!”张氏歪在贵妃椅上吃吃地笑着,嗔怪地看向另一边同样是笑得直不起来腰来的史清婉:“难为你这般精怪,想来这么一出!哎呦喂,可真是叫人爱得不行!赶快给一个叫我抱回家去吧!”
史清婉瞧见门口的墨娥,招她过来,闻言笑得得意又自豪:“你只说这样看着是不是讨人欢心得很?再给你瞧件好东西——”说着便从墨娥搁下的托盘中翻检了一气,托出一尊小小的瓷娃娃来:“来认认这是哪个?”
张氏瞧着那瓷娃娃的眉眼,只觉得十分熟悉,瞅着底下两个小娃娃,她一下子了悟,拍掌赞道:“这必是照着策哥儿和笙姐儿捏的了!只是……一模一样哪里分辨出来是哪个?”
抿着嘴笑得开怀,史清婉轻手把那瓷娃娃翻了个身:“一面是哥哥,一面是妹妹,一母同胞,可不是有趣得紧?”原来那瓷娃娃两面人物不同,一面是穿着袍子配着小木剑的王丛策,另一面则是一袭粉色儒裙,怀抱花枝的王令笙,偏生从正面瞧不见背面,正是巧手妙心。
王令笙见母亲与贾家伯母说话开心,她嘟着脸,有些不适应地踉跄着走到史清婉身旁,趴在她的膝上:“娘,还要穿这个多久?好难受呢!”因着史清婉的偏好,王令笙的衣裳多是宽袍大袖颇有魏晋风度,照着爱女的王子腾来说,“飘飘然有仙人之姿也”,突然穿这种男式窄袖的衣裳却是难为她了。
“乖笙儿,等你爹爹回来,给他瞧瞧咱们笙儿多俊秀再脱了好不好?”想着王子腾会有的反应,史清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墨娥闻言,忙将先前王子腾吩咐的事情记起来:“回太太,老爷已经回来了,说是今儿下午不用当值,要带着您和大爷二爷姑娘们一起去庄子上避避暑呢!”
“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啦!之前贾政的事情却是有劳你们夫妻俩记挂着了,要不然……”说到这,张氏摇摇头,住了话,叹了口气。
史清婉握住她的手,嘴角噙笑缓声宽慰道:“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呢?当年我家那位出孝上京的时候,你们也对他颇为照顾……这些年的情分了,难不成我们还能干瞧着你们平白被连累?说起来,这事情,和我们也是有些关系的,哪里有不插手的道理!”
“我不说了,再说就是生分——”张氏点点头,瞧着底下抬头看向自己的王令笙一双滴溜溜水亮亮的大眼,弯腰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颊;笑吟吟道:“说起来,往日里我总舍不得碰笙姐儿,如今她扮成这样,和策哥儿好生相像,叫我也没了什么顾忌担心了……”
对上两个孩子清亮亮的眼睛,两人又是一阵笑。
送走了张氏,史清婉索性直接抱着王令笙便往正院而去,正喝茶的王子腾一瞧见这兄妹俩的打扮,便愣怔住了,旋即大笑起来:“笙儿这般打扮却是比策儿更显得俊俏些呢!”将王令笙接过来抱在怀中,瞧着她一张圆乎乎小脸蛋努力做出哥哥日常里的严肃表情,不由得又是一阵好笑。
史清婉瞅着这父“子”俩玩玩闹闹不亦乐乎,笑了笑,牵着王丛策的手坐到一旁:“说起来,策哥儿这一次可以去瞧瞧你春天种下的那棵小树苗啦!”
“嗯——”王丛策对父亲偏爱妹妹早就习以为常了,自己不也对妹妹疼爱得很嘛,因此他很是淡然,歪着脑袋点点头:“我种的栗子树肯定比哥哥的桃树结果早!”
