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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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站记 更新:2021-02-17 21:42 字数:4915
王子腾自然是不喜的。
论说起长相来,或许因为自幼习武的原因,王子腾偏于英气的那一类,却是不符合当下人们“面如冠玉,风姿优容”的喜好。因此,便是母亲塞过来的那几个通房丫头,对着王子腾也只算是勉强讨好;恰好王子腾也不喜欢她们,如此一拍即合,在大婚之前,那几个通房丫头便带着他给的银钱,欢欢喜喜地出去各自嫁人了。
除了孝后,他暗地里便将目光落在了父亲生前曾经感慨不已的江南史家。
如愿娶了史家女儿回来,掀盖头的那一瞬间,不得不说,王子腾很是满意,毕竟一位出身书香门第、温柔婉约的女子,几乎符合他对于妻子的所有定义了。唯一令他不太顺意的,便是妻子的脾气太过执拗了。
为了这个,王子腾没少夹在母亲与妻子之间两面为难,所以才说婆媳关系是世上最难理顺的一种了。那时候,王子腾正在为了前程四下活动,每日里也抽不出精力为这些琐屑的事情分神,因此与妻子的感情由开始的融洽,慢慢地便也淡了下去,只余下一份敬重。
……
王子腾握着手中小小一只青花裂纹茶盏,目光有些散漫,他脑海中回忆着自史清婉入门以来发生的种种……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忘了曾经那个倔强别扭的史清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记忆中所转动着的画面,全是史清婉对着自己撒娇耍赖的娇态,对自己言笑晏晏的俏皮,还有她怀孕时的辛苦劳累,以及那星眸中璀璨的光芒耀熠……
看着茶盏中已经凉了的半杯清茶,王子腾会心一笑,如果说之前是尊重爱慕她,心中愿意宠着她;那现在,离不开她,放不下她,舍不得她,想着她会因为某些事情不开心,自己心底都会揪起来;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妻,妇与夫齐者也。夫之合,亲之主。夫妻二人,本就该相互扶持,哪里有一方比另一方尊贵的呢?世人皆看重三从四德,所谓“出嫁从夫”,如今想来,与先人之言确乎是大大相悖了。
“婉儿——”王子腾眼波溶溶,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方史清婉亲手为他选的砚上,紫檀木的底盒上刻着鸾凤和鸣的图案,栩栩如生,显得这方正端稳的砚台,都带上了几分柔情缱绻。
史清婉是修行之人,对人周身气场的变化及其敏感。虽说不明白这里面又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清楚的东西,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她安心享受这动人心魄的铁骨柔肠。
“不想问我么?”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着,王子腾手指捉起她脑后留下的一缕青丝,仿佛绸缎一般的绝佳触感令人难以放手;凑近鼻尖,有着淡淡的皂荚香气,细细嗅来微微夹杂着些茉莉花的清香。
愣了愣,史清婉明白他的意思,眉眼间顾盼生辉,颊畔那两个梨涡漾了出来,贝齿微露,一笑遗光。她摇摇头,抓住王子腾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着,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进去,最终,十指相扣。
“有什么关系呢?我要知道,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就好了……”史清婉抬起眼来,望进丈夫深邃的眼眸里,爱娇而满是信赖的眸子让王子腾心中一颤。她虽说前期怀孕的时候反应颇大,可或许是受惠于腹中孩儿回流给自己的精纯灵气,史清婉完全没有像一般孕妇那般面色苍黄还是有妊娠斑之类的,小脸蛋反倒养得水灵灵嫩当当的,比起往日里那种如玉般的质感,更显得小了年岁。
听了妻子的回答,王子腾忍不住抚上她的眼眸,见她微微有些羞赧,垂眸环住他的腰身,那种夭夭灼灼的姿态着实是动人心旌,让人简直恨不得将她变小了随身带着捧着,他感叹着,许下一个重逾千金的承诺:“婉儿,我王子腾此生与你结白发之约,从此以后,磐石不转,蒲草不断!”
