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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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站记 更新:2021-02-17 21:42 字数:4912
箭头乌黑的白羽箭落在地上;他纵身一跃,将自己的剑拿回在手里,不由得大大地诧异了。
原来,那锋利雪亮的剑身上,居然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豁口,看得王子腾心中一颤。这需要何等的力道,才能令箭矢有这般的杀伤性和危险!
其余三个方向的龙禁尉们亦是同样用各种方法阻拦下了直奔祭坛而来的箭矢,无一例外地,兵器多少都有些损伤。
祭坛上,徒高程扭过头来,看着下面眼神狠戾的一众黑影人,面色冷漠,却并没有丝毫的担忧或是害怕。他看向旁边紧握着拳头的平宁亲王:“阿秐,继续吧!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意外罢了,将祭礼的程序走完,这才是最重要的!”
抬头看向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被几缕夜云环绕着的银盘,徒高程的脸上看不出有别的什么表情,眼底平静无波。
“是!”平宁亲王瞧着徒高程的神情,或许是夜深了,寒凉之气入体,他没由来地打了个寒噤。
待平宁亲王最后一句祝祷词话音落下,徒高程转身面向下面砍杀声一片的广场;再怎样力胜群雄的高手,也抵不过蚂蚁能咬死大象般的攻势,战况已然清明了。他清了清嗓子,落下一句:“就地格杀勿论!”
一切都落幕了,王子腾却不敢有丝毫地掉以轻心。方才那几只羽箭的主人究竟躲在哪儿?看着外面的同伴一个个殒命,居然沉得住气地停止了放箭,此人可是个棘手的人物啊——
徒文慎看着祭坛下面横七竖八,几个被砍得面目全非的黑影人尸体,微微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看着他这幅情状,徒高程眼色暗了暗,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出口。、
具服殿中一众战战兢兢的女眷提心吊胆地等着。陈贵妃素来沉得住气,因此倒还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能镇着其他几个身子战战的地位嫔妃;可甄妃却做不到,将儿子徒文怀揽在身旁,她冲旁边穿着侍卫服的几个暗卫大声起来:“快点去看看情况啊!怎么能把本宫和三皇子置于此地!如果、万一那群黑衣人也从地里跳出来,你们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那几个暗卫沉默低着头,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丝毫不理睬她。、
甄妃还要继续大喊,一旁的林汀嗤笑一声,将四皇子徒文憧、五皇子徒文憬一左一右搂在怀中。她眼角瞥着此时已经是全没了风度的甄妃,淡淡地开口:“这具服殿建造了百年,乃是借着望山本身便存在的大块岩石做地基,莫说是人了,便是地鼠也钻不进去!姐姐何必这样惊惊咋咋的?若是探看情况到叫人钻了空子进来,那咱们可就真是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听出林汀话语中的嘲讽之意,甄妃恶狠狠地回头瞪着林汀,连着她身旁的徒文怀,也是满眼的厌憎。
瞅着这母子俩如出一辙的表情神态,林汀并不放在心上,此时此刻,她担忧的是外面月坛上的事情。虽说早知道徒高程早已经将护卫的人手增多,身边也还留有几个暗卫保护,她这心却始终是放不下来。
……
“王子腾!”
一声惊叫,史清婉喘着气,双目无神地看着头顶的帐子。
在屋外小套间里面等着夜间伺候的绣芙赶忙起身,披了件衣裳,便端着灯盏赶忙小跑着进来,凑近床前,她仔细侧耳听了听,除了平缓的呼吸声,并没有什么动静。
“奶奶?”她压低声音,轻轻地唤道,见里面还是没有回应,又继续唤了一声。
史清婉回过神来,想着方才梦中的场景,苦笑一声,抬起手来,却发现掌心已经是冷汗津津。听着外面带着些许担忧的声音,她扯了扯嘴角:“绣芙,倒些蜂蜜水来!”
绣芙听着里面自家奶奶有些疲惫的声音,将手中灯盏灭了,把旁边已经结上一层灯花的莲花灯笼剔亮。撩起遮掩住床铺的水墨字画白绫帐子,一瞅见史清婉满额的汗水,她微微一惊,取下件披风搭在史清婉的肩上
忙从小套间外面温着的炉子上倒了水,照着史清婉一贯的口味兑好了蜂蜜。绣芙又在旁边备着的面盆中到了热水,将一条帕子拧干,一起带着进了内室。
“奶奶莫不是做噩梦了?”绣芙看着史清婉愣神坐在床上,拥着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将手中的青花茶碗递了过去,一边用帕子给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口中难耐的干涩被蜂蜜水很好地缓解了,史清婉听着绣芙的关怀,抚了抚心口,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地笑了笑:“没什么,你去睡吧,找本书来,我自己坐着呆会儿!”
