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3-12-19 19:49      字数:5432
  “陆风。”
  手抖了一下。细长的血丝沿著伤口慢慢渗了出来,我紧紧盯著手指上的血迹,手有些发抖,不敢转头。
  不奇怪的,以前我也常常会有这样的错觉……因为实在太想念他,因为……
  “陆风。”
  ……
  我几乎是仓皇失措地回过头去。
  窗外一片阳光灿烂。
  ──────THE END
  对不起。这是到现在为止,我写的最伤心的一次独白吧。
  也许因为他们都老了。
  其实什麽都没有奢望过,只是想可以坐在长椅上互相靠著聊天,老的时候还能给对方剪指甲,天气好的时候能肩并肩在公园里散步,如此而已。
  但是那麽难做到。(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
  这个图,回顾旧时光(还是夏树实老师的八云立)
  最後,注意……
  琉璃之所暂时的所(版?)规…
  …:禁止公开讨论所长(?)小蓝医学知识及法律知识的浅薄,禁止公开讨论躺平了一年以後会不会造成失忆弱智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禁止公开讨论床上冷冻一年的大白菜醒来能不能开口说话,禁止公开讨论身体一动也不能动的人是不是还可能意识清醒听得到旁边的人在讲话,禁止……
  总,总之,作者最大……医学常识都一边去……=    =||||||||请相信,无知是福……
  双程之如果
  “那我先走了哟,明天见~~”
  我笑著朝他点点头:“谢谢你的人情巧克力。”
  上个月刚来的工读生,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又很勤快,而且机灵,多亏他的照顾,书店才撑得住。我这个穷老板其实给不了多高的时薪,难为他还这麽卖力地做下去。
  我一个人的话,其实做事很费力。大概年纪大了,恢复得慢,植物人般的一年多过去,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多少都萎缩了。
  虽然看起来很工整健全,腿脚却还是不灵便,脑子也比以前要慢,做点什麽都要认真想很久。
  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微微的灰心。
  但死过一次的人,就什麽都觉得珍惜,就算是一天只有一碗泡面的人生,也要小心翼翼过下去。
  何况儿子昨天还刚给我打过电话,虽然我不大好意思接,听著他那边说话的声音,还是很高兴,尤其他还叫我“爸爸”。
  “爸爸,你不想回来吗?”
  我想念他,也想见见卓蓝,但要跟他们住在一起,那就……太多了。我这样一个累赘。
  今天情人节,装潢简单的小书店没有什麽生意,工读生也提早让他去和女朋友约会,更冷清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不会再有顾客,就站起来收拾东西,关灯,到外面把铁门放下来,准备慢慢走回去。
  适当多运动,对身体有好处。比记忆里细瘦得多的四肢,总让我觉得无奈,而且自卑。
  才走两步,就看到停著的那辆深色房车,还有站在打开的车门前的男人。
  “你好。”我朝他礼貌点头致意,态度和对我的得力助手工读生并无分别。
  “今天比较早。”他没了印象里的张扬,虽然还是刚硬,但温和很多。
  “没什麽人来。”
  “会累吗?”
  “还好。”
  “接下去……有空吗?”
  “啊?”
  “一起吃饭吧。”
  “我中午剩了饭菜,晚上不吃会坏。”
  “不是有冰箱吗?”
  “坏了,没修……”
  我们已经只剩下这样平淡简单的对话,他也很习惯。
  因为我想不了太多的东西,光是打理自己的日常生活,就让我手忙脚乱,冰箱坏了很多天,我总是记不住要叫人来修,即使每天都要贴一次便条提醒自己。
  真的是,老了,虽然我才四十一,还不是腐朽的年纪。
  但我的记忆力,和一些其他的身体机能一样,已经坏掉了。
  “我送你回去。”
  “谢谢。”
  车里很温暖。有这麽一位故人,其实真的不错,我买不起车,受不了挤,享受这样四平八稳的舒适和便利,只能是沾他的光。
  等他准备发动车子,我突然记起来一件事。我现在这麽坏的记性,能不靠便条想起点日程安排,真是不容易,所以赶快抓得紧紧的,在忘掉之前叫他一声:“对了,你等一下。”
  “恩?”
