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蝎子王 更新:2023-12-25 13:54 字数:5020
我不知那人的深浅,只想到其人的行为如此,又有原振侠医生的荐言,应该是非常
人物,所以大声喝:“孩子不得无礼!”
我一面呼喝,一面俯身向下看去,只见红绫伸手在那人的面前,摇来摇去,满脸滑
稽之色。那人却连眼也不眨一下,就像甚么事都没有发生,眼前根本没有红绫这个人。
红绫后退了一步,抬头向上:“爸,这个人是个甚么人?”
我知道红绫这一问的意思,是问这个人是不是“气体人”还是甚么的。我道:“不
知道。”
红绫退了一步,仍是目不转晴地打量那人。这时,温宝裕也一阵风似地进了来。
温宝裕是为了告诉我,他邀请了蓝丝而来的。他一进来,看到了那人,就“嘿”地
一声:“又是你。”
那人也不出声,红绫忙问:“小宝,这是甚么人?”
温宝裕的回答,和我一样:“不知道。”
由于我已把白素的大胆假设告诉了他,所以他才决定请蓝丝的,他叫道:“蓝丝快
来了,我想她有本事从一只断手判断出那手的主人来。”
红绫一听,先喜得拍起手来:“可曾请她替我带点酒来?”
苗疆的酒,香洌无比,红绫甚么都不想,就想到了酒。
这时,我也正走下楼来,在楼梯口,我呆了一呆,我看到那个人陡然站了起来,望
著温宝裕,欲语又止,神情很是焦切。
然而,温宝裕却并无所觉,向我望来,大声问:“你以为如何?”
我随口应道:“自然,她是降头师,对人体有独特的了解,也应听她的意见。”
这时,那人的嘴角,发出了一阵怪异的声响,引得温宝裕向他望去,讶道:“你有
话要对我说?”
一问之下,只见那人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五官齐动,厥状极怪,看起来,他像是要
开金口说话了。
六、救命
我也就没有再说甚么 当时,我确然只是随口说的。可是,等来到了陈长青的大
屋之后。蓝丝逾时未到,温宝裕著急,那人也大有焦急的神色,这就令人起疑了。
我装著不经意地接近他,他也没有在意,只是搓著手,我突然在他身边道:“你在
等蓝丝?”
我这句话,声音并不大,但是我已预期他会有反应。可是却也未曾料到,他的反应
,居然如此强烈!
他如同突然之间触了电一样,整个人直跳了起来,同时,也发出了一下难听之极的
声音 这一下声音,竟不像是从他口中发出来,而像是从他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之中
呼啸而出一般,连我也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这一来,所有人的视线,自然而然,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他双手乱摇,身子弹跳著,样子可怕之极。我从来也未曾见过一个人,慌乱惊
恐,到了这一地步的。
温宝裕最先问:“朋友,你怎么了?”
那人陡然之间,又发出了一声怪叫,身子弹起,向门外激射而出。
他的动作快捷无比,当他弹起来时,我已料到他要离去,所以我也有了行动,身影
闪动,想把他拦下来,但还是慢了一步,一阵劲风,在我身边掠过,那人已经闯了出去
。
也许由于他要闪避我的拦截,所以身子侧了一例,以致在向门外掠出去时,撞中了
半掩著的门,“哗啦”一声巨响,竟将那一扇木门,撞得四分五裂,而他连停一停都没
有,一溜烟一般,闪了一闪,便看不见了。
这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发生,看得人目定口呆,足足过了两分钟之久,才有
人发出了惊呼声。当场就有两个专家告退,理由同样:“对不起,我们对于人体所知太
少了,不足以提供任何帮助。”
其他的人,也望著被撞碎了的门发呆 包括我在内。因为陈长青的巨宅,建筑材
料,考究之极,门户全用上佳的木材制造,坚硬扎实,就算加以斧砍刀斩,也难以在一
时之间,加以破坏。可是那人的血肉之躯,猛力一撞,竟然将之撞碎,这实是惊人之至
。
自然,我知道,若是一个人在中国传统武术上,有极高的造诣,是可以做到这一点
的。问题是,这人我见过多时,却一点也看不出他是武学高手来,其深藏不露的程度,
也足以令人吃惊了。
这时,温宝裕叫了起来,指著我:“天,你对他说了些甚么?”