绣芙点点头应下。
握着书卷,史清婉却是一个字儿都没看进去。她只觉得脑海中一突一突的,自打怀孕以来还不曾有过这样的事情。
莫非真的是王子腾出了什么事情?想到一个可能性,史清婉一惊。只是月坛距离朱雀大街实在是有些遥远,她虽说因为腹中孩儿的乖巧懂事而修为猛增,可是顾虑到自己现下里的身体状况,她实在是不敢冒险查探。
只盼他安然无虞——史清婉念念有词着,皇帝身边护卫肯定不少,想想家里挺着肚子的老婆,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儿啊!
……
具服殿中。
最后一个隐匿起来的刺客被捉了活口,当场便卸了下巴,由着暗卫送往天牢关押审讯,可是徒高程的心情却完全没有任何好转。看着眼前气若游丝、昏迷不醒的男子,徒高程的视线落在他胸前还渗着黑色的血迹,对着行装匆忙的御医沉声吩咐道:“务必要救回他!”
头发已然花白的御医看着床榻上安置着的伤者,点点头又摇摇头:“启禀陛下,王侍卫所中的箭矢上涂有不知名的毒物,老臣也并没有看过,因此,还请陛下容我召集其他人会诊一下,集思广益或许能有些突破!”
徒高程从王子腾身上收回目光,闻言,点点头:“朕准了!”
这群逆臣贼子,看来已经是被逼迫到极致了,居然甘愿舍弃这么多人的性命……徒高程想着暗卫汇报的事情,冷哼一声,光复前朝?既然是前朝了,就让它永远都不会有可能成为当朝吧!
斩草当除根务尽!他袍袖一挥,大步朝门外跨去。
袖子上,艳红的貔貅图案张牙舞爪,肃杀,凝重。
第36章 太医
王子腾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尚未能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只觉得胸前一阵蚂蚁啮咬般的疼痛;他不由得“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坐在床边,正是皇帝最看重的李御医;他怀里抱着个药罐子,握着杵臼细细地捣着;旁边还有其他几个,也都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家;围坐在一方圆桌旁边;面红耳赤地不知在争论什么。
李御医虽说已经六十几的人了,可是却还算耳聪目明;敏锐地捕捉到这一身微弱的声响,他猛地抬起头;瞧见王子腾微微睁开一条缝的眼眸,和那蠕动着的嘴唇,不由得惊喜站起来:“醒了!醒了!”
听见李御医颤抖着的声音,圆桌那边,一人率先扑了过来,动作完全不像个老人家。
只见他一头花白的头发,却是鹤发童颜,双目炯炯灿若寒星;身上的衣裳倒是整整齐齐,不过那乱七八糟没有梳理的胡子和头发却昭示了此人的不拘小节。
“果然我的方法是对的!”这老头子名唤常玉明,在太医院中算是异类一枚。据说他出身世家,却因缘际会地师从有名的怪医,学了医术的同时连带着沾染了一身的江湖习气。不过此人医术偏门,于药物一道上极其精通,徒高程虽然对他那痞子气质无可奈何,不过看在他那手医术的份上,也就忍了。
李御医看着常玉明两眼放光,盯着王子腾的胸口伤处,那里被敷了一层厚厚的、绿油油的东西,他将杵臼塞进常玉明手里:“拿去再敷!”转向旁边已经围了过来的一众御医太医们:“争吵了这么久,出结果没?用什么汤药?调什么外敷?总不能就这样黏嗒嗒的一片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正要开口,便听常玉明抢着答道:“哪里用得着汤药?我说你们,成天给这个看病那个看病的,反倒是闭门造车没见识了!”他颇有些洋洋得意,乱糟糟的山羊胡子翘着:“这分明就是拿了曼陀罗和马蹄莲的花,提取的汁液!不过是用量过大,导致神智昏迷,最多不过成个傻子罢了!唔——这草糊已经把上面浮毒吸了大半,进入体内的,随便用些解毒催吐的方剂,再用点灵芝雪草膏涂一下就是了嘛!”