感觉到他的诚恳与认真,史清婉欣然应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夫妻两人相视而笑。
……
“此次陛下出行,咱们务必要小心谨慎!若是出了岔子,咱们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这些日子,京城可不大太平啊!”徒文擎指了指挂在墙上的月坛周边地形图,语气慎重而隐晦地对旁边正围着他坐下来的众人命令道。
月坛乃是皇室祭祀的四大主坛之一,天、地、日、月,四坛之中,月坛周边的地形算是最复杂的。月坛依着京城北面的望山而建,那里密林丛生,更主要的是,祭月乃是申时月上中天方可进行,虽说月光明亮,然而与此同时,树影黑暗婆娑,更令人易于隐藏身形。
近些日子来,京城确乎是暗潮涌动,或者该说每年到皇帝祭月的时候都会如此。祭月之时行刺算得上是天时地利,而其他三坛分位东南西三个方向,均是建设在开阔平坦之处,且祭祀都是在白日举行,因此也不会有脑子缺根弦儿的刺客会想着在那儿动手。
王子腾曾经在宫中担任龙禁尉之时,因为他资历浅薄,所以根本轮不到他上前去;今年能被点入随驾侍卫的队伍中,他是头一遭,想来应当是托那时候救四皇子之功了。
“是!”一众龙禁尉们齐声应道。
徒文擎见大家都是精神气儿十足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指点着地形图,开始按着之前部署好的分配任务。
第35章 刺杀
《礼》曰: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之朝;夕月之夕。
这一日;皇宫上下尽皆忙忙碌碌,月主阴;宫中大大小小但凡有封号的嫔妃,都要跟随皇帝一同前往月坛,因此;龙禁尉的责任愈发重大起来。
白日里各色戒备查探尽皆不必细道;只等申时皇帝前往月坛旁特意修建的具服殿;沐浴更衣,换上绘有皇室独特的貔貅玄服,再净手拈香,祭月才算是真正得以开始。这之前约莫大半天的功夫,将近两百人的侍卫们五人一轮,来回循环往复地巡查,不敢有丝毫懈怠。
“陛下,祭服已经准备妥当了,请您驾往具服殿!”安福领着一群同样是身着品阶服的内侍们,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请示道。
徒高程看着窗外已经微微有些暗下来的天色,西边天际的一缕残留的云霞看起来孤零零的;八月中秋,寒蝉鸣声余音袅袅,虽远在丛林寒山之中,却仿佛就在耳畔凄恻不止。想着京城暗中的骚动,面前这一派凄凉让他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垂眸看着那件供奉在自己面前的貔貅玄色祭服,他点点头,挥手让安福他们继续。
“陛下莫要担忧!”安福上前伺候着为他穿上黑红相间的祭服,整理着腰间盘龙九福佩上垂下的明黄色丝穗,见徒高程眉头紧皱,劝道:“今年龙禁尉加派了人手,五日前便已经于各处设下哨卡,将望山巡查了个遍,并没什么异常之处!想来那些逆臣贼子也没恁大的胆量,敢闯这里!”
安福侍奉了徒高程已经将近十五年,对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是熟稔之极。他忠心耿耿又懂得分寸进退,手腕也还有几分,因此徒高程有不少暗中里的事情都交付于他主管,倒也不曾叫徒高程失望过。
徒高程心中还有些不安稳,想了想,迟疑片刻便下了决断:“将一队暗卫拨到几位皇子那儿贴身保护!小心这些贼子们,拿朕没办法,反倒生出龌龊恶毒的心思来——朕的子嗣,容不得有丝毫折损!”
安福神情一肃,连声应下。
一轮满月徘徊,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徘徊于斗牛之间。
祭月的时辰,近了。
紫檀木夔龙腾云祭桌,金丝蒲草编成的席子。一座约莫一尺高的象鼻三足雕螭鎏金珐琅香炉,稳稳地放在祭桌正中的位置,檀香深厚而绵长的气味儿在这一方空气中弥散着。两旁各有一根红烛。盘碟碗盏俱是从宫中礼祭司运送过来,分门别类,有序地放着切成莲花状的月饼、糯米圆饼、瓜果等等,另外瓶中还特意插上了鸡冠花与新开的丹桂,祭桌旁的同样样式却小一号的案几上,则单独放了一只盛满玉泉水的黄铜盆。
祭坛四角挂着联三聚五水晶彩穗宫灯,里面燃着烛火,与月光一起,照得这四下里明亮如昼。地上从具服殿到此,一路皆是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毡,两旁分立着英武精神的龙禁尉们,皆是肃容沉声,整个月坛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只听得一声鼓响,从具服殿中,内侍们两两排列着出来,立在大敞的殿门之外,粗粗数来,约莫着有十五对之多;然后便是值事太监们执着两对绣有龙凤的明黄色旗子,提着焚有龙涎香的销金提炉,缓缓行出。
华盖之下,徒高程一袭黑色祭服,用正红色丝线绣成了貔貅的纹案,两色相衬之下,显得格外端庄肃穆。
“迎神!”