我吸了一口气,先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表示此际不宜讨论这个问题。温宝裕的神情
,充满了疑惑,但也没有再问下去。
此际,我在心中,也问了自己千百遍:这个人何以对蓝丝如此敏感?
这个问题自然没有答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这个人和蓝丝之间,必然有
异常的轇轕,不然,不会有那样异常的反应。
这时,走的走,告辞的告辞,除了我和温宝裕之外,还有三个人留著,他们都显得
有点不耐烦,一致催促:“卫斯理,有甚么事,快揭盅吧。”
我望向温宝裕,只见他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我就道:“好,请各位来,是想借助
各位的专业知识 ”
接著,我就把在猛烈的爆炸之中,有一只手保持完整的情形,说了一遍。
我并没有说爆炸是在甚么地方发生,也没有提到剩下来的那只手,是“第五只手”
。
等我说完,那三位专家都有被戏弄了的神情,互相交换著眼色,一个道:“你对我
们说这个有甚么用意?这种情形太普通了!”
我道:“爆炸极其猛烈,连铜铁都为之损毁。”
三人齐声道:“抱歉,我们并非爆炸专家。”
我道:“我只是想知道,何以人体能在这样的情形下保持完整?”
一个道:“你在开玩笑,只剩下一只手,怎能称之为保持完整?”
我知道刚才的说法有语病,忙道:“我的意思是,何以那一只手可以保持完整?”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像是我的问题太幼稚了,他们的态度,令我感到十分失望。
其中一个和我较熟的,笑著问道:“你古怪的想法多,照你的看法,何以会有这样
的情形呢?”
我本来想把我和白素的设想,告诉他们的,可是一转念之间,想到这些人一点想像
力也没有,告诉了他们,只有招来嘲笑,所以我摊开双手,道:“我就是不知道,才向
各位请教的。”
那三人“呵呵”笑著,显然一点兴趣也没有,不久也告辞了。
我和温宝裕独对,温宝裕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叫人看了心烦。我大声道:“小宝
,蓝丝是降头女神,她受诸神呵护,不会有甚么事的,你别再团团乱转了。”
温宝裕叹了一声:“不知怎地,我总觉有点心神不宁,不是好兆头。”
我“呸”了一声:“去你的。”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道:“刚才那个怪人,对蓝丝的名字,好像有异常的反应
。”
我把经过的情形说了一遍,温宝裕“啊”地一声,更焦急了:“会不曾蓝丝迟到,
正和这人有关?”
我斥道:“你胡说甚么,蓝丝怎知有这个人在。”
温宝裕道:“你别忘了,她是降头师,或许有先见之明。”
我对蓝丝大具信心:“你放心,不管如何,只有别人倒霉,不会有她吃亏的。”
温宝裕深深吸了一口气 本来,我以为他和蓝丝之间,通过了降头术,可以做到
心灵相通甚么的,现在看来,显然未到此一境界。
我见没有甚么结果,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就道:“我也走了,蓝丝一来,你带她来
见我。”
温宝裕心不在焉地答应著,我离开了巨宅,他也没有送出来。我上了自己的车子,
才一坐下,就觉得不对劲 好久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了,但是感觉还在,我发觉有人藏
在我的事中。
我立时闷哼了一声:“报上名来。”
车子后座传来了一下呻吟声,我倏然转头,看到一个人,双手抱头,蜷缩在车厢后
座上。
这人就是那个“怪人”,不久之前,才发出可怕的嘶叫声,夺门而出的那个。真想
不到他会躲进了我的车子之中 要私自进入我的车子,并不是容易的事,因为我的车
子有许多装置是为安全而设的,其中有些更是戈壁沙漠的精心杰作。这人居然能“如人
无人之境”,也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不过,如今这位仁兄的情形,却不像是甚么奇才异能之人,只因为他不但身子缩成
了一团,而且看得出,他正在微微发抖,一个人若不是心中有十二分的恐惧,不会有这
样的情状。
我沉声问:“你怎么啦?”