史清婉忍着笑出声的冲动,很是郑重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嗯,我们策哥儿的桃树肯定马上就能结果子的!”这开花结果的农业问题,还是等到了庄子上,他自己去发现吧。
王丛箴与贾瑚一起送在已经告老荣养的前任内阁大学士张盛安、即张氏父亲的门下读书,他虽说年纪小,却天性聪慧敏锐,刻苦用功,再加上一身武艺,因此很受张盛安的看重喜爱。如今他每日在张家读书,到了傍晚才回,闹得史清婉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全家五缺一,只等王丛箴回家来便往庄子上去。
“怎么突然间要避暑了?”安排两个小的各自回院子里看看有什么要带的,史清婉收拾着衣裳,有些疑惑。
王子腾心知自己这突然的决定必然是瞒不过心细如发的妻子,干脆直接说了:“今儿早上,皇上不知为何大发雷霆,欲将二皇子圈禁,陈贵妃在重霄宫前脱簪请罪,皇上这才息怒,却罚二皇子去跪了奉先殿;伯锲私下告诉我,三皇子那边——甄家也有些异常,只怕圣上此遭要有大动作,京城不安全,还是庄子那边好些!你在那儿多呆几天,趁着这当口,也不引人注意……”
听着这一连串的变故,史清婉叹息不已。
她望着天边红日渐西垂,倦鸟归林,暮色如烟如雾,彩云卷涌翻飞宛如海水生了波澜。不知道这一场风波什么时候才能平息下来,或许……到那时候,天就已经变了吧!
第81章 瓮中捉鳖
“娘;为什么我们这一次要在庄子上呆这么久?爹爹怎么也不和我们在一起呢?”王丛策手里握着一把细饼尖头的小铲子;一边努力地挖着土,手指缝里全是黄色的泥尘,一边好奇地问身后正坐在屋檐下喝茶吃点心的史清婉。
史清婉膝盖上坐着王令笙;她难得穿了一身小短打;碧色的衣裳显得皮肤瓷白如玉;揉着眼睛,王令笙声音娇娇嫩嫩的仿佛三月阳春枝头新绽的叶芽:“笨蛋哥哥;肯定是京城里有事儿了呗!不过也可能是爹爹另结、嗯——另结新欢,所以才把我们送到这儿来了!”
听着女儿稚嫩的童声;史清婉一愣;对上女儿湿漉漉的大眼;哑然失笑,却心里满是疑惑:“什么另结新欢?笙儿,你从哪儿知道这个词的!老实交代不许隐瞒,否则今儿晚上的凉湃果子你没份!”
嘟了嘟嘴,王令笙眨了眨眼:“是马姐姐说的,她说,她家里新来了个小妾,之前的姨娘就不受她爹爹喜欢了,她娘说、这就叫另结新欢!”说罢,她很是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史清婉想起女儿口中这个马姐姐正是兵部员外郎马成鑫的嫡出女儿,他的夫人也是金陵人士,故而常常会带着女儿过来拜访;自己见她说话也算条理明细、温柔恭检,虽说有些小心思,却也还算不错,因此和她算是有几分交情,却没想到她教导女儿竟然这般不带心!才七岁的女孩子,便口舌无忌,日后可怎生是好?笙儿已经到了明白是非的年纪,自己应该思量一下她的交友情况了。。。。。。
“乖笙儿,日后不可再胡乱学人说话,明白吗?你爹爹把我们送到庄子上面来,是因为外面动荡不安,他担心你们年纪还小会有危险——”抚摸着女儿柔嫩得如初生花瓣一样的脸颊,史清婉想了想,解释道:“若是叫你爹爹知道笙儿这么误解他,他心里该有多难过啊!笙儿说对不对?”
王令笙点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攥着母亲的手腕:“嗯,娘,我和哥哥知道了,以后不会再随便说话了!”在史清婉看不到的地方,她悄悄地和王丛策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古怪精灵。
将女儿放下来去和王丛策一起挖土,对着旁边的华锦吩咐两句,史清婉便起身往屋内而去。这几天自己只顾着担心王子腾的安危,却忘了两个孩子突然之间到了一个不算十分熟悉的环境,他们也会不安担忧;自己这个母亲做得未免有些失职了,还是考虑做些什么来安慰两个孩子吧!
看着母亲的背影,王令笙和王丛策两人咬了咬耳朵,脸上都浮现出大大的笑容来。
一次性能让娘不要老是忧心忡忡,还能解决那个讨厌的、多嘴多舌的马姐姐,哥哥说,这就是一箭双雕!
。。。。。。
“将此地团团围住,就是一只老鼠也不许跑出去!”王子腾看着眼前带有浓厚异域风情的宅院,眼底幽深如墨色,手中紧握着长剑,对着身后一队披甲兵士严词命令:“圣上下旨,成羌细作乃我大安隐患,必将危害社稷江山!见者必除之!成羌商行闵行长何在?!”