  “我今天取了钱,”我翻著口袋,“这个月要还你的那部分,喏,这些,你数一下。”
  “……”他的脸瞬间僵硬,眉尾微微挑起来,发怒的前兆。
  “小辰,”他说,口气还是平静,“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计较这个?”
  我没有吵架的意思,把钱塞进他西装口袋里,诚恳地微笑一下。
  出院以後我的身体和脑力状况,再也做不了原先的工作了,但总不能坐以待毙,就借了钱开这样一家书店,赚点蝇头小利,糊口而已。
  当然,他是打算送我很多东西,而除了搭便车这类的便利,其他的我都不能收。
  他无非是想补偿,为了以前我受过的伤害。
  他有理由送,可我没有理由收。
  过去的经历并不是筹码,可以用来自由换取现在需要的东西。连吃苦都变得这麽商业的话,我会很想苦笑。
  我早就过了可以撒娇的年龄了。挨了鞭子以後就该去讨糖果,这对我来说没那麽理所当然。
  而且我记性这麽坏,以前的事,不去想的话,可能就,不记得了。
  他一路都抿著嘴唇,不太愉悦的表情,很多人都怕他,这个叫陆风的,什麽都有的,强势的男人。但我在他面前很坦然,什麽都没有的人特有的那种坦然。
  “可以上去坐吗?”
  “好。”
  我爬楼梯的速度很慢,梯道又窄,想必他被挡在我後面会很心急,但也没办法,只能慢慢来,除非我想从这里滚下去。
  打开租用的小公寓的房门,就听到哗哗水声,我怔了怔,然後跌足:“坏了,忘记关浴室的水……”
  整个客厅都已经惨遭水祸,幸好我没钱铺地毯,光秃秃的地板好处理一些,只是家具就糟了点,最让我眼前发黑的是堆在一边的书,店里放不下才先存在家里的,现在都浸在水里变了形状,就算晾干了,搞不好打三折也未必卖得出去。
  我已说不出这是天灾还是人祸,只急得满头是汗,弯腰伸手,不知道是该先抢救哪一些。手指刚碰到冰冷的水,就听到他在旁边沈著嗓子:“你别动。”
  轻而易举就被打横抱起来,放到一边沙发上,还剥了鞋子。
  “你坐著就好,脚也给我放上去,对。我来收拾。”
  他的确是一如既往地高大,而我比以前更瘦更小了一点,在体力差距下我只能沈默著服从。看他脱下西装卷好袖子,开始在客厅和浴室进出著整理这一地狼籍,搬东西,清水,拖地板……看著看著有点走神,以他现在的身份做这些,很不搭调,也不知他觉察了没有。
  但诚然他干得很漂亮,不多久,屋子基本上恢复原状,我担心的书也摆到阳台去吹干。
  我边说著感谢,边在努力想,招待客人用的一点上好茶叶究竟到哪里去了。
  “还有什麽要我帮忙的吗?”
  “没了,谢谢。”
  他没有告辞的意思,还是坐在对面用微凹的深邃眼睛望著我,我顿时为泡不出一杯好茶来表示谢意而冒出点冷汗,完全没有可以待客的东西,实在是很失礼……
  “你……”
  “要一起吃晚饭吗?”
  同时开的口,他立刻闭上嘴,随即又“哦”了一声。而我立刻就懊恼了,请客人吃剩饭剩菜,我多半是脑子有问题。
  “我出去买菜。”
  “不用了,那些再加点米饭就好。”他说得很急,好象很高兴。
  晚饭很快就上桌了,我实在羞於端出那些简陋不堪的东西,临时又炒了盘鸡蛋,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如我所料地皱起眉毛。
  “你平时就吃这些?”