连问了三遍,才见他一面发著抖,一面抬起头来。
他抬起头来之后,并不用语言回答我的问题,却向我一阵挤眉弄眼又努嘴。
如果我和他稔熟,当然可以知道他这些表情是甚么意思,可是我和他根本不熟,自
然也就不知道他在闹些甚么玄虚。
我耐心地道:“有话请说。”
可是,这个人真怪得可以,他是真的“沉默寡言”,看他这时的情形,分明像是已
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可是他还是努力想以表情来替代语言。
我看他几乎把脸上的肌肉全部扭曲了,样子既滑稽又可怜,我忽不住大喝一声:“
你再不开口说话,没有人帮得了你!”
一喝之下,那人才张大了口,自他的口中,吐出了两个字来。
他可能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了,所以发出的声音,生硬无比,不过总算可以听得出
,他说的两个字是:救命!
以他的情形来看,他叫出这两个字,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又问:“谁要害你?
你遭到了甚么危险?”
那人现出害怕之极的神情,只见他身子发抖,摇著头,虽然张大了口,却只有如同
蛙鸣也似的“咯咯”声,并没有话句吐出。
我看出,他这时不说话,绝不是因为“沉默寡言”,而是由于过度的恐惧。
我叹了一声:“你既然是原振侠的朋友,又躲进了我的车中,我保证你的安全。你
先镇定一下,等回到了我家再说,可好?”
那人连连点头,神情似是骇然之至。
我发动车子,向前驶去,一路上,好几次想问他,极度的恐惧,是不是因蓝丝而来
。但生怕他忽然发疯,妨碍驾车,所以忍住了没开口,只是随便找了一些话来说。
他对我的话,也没有反应,只是一直在发出“格格”声,那是由于恐惧而在他身子
各部分自然而然所发出来的声响。
到了家,红绫和白素都不在。我打开车门,他却不肯下车,伸手向屋门指了一指,
意思是要我先打开了屋子的门再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怕下车后还没有进屋,就发
生危险。
若不是看他真的害怕成那样子,我真想一把把他泄出来。可是别看他吓得缩成了一
团,门一打开之后,发生的事,大大出于意料之外。
我才一打开门,便有一股劲风掠过,眼前一花,人影闪动,那人已自车中,如一支
箭一样,直射进屋,行动之快,就算是良辰美景,只怕也要自叹勿如。
由此可知这家伙实在不是普通人,也正由于此,情形更令人起疑。
我跟著进了屋,却不见那个人,正诧异间,屋门已被用力关上,原来他一进屋,就
躲到了门背后,等我进来了,才用力关上了门。
从他这种行动来看,他并不是没有应付危急情形的经验。但令人疑惑的是,他真以
为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可是我却一点地看不出来。
门关上之后,他背贴著墙站著,仍然一脸惊恐。我向他一摊手:“好了,到家了,
你有甚么危险?”
那人眼珠溜动,四面看看,总算又开口说了两个字。我听了之后,又是好气,又是
好笑,因为他说的还是那两个字:救命!
我伸出了双手:“我该怎么救你?”
他又抽搐著脸部的肌肉,可是半晌出不了声,我盯著他,等他说话。
过了好一会,他才道:“救……我……”
我真想兜心口狠狠踢他一脚,我的厌恶之心,一定已在脸上反应了出来,他身子缩
了一下,样子可怜。
我闷哼一声:“谁要害你?”
那人嘴唇颤动,居然又发出了三四个音节来,可是我却听不明白。听起来,他像是
在说一个人的名字。
我大声喝问:“你在说谁?是说蓝丝?”
我在“是说”和“蓝丝”之间,略顿了一顿,目的是要他听清楚我的话,因为我看
出他的神智,不是很清醒。
此言一出,他发出了一下近乎绝望的呻吟声,身子软瘫下来,变得坐倒在地,双手
抱住了头,不住地发抖。
这一来,其人害怕的是蓝丝,可以说是再无疑问之事了!我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