只见那浮雕着祥云的朱漆大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从里面走出一个稍显瑟缩谄媚的中年男子来,他一袭儒生袍子,看着门外兵甲粼粼萧萧吓了一跳,犹豫片刻后讨好地上前笑道:“这位将军,我们都是按着大安皇帝陛下的旨意,依着规矩在此正当行商的,怎么会是细作呢!您莫不是弄错了吧!”
冷眼瞧着他往自己手中塞东西的动作,王子腾大手一挥:“细作狡猾奸诈!就隐藏在你们之中——闵行长还是配合我们的好,不然谁脸上都不好看!一队二队围住商行!三队四队进去搜人!阿诚,那天你是见到那几个细作的,就由你去认认!”
“是!”名唤阿诚的男子抬起头来,对着闵行长抱拳飒爽一笑,却叫他瞬间遍体生寒、冷汗涔涔:“行长莫要担心,我们捉拿的只是细作,与一般正当商人没有关系的啊。。。。。。”
闻言,闵行长掏出袖子里的绣花手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嗫嚅着点点头,喃喃道:“将军英明,兵爷英明——”
瞅着他有些神魂不定的模样,阿诚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一阵混乱骚动后,约莫十来个人被捆缚着出了那扇精雕细琢的朱漆大门,阿诚揪着其中一个尚且只穿了中衣的男子,对着王子腾汇报道:“将军,这便是那一日塞了红宝石给我的贵人呢!”
王子腾仔细端详着,目光落在他被乱发遮挡住的头脸,皱了皱眉头:“身形有些眼熟啊。。。。。。。阿诚,把他头发撩起来!”
阿诚点了点头,动作粗鲁地直接把这男人的头发拽成一把,胡乱地揪了起来:“将军您看!”
认真地分辨了一会儿,王子腾脸色变了变,惊呼出声,语调都高了几度:“是你!”
珑冈一整夜未曾安睡,今晨从外面回来,便在屋中补眠,谁想到正睡得香憨之时,被人从被窝里抓了出来;他心知不妙,本想挣脱逃走,却不料那抓他的士兵直接给他灌了不知什么东西,竟使得他浑身完全没了力气,此时勉强站住已经是极限了。听着对面那位大安将军的惊叫,他支撑着眼皮定睛看去,想了半晌,也没记得脑海中曾见过这样一个锋芒耀眼的人物。
“阿诚!这一次干得漂亮!”王子腾哈哈大笑,眼角却流下两行清泪,上前两步拍了拍阿诚的肩膀,死死地盯着被阿诚制住的珑冈,声音狠绝而兴奋:“这可是成羌的大人物!当年在他的运筹下,我大安不知道损失了多少好男儿!兄弟们,你们的英魂看着,看着你们的仇人如何用鲜血来祭奠你们!”
四年前成羌与大安的那场战争,血霾和尸骨,是王子腾永远都无法忘怀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将士们大胜还朝的光辉荣耀,只有身在其中才懂得,失去并肩奋斗的战友有多么令人痛苦!
珑冈听了他这一番话,明白此次是在劫难逃了。他环顾四周,见自己带来的所有人都是同样的状况,手足无力只能被一个往日里他们不会看在眼中的普通士兵制住,珑冈无声地笑了笑,大约这就是汉人所说的“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吧!
“我乃是成羌祭司!”他用力地咬着下唇,血丝渗出带来的痛感让他神思清楚了些,他努力地直起腰身来,让自己看起来完全没有阶下囚的卑微:“我此番冒险前来成羌是为了一件关乎我成羌圣女的大事,此事与大安皇室亦有关联,所以,我要面见你们的皇帝!”
听他说得郑重,王子腾嗤嗤笑着:“面见圣上?你倒是大言不惭!皇室高贵,你们的圣女能有何关联?信口开河想为自己找个脱身的借口罢了!阿诚,堵了他的嘴!带走!”见阿诚动作飞快地不知从哪儿掏块布来,他满意地点点头,转向周围不远处围观的人群:“成羌人贼心不死,仍旧派遣细作前往大安来刺探消息,圣上明言,成羌狼子野心,不可姑息!”
听了这段话,人群中爆发一阵欢呼。其中更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指着被绑起来的成羌人,痛斥谩骂:“狼心狗肺的异族蛮子!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一直站在一边不敢出声的闵行长见王子腾一行人便要离开,心中焦急畏惧不已,大着胆子拦在王子腾面前:“将军,这、这和我们商行其他人可没有关系啊!他们是前天刚刚住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