  “真抱歉……”我低了一下头。
  让人知道“陆风”这号人物现在坐在这种破旧公寓里吃剩饭菜,只怕都会晕厥过去。
  “小辰。”
  手突然被按住,我吃了一惊。
  “你不用受苦的……”他说得又重又慢,好象在发怒,“多好的,我都能给你……”
  这样就算在吃苦了吗?
  我恍惚了一下。
  那我以前,以前……
  还没来得及回想以前究竟是怎麽样,两只手都被他抓住了,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而且有力,我动弹不得。
  “小辰。”
  我被他盯著有点紧张。
  “跟我走吧,住在一起不行吗?我不会要你做什麽,在一起就好,你这样子,我真是……”
  手被抓得生痛,看他眼神开始失控,我连忙说:“陆先生。”
  他的激动一下子就消失了,手掌却还是没离开,固执地覆盖著我的。
  “小辰。”
  我紧张地直著背坐著,不敢轻举妄动。其实说完全不怕他,那是假的,他如果要动手打人之类,我是真的再也经受不起。
  身体太差了。
  而,不怕你们笑话,我是再也不想草率地结束生命了。我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情没做,比如我儿子,比如,我弟弟。
  我每个月都有省下一点钱去登找他的广告。也许篇幅实在太小了,也许他不经常看那几份报纸,并没有注意到,我还是没找到他。
  僵持著沈默了很久,他把手收回去,声音低沈:“没关系,我会等。”
  我舒了口气。
  两人又重新缓慢地咀嚼晚饭,直到把最後一点残渣都吃干净,他放下筷子,说:“谢谢款待,很美味。”
  “啊……”我好歹还有点羞耻之心,“实在抱歉,让你吃这种东西……”
  “真的,你做的,都很好吃。”他想起什麽似的笑了笑,“从第一次吃你煮的面,我就这麽觉得了。”
  恩,年轻的时候,也住过这样简单的公寓,用电饭煲烧速食面给我那年轻俊朗的老板吃,汤汁廉价却浓郁的香气,到现在似乎都还能清楚闻到,他也不见得衰老,只是没了那时候的生涩,英俊依旧是一样的。
  二十年却都已经过去了。
  而我到现在,也才,活过两个二十年。
  “小辰。”
  “恩?”
  送他出门的时候,他到门外就站著不动,只低头看著我。
  “今天是情人节。”
  “哦……”我模糊地。
  “很高兴和你一起过。”
  “……”
  塞进手里的盒子光凭触感我猜不出是什麽。
  “给你的礼物,讨厌的话,丢掉也可以,我明年还是会继续送。”
  “……”我讷讷地缩了一下。
  “你记得我在等就好。”
  “……”
  “可以要回礼吗?”
  “……”我想到提早买好的应付小朋友们的人情巧克力,刚要转身去拿,眼前一晃,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唇上温暖潮湿的触感鲜明,整个人被包进怀里,动弹不得,探进唇缝的舌尖也没法推出去,只能被压著吮吸亲吻,眼睛本能地闭紧,全身紧绷。
  等他从我口腔里退出来,我比平时更木讷了一些,怔怔的没有半点声音,他反复摸我的脸,我的头发,我的嘴唇,我都没有反应。
  “下一次,就得等到明年吗?”嗓音嘶哑,低沈得很。
  我往後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太过吃惊,没来得及想好该怎麽应对,只本能地顺势用力关上门,把那个人的脸挡在门外。
  一直认为他只是在补偿,提及欲望,感觉好象天方夜潭。
  我已经老得谈不上爱情了。
  这种年纪说情爱,只会招人笑而已。
  尤其是他和我。
  他做过的那些,在我步履蹒跚地复健的时候,都已经听他说得很清楚,当时的感觉,现在想不起来了。
  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再说爱情,真是太远太远了。
  盒子里装的是枚戒指,我惊讶地拿出来看了一会儿