李御医看着王子腾已经稍稍好转些的脸色,叹了口气:“你这话倒是不错的——就照着你的方子来吧!”想想自己行医几十年,对毒术一道素来不屑,竟栽在这小小的曼陀罗与马蹄莲上;可是说起来,除了常玉明之外,谁见过这种直接粗暴的用毒方法呢?
这却正是王子腾的幸运之处了。虽说史清婉只是无意,鱼水之欢时,她身体内的灵气多多少少会渡了一点给王子腾,可这一点,虽不比洗筋伐髓,对人身体的滋养却是极好的。他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夜后便醒了过来,却正是这几缕灵气的功劳了。
王子腾已经被胸前牵扯着的疼痛弄得彻底清醒过来,睁大眼看着在自己身上忙活的常玉明,他自然是认识这一位出名的怪医:“常……常太、医!”话一出口,他只觉得嗓子口仿佛有一张砂纸般,被磨砺得生疼。
抬头专心地盯着不明所以的王子腾,看了一会儿后,常玉明“啧啧”惊叹称赞道:“你这小子还真是命大,那么重的剂量,居然还好端端的!不过这一箭伤得可够重啊,至少也得在床上躺个几个月呢!”
瞧着常玉明浑不在意的神情和眼底深深的好奇惊讶,王子腾苦笑一声。还几个月呢,此番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想起那一道破空而来的利箭,王子腾仍旧是心有余悸;当时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眼见着那箭竟是阻挡不得,只能勉力将手中豁了口的宝剑丢出去缓一缓它的攻势,自己则飞身跃到皇上面前以身挡住……毕竟,若是皇上真的因此出事,自己这一批奉命随驾的龙禁尉们恐怕都得陪葬;如果自己不幸——那看在忠心护主的份上,皇上对自己的妻儿也必定会多加抚恤!
王子腾醒过来,看见面前的常玉明,余光瞥到一旁李御医的身上,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活了下来,见此情形,想必皇上亦是平安。不过,下一秒想起还在家中等待的史清婉,他精神一下子萎靡下来。临行前,婉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注意不要受伤的啊……
这边,具服殿中正商量着用药之事,那厢史清婉却正是一夜难眠辗转反侧后,到了起身的时间。
坐在炕桌前,史清婉捏着勺子,慢悠悠地舀起一勺已经煮花了的红枣粳米粥,红枣醇厚的香味扑面而来,她漫不经心地将勺子放进口中,却久久没有下咽。
瞧着史清婉神魂不定的模样,绣茗从食盒中取出一碟儿芙蓉点翠糕,用的乃是上等的红稻米碾成米粉,揉入少许的牛乳杏仁等,团成芙蓉花的样式上屉蒸,出锅后取同样蒸干净的竹叶铺在盘子上,再将芙蓉花扣在上面。红绿相衬,口味倒是其次,难得的是巧思与精致。
“奶奶试试看,这是我新作的一种,齐嬷嬷说牛乳杏仁加在一块,美白滋补,红稻米对孕妇补气也是极好的呢!”绣茗笑语盈盈,将史清婉面前的小菜挪开。
绣茗的婚期就在五日后,嫁衣什么的早就都已经准备妥当,因此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需要她忙碌,所幸便借着出嫁前最后的空闲时日,在史清婉身边再伺候几天。待得她成为冯成家的之后,便是院子里和厨房那边的管事娘子,不能呆在史清婉身边贴身侍奉了。
史清婉看着那小朵的芙蓉花型,倒是觉得有趣儿的很:“难为你费了心思,做得活灵活现的——”捻起一朵来,一口便将那芙蓉花咬了一半下去。
“奶奶!奶奶!”刚刚将手中乌木镶银筷子搁下,便听见外面小丫鬟冒冒失失的喊声和脚步声。
史清婉尚且没什么感觉,绣茗眉头先皱了起来,低声对着旁边奉茶的华锦安排道:“去瞧瞧怎么了?冒冒失失的!不是已经说过莫要惊扰了奶奶的么?”
华锦忙点点头应下,刚掀起帘子,便瞧见那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上了回廊。看到华锦的身影,她眼睛一亮,声音里带着些颤抖与惊忙:“华锦姐姐,外面来了……来了皇宫里的人!”
皇宫里的?华锦杏眼一瞪,拉着帘子的手颤了颤,无意识地攥紧了。她以前是个乡下小丫头罢了,虽说在齐嬷嬷身边伺候了这些日子,可是终究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一听此言,她心便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