担任赞礼的乃是担任宗人府礼祭司司尹的平宁亲王,即是今上的胞弟,执事则为太子徒文慎。
徒高程在黄铜盆中再次净手,取帕子擦拭干后,他站在草席上,并不坐下来。而在他身后,祭坛台阶之下,同样是一色的草席,一同跟随圣驾前来参与祭月的文臣武将们均跪坐在地上,脚背贴地,双手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一概地是沉容不语,正是最标准的坐姿。
平宁亲王亦是跪坐于一旁,同样的一身玄色礼祭服,只不过上面的花纹却是青色的。听见祭坛之旁传来的轻铃声响,他面色一下子变得庄严肃穆:“祭月始!迎神,三上香!”
徒高程从太子徒文慎手中接过一炷刚刚燃着的香,沉凝片刻:“此炷香,天佑我大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去洪涝旱灾之苦,远离饥荒疫病!”徒文慎上前来将香重新接过,插在香炉之中。
第二炷香。徒高程捻起来,继续道:“天佑我大安黎民安居乐业,老有养幼有依,免受背井离乡之难!”
第三炷香。徒高程慎之又慎,上前一步:“天佑我大安天下兴盛,国祚绵延,生生不息!”亲自将那炷香插到香炉正中央;徒文慎将手中斟满的酒爵奉上前去,徒高程提着手腕,小心慎重地将酒水倒在自己脚前,草席之外的那一方地面上。
见那三缕青烟平缓地幽幽上升着,酒水亦是迅速地沁入石缝之间,平宁亲王放心地吐出一口气,声音高高抬起:“一拜,再拜!”
伴随着他的话语传了出去,徒高程虔诚而认真地对着月亮所在的方向拱手弯腰拜了下去,底下一众大臣们亦是同样神情端穆地拜伏在地。
平宁亲王正要宣告礼成,却只听得一声锐利的破空之声,他瞳孔一缩,想起之前兄长千叮咛万嘱咐,疾声高呼:“有刺客!护驾!”
不过是转眼之间的功夫,便见着十几道黑影从地底窜出来,一块块方方正正的石块瞬间化作齑粉,四散飞溅开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提着风灯的内侍们,只听得其中一人惊叫一声,顿时便好似水滴进了热油之中,炸开了锅。
王子腾离着祭坛近些,见状,不由得又惊又怒,这些贼人居然想出了这么个点子来!想来龙禁尉特意提前五六天在这里忙碌,便是特特为了盘查山林之中是否会有刺客藏匿,谁想得到他们居然躲藏在这地下这么多日!
几乎是一刹那,与站在不远处的徒文擎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王子腾拔出腰间宝剑,三两步便跨上了祭坛的台阶,与剩下的七八个人一起将皇帝、太子以及平宁亲王三个人围拱起来。
那只羽箭早被徒高程身边隐没在侍卫中的的暗卫给接了下来,平宁亲王看着下面混乱,不由得心中焦灼起来。
虽说黑影人数不多,可是龙禁尉们却吃亏在距离太近又猝不及防,所幸武将们也都是盔甲佩刀全在,尚能帮帮忙。因此龙禁尉们便迅速而默契地匀出人手,护住身边的文臣们,另外一批人则上前去与黑影们厮杀。
随着出来的后宫嫔妃,包括除去太子徒文慎的几个皇子们,已经被徒高程特意派遣去保护他们的暗卫护着进了具服殿。因此一时间倒也不会有什么关碍。
王子腾握着剑,看着那些黑影人们人数少,可是个个却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能被选择到这儿来的龙禁尉们,虽说也都是自幼习武,后来都由着宫中武教头操练过,可是比起这些人来却显得逊色许多。
这些必定都是江湖中人!王子腾肯定地断言。
他正思量着,却又听见方才一般的箭矢破空长啸,重点在于,不止一个方向!
王子腾虎目圆睁,余光瞥见祭坛上仍旧沉稳若素的皇帝,咬了咬牙,身子一转,手中长剑带着劲力飞出,只听“噔”地一声,两只箭头乌黑的白羽箭落在地上;他纵身一跃,将自己的剑拿回在手里,不由得大大地诧异了。
原来,那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